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第185章

我不由感慨:“如果他侥幸不死,或许日后真可成为南越栋梁之才。”

江原却冷冷道:“可惜不会给他机会了。他无数错误决定造成了今日失败,归降本是他最后的正确选择。”

阳光驱散晨雾,原本阴云弥补的天空似被撕开一道裂缝,投射在江边激战的人们身上,这是只属于魏军的曙光。一队身着黑甲的弓弩兵驰骋而来,很快奔到我和江原面前,当先的副将下马听候指令。江原对他点点头,命身旁持纛的士兵向山下魏军发出信号,提醒他们弓兵就要放箭,尽力停战后退。

我知道最后时刻已到,背过身去。不是为了罗厉,而是为了他身边的士兵。

罗厉可以痛骂我,然后为自己始终坚持的信念安然死去。可是他们呢?这些被我亲手选拔、训练、率领过的士兵,这些毫无怀疑曾追随我的人们,他们看向我的目光中,又多了多少难以释怀的复杂情感?死在我的手下,对他们来说,是不是比因主帅失误引起的失败还要难以接受……

兵器进入肉体的声音,兵士因受伤发出的低吼,甚至鲜血的喷溅声都在耳边,清晰得不能再清晰。没有人再如越军第一次面对我的杀戮那般低喊我的名字,因为我是敌人,而他们早已在无数场战争中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此刻我不禁抬头问天,这样的战斗何时才能结束?难道真的要让我屠尽所有的旧部,才能换来一个最终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兵戈声渐渐变小,忽听几声急呼,接着是绝望的大喊:“将军!”

江原紧紧抓住我的手,低声道:“结束了。”

我转身再看,却见脚下已是尸横遍野,四周是已然后退的魏军,仅剩的越军士兵都围在中间,表情悲戚。人群间隙里露出一角鲜艳的衣摆,江原又道:“弓箭手射中他的坐骑,裴潜给了他致命一击。”

燕九抬高声音,向幸存的越军道:“只要越军放下武器,太子殿下允许你们为主帅送行!”

那些越军不看他,却默默将罗厉的尸身抬起,我看到他满身被血浸透,双目圆睁,面色灰白凹陷,似乎体内的血早已流尽。我没能看得太仔细,江原已经将我拉下山,平淡道:“回去,还要准备攻下襄阳。”

我忽然想起来问:“尚远捷呢?他不是也率兵突围,难道……”

“他折损不少人马,被逼回城中了,罗厉是唯一一支从附近突围而出的越军。”江原跨上踏墨,又回头,“这次斩杀罗厉是你的功劳,务必让田文良大书特书。”

我骑着燕骝赶上他,沉沉补充:“裴潜和箕豹军也不能少。”

江原认真看我一会:“凌悦,看开一些,这样的事不可避免。”

我转头看别处:“我知道。”

这一夜的战役十分激烈惨重,越军心存死志,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的同时,令迎战的魏军损失惨重。据斥候营审问俘虏的越军,罗厉的确已将坚守襄阳的重任交给了冯栩,此次出城向建康求援,他本存了一往无前的决心,只可惜功败垂成。

罗厉死后,冯栩代替他经常在城头上巡视。此时的襄阳城已经完全没有再次突围的能力,我和江原为了保存实力,也不再主动发起大规模的攻城战。起初,两军相对平静地固守着自己的阵地,但毕竟城中越军不能像魏军一样空耗,不几日后便时有骚扰挑衅之举。

经过一年对峙,襄阳城外的宽深的护城河已经被填埋出不少道路,因此越军的出现可以算是神出鬼没,经常能从不同方向袭入军营。我和江原对这种情况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试图穿过包围,便只派小股兵力相抗,既不赶尽杀绝,也不令他们占得半点便宜,直到将其逼入城中。久而久之,魏军都有些不胜其烦,但是警惕性却不知不觉中下降,有几次几乎被他们找到突围的可乘之机。

裴潜忧心忡忡地前来汇报,表示许多将士都不愿再与越军耗下去,要求尽快攻城。我将他扯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水,开解道:“稍安勿躁,现在能对赵誊进言的罗厉已经不在,即使放一两个越军出去也对襄阳没有帮助。你以为我们围困这么久,从去年到今年,襄阳真的一个人也没能出去么?只是赵誊若不听,出去再多的人都无用,所以罗厉才会孤注一掷亲自突围。”

裴潜抱着茶杯喝了一口,琢磨片刻道:“我有些明白了,回去就跟他们解释清楚。”

我拍拍他:“襄阳已是囊中之物,但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拿下至关重要,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在围困襄阳,如果襄阳作为魏军得到的第一重镇,不能遭到太多人诟病。我和太子希望最大限度消磨掉他们的对抗意志,不愿以太过惨烈的方式入城。”

裴潜皱眉思索:“可是那个冯栩曾经将你打伤,为了严明军纪连挚友都能杀掉,现在又想出这样的计策麻痹我军战斗力,难道会轻易归顺?”

我叹气:“不知道。可是城中缺粮,他毕竟不能支撑太久,如果真到万不得已,也只好取破城下策。”

眨眼暮春将至,江原与我在看得到城门的地方徘徊,看到岿然不动的襄阳城,都有些无奈,心照不宣地默认了破城之策。

经过几日筹备,魏军养精蓄锐,只为这最后一战。不想攻城之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原本坚守城头的越军大都不见,只有郡守尚远捷一人带着身边护卫立在城墙上。他穿一身白衣,表情凝重地打出一面白旗朝魏军挥舞,身边的护卫们俱是一脸屈辱之色。

斥候不久带来书信,说尚远捷请求面见魏军主帅,献城归降。我和江原立即答应,很快将受降之所定在在襄阳城外一里。等到尚远捷将城门打开,亲率城民与士兵归降,我问:“冯栩在何处?”

尚远捷这才命人推出五花大绑的冯栩,肃然对我道:“冯将军一时想不通,降臣只有将他捆来。期望两位主帅不计前嫌,如约安抚城内军民,宽宏对待归降之人。”

我看冯栩身形削瘦得有些惊人,脸上还有几道未干血痕更显得苍白中带了菜色。抬起眼平静地看我复又闭上,一副任人宰割模样。我上前为解开绳索,他对我冷漠道:“殿下不必松绑只管将杀了就是。”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绳索丢开。孤军坚守城池一年最终被迫开城投降,此时感受如何我自然明白。

江原微微笑道:“将军我魏从来都优待归降之人这么说岂不引人误解?纵然你曾将越王砍伤本太子也绝不会因此有所亏待。何况越王素来欣赏将军才干归降之后正待你大放异彩怎能轻言生死?”说罢吩咐左右燕骑军“来人请将军与我们一同入城备齐酒菜为压惊!”

嘴角微微一勾好像在讽刺自己:“我既被绑缚于此分明就没有半点归降之心太子殿下又何必说得冠冕堂皇?自从杀了石岱我便没打算活着离开此地。只可惜无能只到自己变为俘虏却不到太子殿下大军被襄阳拖垮那一天了。”

话令在场所有魏军将领怒目而视越军则听后神色黯然。自己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什么主动走在押送燕骑军前面安静地城门走去。

燕飞显然与所有魏军一样憋着一口气无处可泄。虽然毫不挣扎还是故意在背后狠狠推了一把:“小子你可让大爷们吃够了苦头如今总算落在我们手里哪里有你嘴硬份!”

江原立刻严厉喝道:“燕飞不得慢待将军!否则自领军法!”

燕飞委屈地扭头依旧小声嘀咕:“全都拜所赐连燕骑营都没了好几百个兄弟更别说魏军这一年来伤亡如何惨重。一句投降就既往不咎殿下宽宏大量属下却咽不下这口气!”

见话越说越重燕九急忙将燕飞拖开低声劝告。燕五也在旁道:“燕飞回营思过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营。”燕飞不敢违令赌气般离开。

尚远捷定了定神我和江原道:“请二位殿下入城。”

江原微笑:“郡守也请。”暗中碰碰我示意我放松一些。

将入城门之时人群中突然发出惊呼只见已趁身旁燕骑军不备摆脱们猛这边冲来。身形如电眸中决绝以致周围人只顾惊呼却都来不及阻挡。护卫们急忙护持在我和江原身前都挺起了刀€€。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并未出手袭击我和江原却是一直旁边城墙冲去!

我突然明白意图声音都发颤起来高声命令:“拦住!”

燕骑军们也反应过来飞速上前将拉住。

身体撞上城墙一瞬我心中猛地一撞接着钝痛无比好像是撞在我身上。随后身体顺着墙根慢慢滑倒额角血流如注刺目、鲜红。我觉得自己有些窒息脑海中无数熟悉场景与眼前血泊中重叠令身周再无一点可以呼吸空隙。

感到身体再次被江原触碰我转过眼睛定定只是迈不开脚步:“怎么办?死了。”

江原握紧了我手担忧地我语气异常肯定:“没死只是昏过去了。”我眼着被抬入城中半信半疑地点头。

城外随尚远捷投降兵将稀稀疏疏约有万人上缴了兵器后都被魏军带往营地只有尚远捷和几名主要将领随我们进城。走进城中心中更觉凄凉街道两边百姓俱是面黄肌瘦眼中灰暗一片麻木地着魏军经过。城内士兵都是伤残者加上多日缺粮已经连走路都困难遑论什么战斗力只能与百姓们一起。

我骑着燕骝沉痛地望着城中回头问李宗道:“我军还有多少粮草?你立刻安排出一部分尽快分发给城中百姓否则们要饿死了。”李宗道立刻出城安排我和江原则分别去往帅府和郡守府接收公文密档。

等到我安排好一切来到帅府江原已经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我:“凌悦你以前是怎么坐?”

我走过去苦笑:“我过去没想过襄阳竟要这样硬打下来这结果离最坏情况只差一步。”

江原将我搂过去认真道:“这已经是很好局面了我已经亲自父皇上书汇报战果。刚才韦之行前来汇报说有魏军忍不住杀了几个俘虏我已经将们斩首。”

我叹了一声:“李宗道也已开始为城中百姓分粮不过我们余粮本就不多只能缓一时燃眉之急让魏军与襄阳百姓一同在城外开垦田地才是长久之道。”

江原赞同道:“襄阳从今以后便是魏长期经营重镇理应如此。”忽然又笑“凌悦我有些累你过去都在哪里起居?我一定要仔细。”

我撇嘴:“也许都被罗厉改得面目全废了。”提起罗厉又不觉怅然“不知道怎样了?”

江原上去并不在意:“军医已经为包扎过了算是捡回一条命。不过一心求死现在不吃不动难说能撑多久。”我默然令我想起当初被江原救起后自己只有万念俱灰能够形容。

过了几天襄阳事务终于恢复条理。伤残越军都用银两遣散回乡其余越军被分编入驻留襄阳魏军并在魏军监督下修葺城防。百姓们有了粮食之后照旧各自回家过活似乎都默默接受了北魏军统治事实。有听说是我带领魏军入城甚至面露庆幸之色。

仍旧不肯进食被强灌了几次米汤才勉强保住性命。尚远捷提出让自己去试试说服我立刻答应江原考虑良久勉强同意却拉着我悄悄尾随到隔壁扒在搁边偷听。

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听到尚远捷在说话直到最后劝道:“我等资质平庸不值得在意可是将军人中龙凤有扭转乾坤之才能如此轻生岂不令人惋惜?”

才自嘲地出声:“尚大人说笑我若真能扭转乾坤怎会落到此等地步?”

尚远捷声音郑重:“罗将军当初刚愎自用一味否定凌王殿下作为致使襄阳人心涣散。假使后来全部接纳将军意见未必有今日之事。”

低声道:“不才可是如果尚大人肯听我之言只要再坚持一个月魏军不战自败。襄阳是南越屏障只为保襄阳百姓难道就可以置整个南越于魏军铁骑之下?将来南越亡之殇无颜面对先祖不是。”

尚远捷道:“再过一个月城中百姓就要饥饿而死那时反倒是襄阳不攻自破了。如果带攻打襄阳是别人我或可相信将军之言可来凌王殿下!试问襄阳百姓谁不想念殿下在时?将军我固然忠于南越可是不能因此置百姓于不顾。”

无力地冷笑:“将不保尚大人雪上加霜还说得出忠于南越话?”

尚远捷语气正直:“并非尚某弃乃是弃襄阳朝廷要斩去襄阳自保襄阳除了自救又能奈何?没有襄阳南越还在。可是将军若以襄阳百姓为代价拖垮了这支魏军除了付出成千上万生命我不出对魏有何重大影响。魏军有魏力作为依靠还有后继襄阳却是一座孤城迟早都要被吞没。”

似被触动沉默许久:“从来以为尚大人不善言辞不想今日如此犀利。”

尚远捷十分诚恳道:“尚某肺腑之言请将军三思失襄阳一城而保住百姓总强于两者皆失。”又是很久没再作声。

我们出门后江原心有余悸地对我道:“幸好你那次出使不断暗示尚远捷否则若早有与魏军顽抗打算狠下心来坚持一月结果倒真难预料。”说着严厉吩咐门外守兵“紧此人若再绝食继续强灌万不可令自杀成功。”

不知是否尚远捷劝说有功逐渐开始进食只是从不提归降之事。因为多了襄阳为据点粮草筹集与运送比过去便利。又过了一月百姓耕种完毕等到夏末秋初便可望缓解粮草之忧。蜀中汉中也频传捷报攻克主要城池后魏军攻城速度几乎与行军速度等同很快传来武佑绪与程雍即将同时进入荆襄消息。江进攻克汉中之后沿江抵达江州亲自监督战船制造进度。宇文灵殊攻克弋阳之后本在原地待命随着魏军成功占领襄阳也受命南下准备下一步进取行动。

宇文灵殊大军东渡时我在汉水边码头迎接遵照对我行军礼表情有些克制地冷淡。我走在身边还是问了一句:“阿干你还怪我么?”

宇文灵殊表情动了动低头片刻吻了我衣带:“殿下我希望用战功洗刷这段耻辱。”

我微微怔愣已经走远

宇文灵殊仅在襄阳盘桓几日,就继续南下增援程广。不久之后,武佑绪和程雍共率十五万大军队来到襄阳,等候新作战指令。

自从战胜北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武佑绪。他看上去比过去沉稳,向我见礼时神态郑重,以“殿下”称呼,只是特别留意我表情,显然早已知晓真相。

我急忙上前扶他起身,主动道:“当初我不得已隐瞒身份,实在愧对武大哥热忱相待之意。今日赵彦在此赔情,还请武大哥宽谅小弟,不弃如初。”

武佑绪听我如此说,受宠若惊之余,不禁有些激动:“殿下言重。末将不但有幸目睹殿下风采,更能与殿下共事,心中除了高兴无以表述。倒是我之前空言仰慕越凌王才能,竟不知真人就在眼前,简直是有眼无珠!过去失礼之处,请殿下多加包涵。”

我握住武佑绪手,跟他对视一阵,开怀笑起来。武佑绪也笑得无所保留,叫人一看便知是发自内心地喜悦。我转向江原:“太子殿下,我喜欢与武大哥共事,下一步渡江作战,能不能让他与我同行?”

程雍见江原一时未答,冷冷道:“末将与武兄配合作战多次,相互间已经达成默契。殿下不看作战情势,只凭一己好恶任意安排,难道不觉武断?”

江原也随着程雍话头笑道:“程将军言之有理。越王喜欢谁就挑谁,岂不是显得太偏心了?既然程、武两位将军配合默契,不如将他们一同归入帐下。越王接下来渡江作战,还要面临越军不少抵抗,他们都是极为优秀将领,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程雍语塞片刻,冷脸不语。

我笑:“难得太子殿下如此大方,将左膀右臂割爱与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故意瞧向程雍,“程将军,武大哥,以后我们戮力同心,争取早日进入建康。到那时,我再像从前那样带领两位故地重游如何?”

程雍鹰目一转,冷淡道:“怎敢劳动殿下,末将福浅,哪里消受得起。”他虽然满口谦辞,配上语气却显得十分刺耳,同来迎接将领们听了都目瞪口呆。

武佑绪忍不住道:“程将军,你这算什么话?越王殿下分明饱含激励之意,称一声谢又如何?”

程雍语气不变:“我只知军功要实实在在打下来,没听说事前许诺能对上阵有利。武将军虽然受越王殿下青睐,也要当心冲昏头脑,反而在对敌时发挥不利。”

武佑绪怒道:“程雍,你阴阳怪气,是何居心!”

“善意提醒,可惜武将军不知领情。”

武佑绪面色涨红,强压怒气对江原和我各抱拳施礼:“末将还要去整肃队伍,先行告退。”又郑重对我道,“承蒙越王殿下看重,武佑绪全力相辅,不敢倦怠!”

江原笑对程雍道:“程将军也去罢,日后说话还是婉转些,否则虽是好意,也易令人误解。今晚为你们设宴接风,正可与众将士共同商议一下进取方略。”

程雍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不多久,其余在场武将也被命令前去帮助二人安顿士兵。我和江原得空偷闲,便一起在襄阳城中街道上漫步。江原迎着逐渐偏西日光,有些遗憾道:“看来父皇决定不会改变了。我在这里继续安抚当地百姓,等待谢广行船只沿江而下,然后直指江夏;你收服江陵之后,便渡江攻取南岸诸城,一路向建康推进。这样我们只能在下游会合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笑道:“太子殿下,你是舍不得我么?”

江原也笑着转头,将手放在我脸侧,来回摸了几下,另一手忽将我拉近:“你说呢?”

身体冷不防与他贴在一起,我预感他就要有不轨举动,急忙扯开他手臂,低低咬牙:“这里人来人往,你不怕告密,我还怕被田文良暗参一本呢!”

江原不情愿地将手缩回,冷笑:“老膏药,再贴也粘不了几年了。”

我听了有些烦躁:“你只会放狠话,可惜眼下无能无力。之前田文良被派来襄阳,此次又要随我渡江南下,果然他重点监视是我。”

江原取笑我:“亏我总以为你深明大义,原来也为此事生气。”

我哼了一声:“皇上对我存有疑虑,这在情理之中,可是为何一定找田文良前来监军?我若不知道那些往事还好,既然知道了,总会心有不平。连你都吃过他亏,我弄不好也要栽上一下!”

江原正色道:“别乱说,有我在,他还能把你怎样。过去有种种因素掣肘,我们不好动手,现在襄阳已下,没必要再将他当一回事。再说父皇南下心切,此时实质战果远强于言语说辞,你只要盯紧他,一旦发现不利举动,立刻设法解决,不让他造成破坏就是。”

我朝他龇牙一笑,有些杀气腾腾:“这可是你说。”

江原乘机吻了我脸:“时机恰当,理由充分,我没什么不赞同。”

我向后躲开:“少装好人。还有程雍,你明知他对我有看法,还将他放到我帐下!”

江原无辜地道:“我是真对你好,哪里装了?”见我撇嘴不屑,又笑着拉我继续前行,“你放心,程雍虽然性情怪异,却不会无理生事,将来应战会是你良助。他家中有至亲被越军所害,是以仇视越人,你多体谅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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