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第191章

宋然听了,表情没有一丝稍动,只是抬手向着船舱方向,邀请:“请。”

“宋将军也请!”江原得意地一笑,负手大踏步向船舱走去,好像他才是主人。

宋然随之跟在身后,却低声叫住我:“殿下。”

我淡淡道:“宋大哥没想到我回来?我以为那日在湘水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也许我想到了,只是不愿意这么想。”宋然沉默一下,还是道,“我无论如何要保护的人,却在拼力保护我要杀的人。”

“我不要你的保护。只看你如何在我面前杀他!”我忽然犀利地盯住他,“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

宋然嘴角一动,似是想笑,却终于没笑出来:“殿下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还是第一次。那赌一下罢,也许我会放弃。我曾经放弃过殿下,又早已放弃了南越,如果放弃对付他,那也不奇怪。”说罢转身进舱。

我跟进去,江原已然就坐,悠然抬眼道:“宋将军若要对越王说话,还是当面比较好,否则他回去还得跟我复述一遍,岂不浪费口舌?”

宋然面无表情:“太子殿下赴约的目的我已知晓,可惜宋某并不参与江夏战事,你未必可以吸引到越军注意。倒是魏军正在向九江结集,所以你身边并无多少兵力可用。”

江原拊掌:“宋将军果然心如明镜,我本就不屑前来。现在你侥幸邀请到我,又是有备而来,身边定有很多人手可用了。”

宋然沉沉道:“太子殿下不赴约,宋某自然还会找到与你面对面的方法。上次不巧失手,总不会次次失手,于国于私,你死了对谁都有好处。我郑氏一门忠烈,宋然随不肖,至少杀了你还对得起列祖列宗。”他说完猛地拍手,舱中顿时涌进数十名武士,“我的人不多,与你相当而已,生死由天!”

江原冷笑,拔剑而起:“本以为是鸿门宴,没想到宋将军节俭到连菜都不上!不过什么列祖列宗的话就不要提了,你归根结底只是为了私,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宋然看了我一眼,狠狠道:“御敌杀将,分所应当!宋某只不过想得到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只有杀了你才能知道。”他的呼哨声与江原的犀角声响起的同时,船舱内外的越魏两国武士都齐齐动手。宋然没有与那十几名武士一起攻向江原,却回身拦住我:“殿下,不要参与。”

我霍然挥剑指向他:“你说什么?你麾下高手十数人合围取他性命,居然还想让我袖手旁观?宋然,你尽管动手,我不承你的情!”

宋然横剑相格,拦住我的去路,眸色幽黑:“殿下何必承情,是宋然一直欠你!”

“口中一套,手下一套,我看你是颠三倒四,早已不知所云!”我心中怒意腾起,再不顾惜什么,长剑如练,直指他要害。宋然不再多言,也挥起重剑向我直刺,但他仍是有所保留,只取了守势。

再料不到宋然居然一句不谈,如此单刀直入地取江原性命,眼看那边江原还在艰难与武士缠斗,我顿时心急如焚,手中长剑也不自觉的变狠变快,招招致命,几乎忘了眼前的人是宋然。终于我翻身躲过宋然刺来的重剑,反手在他肋下划出一道伤口,宋然一愣,我也一惊,但随即冲向江原,替他接过数人的攻势。

宋然眼神震动,也随即抢上前来,此时,江原已杀了其中五人。他见宋然攻来,一把抹开嘴边溅上的鲜血,主动迎上前去。他嘴角微弯,眼中的情绪与宋然的杀伐截然不同,好像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这时,船身猛烈晃动了一下,我才注意到船舱不知何时已经被黑暗笼罩,但是这黑暗持续不久,便闻见一股烟火冲入鼻中,很快红色的火光燃起,船边的浮桥被点燃了。舱外不知燕骑军还是箕豹军声音,正在呼叫接应的船只。

我奋力将那些武士的手脚砍伤,也溅了满身的血,转眼见江原正与宋然交手中处于下风,急忙再度上前相助。江原见状,朝我吼了一声:“别过来!”却见宋然重剑已经送到眼前,我心头发紧,来不及多想便冲过去。宋然硬生生撤招收剑,江原随即朝他冷冷一笑:“宋然,难道此刻还不死心?你想要的完全不属于你!”

宋然面露悍色:“只要你死,南越便可以易主,一切还会如初!我不信天命,只信自己!”他突然牢牢抓住我,脚步踩到什么机关,舱板立时翻开,自己落入露出的洞中。我被他拖着下坠,摔在一堆稻草上,身体随之往后弹出,居然离大船越来越远。就在此时,大船船身起火,并且迅速蔓延。

我醒悟过来,揪住宋然嘶吼:“子母船!你假装要与他争斗,原来早备好了这条毒计!”

第151章 逝者不回

江宋平静地承认:“殿下说没错。你和江原都是心思敏捷之人,我只有耍心机立刻动手才有机会成功,否则很快会被发现船动了手脚。”他望着起火的大船,脸上分不清是快感还是解脱,“那艘船中灌了油,江原不久就会尸骨无存。为保证他赴约,有一点至少如他所愿,江夏军队的确将注意放到了这边,并知道你们意在九江,魏军应能顺利实现合围。不过这对南越只是一时之痛,斩杀魏国太子,岂不是完全可以抵消丢掉九江和长沙的损失?”

“妄想!”我愤怒地大吼一声,抓起船中木桨,拼命划向已成火球战船。被火光映的江上,程雍两艘船只正在试图靠近,而在远处营地待命的战船也迅速扬帆前来接应。我们有备而来,即使没料到宋然的毒计,难道便会轻易就死?

宋用力抱住我,企图夺下我手中船桨。他的话音响在我耳边冰凉得阴森:“殿下,你救不了他,也根本不用救他!他死后,你会发现自己身边一切如常,并非想象中那般非他不可。我们一起回到建康,我有把握助你登上皇位,替你平定天下。”

我猛地停止挣扎:“原来这就是你长久以来的的目?自从知道我还活着,你其实从未死心。就算我告诉你不愿再回南越,依旧一厢情愿地要帮我夺得皇位。因为这是你认为补偿我最好的方式。还是你觉得这样做,就可以抹掉曾经的背叛,挽回失去的友情?”

宋然手臂收得很紧,许久才道:“过去我不多说是因为还没有能力实现。殿下难道忘了我们曾经的宏图壮志?北上争雄,令南越一统天下……”

我心中难过,语气却很淡:“宋大哥,我不怪你当初射我一箭,也理解你总想回到过去。可是你不觉得太贪心了么?”我缓缓回首,冷笑,“曾经的那些理想,早就碎了!你现在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替我决定一切?我不要皇位,更不需要你所谓的辅佐!我永远不会按照你愿望回到南越,却要以魏人的名义征服这片土地!围困襄阳,水淹长沙,我在走什么路,你看不到么?”

宋神色一滞,不觉将我松开。我不再与他多说,站上船头预备跳入中,宋然又飞快上前来拉住我。我回身一剑将他逼开,不料他并补闪避,只是道:“游过去你也会死。”

我在急速摇晃小船中站稳,寒声道:“只要能救他,我死又如何?可是宋然,他若死了,你只管等着我来割你的头颅!”

宋然浑身一震,似乎被什么深深刺中了内心,原本幽沉的眸子里多出一丝混乱茫。要验证我的话一般,他举起手中重剑向我击来。我知道他用了全力,当下凝力于剑身,刺他面门,趁他躲闪,又连刺数剑。宋然退了一步,却接着又上前,重剑并未指向我要害,只是始终缠住我不放。

江夏方向的船只已经闻讯赶来,我眼角的余光看到船头耸立的矛戈和森森密布的箭头,心中焦虑,手下便愈发凶狠。激战良久,船身摇晃更甚,我双脚猛地在船舷上一点,一个蛟龙翻身便向宋然猛击而下。宋然身体微微一斜,终于横剑自守,流采剑劈砍在他剑刃上,震得我半身发麻。

宋然目露震惊之色,随着冲力向后退去,只听得锵刺响,他的重剑断为两截。而我在半空早已收势不住,流采剑直刺进宋然胸口,随着巨大的水花溅起,两人一同跌入江中。水流迅速将我和宋然冲散,我知道那一剑不至致命,顾不上回头看他伤势,急急向上游游去。

大船已经被烟火笼罩,几乎看不见船身,我全身关节因为过度紧张而发硬,到附近时已觉筋疲力尽。不少魏军还乘着小船分散在中搜寻什么,一艘载有箕豹军的向我靠近,他们看清是我,都激动万分,急忙将我救到船上:“太好了,殿下平安无事!”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揪住一名箕豹军,觉得自己声音都变调了:“我没事,太子呢?”

他我如此声色俱厉,迟疑下才道:“正在搜寻。”

“这么久都没有一点消息?”

“起火时,船上越军特别凶猛,不少兄弟被他们缠住无法跳水逃生,死在火中。有人说看到太子殿下落水,也有人说没有,程将军正传信给尚在下游的船只,叫他们注意搜寻……”

“江水流急,这怎么搜得到?”我指着下游赶上来接应的战船,“这些船,都没有一艘到起火的船只上去寻人?”

箕豹军回道:“殿下……烟火实在是大,船中的油很多漏进江里,附近江面都起了火……”

我眉头紧皱:“别说了,快载我去找程雍!”箕豹军得令,立刻挥桨划向程雍所在战船。就在此时,顺流而下的江夏水军也赶到附近,他们的船只众多,很快便向魏军船只发起进攻。火箭频发,致使不少魏军战船局部着火,魏军逆流而上,也立刻放火箭反击。江面上立时如同白昼。我看清越军主舰上高举着宋字大旗。知道是宋师承亲自率军前来。果然宋然为了截杀江原,将魏军主攻九江的情报都截住了。

“殿下,火箭密集,此时靠近战船危险!”

我牢牢盯住越军动向:“快些!危险也得上!”

火箭不住落入江中,箕豹军们都挥起手中长€€将箭打落,好不容易才靠近程雍主舰。江浪断撞击着船壁,小船若再靠近就会被卷到大船上撞得粉碎。我跳入江中,奋力游到大船一侧,攀住船上垂下不缆绳,终于登上甲板。只见程雍正在紧急下令船队散开,鼓声响起同时,越军战船顺流直下,船载拍竿击碎了附近魏军的战船甲板。

我大惊,不及喘息,奔到战鼓边抢下鼓锤,令战船紧追不舍,阻拦越军驶向下游,同时命桨手向起火船只靠拢。箕豹军一马当先迅速用钩拒钩住部分战船船尾,与越军展近身搏斗。

而宋师承毕竟经验丰富,指挥身边数艘船都灵活躲魏军拦阻,又仗着船身体积大,将挡在前方魏军的战船拍中数艘。他们围绕在起火的船只周围,瞄准了附近江面。霎时间,漫天羽箭如蝗而下,还在驾小船搜寻江原的魏军大都中箭落水,江面上鲜红一片,不知道是火光还是血。

我手中鼓锤落地,咬牙将身体靠在船舷的女墙上。宋然所指游过来会死,想来便是此刻。利箭如雨,只要在那片域,哪里还有多少生还的余地?

在高处了望的士兵报道:“将军,九江方向燃起烽火,大军已成合围之势!”

程雍听了疾步走过来,语气中也满是不安:“殿下……现在要怎么做?”

我厉声道:“程雍,你继续指挥!务必在此处拖延时间,阻止宋师承前去支援!”

“那,太子殿下……”

“他当然没事!太子回来之前,你只管听我号令。”

雍声音微微颤:“是。”

不久,负责了望饿士兵禀报:“九江方向燃起两处烽火,我军正在攻城!”

江中宋师承的水军似乎也得到九江消息,开始试图摆脱魏军向下游增援。程雍不住指挥魏军围堵,战线也不觉移向下游。

我翻身面向江水,喃喃道:“江原,你不再出现,我将你碎尸万段!”

故意等了一等,没有回应。只听见了望士兵在上方再次传信:“江夏方向有烽火燃起,韩王殿下率军登岸攻城!”

不少魏军战船在宋师承猛攻下折损沉没,江面上有不少落水士兵,其余船上的人急忙向中抛下绳索营救。可是,无论如何大局已定,宋师承要么放弃九江,要么放弃江夏。南越企图反击魏军,并将之逼退的计划已经瓦解。

我无力地靠坐在船板上,眼角微微酸痛。趁人不注意抬起手臂揉了一下。就听有人问:“堂堂越王殿下,躲在这里哭?”我迅速抬头,只江原扒着女墙艰难翻到船内,接着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歇气。

他外衣上被烧出不少破洞,浑身上下湿淋淋一片,衣料中的水顺着甲板横流,不过除了形容狼狈之外似乎没受什么伤。我呆了一下,立刻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抱住,江原浑身冒着寒气也将我拥住笑道:“你以为我死了么?”

我紧紧地搂他不放:“没有,我在想你耍什么阴谋,现在才爬上来。”

“嘿嘿,阴谋?”江原打了个冷战,将我推一开点端详,“我以为自己很狼狈,原来你也一样啊,宋大哥没有好好待你?”

我道:“再也没有宋大哥了,我用流采刺中了他。”

江原语气吃惊,可是神色淡定:“你把他杀了?”

“也许死不了。”

“嗯,留着好。”他仿佛漫不经心,又打个战,“冻死了去舱里找件衣服换,你不冷么?”说着拉我起身,忽有些焦虑之色,“不好,你就这样一直穿着湿衣服?”

我抬眼:“太子殿下,我们在与人交战,不是出来游玩。”

江原转转眼睛:“仗打完。”

“没有。”我指向江中。

江原眯起眼:“看来宋师承打算保江夏!”他高声下令道,“程雍传令收兵,让宋师承回去!”程雍等人猛然见到江原,先是大惊后是大喜,立刻依令而行。

宋师承魏军收兵,也恋战,下令军返回江夏保城。江原命人追上去高声问:“宋然死了没有?”

宋子睦在船头怒道:“我大哥伤势不劳贵军操心。”

江原握紧我的手,衣衫狼狈,风度翩翩地朝对面微笑:“既没死,那替我问候宋将军,就说江原感谢他成全。”说完匆匆将我向舱内推。

我沉默地随他走进船舱忽道:“不对,你是真早有阴谋。”

江原一言不发地脱掉我湿漉漉衣服,又找来干燥的布巾将我裹住:“自己擦。”说着也脱了自己的,擦干身体后找出两件中衣,扔给我一件,牙齿打着冷战笑道,“只能回营再正装了。”

我手里拿着中衣,抬眼看他神情:“你是不打算说了?”

“什么?”

“装聋!我去叫程雍,他若不说我,先以欺瞒统帅之罪给他几军棍!”将衣服往身上一披,系了衣带便要出去江原拖我回来:“他怎么都不会说的,你先小心着凉,夜晚江风大,难道不怕风一吹就光了?”

我冷声道:“那你说!之前都瞒住我让程雍做了什么,今日你遇险是真是假?你根本故意使诈,要令所有人以为你葬身江中;还是铤而走险以性命来赌胜负?”说着也不觉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江水太冷还是后怕。

江原收起笑容,慢慢将我抱住:“害你担心了。”

我甩开他哼道:“我只担心自己的努力会不会再次付之一炬。”

江原拉住我:“除了一件,我没有故意瞒你什么,现在说出来,只是你不许生气。”

我看着他:“你说。”

江原又嘿嘿地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你们在长沙时,我不过是故意让程雍挑衅你权威,让宋然得到我部下并不信任你的情报,接着那天夜里,程雍闯入他营中偷袭,实际上是送去了我的一封信。宋然看了那封信才决意立刻前往江夏。因为他认为这是最后机会,事实也是如此,等魏军攻到建康再杀我就来不及了。”

“然后你欲擒故纵,等到今日自然而然地赴约,利用宋然置你死地的迫切心理,使江夏水军被误导。”我无奈,“好罢,就算这是你早就谋划好的对敌之策,那在船上你岂不是太冒险了?燕骑军和箕豹军都是军中精英,又有事先准备好的接应船只,本来我不算担心,按道理,宋然剑术应在你之下,可是你频频处于下风,才使得宋然有机可乘。”

江原嘴硬道:“我只是让你看看宋然到底是怎样的嘴脸,想想我过去说不对?你继续对他一味维护,迟早要被他所害。”

我沉下脸:“那你也不用弄假成真。火烧屁股很好玩么?万一我也回不来,程雍一个人怎么挡得住宋师承?”

江原心虚地笑:“只是入水前烧了衣服,又没怎样。我在水中听到船上鼓声,就知道你回来了。于是游到船底躲了一阵,只要我晚点出现,让越军以为我葬身火海或江中,他们便会继续搜寻。就算得知江夏和九江告急,也不会立刻退兵。你看我这个统帅价值还是能跟一两座城相比罢?”

我白他一眼,无话可说,等到下船时才道:“现在你如愿了,宋然折损二十万兵力,又私自跑到江夏扰乱军机,根本没可能再得到赵誊的重用。我亲手将宋然刺伤,他也不会再想着要我重回南越。以后你安分些,否则我独揽军机,不叫你染指任何行动。”

江原跟在我后面:“越王殿下,你越权。”

“那又怎样?如果我什么也不怕,就怕太子殿下乱来呢?”我对他挑挑眉,下船走进自己营帐。

江原跟进来,我不理他自顾自找衣服换上,他便看着我穿衣,等燕飞给他送衣服来,一边穿一边笑:“我们好好睡一觉,天亮到九江摆宴席去!”我冷哼,江原走过来搂住我,“全军都知道越王殿下神机妙算、英勇无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如今建康唾手可得,放松些罢。”说着捧起我的脸低头吻下来。

“阿嚏!”嘴唇还没相碰,我和他同时转头打起喷嚏,我一脚将他踢开。江原无奈地叹口气:“看来今天不成了,我叫军医来。”

第二日,九江破,郡守王恪战死,主帅杨湛督战时被流矢射中一眼,负伤向下游撤退。江夏因宋师承及时回援勉强保住,韩王江进继续守汉口与之对峙。

这日傍晚,我和江原正式拔营来到九江,大张旗鼓地犒赏将士,给每个军营都配了成车的肉酒。

在主帐向将领们敬过一遍酒,我跟江原一起探视各营中的士兵,轮流向他们宣读军功册。自前一天被江水泡过之后,我微微有点低烧,基本没有喝酒,江原则一直在不住咳嗽,声音嘶哑得军功册都念不连贯,反而令许多士兵感动不已。

在九江留几日,将领们也放下架子与士兵情狂欢,九江中所藏的酒都被喝了个底朝天,官府库银也都被瓜分干净,我担心再这么下去就要殃及百姓,召集众将议定出发日期。于是等到大军拔营那日,所有领兵将领都换了一副鬼神不近的面孔,看到谁有倦怠举照罚不误,弄得手下士兵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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