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谢春山便想要咬舌自尽。
萧怀舟不想给自己再找麻烦,随手挥了挥:“罢了,我累了一晚上不想动,你自己脱吧。”
屋子里安静的很,除了炭火偶尔噼里啪啦刺出的火花声之外,就只剩下了衣服与肌肤之间悉悉嗦嗦摩擦的声音。
萧怀舟喊了观书去取清泉水,等他将水取回转过头去看的时候,谢春山已经背过身去,身上未着寸缕。
锁骨分明的背脊如汝瓷般细腻洁白,日光下甚至泛着莹莹光泽。
如果可以忽略掉从腰侧蜿蜒而上的沟壑纵横伤口的话。
萧怀舟站在那儿一时有些发愣。
想不太明白为何今日的谢春山竟然会这般配合。
配合归配合,药还是要上的。
他轻轻用内力将血菩提从中一分为二,半片浸在手中的清泉水里,又加了些药酒辅助化开,另外半片则递到谢春山的唇齿间。
敏/感的指尖触碰到谢春山温热的唇瓣,像是过电的感觉一般,萧怀舟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颤,塞入谢春山口中之后便迅速收回了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一般。
之前给谢春山清洗的时候,他分明不是这样的……
萧怀舟只觉得胸腔中一股燥热感无法宣泄,再抬头时,又撞入了谢春山寸缕未着的脊背。
萧怀舟:“……”
要不这血菩提还是他自己吃了吧。
他忍住心中的悸动,硬生生拿手指将碗中清水搅混了,眼睁睁见着血菩提逐渐融合,化作一碗浓稠的赤色液体。
接下来便是涂药。
他没准备东西,原本就是想要羞辱谢春山,徒手帮他涂抹的。
幸好谢春山现在背对着自己,刚才的片刻犹豫此时又被他悉数给掐灭掉了,他深吸一口气,用纤细的手指捻了捻浓稠的药汤,沾了些在指尖。
然后顺着某人背上那条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树枝’,一点一点挪动自己的指腹。
当柔软的指腹触碰在翻着皮染着血的伤口上时,萧怀舟的指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这些伤口太深了,那夜给谢春山清洗的时候因为水雾弥漫,仓促之间他并没有心思好好琢磨这些伤口。
如今白色日光之下再细看,才恍然惊觉,谢春山到底是受了怎样的一种重伤。
每一道伤口都往外翻着皮肉,连带着怎么也擦不干的血迹,甚至还有一些像闪电般的东西萦绕在伤口周围,每游走一圈便会刺进皮肤中,光肉眼看着便觉得生疼。
跟这伤口相比,之前父皇为了血菩提而罚他的几鞭子便是小儿科了。
是谁下了这么重的手?
萧怀舟紧紧抿着嘴唇表情严肃,每擦过一道伤口,他的心就跟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般,堵得慌。
谢春山不是天之骄子吗?不是归云仙府千百年来第一个遇上的不世之才吗?
谁可以伤他到如此地步。
直到这一刻,萧怀舟才发现,他一点儿也不曾了解过谢春山。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谢春山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团看不清的迷雾,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他分明是已经将高悬明月拉下高台,却依旧只能远远看着这轮被自己关在屋中的明月。
他不了解这轮明月,就永远也无法得到他。
萧怀舟被这种认知带来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的手逐渐加快了涂抹的速度,像是在无端端发泄自己懊恼的情绪。
也便由此错过了自己指腹之下正在发生的细微变化。
属于血菩提的药力逐渐渗透入谢春山的背脊之间,带来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热烈。
偏生自己身后的人还茫然不知,只自顾自发泄着自己的脾气。
谢春山忍得很辛苦。
细细密密的汗水自他的额间渗透出来,恰逢窗外正吹来一阵寒风,这才将心中那股难忍的燥热稍稍缓解了一番。
谢春山眼角的余光掠过窗缝,忽然瞥见一抹不属于王都的颜色……
萧怀舟正肆意涂抹着伤口,措不及防之间,他整个人就忽地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了过来。
强而有力的臂膀把他圈住,不容质疑地拉进怀里,然后反手扣住他的腰际,将他整个人在空中带了一圈,稳稳压制在墙壁上。
背后是冰凉的青石壁,前面是一具火热滚烫的身体。
谢春山阴寒之体,从来都不会这么滚烫。
这是……血菩提起作用了?
萧怀舟不敢想,传闻中的比花楼某药烈性百倍的血菩提,竟然能将不染尘俗的谢春山也催到控制不住自己吗?
他咽了口口水,抬头想看一下谢春山的脸色。
却听那道青瓷如水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别动。”
片刻之后,谢春山追了一句:“别乱动。”
两个人贴的很近,隔着薄薄的衣料,萧怀舟能感知到的,绝对不止是谢春山滚烫的体温,还有从下腹部仰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萧怀舟:让我摸摸,是什么顶着我。
谢春山:我让你别动……
不安分的小手被抓住,反扣举在头顶,谢春山语气暗哑:“我来动……”
第13章
从别动,到别乱动。
多了乱这个字,就有些令人寻味了。
寝宫外面静得可怕,刚才还有些风声穿叶而过,这会儿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连在院中洒扫的声音也寻不到。
萧怀舟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因为跟谢春山贴的太近的缘故。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强而有力蹦€€着,将他悸动的心情全都暴露于谢春山面前。
更过分的是,肢体相交,亲密贴着,他不仅仅可以感知到谢春山腹部细微的变化,同时也将自己的变化暴露出来。
气氛暧昧到无以附加,仿佛只需要多进一步,便可以真正拥有高悬明月。
可萧怀舟却退却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道从未见过的剑光闪过,等能瞧见光影的时候,那道剑光已经到了跟前。
萧怀舟没躲。
是谢春山一个翻身,带着他自墙壁上滚了两圈,等反应过来后人已经落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意料之中的坠落感并没有如期而来,萧怀舟反倒是特别稳当躺在那,身体下面还压着一节略有些坚硬的东西。
是谢春山的手臂……
谢春山把他圈在怀中,在即将摔下去的时候稳稳接住了自己。
萧怀舟:“……”
他竟然是第一次体会到,属于谢春山的力气。
这个人,恐怖如斯。
即使手足经脉都早已断裂,但依旧在这具残破的身躯里蕴含着极其可怕的爆发力,在感知到危险的瞬间就可以察觉到。
只是他现在的姿势似乎是有些不堪入目……
谢春山因为带着他滚了两圈的原因,一条胳膊被他压在身下,整个人俯身而下,阴影将萧怀舟彻底笼罩住。
谢春山比他个子稍微高一点,长发散落在背上恰好遮住了露在外面的肌肤。
而萧怀舟……任谁来看他此刻都像是躺在谢春山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全部都源于刚才他们俩所身处的地方_靠近窗棱处的桌案。
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桌案被人从中劈成两半,整齐的接口处露出了细细密密的木头痕迹。
而这道裂痕一直延伸到他们二人刚才背靠着的墙壁上。
坚硬如铁的青石砖亦被这道剑气斩出好大一道裂痕。
好强烈的剑气。
萧怀舟半眯着眼睛,脑海中却忍不住回忆起前世最后一刻的画面。
一道剑气一路摧枯拉朽横扫数千黑压压的士兵。
连带着皇城朱红色的大门都被拦腰而折,轰然倒地溅起数米高的烟尘。
刚才那道剑气虽然凛冽,但与幻梦中的那道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可出手方式却是一模一样,看得出来同属于一个宗门心法。
莫非……
莫非前世临死之前所见并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谢春山……那个一剑霜寒十四州的谢春山,真的曾来过王都城门外吗……
萧怀舟紧紧盯着半开半掩的窗户,神色晦暗不明。
那扇木窗此刻已经大开,一人身材修长,提剑而立,悬浮于半空之中,似乎在低头寻找着什么。
那人穿着归云仙府的道袍,从衣衫打扮上来看,应该可以确认是归云仙府的人。
提剑之人手中光华一闪,玩了个花手,便将刚才劈了他桌案的剑给收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开口道:“师兄,你在这里吗?”
这句师兄,肯定是指谢春山。
萧怀舟忍不住仰头,谁料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他轻轻的将头一仰却刚好与低头的谢春山四目相对。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离得极近,尽到彼此的呼吸带着温热的触觉,都可以碰到对方的脸颊。
那些细细密密的热气在脸上的容貌上来回漂浮着,让人无端端生出几分心痒难耐来。
谢春山偏过头,再次提点道:“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