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的眼睛越瞪越大,脱口道:“宇文€€€€!”
我及时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到一块岩石后面。只这么一瞬,宇文灵殊警觉地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杀气,仿佛饥饿的野兽闻到了血腥一般。
燕飞震惊地用耳语道:“他居然潜伏到这里!一定要赶快通知军营!宇文家都是天生的恶魔,一旦袭入城中,后果不堪设想!”
山下又隐隐传来怪声怪气的说话声,我眯起眼,淡淡一笑:“是么?我突然想会会他了。”
燕飞一时忘了对我的厌恶,急切道:“你不知道他的底细!他是鲜卑后裔,五胡乱华时,鲜卑人入主中原,宇文、慕容、拓跋、乙弗这几个部落都曾自立为王,他们野蛮落后,生性残忍,所过之处白骨成山,终于被奋起反抗的中原百姓所灭。百年来,鲜卑部族全都无迹可寻,却只有宇文氏一支靠着强大的军事力量留存下来。从现在他们又成了北赵朝廷的支柱,你就可以想见宇文灵殊是怎样的人!”
我想了想,笑道:“依我看,是他们见风使舵的能力比较强罢。”
燕飞肃然道:“不管怎样,我们这区区二十几人无法与他对抗。还是赶快禀报殿下,然后越过底下的赵军给城中送信,教他们偷袭落空。”
我按住腰间的流采剑,点点头,分别对燕飞与三名燕骑士道:“燕飞,你回去向殿下禀报;你们三人,潜回城中向杜司马与虞将军报信,切记不可透露殿下已回的消息。”
“我们报信,你呢?”燕飞怀疑地问我,好像怕我偷懒似的。
我看着山下,浮起一丝笑:“我说过了,去下面会会宇文灵殊,试试他是恶魔还是绵羊!”
燕飞看疯子一样看我:“凌祭酒,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会是听了我那天的话,赌气送死罢?”
我斜他一眼,跃出藏身之地,低语道:“趁我引开注意,快走!记住别让燕王露面!”
燕飞目光震慑地与三名燕骑士没入山坳,山下已经有人操着生硬的官话喊:“山上何人?”
我定睛向下看去,只见一丛弯刀在夕阳映照下闪烁着寒森森的光芒,宇文灵殊在刀丛里抬头,他眼角弯起,琥珀色的眼珠多了几分魅惑:“你是谁?我还以为岩石后面藏着一头狡猾的灰狼,没想到却是一只优雅的梅花鹿。”
他的官话很流利,带着一点鲜卑语残留的口音。我冲他漫不经心地一笑:“宇文将军,我可以下去么?”
宇文灵殊示意手下向后退了一步,我掀起衣摆轻轻一跃,落到他的面前。
夕阳西沉,吞没天际最后一丝光芒,宇文灵殊的眼中映起初升的月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抿唇一笑:“我叫江原。”
第62章 宇文灵殊
“江原!”
听到这个名字,周围的赵军同声惊呼,人人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神情,弯刀在他们手中握得更紧了。
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惊慌。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竟然暴露在敌方眼皮底下,不禁意味着计划破灭,还意味着可能变成任人宰割的猎物。只要想一想其中利害,怎会不觉得失措?
转眼注意到宇文灵殊并没有表现出过分惊讶,我又笑道:“宇文将军,这里已是魏国领地,希望您以后不论来做什么,都跟本王打个招呼,也好为您准备接风盛宴。”
宇文灵殊愈加专注地看着我,浓密的眉毛抬了抬:“燕王大名震动关内,我早想一睹风采,今日才知闻名不如见面。但我听说燕王江原重伤垂危,已经多日不在人前露面,难道是有意使诈么?”
我玩味地扫过他身后赵军,神秘一笑:“这不过是本王用来迷惑贵军的小小计策,不足挂齿。”
赵军眼中射出惶惑与怒意,宇文灵殊表情却依旧镇定:“请问燕王,您又如何知道了本将军在此埋伏的消息?”
我负手微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壁,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宇文将军只顾着捕蝉,可曾注意自己早被黄雀盯上?本王得知将军要在今夜造访,特地带领一千燕骑军在此恭候,果然等来了您和您的部下。”
宇文灵殊抬头望了望山上,表情看上去像最危险的野兽,他慢慢道:“燕王既然带来了燕骑军,何不请他们出来与我宇文家的铁军见上一面?他们可是对燕骑军慕名已久了。”
我大笑起来:“宇文将军难道以为本王是只身前来么?这样岂不是太不把河西宇文家放在眼里!”
宇文灵殊冷冷道:“燕王这么有恃无恐地站在我面前,又是把我宇文家置于何地?”
我正色道:“本王之所以单独来见将军,只是为了表示魏国对您的尊重,不愿让刀剑破坏了气氛。”
宇文灵殊警觉不减:“请燕王明言。”
我淡淡一笑:“当今之世,有雄心者无不想据有天下。将军供职北赵多年,应该比本王还要清楚:赵国拥兵尚难自保,若想逐鹿有天下更是远远不够资格。北魏攻赵,如同南越之灭蜀川,已是势在必行,不可阻挡。本王既在此地恭候将军,而又不肯与你兵戎相见,此中深意,难道将军没有想过么?”
宇文灵殊看着我:“燕王之意,在下并不明白。我宇文家对赵国忠心耿耿,多年来立下战功无数,只知一切惟皇上马首是瞻!”
我嗤声笑道:“宇文家传承百年,侍奉过的君主数不胜数,平心而论,早已无忠贞可言。不论江山如何轮替,宇文家地位始终岿然不动,除了军事实力,你宇文氏凭借的,无非是‘审时度势’四字!如今关中咽喉之地尽在我手,陈氏王朝气数已尽,将军不尽早为族人打算,难道还要等着做阶下囚不成?”
“住口!”宇文灵殊嘴角微微牵动,按住刀柄道,“燕王,我敬你是个人物,这才以礼相持。你若是再当着我部属之面,行此卑鄙劝降之事,休怪我弯刀无眼!”
山上突然响起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在寒冷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赵军全都情不自禁往上看,只见一具穿着赵军服饰的尸体从山腰某处滚落,磕磕绊绊挂在一株枯树上。燕九从山坳里探出头来,高声道:“赵军听着,山下山上,轻举妄动者,就如此人!”
宇文灵殊眸子里像有血光在跳动:“燕王,你要威胁我?我宇文灵殊最恨被人胁迫,你有本事,就与我的军队真刀真枪决出胜负,看能不能把我们挡住!”
我笑得十分欢畅:“宇文将军,本王是真心与您结交,怎会做出这样的事?”说着拍了拍腰间的长剑,斜着眼睛望向他,“本王想单独与将军较量一下武艺!你若是赢了,本王就放你和你的部下安然离开,魏军保证不会衔尾追击;输了么€€€€”我勾起唇角,“本王同样不会为难你的部下,只麻烦将军在我军营里留宿几日。你敢不敢接受?”
月光在山上投下浓浓淡淡的阴影,山风吹动石缝里的枯草与枝干,€€€€€€€€地响着,倒好像无数人潜伏在山石后的呼吸声。宇文灵殊弯起眼睛,又露出初见我时那种神情:“我们部族中有一个古老的传统,只要看上喜欢的东西,就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抢夺,不管是人还是财宝。尊敬的燕王殿下,我想我要把你抢回军营里去了。”
我暗哼了一声,朝他笑道:“那就试试吧!”说着翻身跃起,宇文灵殊紧随我身后,身形展动,两人几乎同时落在我方才藏身的岩石之上。
宇文灵殊后退几步,忽道:“等等。”他对下面的部属说了几句鲜卑语,又对我道,“我刚才禁止他们擅自插手。来罢,让我领教一下燕王的高招!”
我弹了弹手中的剑刃,笑道:“反正我听不懂,哪怕你叫他们一起上,本王也不在乎。”话音未落,长剑如风,向他左肋刺去。宇文灵殊弯刀回挡,我立刻中途变招,顷刻之间,刀剑相交,迸出数点幽蓝的火花。
宇文灵殊喝道:“好剑!”弯刀一挥,直逼我胸前,又道,“只是内力不够!”
我冷冷看他一眼,沉着化去弯刀招式,却没有说话。方才兵器相接,我立时感到宇文灵殊内力强韧,自己武功刚刚复原,比拼内力注定要吃亏。这般想着,我剑招一变,索性示弱,借力打力,与弯刀轨迹粘缠在一起。
刀如新月,剑如长虹,在夜空下幻化成一道道炫目的银光。宇文灵殊弯刀斩下,棕色的眸子在月光里闪烁出嗜血的光芒,我提身跃起,快若闪电,长剑顺势反刺他咽喉。
血光一闪,宇文灵殊肩头中剑,他笑着舔去腮边血迹,弯刀勾向我脖颈。我急忙就地一滚,翻腿踢向他前胸,宇文灵殊侧身避过,手中弯刀带起内力如海。我在他真气笼罩下飞速躲闪,同时运气于剑,反身直削。
刀剑再次相撞,发出沉重的金属钝响,一颗石子从刀面上斜飞出去。我压住体内翻涌的真气,突然发觉背上有些凉意,反手一摸,原来后背衣衫已经在弯刀下片片碎裂。
宇文灵殊喷出一大口鲜血,冷冷道:“燕王,不想你卑鄙至此!”
我遗憾地收起长剑,瞥见不远处现身的江原,心想这话用在他身上倒也不算冤枉。
有个少年倏忽从上方山岩间跃下,迅速凝聚内力向宇文灵殊胸前要穴点去。宇文灵殊勉强举刀抵挡,口中低吼着鲜卑语,下面的赵军骚乱起来,不少人试图上前营救,被半山突然杀出的十几名燕骑军截住。
凭潮一掌拍飞了宇文灵殊手中弯刀,再一指将他点倒在地。我伸手接住弯刀,划在宇文灵殊颈前,对赵军道:“谁再向前一步,宇文灵殊人头落地!”山下的人止住了脚步,恐惧地抬头看我,有人用鲜卑语悲愤地朝我大吼。我问宇文灵殊:“他们在说什么?”
宇文灵殊眼中透出危险的光,他一字字道:“他们说,你胆敢杀了主人,他们会日日跟随你,直到你和你的亲友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笑了笑,刀尖轻轻抵在他喉结上:“宇文将军,你的手下有一点愚钝,此时还说这样的话,不是催着本王动手么?”
宇文灵殊眼眸越发血红,可是他还未说话,已经有人抢先对下面发狂的赵军开了口。江原一身黑衣站在高处,声音沉冷而清晰,骚动的赵军渐渐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地听着,仿佛有什么力量抓住了他们的耳朵。我一个字也没听懂,可是赵军听到后,脸上都露出犹疑的神情。
宇文灵殊变了脸色,他喉结抖动,开始厉声向赵军喊话。刚喊出几个字,我手腕不小心一歪,弯刀立刻在他白玉般的皮肤上拉出一丝极细的红线,血滴一点点渗出,好像白石缝里开出一瓣瓣小花。我眯起眼睛欣赏,口里抱歉道:“宇文将军,本王真的一点都不想伤了你,可是你的喉结为什么要乱动呢?”宇文灵殊愤怒地看着我,似乎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但却没有再说话。我对凭潮使个眼色,凭潮一掌砍中宇文灵殊后颈,把他击昏过去。
江原从怀中拿出犀角,尖利的号声破空而起。不久,山脚有浑厚的号音遥遥呼应,开始燃起星星点点的火把。赵军见主将被俘,魏军又在向自己围拢,一时不知是进是退,都陷入茫然之中。
江原又用鲜卑语对他们说了几句话,两个看似有官职的鲜卑赵军低头商量一会,最后向江原弯腰行礼,带领几百名赵军向山下走去。山脚的火把分出一条道路,再合拢时,赵军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
江原的目光这才向我投来,笑道:“燕王殿下,该回营了,把宇文灵殊交给燕骑军罢。”他沿着山路走下来,把手伸向我。
我挑了下眉,故意避开他,跳落到山路的另一边:“原来你懂鲜卑语?”
江原笑着跟过来:“我过去常年在幽燕驻守,那里有许多鲜卑人的后裔。”
“你对那些鲜卑赵军说了什么?”
“我给他们两个选择,一个是与魏军血战,自己凭本事突围,但宇文灵殊必死;另一个是退回赵军营地,我们非但不杀宇文灵殊,还会按照约定放他回去。”
我回想着一开始的情形,叹道:“听说鲜卑部落中的惩罚比军法还要严厉,主人被杀,手下人全家就要陪葬,连后代都不能留下。幸好大营的人及时赶到,那些鲜卑人才没有上来拼命,不然被他们看出破绽,我们这二十几人根本抵挡不了。”
江原看看旁边,宇文灵殊正被燕骑士们放上一匹棕色马的马背,他用力捏紧我的手腕,笑道:“还幸好我看准时机,让宇文灵殊落到我们手中,否则震慑力也不会这样强。”
我极度反感,哼道:“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何冒充你吧?这么一搅,好好的一场比试成了阴谋。”我指着已经被牵到山下的深棕马,“宇文灵殊就这么死猪一样被驮回军营,以后计策怎么进行?”
江原扯住我低声道:“你不会傻得真想跟他一决胜负罢!若不是我的安排,现在吐血的就是你!身体刚恢复就这样大胆,活得不耐烦了?我还没怪罪你擅自做主呢!”
我翻个白眼:“要不是内力还差一点,我三十招之内就把他制住了,不用等到你来插手。”
江原嗤笑:“就怕到时宇文灵殊反把你掳到赵军营里,那样被制住的可就是我了。”
我下劲踩他一脚,恨然道:“总之,宇文灵殊信了我的话,以为我们真的有大批伏兵在等着他,所以他与我决斗。宇文灵殊生性勇猛,武艺也极高,这样的人只会佩服强者。他输了,我将他请回军营,这是愿赌服输,我们之间并没有过节。接着就可以派人对他陈述利害,劝他归降,魏国就有希望获得宇文家的支持。你现在使手段,已经将他激怒,怎么还指望他会倒戈?”
我越说越觉得不甘起来,宇文灵殊身后的宇文家势力何其庞大,江德当初只派程广带两万人深入关中北方腹地,虽然本就是转移视线,牵制宇文氏兵力之举,但要真的对抗起来,哪里会是对手?所以我早就猜想,江德说不定另有秘密指令给程广,让他假进攻之名,行招揽之实。即使不成功,也可与早已有意归降的陇西各城互通声气,增加胜算。
如今两国争斗已到白热化,魏国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助力,而宇文灵殊或许会成为促成宇文氏归降的关键。虽然眼前也很多方法可以迫使宇文氏做出抉择,但宇文氏毕竟与赵国联系紧密,北赵皇帝不是傻子,真到了威逼的地步,他又如何不会先下手为强?
江原一直盯着我,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别那么费神了,已经做了,懊恼何用?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解决,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补救刚才的过失。”
我怀疑地看他:“你还有什么主意?”
江原揽过我的肩膀,轻声在我耳侧道:“只要你亲口去游说,晓之以利害,宇文灵殊一定不会断然拒绝,说不定还会被你的言辞打动……”
我瞪着他:“什么意思?”
江原的手在我腰间搂紧,声调有些戏谑:“优雅的燕王殿下,那个胡人看上你了,索性牺牲一下,来个色诱如何?”
我猛地推开他,不禁大怒,涨红了脸道:“休想!要色诱你自己上!”
巨大的黑色纛旗在魏军营帐外高高的旗杆上招展,我坐在军帐的矮几边,提着一只装满沸水的铜壶,第一百次想起燕骑士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以及燕飞那不着调的小子对着我咽口水的声音。
“混账!”我狠狠把铜壶一放,懊恼地咒骂,“来人!”
帐外一个年轻士兵应声冲进来,随着帐帘掀动,冷风在我身周打了一个转。很像我对着江原发怒后,山间忽然吹来的那股邪风,生生把我尚可遮体的衣服吹得七零八碎。
我瞅着站在跟前殷勤听候差遣的燕飞,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昨日那一剑没砍断你命根子,所以皮痒了?”
燕飞露着牙齿嘿嘿地笑:“哪能呢,这不还得仗着它传宗接代么。凌祭酒剑法如神,燕飞佩服之至,不知道何时再赐教一两招?”
我托着下巴打量他,冷冷道:“你小子有病吧?”
燕飞被我看得不自在,只好挠头,过了一阵忽然木桩般站定:“燕飞敢作敢当,你要是还记恨我背地里说你,只管拿我出气!反正我是交定你了!”
我哼了一声:“为什么跟我结交?就因为我的剑比你快?”
“不!因为你是条汉子,就冲昨天的事,我愿意拿你当兄弟!舍命相报!”燕飞激动地大声道。
我拍了拍手站起来:“好吧!即然这样,我也告诉你实话,我烦你不是因为你们燕骑士瞧不起我,而是因为€€€€”
燕飞恳切道:“你只管说!”
“因为你一早上老缠着我!”我咬牙朝他屁股狠踢一脚,“滚蛋!你想偷看什么!看我身上长花吗?”
燕飞踉踉跄跄扑出老远,出门后突然大笑起来,军帐外远远传来他扯着年轻的嗓子吼出的歌声:“天为盖兮,地为庐,壮士征四海兮,不须还!”
我不自觉地也想笑,可是转眼看见旁边行军榻上仍然人事不省的宇文灵殊,又郁闷起来,于是抬起脚在他胸前猛踩了一下。宇文灵殊穴道被解,不多时悠然醒来,他看见我,眼中还有点迷茫:“燕王?”
我正提着铜壶冲泡茶水,回过头朝他温和地一笑,袅袅上升的热气隔在我们之间:“宇文将军,一道喝杯粗茶如何?”
宇文灵殊首先试着运行内力,发现内力并未受制,他盘腿坐到矮几边,冷冷看着我:“既然燕王已用卑鄙手段将我俘虏,何必惺惺作态?”
我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微笑道:“属下人莽撞,一场误会而已。我早说只是请将军在营中留宿几日,并无他意。你的部下们已经安然回到赵营了。”
宇文灵殊冷冷道:“他们就算回去,也活不太久。你们俘虏我,将会与整个宇文氏结下死仇。”
“他们不会死,魏国跟宇文氏也不会结仇。我只是想制造机会与将军结交,不出半月,定会亲自送将军返回赵营。”我淡淡向他举起手中的粗瓷茶杯,“这茶没毒,我也不屑放毒。”
宇文灵殊将手放在杯底,冷冰冰地打量我:“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劝降?我宇文氏立族百年,乱世中择明主而栖,却从来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