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心无愧。”另一个声音清冷,却犹如宝剑出鞘般的锐不可当,“无论他们密谋什么,易剑寒的确尽心尽力为我疗伤,尚时镜纵有不对,却也为我们两人寻到一个安身之所,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理应报答。”
是祝诚与宋舞鹤。
祝诚暴躁无比:“我没有不让你报答!我只是不让你去送死!你什么都好,偏偏就是这点倔性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拧也拧不过来,烟涛城山穷水尽,易剑寒一人之力维持着这个空壳,你也见到了,咱们以后能拉一把援手再说,拉不了也是命,哪有你这样的蠢货,眼巴巴赶着送死?我觉得你是想存心气死我!”
“你既嫌我碍眼,我走就是了。”宋舞鹤好似完全没有听到最重要的那几句,只把祝诚那几句嫌弃当了真。
祝诚简直要跳脚了,怒喝道:“不准走!你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碍谁的眼。”
“既是如此。”宋舞鹤从善如流,“那我走就是,不想看你碍眼。”
“那我就更要碍你的眼了!”
两人吵吵嚷嚷着离开,声音渐小了。
同是吵架,宋舞鹤就比祝诚有风度,也气人得多了,商时景无端听了一出墙角,好半晌才迈开步子离开了走廊,他长长叹了口气,暗道祝诚是个利己主义者,倒是宋舞鹤侠骨风范,这两人可有得磨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相交时总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真正凑合在一块生活,就得互相容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姑娘好奇时镜跟时景的起名方式是怎么样的。
她提到“临晚镜,伤流景”,其实只是巧合,并不相关。
他们俩名字唯一的共同点是时,时有时空、时机、乃至于时运的意思233333
所以重点说下不同的点。
先说姓:尚跟商,尚有很多意思,这里突出的是高于跟自负的意思;商是衡量探讨,这两个姓恰好同音,而且分别对应了两个人的性格。
接下来是名字:
镜是说尚时镜这个人,就像是一面镜子,任何人在他面前的真实面目都是清清楚楚的。(巫琅说他想讨人喜欢是很容易的事,就是这个原因)。而在书中他父母起名的原因,在文里也讲过了,是希望他以史、人为镜,反省自身。
时景的名字不能拆开,他的名字有春景的意思,取这个名字,其实是他希望珍惜光阴:时景易迁转,人生难得乐。
结合命运来看,时镜聪明绝顶,他对万事万物都看得清楚透彻,然而他这面镜子唯一照不出来的是他自己。时景则是人生总有苦难哀,年华逝水春常在,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最终都相信会苦尽甘来。
www希望可以给一些读者解惑。
第六十七章
易剑寒在晚上又醒了一次。
管家前来通知商时景, 这烟涛城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掌权者,只有易剑寒这么一个城主, 差不多可以说是整个烟涛城的心肝宝贝,眼下还没有娶妻生子,自然是没有继承人的。老管家年纪大了, 管理内务是一把好手, 可是易剑寒修炼出了岔子或是受了伤就慌得像只无头苍蝇,他又信不过打伤易剑寒的盈月,商时景好歹来过几次, 又与易剑寒关系十分密切,加上城主看着也很是信任他,干脆就来找商时景了。
商时景赶到的时候,易剑寒正笔直的坐靠在床头, 上半身几乎像是杆直挺挺的枪, 丫鬟给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身上那件衣服已被换下来了, 他闭着眼正在养神, 梧叶剑不知何时被拔出了墙壁, 现在正安然入了剑鞘,被放在床侧, 就在易剑寒触手可及的地方。
“怎么样了?”商时景走过来坐在了床边的小凳子上,丫鬟让了个位置,将水盆端开,免得泼溅到客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 易剑寒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对他微微笑了笑。
“好多了。”易剑寒看向了管家,皱了皱眉,像是在想着什么,很快就道,“我有些饿了。”
管家眼睛都快红了,忙对丫鬟道:“看你这没眼力劲儿的,快去厨房准备些吃的给城主端过来,哎,是了,老头子我也不懂事了,我去把那几个庸医叫起来,让他们过来给您看看。”
丫鬟急忙应了声,小跑出去了。
“不妨事。”易剑寒淡淡道,“您下去休息吧,我身上这伤好得差不多了,大半夜的还是别折腾人了,更何况就是把他们叫过来,也派不上用场。”
老管家纠结了会,还是点头退下了,却没有走远,只是退到了门外头去,喊道:“有事儿您就唤一声,老奴就在外面伺候着。”易剑寒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多规劝,而是应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他伸手搭在了商时景肩头,示意他带着自己起来。
“盈月留下了吗?”易剑寒低声道。
“嗯,我把她留在了城主府里。”之前易剑寒穿着的新衣已经被换下了,商时景扶着他坐在桌边,看他脸色仍是不太好的样子,便将衣架上挂着的白狐裘取了下来披在他肩上。易剑寒有些吃力的笑了笑,疲惫道,“还好你来了,否则我一个人,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商时景平静道:“就算没有我,你还有老龟这张底牌,不会出事的。”
老龟的确厉害,光是灵力源源不断这一点就足够磨死绝大部分的人,商时景本来不清楚为什么易剑寒最开始不直接用老龟阻挡,后来想了想,却又明白了。易剑寒的确可以一直依赖老龟,可是他不可能永远依赖老龟,更何况如果修为毫无寸进,从老龟那汲取的灵力也是有限的,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样的敌人……
易剑寒是一把剑,而肥鲸不是,不过他正在把自己从一块铁打磨成一把剑。
好消息是,他已经是一块剑胚了;坏消息是,他已变得越来越像一把剑了。
“我们可用的人太少了。”商时景并没有对他嘘寒问暖,只是缓缓道,“烟涛城如今还没有被灭,一来是永远在海中徘徊,并不影响其他势力;二来是并无任何威胁力;三来……只要易剑寒不存在,就可以轻松解决掉烟涛城。”
“不错。”易剑寒点了点头,他微微咳嗽了一声,盈月给的药的确治好了他的伤势,然而余痛未消,还是觉得心肺有些难受,“我让众人重新修建城中机关,就是为了有一日遇到我与老龟也无法抵挡的强敌,他们能有时间逃亡,至于下场是不是像生死苦海那样,我也管不了许多了,活着总是比死了更好。”
商时景低声道:“你需要军队。”
易剑寒摇了摇头,他缓缓道:“谈何容易,城民都已自在散漫惯了,我当时不招武卫,就是怕他们白白送命,这次运气好,来得是盈月,咱们早有预料,倘使下次是别的呢?更何况易家最初创立四海烟涛,就是想让众人都有个专心学术的地方可去,如今众人被禁锢在城池之中,许多人几乎都已不知道外界是怎样的,再强行改革的话,恐怕是要换一批新血了。”
这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两人稍稍叹了口气,也觉无望,便不再多提,易剑寒瞧着气氛冷场,又问道:“宋舞鹤怎么样?”
“他没事。”商时景其实挺喜欢宋舞鹤,很想跟他做朋友,无奈对方由于册子一事对自己始终不冷不淡,倒是跟易剑寒非常投缘,倒也说不上憋屈还是不爽,只是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道,“不过我看他这般勉强自己,怕是之前治疗的前功也都白费了,还不知道根基有没有出事。”
“不妨事,既然盈月来了,他跟祝诚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易剑寒倒是轻松了,两人说了会儿话,又听见敲门声,管家与下人送了不少菜肴上来,老管家特意给易剑寒又盛了一碗浓香的乳白鱼汤,见他们似是在说什么要事,嘱咐他好好喝完之后很快就轻手轻脚的退下去了。
易剑寒有些嫌弃,看了看鱼汤里的大块鱼肉,吐槽道:“这是催奶吗?”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对了,盈月说,这萤虫就是星尘与萤虫所组成的,她还说这手段只有幽冥鬼狱能有,看来鬼师这个身份的确是尚时镜的马甲之一。”商时景皱了皱眉头道,“我想回春云山一趟,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一直以来都是商时景被尚时镜耍得团团转,如果这次真能找到他的老窝,放把火烧了,再加上詹知息的麻烦,不管怎么说,也足够尚时镜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你说这是幽冥鬼狱的手段?”易剑寒好似想到了什么,缓缓道,“那我大概知道这虫子是什么来头了。幽冥鬼狱的科技树是点歪的,他们的门徒多数可以使用自己的肢体作为武器,只不过他们很少会参与正邪之争,不过在九老仙都里也是异类,因为大家都觉得很恶心。”
“自己的……肢体?”商时景复杂道。
易剑寒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活肉做成的,你大概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他们喜欢改造自己,主导的是灵魂不灭,生命就会永存,这只萤虫如果是用幽冥鬼狱的手段做成的,它的确还是生物,而且还活着,但现在应该不再存有自己的思想甚至于本能,而是全部听凭尚时镜的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