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梅同疏 第30章

  严奉闻言,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虽然有夜色遮挡,杨晔也觉察到了,笑得甚是下流无耻:“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跟他……有些瓜葛,其实也不过是上了两次床而已。就是想问问他回了京师后,有人难为他没有。”

  严奉道:“难为?他那身份,除了皇帝陛下,谁敢难为他?据说他一回京就进了皇宫,尔后皇帝陛下就崴了脚,说是踹了他一下。然后他就回大理寺了,这几个月也没有什么消息。”他侧头看看暗影中的杨晔,微笑道:“也许不单单是踹了一脚,也许还有别的,据说他在大理寺,是他自己发誓不再出来,却不知何故。但是宫里传出的消息不确切,他和皇帝陛下关系匪浅,无人敢打听。”

  杨晔哼笑道:“是吗?便是有别的,杨焘他这绿帽子也戴定了!我这就走了,不耽搁你接着颠鸾倒凤!这是给你的酬劳,记得我的三个要求就成。”言罢放开了他,将一张银票塞到他袖子里,严奉慌忙接住,顿时笑意微微:“你知道,你嫂子们多,可惜到现在我只得三个丫头,你还没有侄子。这家里人多,开销也大……”杨晔不耐烦听,抱拳作别,出门而去。

  他恐走漏了风声,不敢再去其余的官员家里接着游说,便打算先回客栈和任鹳商量一番,一路走,一路思潮起伏。待回到客栈,天色已经亮了,见年未眼巴巴地在大堂里盯着门首,看到他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将他扯回客房,道:“刚才任先生回来一趟,尔后后又出去了。交代我们说等你回来告诉你,他去会一位老友,明早折返,所以明天早上我们就回潼关。”

  杨晔皱眉道:“回去?这才来就要回去?我这大事儿还没办呢!他这是急什么?”言罢忽然烦躁起来,伸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年未道:“侯爷有什么大事儿,这就赶快办了吧,别耽搁了时间就成。”

  杨晔皱眉道:“魏临仙呢?”

  年未道:“在我们房里看着那棵梅花,他说那棵梅花非常重要,得他亲自看着。”

  杨晔眯着眼微笑道:“他总算乖巧了一回。就是这棵梅花,我得送出去,不能再背回潼关了,你们俩帮帮我吧。我把它送到大理寺里去,你们在外面接应着我即可。”

  年未吃了一惊,呆呆地看他半晌,方悔悟过来,便郑重地道:“属下跟着侯爷这么多年,自然是听侯爷的话的,不过若是送给大理寺的凌少卿,属下觉得侯爷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好。你送花给他,难保他不提着剑追杀出来。如今我们身处京师,背着反贼的名头,这个险当真冒不起。”

  杨晔道:“所以才让你们在外面接应啊,他要是追杀我,你们一定来救了我,可以在大理寺的后门那里放火,吸引追兵的注意,然后咱仨一起赶紧顺着官署左侧的那条丝瓜巷跑了便是。”

  年未听他连逃跑的线路都预先想好了,却还是要知难而上,不免吃惊,瞪着他半响,尔后苦口婆心地一通劝告:“侯爷,便是他追杀你,你也确定你要送?可是凌少卿他显然软硬不吃,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这一片苦心,怕是付诸东流的多一些,属下劝你还是算了吧!”

  杨晔闻言顿时恼怒不堪,狠狠地剐他一眼:“你骂谁白眼狼呢!我看你才是白眼狼,我带着你这么多年,这一点小忙都不肯帮我!想来那魏临仙也和你穿了一条裤子,也是不肯跟我去的,我就自己去!”

  忽然门被推开,魏临仙在门口一探头,道:“侯爷,实则属下是愿意去的,属下愿意躲在一边,看看侯爷被凌少卿追杀得狼狈逃窜时那美奂美仑的风姿。”

  杨晔吼道:“我若是被他杀了,你们也讨不了好!便是侥幸逃回去,我哥能饶了你们才怪!还不背上篓子跟我走?”

  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魏临仙背了竹篓子,和年未二人战战兢兢地跟在杨晔身后,绕道大理寺附近。眼见大理寺官署在望,三人绕得几绕,大理寺门户森严,好比狼崽子吃天,硬是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魏临仙低声道:“侯爷,这么绕来绕去的太招眼了,先找个地方歇下,待属下去打听打听如何将花送进去。”

  杨晔沉着脸嘟哝道:“早知道带了马天宝他们来了。我说你俩平日里太懒了,为何不早些跟三驾马学学掏洞?有道是艺不压身,多学一样本事能累死你们?”

  年未苦着脸听着,不敢反驳。魏临仙只得张罗着让他进了街角一个较大的酒肆,挑了一间小小的雅室安排他坐下,自行出去打听。

  过得半晌,杨晔正等得不耐烦,却见魏临仙扯了一个人进来,道:“这位张四哥,是专门负责往大理寺官署中送菜的。”

  杨晔慌忙起身,道:“太好了太好了,张四哥这边请!你俩出去门口守着。”将年未和魏临仙撵了出去。尔后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张四哥的手,问道:“四哥啊,你是负责往大理寺里送菜的么?”

  那张四哥道:“是啊,大理寺里有好几个厨房,那官员犯人什么的都要吃饭,小人往里送菜这也有十几年了。这位小爷有什么事儿吗?”

  杨晔微笑道:“张四哥,是这样的,我不给你添别的麻烦,你只需把这个竹篓子送进大理寺里,让人想法子交给左少卿凌大人即可。另你问他,有长安故人来访,问他愿不愿见一面。若是愿来,便带到这里好吗?”

  那张四哥闻言慌忙道:“凌大人俺可从来没见过,他不大出门。据说他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宫里天天配齐了送过来,俺从来就走不到他那个厨房。这这这,这可为难了。况且夹带私货,给他们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现成的天牢把俺丢进去怎么办?这不行这不行!”言罢便想出去,被杨晔死死拉住,尔后摸了一锭大大的银子出来,塞到他的手中,低声道:“这儿有银两给你,回头你打一壶酒喝去。帮我这个忙可好?”

  张四哥看到他殷殷期盼的眼神,又看看掌中这一大锭雪花银,沉甸甸的很趁手,仿佛铸出来就该是自己的。一时间怦然心动,便道:“这篓子里是什么东西?”

  杨晔道:“不过是一棵白梅桩子,你混在你的菜里拉进去,说是凌大人要的,他们不会说什么。”

  张四哥不放心,掀开篓子看了看,见果然是一棵灰头土脸的树桩子,方才道:“你且回去等着,俺去替你问问。也算你的运气,恰好俺认得凌大人身边的董小哥,他从前杀猪卖肉,肉摊子和俺的菜摊子紧挨着,可不知成不成。”

  杨晔忙赔笑道:“成不成的都不怪你,你问问就行。”背起那个竹篓子送到了酒肆外张四哥的菜车上,目送他离去。

  在门外守着的魏临仙和年未悄悄地凑上来,三人一起折返酒肆,魏临仙道:“侯爷,我跟你打赌,他一定会追杀出来!”

  杨晔道:“赌就赌,他不会!他便是出来,也是打算来和小爷我上床的,不信你就等着瞧!”

  魏临仙闻言微笑道:“那么侯爷打算赌什么?”

  杨晔斩钉截铁地道:“赌一两银子!年未,你准备押哪边儿?”

  魏临仙接着微笑:“才赌一两银子么?侯爷好大方!想是心里也没几分把握吧?”

  

  第64章

  

  杨晔冷冷地道:“便是这一两银子,你也未必就赚到手了。废话少说,且等着瞧。”

  年未道:“侯爷,属下不赌博,给您二位做个见证即可。”

  于是两人陪着他等着,足足有半个多时辰,那张四哥才从大理寺官署的侧门中出来,杨晔忙让魏临仙迎上去,将他接入酒肆中问道:“怎么样?”他问话的同时,年未和魏临仙在酒肆外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大理寺里若有凌疏或者杀手冲出,两人必须很快地做出反应,或者冲上去迎接,或者叫上杨晔飞速逃跑。

  但如今显然只有张四哥一个人,对杨晔絮絮叨叨地道:“俺连凌大人的面都见不到,俺去之前就知道,凌大人是不见俺这种人的。只是幸运见到了伺候他的董小哥,托他送了东西进去,然后就没了音信。俺等啊等的,等时间长了,几个人就过来撵俺,提着刀,黑着脸,庙里的四大天王一样,只恨不得把俺活吃了。俺只好出来了。”

  杨晔忙道:“东西送到就好,耽搁了这许多的功夫,你快回去吧,谢谢你。”眼看着张四哥走了,他招呼年未和魏临仙进来,换了个临窗的位置上,恰看得见大理寺官署的侧门。三个人叫上几碟下酒菜和一壶佳酿,苦苦地等待,均都胸有成竹地打算赚那一两银子。

  结果等到黄昏时刻,竟是一点动静俱无。偏生天色渐渐阴沉起来,最后缠缠绵绵下起了雨,显得越发昏暗。檐间积雨一串串落下,敲着檐下青石,滴答响个不停。

  年未提醒道:“侯爷,天晚了。”

  杨晔闷闷地道:“我知道。”他抬头看看天色,微笑道:“他若是追杀,早就追杀过来了。如今不见来,定是嫌人多嘴杂,要趁着夜色来见我,因此我得接着等。”

  年未和魏临仙不好再多说什么,正为难间,杨晔却忽然道:“你们若是着急,就先回去吧,横竖在这里也碍眼。”

  年未道:“侯爷,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明日一早,咱可是要出京师的。”

  杨晔道:“你放心,我就在明日辰时准时回客栈,我说到做到。”

  两人只得先行回客栈。于是杨晔独自在这里等候,一边自斟自饮起来。

  夜色渐浓,春雨无边,将京师的铜驼白马金谷邙岭一点点浸润模糊。他抱着一线希望,屈居在那小酒肆里,苦苦等待,不想离开。

  案上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他了无意趣之下,凝神望着窗外不远处高高的大理石官署,高挑的檐角,传达着无声无息的威压和庄严,笼罩着无边无垠的清冷和孤寂。

  京师依旧,夜雨依旧,却打不下去喧嚣和繁华。教坊中歌载舞依旧,深巷中卖花声依旧,唯有星移斗转,流年偷换。杨晔一声慨叹,无尽忧愁。

  长长的夜快要到了尽头,东方渐渐发白,雨丝也渐渐稀疏,他站起来,缓步走出酒馆,美人如花隔云端,旧欢无觅生愁怨。他无奈地再一次叹气:“我已经半年多未曾见到你了,你就是真的来追杀我也行啊,我情愿输掉这一两银子。可你终究不肯出来看我一眼,你终究……愿意自己守着这无边孤独一世寂寞,唉!”

  他伸手撑住了下颌,片刻后忽然又微笑起来:“不过既然你没有出来追杀我,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对我还是有些微情分的?如此我们能不能别这么错过?你一定要遵守你自己的诺言,不再出这大理寺。等到我真正回洛阳的那一天,我来拆了这大理寺官署接你出去。”

  他愿意来接凌疏出这大理寺,却不知道自己几时能回来,也不知道凌疏肯不肯等着。世事苍凉,人生无常,杨晔不愿多想,知道拖延不得,便毅然离去,回到了客栈,任鹳和两个侍卫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杨晔冲过去,气哼哼地从魏临仙的怀中硬扒了一两银子出来。魏临仙见他脸色不善,也不敢多问,只得由得他作为。

  四人出了洛阳城,杨晔笑问道:“任先生,你去游说令高足,他怎么回答呢?从还是不从。”

  任鹳倒也不瞒他:“我那小徒生来伶俐,不见兔子,他便不想放鹰。听他的口气,想等赵王殿下拿住了潼关,再做别议。”

  杨晔一声轻笑:“的确精明。若是潼关到了我哥哥手中,距离攻下洛阳也就不远了,届时他投诚与否,又有什么当紧?”

  任鹳笑道:“不不不,江山易主,绝非拿下一个城池那么简单。赵王殿下便是拿下了洛阳,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也未必就个个都归顺了。纵然兵临城下,只要当今陛下逃出京师,再组织一帮复辟勤王之师,惹些事端出来,届时谁胜谁负,却也难以预料。侯爷尔等三位哪怕占据了好命格,恐也得大费一番周折。”

  杨晔忙笑道:“任先生言之有理,那么我们就争取尽快拿下潼关,让令高足心悦诚服地为我等所用。”心中却嗤之以鼻,不知道荆怀玉这种人除了暖床,还能有什么用。想来任鹳也不过敝帚自珍罢了。

  四人依旧绕道河北,沿着旧路折返潼关。却在路上就听到了消息,赵王殿下派兵强攻风陵渡和潼关,双方相持不下,皆是死伤惨重。在攻打风陵渡的过程中,无数的兵士被杀死,落入黄河里,如今满江血红一片。潼关关外城楼下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山,被关中兵马又加了许多的沙袋上去,日夜不停地盯着关楼,便是索性等尸体堆得和城楼一样高了,便开始再一次强攻。

  这只是道听途说,便觉惨烈无比。尔后杨晔又暗自庆幸,幸好如今靠上了岑王爷这棵大树,家大业大,倒也撑得起来。

  他去洛阳的时候急不可待,如今要回去了,又变得归心似箭。这一去快两个月,也不知道杨熙这边究竟如何了。四人绕道潼关左近,由于两方军马如今战况紧急,还未过黄河,来往行人已经被盘查得极严。四人只得往黄河上游多走一段路,尔后偷得一只小舟,半夜时分渡过黄河,悄悄潜回了关中。

  杨晔赶回军营的时候也是半夜,杨熙闻听他们回来,便让人快请,原来这等时候了,营中诸人竟然还未安歇。

  四人慌忙赶到了中军帐,远远地便看到帐中烛火通明。杨晔带着头冲进去,见北辰擎、袁藕明和所有的副将及侍卫几乎都在里面,将大帐中挤得热气腾腾。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迎头便被杨熙一把揽住,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损伤,方才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京师繁华之地,你没三五个月的,哪舍得回来?没闯什么祸出来吧?”

  他下颌上满是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脸色比之镇守凤于关之时,又黑了不少。杨晔摇摇头,笑道:“没有,不信你问魏临仙他们。哥,你看起来又老了几岁。”

  杨熙叹道:“本来就老,这因为攻打潼关,更老了。连你都嫌弃我了。”将随后进帐的任鹳让到椅中坐下,却不问他们去洛阳情形如何。任鹳和杨晔会意,也就不多禀报。

  杨熙道:“任先生,我们正在商议着如何能尽快拿下潼关。这一段我方兵马不停地强攻,损失太大。我那岳父大人倒是什么也不曾说,直接让人又带了几万兵马过来。小王自己这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想着尽早拿下潼关,也算报答了岳父的一番知遇之恩。适才云起将自己的计划才讲了半截,如今且让他再讲给你和小狼听听。”

  杨晔傻笑道:“我听不懂。”

  杨熙横他一眼,道:“听不懂别搅合,那边桌上有吃的,你去吃吧。”

  北辰擎正站在一张大大的书案前,书案东侧摊开了一张极大的羊皮地图,西侧是他自制的沙盘。他便指着沙盘接着道:“这次岑王爷送来的兵马当中,依旧配备了一部分水军。所以我觉得,还是利用水军来攻下风陵渡,对潼关两面夹击,要好一些。但如今风陵渡驻军甚多,超过我们的水军数量,因此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可。前一阵子,我沿着黄河西沿岸往北边走,发现风陵渡的北面一百多余里处,还有一个荒废的古渡口,名叫浸月渡。我在想,不如把一部分兵马转移到那里,用小舟渡江,前后同时夹击风陵渡,定能一举拿下。但这一队人,速度要快,战斗力要强,所以要挑选最精锐的人马。”

  他话音甫落,杨晔在后面起哄道:“我也去!我带着魏临仙他们都去!”他这一起哄,他手下的侍卫们顿时群情激奋,毕竟天天要么守着大营,要么护卫着杨熙,的确没什么意思。

  杨熙闻言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北辰擎却赔笑道:“殿下,小狼去应该不错,他适合干这种事情。况且侍卫们身怀武功,行动迅速,应变及时,再带上一部分精良的兵士,偷袭最合适不过。”

  杨晔闻言也瞪起了眼,心道:“你的意思是我适合干偷偷摸摸的事情吗?”北辰擎尚未悔悟自己的失言,只管接着道:“那边偷袭,这边派人光明正大地攻击风陵渡,潼关这边,也同样不可放松,好转移分散对方的兵力。”

  杨熙点点头,道:“就这么办,你们且回去准备,明日开始听从北辰将军布置兵马。任先生且先留下,小王还有要事相商。”

  于是众将士纷纷离开,杨晔便也和任鹳道别,跟着北辰擎回了两人的营帐。才一进营帐门,杨晔忽然扯住北辰擎的手臂,将他推到了榻上按倒,压住他身躯奸笑道:“你什么意思?我从前是贼?我有前科?为何我最适合偷袭?”

  北辰擎推不开他,只得道:“不是你自己起哄要去吗?”

  杨晔道:“说是偷袭,这么挤了一帐子的人旁听,还偷袭得成么?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我就看你们做戏做得挺投入,跟着帮衬帮衬罢了。我这么给你捧场,你怎么感谢我?”

  北辰擎微笑道:“你倒是猜出来了,偷袭是一定的。我已经思谋了快两个月,攻下潼关在此一举了。你别压着我,死沉死沉的,你起来听我说,明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查探地形啊?”

  

  第65章

  

  北辰擎微笑道:“你倒是猜出来了,偷袭是一定的。我已经思谋了快两个月,攻下潼关在此一举了。你别压着我,死沉死沉的,你起来听我说,明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查探地形啊?”

  杨晔闻言顿时兴致高涨,总算肯放开了他:“你说你想出攻下潼关的法子了?太好了太好了,只要潼关到手,我就可以带着人马杀进洛阳!明日咱去哪里?你说,刀山火海我也跟了你去!”

  北辰擎微笑道:“去了就知道。小狼,杀进洛阳并不容易,你跟严奉联络上了没有?”

  杨晔点点头,北辰擎道:“那么接下来,挑一批兵士,要绝对地忠心与你,听从你的指挥,还得应变能力强,身手利落。数量不用多,五六百个即可。过几天就开始训练。”

  第二日,北辰擎带着杨晔出去查探地形,跑得个无影无踪,杨熙也不问二人的动向,只管自己去前线督战。待两人晚间回来,衣衫均都被树枝划得一道道的口子,杨晔头上还沾了几根草叶等物,北辰擎耐心地替他拣干净,方一起过来中军帐这边混饭吃。

  两人一起狼吞虎咽,杨熙见无外人,问道:“如何?”

  北辰擎道:“我们已经探查清楚,这两天布置兵马,准备要用的东西。大后天半夜子时,准时出发。”

  随后两天,白日里攻城不断,到得晚上,北辰擎让属下出去征集所需物品,一些交付给杨晔,一些自行留下。

  这一晚天色擦黑,北辰擎准时开始调兵遣将,将人马分成几路,他自带几千兵马接着去攻打潼关城楼,袁藕明伙同岑靳属下的水军将领直接进攻风陵渡。杨熙和任鹳坐镇中军,随时调兵遣将。

  杨晔自带着魏临仙等众侍卫,配备了六百个精良兵士,却出来得比其余几支兵马早许多。当下辞别兄长,他便一声高喝:“跟我走!”带领众人呼啸着出门而来。

  外面夜色渐浓,杨晔带着诸人一通乱走,每见到路侧三颗石头垒成品字状,就随着石头的方向折道而行。这么七绕八拐一通乱走,大半的人都迷失了方向。众人本想着跟他过浸月渡去偷袭风陵渡,这走来走去,却不知究竟走到了哪里。

  偏生又有那故作精明的,看出不对来了。号称才子的白庭壁凑到杨晔身边,道:“侯爷,走错路了。”

  杨晔道:“没错,你家侯爷走的路从来没有错!”

  白庭壁急道:“怎么没错?浸月渡在北边,您看天上的北极星,就晓得咱们已经错了。”

  杨晔道:“我说没错就是没错,我跟你说过咱们是去浸月渡口么?你一边儿去!知道自己是娘娘腔,就少张嘴!哪来这么多的话?”

  白庭壁顿时被他气得眼泪汪汪,赌气打马一边儿去了,再也不肯理他。余人不敢多说,只管默不作声跟着他绕来绕去。再行出不远,前面越走越窄,树枝不停地挂伤人脸,众人便弃马步行。

  待绕过一处山坳,两山夹着一个黑黝黝的谷口,狭窄逼仄,山壁如削,遍布乱蓬蓬的荆棘。荆棘后是一堆大石乱七八糟地堆在那里,足有七八丈高,因年代久远,不细看还以为就是一堵天然的山壁。一条溪流从大石下的缝隙中流入了谷中去。

  杨晔道:“魏临仙,传令下去,先用斧头砍去荆棘,尔后你和白庭壁、年未、钟离针、马家三兄弟等人爬上去二十个,将长绳缚好,拉扯余下的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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