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景慢慢道:“原来你以前还有这样的小心思啊?”
“也不算是什么小心思啦,不过毕竟人有好坏善恶之分,我是年轻,却不笨,当然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防人之心的,咱们毕竟又不是认识,加上一层作者跟读者的身份,不过是异国他乡的缘由,不过话说回来,在国外坑你最狠的就是老乡了。”易剑寒嘿嘿笑了两声,“之前咱们交浅言深的,还不是为了剧情跟各自的小命,可以后能不能交心,还是要看人品的啊。”
商时景倒是对易剑寒有些刮目相看了,不由赞道:“倒是我之前把你看轻了。”
“其实我觉得最好的计划就是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的计划。”易剑寒理直气壮道,“如果聚阴棺跟双生果的事情失败,大不了你就跑来四海烟涛好了,我现在明着的确是打不过春云五绝他们,不过借老龟之力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不然就牺牲下我们俩的名誉,说我们是姘头,你想跟我呆在一起,反正他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至于那些黑锅就到时候再说。”
到底是年轻人有冲劲。
商时景只得苦笑。
第三十章
“说起来, 天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尚时镜之后做些什么?”
易剑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剑搁在了腿上, 年轻人仰望着天空,眼睛闪闪发亮:“其实我觉得来到这里还不错啊,总好过以前浑浑噩噩的, 说自己是什么佛系少年, 其实我心里知道,我只不过是什么都不行,说是佛系, 其实就是逃避。来到这里的日子虽然艰难,但是却有了动力,人真是贱骨头,只要没有绝境在后面驱赶着, 就懈怠无比。”
年纪不大, 感慨倒多。
商时景暗暗失笑, 忽然心下一动, 他轻声道:“其他倒是没有什么, 不过要是有那么一日, 我倒是很想知道求仙访道是什么样的。”
沉溺于自己想象之中的商时景并未看到易剑寒脸色微微一僵,对方咳嗽了两声, 故作遮掩般的说道:“当长生者也没有什么好的。”
“我哪敢想长生者啊。”商时景哑然失笑,“我们见过这么多的厉害人物,也都离长生者差着一大截呢。我只是想御剑穿云,游览山河风光, 上辈子为了生计奔波忙碌,还要记挂着人生计划,觉得浑浑噩噩不少光阴就蹉跎过去了,现在有这种机会,一开始想来的确是飞来横祸,可也许事实上并不是坏事。”
易剑寒登时松了口气道:“是啊,没错没错,你说得再对没有了。世界上的事情嘛,总是看自己怎么想,如果能想到好的一面,那就会变好;只看得到坏的一面,那就只有坏的。”
两人沐浴于月光之下,神色都分外轻松。
“说起来其实我们比别人好得多了。”易剑寒歪着头想了想又道道,“我虽然是作者,但也是读者,看过好几本书,不少穿越者为了剧情冲突铁定有个会变坏,要不就是后面为了利益反目,又或者是遇上个有敌意的同乡,想着整死对方,咱们俩总算没踩中地雷,也不像普通的穿越者那么孤孤单单的。”
月光之下,商时景忽然露出诡异无比的笑容来,他轻声道:“是这样吗?”他幽幽的目光在黑夜之下亮得人心慌,模样竟完全不像自己熟悉的那位老乡,反倒有了点尚时镜在原本想象里的模样。
易剑寒顿时寒毛倒立,险些以为是尚时镜冒出头来了,刚想放声尖叫,却看见商时景飘飘然转身落下,衣摆翩跹,又旋过身来对他哈哈大笑:“骗你的。”
皮这一下你很快乐吗!
易剑寒心有余悸,摸着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险些给商时景表演个原地爆炸,于是在原地怒吼:“小心皮断腿!”他摸了摸自己的腿,才发现自己被吓得还有腿软,于是决定再在墙头上蹲一会儿。
正巧听雨眠端着红木托盘路过,见着易剑寒高高坐在墙沿之上,不由得十分好奇,张口问道:“城主,你在哪儿做什么呀?”
“赏月,赏月。”易剑寒干巴巴笑道,看着听雨眠稀奇的眼神,不由得为自己暗捏了一把汗。
这月亮天天都这么大,有甚好赏的?城主真是怪人。
听雨眠侧了侧头,倒没把腹诽说出口来,只是乖巧道:“好罢,那城主慢慢赏月,雨眠先去做事了。”
先扶我下来啊雨眠!!!
易剑寒孤零零的坐着,随风凌乱。
说起来,天哥到底是来干嘛的?
……
张霄与风徐来两人都不难寻。
前者不在酒肆,就在酿造的坊子里,不过酒坊前头迎客还好,后坊全是酒糟的味道,商时景可不打算去那儿找个没趣。至于后者不外乎是天文地理论道的那些茶馆,又或是什么培育珍惜花草的农地里,这会儿也都关门了。
更何况今日天色已晚,没必要这么抓紧。
快要回到房间的时候,商时景才想起自己忘记跟易剑寒讨论什么事了,四九重劫、仙人转世这两件事本来可以联系在一起,他本想跟易剑寒聊聊这件事,结果被自己可以跟尚时镜分离开的喜事冲昏了头,一下子忘记了,这会儿走了才想起来。
哎呀!
商时景轻轻敲了下自己的额头,不过想来此刻易剑寒大概已经回房了,加上又不是什么急事,暂且押后也不无不可。
双生果。
商时景的脚顿了顿,忽然转过了步子,春云六绝都虽说只是客人,并不久居,但是烟涛城并未因此怠慢,六人被安排得颇为相近。商时景所居之处称为玲珑居,张霄选了醉竹舍,两人正好相邻,詹知息的所在却要远得多,得过了醉竹舍后再一路经过风徐来的怒潮坞方能抵达。
他的住处倒也很有趣,让商时景想起一句诗。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詹知息的住处恰好名为九烟阁,阁楼之下栽种着毛竹跟各色花草,不远处有一汪清池,水木相映成趣,萧萧瑟瑟,风中偶能传来香草的芬芳,布置得倒是十分雅趣。商时景走到之时,詹知息正提着水壶在浇花,他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月光亮堂堂的,凝眉愁思,神清骨冷,倒有几分像是神仙中人。
“三哥特来拜访,恕小弟招待不周。”
詹知息倒也很是耿直,怒气上来就怼他这个满肚子墨汁的三哥,希望商时景能找到办法的时候又低声下气,这会儿知道了双生果的下落,态度便立刻冷淡了许多。
这种态度既可以说是率性,也可以说是愚蠢,还可以说是……他根本没有把尚时镜放在眼里。
商时景心知肚明詹知息对自己并不欢迎,干脆单刀直入,微笑着说道:“双生果确有奇效,然而北一泓的三魂七魄早已不在躯壳之内,你纵然不辞辛苦寻来双生果与聚阴棺,最终得到的到底是活过来的北一泓还是一具行尸走肉呢?”
刺骨的杀气忽然暴涨了起来,几乎凝成实体,逼得商时景不得不退后几步避让。
“继续说。”
詹知息抬起头来,目光森冷。
一个人无论多么厉害,一旦沾惹上了情爱这两个字,都难免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商时景并没有尚时镜那样的心机跟口才,不过他看这么多年的小说当然也不是白费,男频的确感情戏不如女频细腻,可也有不少大神对这方面写得头头是道,姑且不管现实能不能用上,可是起码听上去非常唬人。
正因为詹知息在乎北一泓,所以他绝不能忍受半点意外。
“你今夜来访,恐怕不止是单纯关心我跟一泓。”詹知息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任何情感来,他淡淡道,“说出你的真正目的,你我兄弟多年,对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不需要来这些虚话客套。”这语气过于平淡,听不出是否暗藏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