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梅同疏 第19章

  凌疏侧头瞥了杨晔一眼,同样心生疑虑,自己伸手把酒壶拿了过来,冷声道:“走开。”杨晔正在后悔自己气愤之下两次失态,也不知暴露了形迹没有,听他驱赶自己,慌忙借机躲得远了些,混入众女子之中。

  于是金雅仁接着一杯一杯地劝酒,殿中歌舞升平,春融酒暖,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却忽然殿门口有一侍卫慌慌张张地凑了过来,在金雅仁耳边低声道:“驸马不好,大公主来了。”

  金雅仁也还罢了,金尼克却吓得一哆嗦,忙吩咐金雅仁身边奉酒的女子道:“快快快,你们快挪到客人那边去,别离驸马太近!”

  众女子闻言,纷纷都挪到凌疏和荆怀玉那一侧,没有人敢离凌疏太近,便都挤到了荆侍郎的身边。

  众人刚稳住心神,那位彪悍的大公主阚于婕已经迈着豪迈的步子走了进来,眼光凌厉,在殿中扫视一圈,凌疏和荆怀玉见过这位大公主一次,忙起身行礼。金雅仁便也跟着站起身来。

  阚于婕摆手道:“不必,两位贵客请落座!”两人便依言坐下。

  金雅仁抬头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为何,却听阚于婕冷笑道:“这十个妖精是你去弄来的?跟三王叔借的?他老不正经,你也跟着不正经?你还带着我弟弟,你带坏了他可怎么办?于稚,过来!”

  阚于稚慌忙跳起来冲过去,被阚于婕一把扯到了身边,听她接着发作道:“金雅仁,你拿着有贵客来做理由,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吗?”

  金雅仁脸色平静,温言细语地解释道:“何曾勾三搭四?有贵客远道而来饮宴,没有歌舞总归不好,因此我才去借了这十个女子。尼克在这里,他可以作证,我一直规规矩矩的。”

  金尼克忙道:“是的是的,大公主。尼克可以作证,驸马爷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一下。”

  阚于婕冷笑道:“他面子上没有碰,心里早就不知道碰了几百回!尼克,赶快把那十个女人送还给三王叔。不然我要拿皮鞭统统地抽一遍,最讨厌这些迷惑男人的狐狸精!”言罢转头对着金雅仁道:“你跪下!”

  金雅仁立时道:“是,谨遵公主吩咐。”就地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一头卷曲的长发便拖在地上。荆怀玉和凌疏见他当着自己的面下跪,脸上神色不变,可见传言果然不假,这位驸马爷早已跪出了风范,跪出了境界。如今他跪着,自己总不好再坐着,只得又站起身来。

  金尼克小心翼翼地绕过大公主,带着一干狐狸精狼狈逃窜。阚于婕黝黑的面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容,道:“一个时辰。”那是交代金雅仁要跪够一个时辰,而后扯着阚于稚转身就要扬长而去。却听金雅仁在身后道:“公主且慢,听我一言。这两位贵客,我请他们品尝了玲珑春色,那十个女子,本是打算用来伺候贵客的,我自己绝对不碰。如今便是公主生我的气,也不能委屈了客人。”

  荆怀玉见这般阵势,忙摆手道:“我等不用,我等不用。公主请自便,驸马爷请自便。”

  阚于婕闻言笑道:“两位不用客气。我们西迦国人素来豪爽好客,自不能委屈了客人。这不是还有二十个女人吗?一人十个好了。你们这就伺候两位贵客去歇息去吧!”言罢向着两人一笑,竟颇有几分娇羞之意。凌疏也还罢了,荆怀玉却顿觉毛骨悚然,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金雅仁,能和这位公主将夫妻做下去,真乃深藏不露的大英雄也,此人决不可小瞧了!

  他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地看着这位大公主扯着小王子转身出殿而去。

  众女子从前都算得上是良家女子,见虽然是伺候自己本国的官员,也吃惊不小,一个个哆哆嗦嗦不敢靠前。更有白庭壁见自己竟然真被要求侍寝,一时间惊恐万分,心里又害怕万一侍寝的对象是凌疏,岂不是要被他扒皮拆骨地吞入腹中?思至此不由得全身发抖,恨不得立时嚎啕大哭一场。却拼命忍住了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杨晔。

  杨晔见他害怕,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令他稍安勿躁,心中暗骂道:“又不是要凌迟了你,怎么就吓成这样?小爷我做梦都想侍寝,这总算有机会了,为什么要放过?”

  荆怀玉久经人事,此时已经感到酒力上来,举手投足间,竟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一般。他转头看看跪在地下的金雅仁,甚是尴尬。金雅仁十分善解人意,微笑道:“两位贵客不必管我,我们这等夫妻情趣,外人岂能体会?来人,送两位贵客去歇息。”

  立时过来几个侍卫,要带着诸人离开。凌疏酒力本就浅,站着不动也还罢了,此时跟着侍卫走,竟是头昏目眩,不小心微一趔趄。他心中一惊,忙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勉强跟在荆怀玉身后去了歇息的地方。两人这次来西迦,还带了许多的兵士和翼轸卫,大半留在了国宾馆里。宫殿外等候的有几个翼轸卫,此时俱都跟了上来。

  被安排歇息的地方,是一间大大的宫殿,左右两边隔开,中间留有穿堂。抵达地方后,荆怀玉迫不及待地便想进房去,凌疏看他一眼,又看看身后所有的女子,道:“你们都去荆大人那里,我不要。”言罢自己进房,把房门反手合上了。

  他进房的时候已经面色微红,步伐不稳,不留神在低矮的门槛上绊得一个踉跄。杨晔看在眼里,恨不得上去扶他一把,但四周翼轸卫虎视眈眈,他却不敢造次,心中未免急躁万分。也只得随着一干女子,沉着脸跟在荆怀玉身后进了寝殿。

  殿中陈设十分豪华,用木槅扇隔成里外两进,地下同样铺设厚厚的羊毛地毯。杨晔和白庭壁有意落在最后面,进去后畏畏缩缩地站在门首的地方。这一干女子都是金尼克弄回来有意迎合大公主口味儿的,相貌均中等偏下。荆怀玉回身,眼睛来回在一干女子身上扫过,虽然因为饮酒的缘故春意荡漾,却也不想把自己交代给这些庸俗脂粉。犹豫了半天,一阵阵情潮涌起,越来越是难耐,只得挑了一个看来勉强头脸干净的女子道:“就是你先来吧。”

  那姑娘并没有如何反对,抖抖索索地凑过去,跟着他进了里间。想来伺候野蛮的西迦人,不如伺候这位仙风道骨的荆侍郎。

  余人如蒙大赦,慌忙都退缩到门口去,自行去偎依在地毯上暂作歇息。

  片刻后便听得里进暧昧难言的响声一阵阵传出,杨晔听在耳中,将牙齿咬得“格”一声响,连素来装模作样的荆侍郎如今也现了原形,看来这玲珑媚药的功效当真不错。他思至此,心中忽然再一次焦躁万分,扯着白庭壁退到一个角落里,低声道:“小白,我想出去。”

  白庭壁还在发抖,颤声道:“出出出去,去哪里?”他虽然个性软弱了些,但并不傻,忽然转头瞪着杨晔,痛心疾首:“你是不是想去找凌大人?你想侍寝,对吧?侯爷,上次因为你和凌大人的事情,四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害我们跪了一地,侯爷您还记得吧?所以小白我如今便是自己清白不再,也不能让你再**于他。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去侍寝!”

  杨晔听得心中骂娘,忙低声道:“小声点,都这会儿了,还侍什么寝?也就你想的多,我看是你自己想侍寝!我说,今天在万蝠殿中,荆侍郎递给金雅仁的那封信中,究竟写了什么?你说大衍和西迦在边境上纷争了这么多年,杨焘忽然对西迦又是送礼,又是结盟,百般示好,这是什么意思?从前他可是鞑虏蛮贼一句没有少骂。我总觉得和咱们有关,而且关系很大。所以无论如何得想法子知道那信的内容。”

  白庭壁点头,道:“要不去把信偷了?”

  杨晔道:“偷了不好,容易打草惊蛇,暴露行迹。能把内容看了,信还放在原处最好。”

  他凑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见外面西迦侍卫倒是不在,但那几个翼轸卫却守在穿堂中。便回头道:“我把这几个翼轸卫引开,你去找到万蝠殿,估计金雅仁如今还跪在那里。等他跪够了,必定要处理这封信的,届时你伺机行事,能看到信最好,看不到就明天再说。千万小心些,别失陷在这里就成。”

  白庭壁听得这的确是要紧的正事儿,便点头答应。

  杨晔道:“好,你等着。”将门吱呀一声打开,瞬间变作一副哭腔:“奴家是良家女子,死也不能**在这里,我这就以死明志!”言罢抢出门去,向着穿堂外廊上的一根柱子冲了过去。

  几个翼轸卫一惊,幸而应变神速,纷纷抢上前去扯他。杨晔已经冲到了柱子前,看似撞在柱子上,却擦着柱子就势一个打滚,滚到廊下的花丛里去了,接着爬起来,撒腿就跑。

  他如今算是西迦王宫的人,那几个翼轸卫不敢放毒箭,但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乱跑,只得撵了过去。杨晔仗着轻功身法高明,跌跌撞撞地在花草和房舍间东钻一下,西钻一下,果然将那几个翼轸卫引了过来。引发外面的西迦侍卫不知就里,也用西迦语跟着大声呼喝,一时间四周一片混乱。

  杨晔冷笑,趁人不备,又悄悄地饶了回来,见穿堂中果然已经空无一人。他本打算听白庭壁的忠告,再回转荆怀玉的房中,在门口犹豫片刻,却扛不住一阵心猿意马,一咬牙一顿脚,伸手推了推对面的房门,那门从里面上了闩。杨晔虽然出身富贵,但从小鸡鸣狗盗的事情也做了不少,甚有心得。伸手拔出发上一枚长长的骨簪,将门闩慢慢地拨开,悄悄挤进门去,尔后反手将门闩好。

  他微微稳了下心神,小心翼翼地绕过雕花隔扇,房中只点了一根细细的蜡烛,烛火昏暗。凌疏睡在床上,外衣已经除去,只着一件薄薄的藕荷色丝质单衣,领口的衣带松懈懈地脱垂着,线条玲珑的锁骨若隐若现。他蜷曲成一团,眼神迷离,额头冒汗,长发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却用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头的栏杆,待听到有人进来,便低声问道:“是谁?不是说了不准进来么?”

  杨晔踩着厚厚的地毯悄无声息地靠近,见他这副模样,顿时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扭捏着声音道:“禀大人,奴家名叫阿花,水性杨花的花。听从荆大人的吩咐,特来为大人侍寝。”

  凌疏慌忙挣扎着起来,勉强靠着床头坐好了,抓着那根栏杆不肯放,道:“不,不用,你出去。我自己忍得住。”他如此难耐,却依旧不假辞色,杨晔看着他,忽然有了些同情之意:“你真是冷心冷性,不知好歹。看你喝了酒,小爷都主动来侍寝了,你还端着个架子,什么意思!”

  他不着痕迹地靠近,温声劝慰道:“却不知大人为何要忍?在大人的心里,搂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莫非还不如搂着一根柱子来得惬意?”凌疏忽然抬头看着他:“说了不许你过来!”

  他的眼神刹那间转得凌厉非凡,杨晔只得站着不动,试探着道:“那么我去斟一杯冷茶给大人解解酒可好?”

  凌疏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杨晔退回到案前,斟了一杯冷茶过来。这次凌疏没有硬撵他走开,由得他把茶水递到自己的唇边,就势饮了两口。杨晔眼光在他嫣红的脸上贪恋不去,上一次的旖旎风情一瞬间忽上心头,就这么一恍惚,待他再一次回神,他的手已经摸上了凌疏的脸颊,要收回也来不及。

  况且事到如今,杨晔也不想收手了。

  然后忽然间,茶杯被凌疏反手打落在地。接着眼前一道剑气劈面而来,杨晔一声哀嚎,就着剑势倒在地上,堪堪避开。他避得太过巧妙,凌疏神智已经恍惚,竟没有察觉,一剑未中,长剑竟脱手落地。杨晔已经被他吓出了一头冷汗,却不忘一脚踢在剑柄上,将枕冰剑踢出老远。接着一个鱼跃扑上去,出手如风,扣住了凌疏的手腕。

  凌疏惶惑,黝黑的眼珠盯着他看,再一次问道:“你……你是谁?我从前是否见过你?”

  他的下唇被自己咬得几乎要出血,眉头微蹙,几缕乌发散乱,遮在脸颊之侧,额头颈项均是汗津津的,看起来甚是狼狈可怜。杨晔凝神望着他,心中忽然一阵悸动,抓住他手不放,顺势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前,道:“刚才禀报过大人,奴家阿花,是个女人!大人如此难熬,却为何不让奴家侍寝?须知阴阳调和,两情相悦,乃是人之天性。大人这般忍耐,却是何苦?”

  他一边劝说,一边轻轻揉搓着凌疏的那只手,而后拿起那手在自己的脸上贴了一贴。凌疏身躯一震,垂头呆呆地看着他,神智恍惚中,却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杨晔对着他一笑,道:“大人若是嫌弃奴家粗鄙,奴家不沾污大人,同样可以将大人送上极乐境界,便没有这么难受了。大人要不要试试?”

  凌疏喃喃地道:“极乐境界?那是……那是……”眼神茫茫然不知道看到了哪里。杨晔听得他微微的喘息之声,不由得跟着情动,一只手便试探着伸入了他的单衣之中。

  

  第41章

  

  凌疏骤然感受到他炙热的手,顺着自己的腿蚕食上来,一步步攻城略地,忽然控制不住颤抖起来,语不成调:“你别……别……我,我不要你……”

  杨晔对他的推拒置若惘然,单衣下的手慢慢覆盖包容上去,攥得结实了,方道:“为什么不要?大人你已经成了这样,还在挣扎,有必要么?”心中却暗道:“反正你也不是为了我守身如玉,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凌疏呜咽一声,只觉得坐也坐不住,便想依靠床头的栏杆,却不小心一歪头,重重地磕在上面。杨晔一惊,忙抬头看看他,见他拿衣袖抵住额头靠在栏杆上,头发披垂挡住了脸,看不清究竟什么神情。杨晔心中一动,捡起地上的杯子反手甩出,打灭了唯一的蜡烛,房中顿时一片黑暗。

  四周沉寂静谧,夜色如此荒淫,不做点什么岂能对得起杨家的列祖列宗?

  杨晔低声道:“大人,蜡烛熄了。别抓那根栏杆,那栏杆硬邦邦的,哪及得我活人有情趣?过来扶住我的肩头。”伸手握住了凌疏的双手,牵引到自己肩头,却忽然一阵剧痛。原来凌疏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便猛然收紧,几乎要将他琵琶骨捏断。他忍不住压着声音嘶呼道:“大哥,你轻点啊!”

  凌疏闻言松了手,微声道:“我不是成心的。”

  杨晔道:“无妨,不怪你。”抬头看着他,只看到一个暗黑的、模糊的影子,依旧挨着栏杆。他便往前挤一挤,靠进了他的怀中,道:“我……给大人念一首诗可好?”不等他回答,便缓缓地念道:“生成韵致百般娇,长安教坊学吹箫。眼前茱萸结双子,梦中叶底摘新桃。喜尝竹茎滴清露,愿探菊蕊宁折腰。楚宫襄王归无路,流风荡荡水迢迢。”

  “凌大人,你听懂了没有?”

  听不到凌疏的回答声,想来是没听懂,杨晔低声笑道:“我来给您诠释诠释。眼前茱萸结双子……”一只手轻轻探上凌疏的胸口,慢慢画着圈圈,按压着,“梦中叶底摘新桃”,那只手接着向下,盘桓眷恋不去,如琵琶新试,慢拨四弦,轻重缓急,拿捏得当,“喜尝竹茎滴清露,愿探菊蕊宁折腰……大人,你还不明白吗?”

  凌疏依旧沉默无语,只有喘息声一阵阵变得急促,情欲难耐夹杂着慌乱不堪。杨晔靠上他胸前,感受到他乱纷纷的心跳声,想占他便宜的心忽然就没有了,竟化作一丝怜惜之情:“凌疏,你别慌,交给我即可,我定让你满意……遍尝茱萸复吹箫,至少在这一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虽然你……唉,算了算了……”你让人拿鞭子抽我,拿烙铁烙我,拿金缕玉衣折磨我,我背上有鞭伤,胸前有烧伤,肩前有剑伤,肩后有箭伤,我全身的伤口都跟你脱不了关系,但此时此刻,我决定不跟你计较了,统统不计较了!

  他把抱怨的话默默地吞咽下去,叹息声越来越低沉轻柔,终至化成了一片暧昧难言的纷乱细微之声。凌疏随着他的举动载沉载浮,仿佛在水流湍急的地方逆水而上,越攀越高,前路是一片未知的梦境,是一处繁花的胜景,清风泠泠,流水淙淙,道路狭隘曲折,却难挡诱惑,拼死也要走过去。

  待豁然开朗的那一瞬间,果然如登极乐仙境。他身子往前一扑,伏上了杨晔的肩背。杨晔硬撑着他,感受到他身躯火热柔软,完全没了力道,额头汗津津地抵着自己后肩。他心道:“你个不中用的,交代得这么快,倒也免得我接着出力。”便抬起头来,扶着凌疏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在他耳边柔声问道:“凌大人,滋味如何?对奴家可否满意?”

  凌疏依旧默然无语,良久后方道:“你……你叫阿花?”

  杨晔道:“是,水性杨花的花。”

  凌疏嗯了一声,低声道:“既然已经如此,我也不能不管你。不过你的八字有人给看过没有?硬不硬?”

  杨晔暗道此人当真怪异,这当口问这干什么?侧头想一想,也想不起来有人给看过没有,便随口胡诌道:“我八字硬得很,但是不克夫,请大人放心。”

  凌疏道:“那就成,要不……这次你就跟着我回大衍的京师洛阳去。我还没有任何侍妾,我去禀明皇帝陛下,就娶了你吧。”

  这话虽然很负责很地道,若是个女子,闻言必定欣喜若狂,但传到杨晔耳中却如五雷轰顶一般,劈得他七颠八倒,眼冒金星,他猛然抬头看着凌疏,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凌疏等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愿意?”

  杨晔回神,忙道:“不,不是,大大大…大人这是在跟奴家定终身么?”

  凌疏道:“算是吧,那能算什么?我不太明白。”

  杨晔接着结结巴巴:“我长成这样,大人您不嫌弃么?你可是大衍王朝的三品官员,我我我我,我这样……”

  凌疏伸手,按住了他的嘴,道:“女人长成什么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杨晔闻言忽然欲哭无泪起来,暗道啥样的女人你都不嫌弃,我装扮成这样你都可以和我定终身,偏生我风流倜傥的时候,你却不正眼看我,见一次打杀一次。这也还罢了,可是你这天子宠臣,究竟有没有娶妻的权利?待思至此,他恨恨地道:“你那皇帝陛下,他会答应你娶妻?”

  凌疏没有听出他语声异常,很困难地思忖片刻,道:“从前的事情,没有不答应过。这一次,想来不会反对。不过纵然陛下不同意,你做侍妾也可以。反正我也不打算另娶,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样。”

  杨晔一咬牙,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一定要记得你今天的话!大人,那酒劲儿过去了没有?”

  凌疏道:“我不知道。”

  杨晔道:“我来替你看看。”伸手摸索一番,凌疏一声轻微的呻吟,低声道:“还是很难受。”

  杨晔道:“难受,还难受吗?既然肯跟奴家终身,那么说明大人并不嫌弃奴家,咱们换个花样如何?”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把凌疏往床里轻轻一推,不客气地俯身上去,凌疏问道:“什么花样?”

  杨晔在他耳边笑道:“夫君是干大事儿的人,不用操这等闲心,交给奴家即可。”

  凌疏一声轻咦,忽然觉出不对了,但究竟哪里不对,在一片恣意汪洋的意乱神迷之中,他却无法思索太多,昏头涨脑做梦般任由杨晔为所欲为。待梦境被打破那一刻,他终于清醒了些,一阵剧烈的哆嗦,惊道:“你……你……你究竟…唔!”他想问是男是女,但瞬间嘴唇被无情地堵住,身体被忽然侵占,在这风月老手的带领下,并不给他任何喘息和思索的机会,巨大的情欲便再一次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片刻间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杨晔还在扬鞭跃马驰骋纵横,忽然感到身下的凌疏没了声响,他一惊,忙伸手拍拍凌疏的脸颊,问道:“你怎么了?”听不到他的回答声,忙凑到他鼻唇之间细听一番,气息无碍,原来竟是在极乐之巅峰昏了过去。

  这一瞬间,杨晔的心中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但这当口没空去想。他伸手轻抚凌疏的头发,叹道:“你真不中用,你这是……不高兴了你就反抗,伺候你好了你就昏过去,竟不管我的死活吗?如此我也不能跟你客气,哪怕是独角戏,我也得唱到底!”

  夜色中,是谁把琵琶轻轻弹?便是今生无计再相逢,却终难舍这片刻的情缘。待一曲终了,杨晔重新把蜡烛点了起来,在烛光中凝望凌疏的脸,凌疏昏睡未醒,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两排浓重的阴影,汗湿的乌发沾在脸上。杨晔替他盖好了薄被,用手指将他的头发一缕缕拨开,理顺,在枕上铺排好,尔后低声道:“定终身不能空口无凭,给我个信物吧。虽然你若知道是我,一定会背信弃义,一定会!那么就当做襄王一梦,了无痕迹最好。”去翻遍他所有的衣物,却无任何配饰可做信物,才想起来从来没见他佩戴过饰品。

  杨晔把自己衣服穿好,去将枕冰剑拣了过来,割下凌疏一缕头发,装进一个小荷包后,纳入怀中。尔后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悄悄出门而来。

  门外依旧静悄悄地无一人,也不知那几个翼轸卫跑到了哪里。杨晔去对过窥探一番,外间的姑娘们和里间的荆侍郎都已经沉寂下去,没有半点人声。见白庭璧却并没有在房里,便又悄悄溜出来,躲在廊柱后等着。他等了片刻,见本在廊上转来转去的西迦侍卫竟然都也已不见了踪影,顿时起了好大的疑心,忽然远处一个人影飞掠过来,看身法正是白庭璧。

  杨晔瞅准机会,抢上去一把将白庭璧揪住,白庭璧吃了一惊,反手单掌劈出,杨晔举臂架开,低声道:“是我!”扯着他隐身到廊下一丛树丛中,问道:“怎么样呢?”

  白庭璧竟然在微微地发抖,半晌方颤声道:“不…不太好。侯爷,的确不太好。我去等了半天,金雅仁才跪够,拿着信离开,我又跟到他的书房里,我发现荆侍郎竟然没有在房中接着玩女人,竟然在书房等着他。荆侍郎说那信不过是权宜之计,掩人耳目而已,他俩把那信给撕了。他俩商议的话,我可是都听得清楚,原来大衍王朝还要给西迦进岁贡十年,每年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这也还罢了,关键是大衍皇帝陛下提出的交换条件,竟然是请金雅仁出五万骑兵,从三关进兵,两面夹击赵王殿下,粮草由大衍提供。务必早早让所有的叛军灰飞烟灭。金雅仁他……答应了。”

  他话犹未落,杨晔忽然抓紧了他的手腕,白庭璧疼得嘤咛一声,听得他骂道:“我操他杨焘的列祖……”想起来杨焘和自己一个祖宗,只得又活生生打住,低声道:“金雅仁的骑兵够五万?”

  白庭璧道:“够。”

  杨晔怒道:“杀千刀的主意!便是他们狼狈为奸灭了我们,金雅仁他不肯再退兵怎么办?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三关若失去,那会是什么后果?杀千刀的杨焘!走,赶快跟我回关内报讯,不能耽搁了。”

  他带着白庭璧出来,想找两个西迦侍卫抓了,然后换了他们的衣服混出去。但遮遮掩掩行出老远,竟一个侍卫的影子也看不到。

  杨晔低声道:“小白,事情不太对。”

  

  第42章

  

  杨晔低声道:“小白,事情不太对。刚才你去窥探,觉得有人发现没有?”

  白庭壁顿时紧张起来:“有?没有?我不敢确定。但我确定荆侍郎是在咱俩离开后出去的。我抢在他前面回来。他离开的时候会不会发现少了两个人?”

  杨晔道:“这个不好说。可是侍卫都去哪里了呢?这么大个王宫,没有宫女也就罢了,岂能没有侍卫?”

  暗夜静得深沉悠远,杨晔侧耳听听,道:“走吧,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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