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到现在,斐诺已经四五日没有好好同他讲过话了,甚至还有意无意的避着他,连饭都不好好吃了。季灯不止一次撞见在屋子里抱着枕头磨牙捶打发脾气的斐诺,想必是因为那日他的反应正赌气着。
季灯心有愧疚,亦有不甘。趁着眼下还有胆气,这日回家便独自一人绕了路,抬脚进了一家铺子。
81.第八十一章
是夜, 季小妹早早的被季灯哄睡了。家中便只剩季灯斐诺二人。斐诺缩在屋子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抱着枕头狠挠一番泄气, 却是没有一会儿就力竭, 喘着粗气倒在床铺上看着屋顶发呆。
都有人来抢他了――虽然是假意,可好歹也能算半个情敌,灯哥儿居然不吃醋,可那眼神分明也不是信任他的忠贞。
想着那刹季灯眼里的哀求,斐诺烦躁的翻了个身卷住被子, 恨恨的咬着牙摸了摸褥子下的物事。
不等了不等了!再等下去小妹都该长大生娃了!
才在脑海中威风凛凛的把夫郎圈入怀中低头吻去,突然闻得门口吱呀一声。斐诺身子一僵,顿时定在原地不动,装作入睡。
“阿诺。”
果然是季灯。
藏在眼睑下的墨绿眼珠滴溜溜的转。
是任他怎么软声相求都不起来的维护脸面好呢,还是从善如流把人拽倒在身边的好呢。
毕竟翻身而上, 一上一下的数十个姿势斐诺早已熟记于心。
想到这儿, 斐诺就有些蠢蠢欲动。
季灯立在床前, 却并未如斐诺想象的再进一步。听得咯噔两声, 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放在地上。又听得人来来回回出去了几趟, 待得一切安稳下来, 斐诺心里已经闪过百样揣测了。
斐诺悄悄睁了眼, 看着漆的灰白的墙纹丝不动。灯被点亮一盏, 在墙上映出一片光晕。屋子里昏昏暗暗,并未被照亮几分。若想视野明亮些,还需再点两盏, 往常合制香粉的时候俱是点这么多的。
只点一盏也好。
斐诺难耐的动了动指尖。
屋里暗些瞧不见人影, 他也能胆大些。
不过灯哥儿在…做什么?
就听得季灯忽然出了声,
“阿诺,我…我备了桂花酒,还有几样小菜,这几日铺子里进项许多,咱们吃一顿当庆祝庆祝罢。”
酒?!
酒后能乱心,还能水到渠成!
斐诺顿时顾不得他还在熟睡之中,翻身坐起下地汲了鞋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季灯的小脸,反倒比季灯这个来唤人的更热切几分,
“好啊,权当你的赔罪。”
然后一把拉住季灯坐在了桌边。桌上已经摆了三盘小菜俱是些油炸花生米这类的下酒菜。还有一壶瓷白的瓶儿并两个茶杯,酒杯家里也是有的,只是不晓得季灯怎的没拿出来。
季灯也不知烦恼着着什么,一时竟也没有调侃斐诺这番作态,还顺着斐诺的力道坐在他身边,闻言却是不自在的动了动喉结,
“嗯,权当我的赔罪。”
虽然没有明说,但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赔的是什么罪。
季灯轻咳了几下,慢吞吞的伸手去拿那两个茶杯,放在自己和斐诺面前,然后又去拿瓷白酒壶,却是比刚刚还要慢吞。
斐诺心底惦念着事儿,一双眼紧跟着酒瓶好不容易移回眼皮子底下,却见那小手只给两个茶杯里各斟了浅浅一点,虽说盖了底,却约莫才一个指节宽度那般多。
这么少可怎么行。
斐诺一把从季灯手里拿来酒壶,又添至六分满。
桂花酒不仅酿自桂花,香同桂花,连色泽也有如金桂,在醺黄晦涩的豆灯下半隐半现,反倒更引人垂涎。
然比桂花酒更引人垂涎的,是眼前含羞带怯的人。
“来。”
斐诺将沉甸甸的茶杯塞进季灯手心,季灯似呀出神,还被手中的重量惊了一下,
“这、这么多…”
话没说完,却自个儿先抿了唇,低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反倒端着茶杯也劝斐诺,
“你也喝。”
斐诺自然求之不得,学着大安的礼节托着茶杯同季灯的轻轻一碰,仰头便要喝下。
“等一等!”
却是季灯突然怯了心思,
“空腹喝酒伤身,不若我们先用些小菜,这豆皮是买的拐角卤货铺的,滋味颇好呢唔――”
喋喋不休的季灯蓦然睁大了眼,唇齿中再发不出一点言语,被一张薄唇紧紧贴住,仅能可怜巴巴的支吾两声。脸颊刹那间飞红如石榴花,斐诺的脸同他离的是这般近,似乎睫毛眨一眨就能触碰到他高挺的鼻梁。
斐诺墨绿的瞳孔虽然同大安人迥异,可仔细看去却实在是很美的,有如深山里的一汪碧潭,深邃不见底,仿佛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神秘与美丽。却又有如最平整的镜子,将此刻季灯面颊绯红,眼眸大睁的模样清清楚楚的倒映出来,偏偏又叫季灯自个儿看个正着。
斐诺的表情季灯是瞧不见的,可他眼里的笑意季灯却是瞧得出来。
阿诺…在为什么而笑呢?
还不待季灯想清楚,唇齿便突然被一个柔软的物事挑开,紧接着便是一股甜腻腻却又带着清冽辣意的水流顺着喉管滑下。
是酒。
季灯晕晕乎乎的想着,还想再细细品味一番,斐诺却已经后退了身子,暧昧的银线在二人唇齿间拉出,然后突然断掉。
不晓得是不是屋子里太过静谧,季灯险些以为自己听见了嘣的一声。
满意的看着季灯呆滞的模样,斐诺得意的一挑眉,先前的不爽早在这一下亲吻里灰飞烟灭。甚至颇好心情的打趣着仍未回神的季灯,
“好喝么?再喝些罢。”
“…哎。”
季灯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却是羞红了脸,奈何斐诺似乎淡然,倒是让季灯起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主动为斐诺斟满一个茶杯,
“既然好喝,就再多喝些。”
斐诺顿时皱了眉,
“你杯子里的还未喝过,只给我一个人加怎行。”
若是酒都叫他一人喝去了,醉醺醺的歪倒在床上,反倒叫季灯还清醒着,这叫个什么事儿。
合该把季灯灌醉了,任他怎般亲昵也不推拒反倒迎合才好。
季灯却抿着唇也是一脸坚定。酒壮怂人胆,他已经喝过一口,只静待起效就好。再多喝万一醉过去,今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下定的决心就要付诸东流,下一次圆房的机会又不晓得要等到多会儿去。
依偎在一处的二人各怀心思,却是都抱了要连对方灌倒的主意。既如此,那就只能瞧瞧看哪个酒量更好了。
二人你来我往,最终都灌了几茶杯的酒下去。一壶桂花酒被牛饮至空,却是谁也无暇心疼。
最终,究竟是狡诈的法师棋高一着,以袖掩面将香醇的桂花酒尽数倒在了衣襟,彼时季灯却已喝的昏昏沉沉,眼前现了重影。
“灯哥儿?”
斐诺试探的唤了一声。
“…恩?”
季灯醉眼迷离,伸手去抓眼前的人,
“别、别走…”
他都醉了,阿诺…也该醉了罢?
迷迷糊糊的念头冒出来,季灯咧了嘴角呵呵的笑了起来,握住斐诺的腕子往床边带,
“阿诺…阿诺…”
此举正合斐诺心意,虽然脚步也已蹒跚,却到底比季灯强上几分,一举把季灯成功压在了身下,修长的指节所过之处,衣衫不整,束带松垮零落在地,很快就将一盏灯剥的只剩里头一根细细的、白白嫩嫩的灯芯。
事已至此,斐诺却是突然动作一顿,五月里的夜还是带着些凉气,季灯不禁缩了缩身子,蜷成一团。
“…灯哥儿?”
斐诺试探的唤了一声,季灯吱唔一声,醉眼迷离,似乎还记得醉前的念头,伸手去够斐诺的颈项,
“阿诺…我冷…”
这就是醉着。
斐诺把脸凑过去,一口将少年粉嫩的唇含入口中,顺势往下吮了一串痕迹出来,然亲过一遍,最叫斐诺恋恋不舍的,还是那粉嫩嫩的唇。
喉头上下滑了滑,斐诺顺着季灯的唇角开始啃咬,几番功夫下来,斐诺已经能无师自通的探了舌头进去吮吸蜜液。
季灯似乎是透不过气,挣扎着身子不满的哼唧了几声。
斐诺喘着粗气直起上半身来,季灯迷蒙的眼神落在他眼里呢喃着他的名字,
“阿诺……”
……这叫人怎么忍?!
亲是亲不够的,可不晓得是他学艺不精还是季灯太脆弱,水润润的唇已经有些发肿。斐诺汗颜之余却是忍不住再亲近过去,一边儿把自己的身子贴上去供人取暖,一边儿却是咬着牙伸手去探墙边褥子底下。
不怪大法师事到临头出岔子,只怪敌人太高招,嫩生生脆生生白花花的,就是刻在骨子里头的魔咒也能给忘没喽,何况一本尽是插图的书!
就着黯淡的灯火,压着身下蜷抱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儿,额上也渗了细密的汗珠顺着刀削斧劈的侧脸滑下,斐诺总算万般艰难的瞧完了一页。
管他是哪页什么花头!
斐诺愤愤将书随手一扔,大手拽住锦被一抛,迸发了超越木系法师的力量搂着季灯滚到床中央,沿着人雪白的颈子便细密的沿途亲吻了下去。
醉了酒的季灯少了清醒时的羞涩拘谨,青涩的迎合着斐诺的试探,墨绿的瞳孔霎时似乎都染上了炽热的烈火。
所谓醉生梦死,耳鬓厮磨,色令智昏,不过如此。
待醉生梦死、穷奢极欲、颠鸾倒凤……管他随便什么大安的成语之后,季灯已经饕足甚至是疲乏的昏睡过去,斐诺也昏昏欲睡,虽然有着『大事终成』的喜悦,然在阖眼前最后一个念头却是――
还好今晚季灯醉着。
……
从前在季家的时候,季小妹便被季灯护在身后,虽然免不了做活儿,却大多轻省,唯一辛苦些的就是日日要早起。自从被斐诺接到斐家以后,季灯宠她,斐诺更疼她,季小妹便是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训她。虽则现在上午要去苏婶儿那儿识字不能再睡懒觉,却也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起的晚。
哪怕在斐家不比季灯起的早,然有个斐诺在后头做坏榜样,季小妹也是睡得心安理得。
这日从床上爬起来,阳光如细碎金子铺洒入窗,流泄一地,打开窗户,槐树郁郁葱葱,菜圃亦葱茏,鸟鸣风拂,季小妹顿时也浑身充满了气力。
自个儿跳下床穿了身嫩黄的衣裙。打了水洗漱过,还对着镜子给自己梳了双丫髻。这镜子是斐诺花了大价钱同一个外来的商人买的,不仅光可鉴人,连头发丝儿也能映得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