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第44章

因为对巫琅而言,尚时镜重要过商时景,却又与詹知息并无不同,他的教训向来不动声色,所以尚时镜从不会故意挑衅他,有些东西经不起试探。

尚时镜微微理了理衣服,衣襟上的血色还没退掉,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大高兴被弄脏了衣物,却听得巫琅淡淡地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尚时镜自然没有天真到觉得巫琅是在询问自己的安排,他知道巫琅问得是那个过分天真却又好似知晓许多的魂灵。

换做其他人也许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抹灭掉这个魂魄,可是尚时镜不同,在没有得到足够利益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收手的。

“易剑寒是颗送上门的棋子,值得好好利用。”尚时镜与巫琅并肩走出甬道,声音轻缓,“锦眉与岳无常找玉泽老祖多年,我觉得卖他们一个人情,不无不可。我虽然不知道玉泽如今的下落,但是也许这个人会知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似笑非笑。

巫琅皱了皱眉,又问他:“他到底是谁?”

“不知道。”尚时镜缓缓道,“对于一个凡人而言,他难免知道的太多;可作为一个修士,他又难免过于纯真;倘使是个山人,他却过分世俗;可若是入了红尘,他不该这般良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知晓许多秘辛,并且与易剑寒在安排什么。”

“你已去过南蛮了,有什么新奇的发现吗?”巫琅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尚时镜手背处的金蚕蛊上,不由问道。

尚时镜若有所思:“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只闹清楚了不死不灭的源头,真相倒也可笑,至于南蛮那处,确实有一人值得注意,不过权力争斗,他又是体弱之人,怕是不会活得太久,我已煽足风点起火,只看他何时会上火焚之刑了。”

南蛮那儿蛊毒当道,邪与魔并存,兼之民风开放,与中原此处风气大有不同,双方各自管辖,鲜少互犯。火焚之刑在南蛮是极为严重的一种刑法,硬生生将人的肉身烧死,魂魄烧散,也不知道那人是犯下什么大过,才会得到这样的惩戒。

巫琅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他轻轻应了一声,缓缓道:“你可有受损?”

“说来倒也蹊跷。”尚时镜似有所感,轻轻侧过头看向了巫琅,平静道,“他的夺舍之术我从未见过,剥夺身躯后竟未曾伤损我分毫,倘使不是中了离魂,他又一心要带你来见北一泓,也许我还未能出来。我始终看不出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巫琅道:“如此奇法,我也不曾耳闻。”

两人一路往外出行,万长空静守在洞口,巫琅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傀儡与主人心灵相通,尚时镜顺着巫琅的目光歪头看向了万长空,傀儡一脸冷酷神色,倏然觉得玩味,许多人都不知为何他要留下万长空的七情,其实事情倒也简单,一来失去七情六欲,傀儡与痴呆无异,留下七情,更便于操控;二来傀儡此物,总也可以拿来取乐,倘使毫无反应,岂不无趣。

有时候尚时镜也会觉得世人当真是愚昧不堪,明知是他生生抹灭万长空的魂魄,除去六欲,将此人制成傀儡;却还是会相信万长空与他心灵相通,倘使万长空有何不对之处,便是他隐秘的心绪。

他是傀儡的主人,难道会对此弊病缺漏一无所知不成?

“他对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巫琅仔细端详着尚时镜的面孔,突兀发现那人的伪装实际上简陋无比,他们两人相差太大,纵然有同样的口舌,相差不远的应变,本质就是截然不同的。

“不错。”尚时镜自然不会蠢到说出对方到底有何用途,他缓缓道,“接下来还要多劳烦兄长操心了。”

我很期待新的身体。

尚时镜目光闪烁,笑容明媚。

由他成为知息泄愤的工具岂不是正好,也省得我再为此事多花费心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景今日吃的亏,都是来日的经验包啊。

对时镜来讲大概就是有点,做好了万全准备没想到对方不做作的就直接跳进了深坑。

对现在的琅哥来讲,时景是个很有趣也很可爱的人,他很欣赏,这种欣赏就跟欣赏北一泓是一样的。

但是就好像在北一泓跟尚时镜之间选,他再欣赏也不会选前者,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说渣攻OTZ他现在还没喜欢上时景,选择兄弟跟渣无关。

巫琅没有揭穿时景,理由在文里也说过了,他觉得尚时镜做事情过火了,惩戒一下。

时镜前章说自己的耐心耗尽了,就是因为如此。

第四十七章

商时景再度醒来的时候, 已经不在地宫之中了。

这几日他似乎总是在昏迷,巫琅坐在身旁捣药, 见他醒转,也没说话,只是平静的为他敷上了药草。

商时景握住他伸向脖子的手腕, 平静问道:“那个北一泓呢?”

“烧了。”巫琅轻声道, 翻过手用手背去蹭了蹭商时景的额头,温声道,“三弟, 你怎么了?”

商时景摇了摇头,他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也许并不是噩梦,他记得自己坠入黑暗之中, 进不能进, 退不可退, 四周一片漆黑, 好像牢笼一般。他在黑暗之中听见了尚时镜的笑声, 好似在跟什么人说话, 含糊不清,听得浑浑噩噩, 并不分明,好似隔开了很远很远一般。

往日里尚时镜便是这么活着吗?

思绪恍惚飘过,很快又回到了重点上。

如果尚时镜的确出来了,那么巫琅为何毫无反应, 而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回到那个黑暗的牢笼里去。

“兄长。”商时景心中一跳,立刻坐起身来,看着巫琅用白巾擦干手上的药草汁液,平静道,“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也许任何人都不会选择再重归囚笼,可是尚时镜不是任何人,他绝对有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而付出一点代价。

“不错。”巫琅微微一笑,“虚假之物怎能成真呢。”

商时景紧紧盯着巫琅,试图挖掘出对方藏匿于言语之中的暗示,巫琅的神色未变,叫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那话语好似只是在谈论北一泓,又仿佛在讥讽他的出现。见商时景许久没有反应,巫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斗法之日就在后天,咱们该启程了。”

斗法之日在后天?!

我难道昏迷了足有五日之久?

商时景微微一怔,忽然开口道:“兄长。”他一字一顿道,“你救我性命,恩情我已还你,我不欠你了。”

巫琅忽然发现自己看不穿眼前这个男人了,之前他就好似一片清可见底的湖水,倒映出任何模样都是清清楚楚的,可现在并非如此,他看起来像是片深渊,投石问路,却听不清任何声响,倘使要知道深浅,恐怕要靠近边缘,方可窥探一二。

那就太危险了。

好在巫琅并不惧怕危险。

巫琅取来了外袍,那上头的血迹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他的声音温柔缱绻,带着一种缠绵的情意,无可奈何的说道:“何必说这些呢。”

商时景面无表情的穿上了那件袍子,他不知道巫琅是否已经发现自己是个假货,却选择了一言不发,也许是尚时镜做了什么小动作,又也许巫琅只是起疑还并未确定,他的试探被轻巧避开,对方既没捅来一刀,也没有揭穿他的意思,看起来危险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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