“谁让你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走神的,喊了半天也不应。”
“有吗?” 看来我刚才的确是想的太专心了。
“过些日子,你也要去京都了吧?青岚说我去年来寻你不见的那段时间,你去了京都祭奠一位故人。”
子言用一种淡淡的声音问。
京都,的确是时候该去了。
“那个人……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重要么?是很重要的人。就像冬天里的一束阳光,可是冬天始终是会过去的……
“浩歌,可有什么理想?”
我看着帐顶的花纹随意地问道。
“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夙愿,希望有一天可以天下太平。”
“噗、哈哈……”
我笑懵了。
“你笑什么?” 浩歌不解的看着我。
“没什么,我的理想是可以拯救宇宙。”
“宇宙?那是什么东西?”
呃……
“我的母妃是华阳夫人的女儿,是一个美丽娴静的女子。” 浩歌的声音突然变得哀伤,我知道这次来他是有满腹愁绪的。
“在宫里我见到她最多的就是坐在院子里看庭前花开花落。父皇极其宠爱她,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幸福的女人,可是直到她病逝,我才知道她短暂的28年的人生何其不幸。就像修认为的一样,没有一处宫廷是干净的,没有一处宫廷不是散发着恶臭的。我爱我的子民,我希望他们可以活的单纯快乐,不要被当作满足别人无止境贪恋的工具。可是我又是多么想要远离这一切纷争,却一次次被迫被推上政治的巅峰。他们始终不肯放过我……”
浩歌的声音空洞而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每个人的背后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这夜格外宁静却让人难以入眠。
浩歌一直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也不见有走的迹象。倒不是我不喜欢他呆在这里,只是他家侍卫成天化装成小商贩在我家门口摆摊,这也太不让人安生了。
我这里只是城西一处偏僻的住宅,平时连个路人都不见过的,突然多出这么多摆摊的小商贩,平时出个门都觉得汗涔涔的。那只(注意量词!!!)罪魁祸首却悠闲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浩歌这样天天没事就躺着晒太阳,不觉得无聊吗多少?”
“只要能呆在修的身边,我怎么都不觉得无聊。” 某人懒散地说。
o(一^一+)o 怨念^^^^^^
“可是你这样老是躺着身材会走样的,你要是毁了形象,该有多少女子要为之伤心了。”
“只要修离不嫌弃就好了。” 某人一脸无谓的说。
||| 黑线^^^^^^
“好吧,青岚去菜市上买三斤牛肉回来,今儿中午我给你们做烤牛排。”
不待青岚回应,某只迅速地从椅子上蹦起来。
“修不必客气,我告辞了。”
嗯,看来还是“现代文明成果”有魅力呀。
“我们在京都见吧。” 浩歌翻身上马前对我说。
他前脚刚走,那群小商贩后脚便消失无踪了。
终于清静了。
再回宸宫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一年我没有决定再去京都,我们两个的人生轨迹是否就能从此改变。我过着隐居的生活,也许哪天遇到一个普通的女子成亲生子;而他永远是那个骄傲尊贵的帝王,不可一世的完美,不为任何人,落泪。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不管我们相距多远,也斩断不了我们之间的牵绊。
即使,那距离是两个时空。
在临近宸国京都的官道两旁是一片片火红的枫树林。正值浓冬,枫叶似火。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过官道,车轱辘压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马车里传出萧的声音,是那种轻快的曲调,仔细听却有掩不住的愁绪。是那种郁郁不得志的愁,抑或是那种不被人了解的寂寞。
一曲终了,我收起手中的竹箫。尹文浩歌正如他当年承诺的一样,在凤栖的时候,他教会了我吹箫。兴致好的时候,我们三人也会像当初在丽春院的时候一样琴箫合奏、歌舞相谐,这样的日子的确惬意而悠闲。
“公子吹奏的曲子真好听,可惜就是调子悲了一点。今儿天气这么好,又是在出游,为何不吹个欢快一点的调子呢?”
驾车的老伯隔着帘子对我说道。他是我在凤栖城里请来驾车的师傅,是一个很憨厚老实的人。
跟着我这么长日子,青岚知道我在吹奏《莲殇》的时候情绪会很低落。见她正要斥责老伯的无礼,我连忙阻止道:“那就遂了老伯的意思吧。”
青岚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
我略一思索,便吹了浩歌前些日子教我的那首牧歌,很是慷慨激昂的曲子,连带着心里积压的抑郁也一扫而空。老伯似乎也受了感染,将马鞭挥得啪啪作响,时不时地还吆喝两嗓子。
马儿快速地奔跑起来,朝着那个宸国最庄严繁华的城市驶去……
将马车和老伯安顿在客栈里,我才带着青岚向那个峡谷行去。我本不愿带着青岚的,我知道子言并不喜欢陌生人,就像当年我初到听雨轩时他对我的敌意。但青岚也是个倔强的女子,我知道她一直想走进我的心门,只是我自己都忘了锁门的钥匙被遗忘在了哪个角落。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会给某些东西烙上痕迹,却又会选择性地遗忘掉一些东西。
就像这个山谷,依旧是群山环侍,佳木丛生,甚至连谷外那片萧索的槐树林都未曾有任何改变。
改变的只是我的心境罢了。
很多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遗忘了。很多我以为我不会记住的事情,却像烙印一样烙在心上不可磨灭。譬如,那个声嘶力竭地叫着修离的男子,他成了我长久以来的梦魇。
远远地我就能看见那方低矮的坟茔,那上面爬满了青草的痕迹。
子言,还好吗?
我从怀里拿出那支竹箫,最后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才慢慢朝那边走去。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就让我们解开对彼此的束缚吧,就请你放修离自由吧……
慢慢靠近,连心也变得轻快起来。这是一种解开枷锁、摆脱世俗的自由与畅快。
我朝着那个纤尘不染的男子低吟浅笑,我们,都自由了。
拿走你的竹箫这么久,没有生气吧,我现在将它还给你。我想在坟前挖个洞将这竹箫埋了,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去年我给子言刻的墓志铭不见了,墓碑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部分立在那里,其余的则零落地碎了一地,被丛生的杂草掩映。
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山谷如此隐蔽,除了我还会有谁来这里?
青岚似乎也看出我的脸色不对,于是上前来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我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没事。”
我继续手上的动作,青岚想过来帮忙,被我制止了。
这是我和他最后的仪式。
直至挖出差不多深的洞来,我才将竹箫小心翼翼地放下去,慢慢地掩上土。
我在坟前站了很久,直至夕阳西下的时候。青岚一直很沉默地站在我的身边。
我从来没见过谷外的槐树林会有这样绚丽明媚的色彩,或许春天是有的,只是我从未在春天来过。
已经掉光叶子的槐树林里飘荡着绣有五爪金龙的旗帜,那是宸国帝王的象征。左右两边是列队整齐的宸国皇家禁卫军,中间是身着古铜色铠甲的骑兵。
在他们的最前方,有一人坐于马上。明黄色的宽袖长袍,一丝不苟的长发挽于象牙笏中,露出俊美如斯的容颜。黑曜石般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一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冷漠和目空一切。
他还是那个宛如神祗般的高贵男人。
其实在看到那块被拍得粉碎的墓碑时,我便隐隐猜到了。
“哒、哒、哒……”
马蹄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而我的心也随着这声音一点一点绷紧。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在我的面前停下,就那样高高在上地看着我,我有种被人剥光衣服裸奔的感觉。蓦地,他俯下身子来抬起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平视(若私以为这个动作很帅,大家可以YY一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有翻涌的情绪。
他说:“我在等你。”
突然,他抓起我的肩膀将我掳上马去。我立刻跌进一个僵硬的怀抱里,那人的手紧紧地箍着我的腰,我的背与他的身体紧密相依。我能感受到他快速紊乱的心跳。
青岚一直怔愣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即墨辰快要将我带走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公子。”
我想转过头去看她,却被即墨辰牢牢地箍在怀里,不能动弹。啪的一声,身下的王追快速地奔跑起来。
“公子,公子,不要丢下青岚……公子……”
青岚着急地跟着马跑起来,边跑边叫着“公子”。我有些于心不忍。
“能不能带上她。”
“吁!”
即墨辰陡然勒住马,惊讶地看着我,或者说我的喉咙处。
“你可以说话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陛下回宫!”
“陛下回宫!”
远远地我就听到洪亮有力的通传声在那座古老的宫殿里回响,侍卫们手忙脚乱地打开沉重的宫门,王追从那厚重的宫墙里一闪而过,后面是禁卫军疾驰而来凌乱的马蹄声。
我再次踏足这座古老腐朽的宫殿,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原点。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出现在京都外的官道上,等你走进那片槐树林,等你走出峡谷。我在想我应该怎样将你带回来,或许我应该带上军队,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
即墨辰一直策马奔驰至夕颜殿外,并未作任何停留便抱着我朝殿内走去。却正好碰上从里面走出来的甄贵妃。
甄洁儿在看到即墨辰怀中的我时,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
“臣妾给……”
即墨辰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就这样从她身边华丽地走过了,打住了甄洁儿还未请完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