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美食录 第69章

做完这些,茶坊就差不多能开业了。

三楼茶坊和一楼食店、二楼酒肆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偏雅致婉约。

大堂内有红木八仙桌,天窗挂有柔和温暖的灯烛,桌上摆放着古朴清雅的茶具,还有不绝如缕的袅袅香气。

沈小七深深吸了一口淡雅的熏香,“阿郎,我们的茶坊什么时候开业啊?”

林稚却递来一碗盛满汤水的碗盏,“先尝尝这豉汤味道如何。”

豉汤就是用豆豉搭配其他食材熬煮的酱汤。

每到冬天,临安城各大茶坊除了各式茶汤,还会兼卖豉汤。林稚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凑一凑这个热闹。

问了李四郎这豉汤做法,是将豆豉捣碎,搁滚水里煮一煮,再放入砂仁、良姜、橘皮、葱末、花椒、茴香,如此而成。

林稚也不明白为何大宋人民会喜欢这个味道,看上去和黑暗料理似的。

沈小七接过汤碗喝了一口,咂着滋味道:“有点咸,有点苦,还有点麻……但也不是不好喝。”

想来这汤水最大的作用是驱寒温胃,要想喝真正好喝的汤,还得上一楼。

是以林稚的要求放得很低,“不是不好喝就行。”

茶叶、豉汤、熏香、暖炉,一应俱全,林稚在屋里转了一圈,觉得挺满意。

他的小茶坊可以开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茶坊种类出自《过一场风雅的宋朝生活》

②点茶步骤和豉汤做法参考《东京梦华录》

第72章 茶坊开业

看到酒楼门口横着的拦马杈子, 杨六郎对身旁的许郎君笑道:“看样子,林氏酒楼的店主郎君似乎开了间茶坊?”

“林氏酒楼的前身就是忻乐楼,我以为这位林店主会像原先的忻乐楼店主一样, 把三层都改成食肆, 没想到是这样的安排。”

许郎君微微一笑,“倒也别出心裁。”

“这位店主郎君别出心裁的事还少吗?”

杨六郎边往酒楼里走边念叨, “便是不说各种新奇的菜式,画了画儿的食单、二楼酒肆那面诗墙、还有限时的菜品展示……嘿, 我倒真有点想看看三楼的茶坊是什么样子了。”

许郎君道:“吃过饭再去€€€€莫要再点些汤汤水水了,当心占了胃口。”

“我尽量吧!”杨六郎哈哈一笑。

两人找了处为数不多的空位坐下来, 捡着桌上摆着的一碟酸甜果子吃。

山楂去核去蒂,放糖浆里翻炒, 直到外层裹上一层绵密的糖霜, 就是后来的糖雪球€€€€饭前吃点酸的,尤其开胃。

看见两个熟客, 林稚端着麦冬仁饮子过来,“两位郎君要吃些什么?外头风寒, 先喝些饮子暖暖胃。”

“麦冬仁饮子?是新上的吧,之前从未喝过。”

杨六郎跃跃欲试,这就要端起壶给自己斟上一杯,然而想起友人刚才所说的“当心占了胃口”,又讪讪收回了手。

林稚见状有点纳闷, 这位大肚汉今日转性了?

“可是饮子不合郎君胃口?”他笑问。

“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杨六郎讪讪,“店主郎君……还是先点菜吧。”

林稚笑道:“好。”

最后二人点了三道菜, 豆腐肉酿香菇、清蒸鲈鱼, 还有一道干炸小酥肉。

“郎君今日不点从前常点的猪肚鸡汤、火腿焖笋吗?”都是些不带汤的菜。

许郎君终于坐不住了, 笑道:“不瞒店主郎君,我二人今日特意点了不带汤的菜,就是为了用完这顿午食,再去新开的茶坊品一品茗。”

林稚懂了,这是给肚子里腾地方呢……

“其实两位郎君可以等到日后闲来无事,再来品茶。”

也是,为了留着肚子去喝茶,结果自然是饭也没吃尽兴,茶也没品好。两人回过神来,都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牛嚼牡丹。

许郎君温和一笑,“多谢店主郎君提醒。”

于是杨六郎放飞自我,把猪肚鸡汤、火腿焖笋都点了个遍。

豆腐肉酿香菇鲜美浓郁,清蒸鲈鱼清香可口,干炸小酥肉外焦里嫩,还有那熬得奶白奶白的汤水……

半个时辰过后,两人捧着吃得满满的肚子,一同约定明日再来品茶。

翌日,杨六郎和许郎君在酒楼门前对视一眼,径直奔赴三楼,一进门,便瞧见了坐满大半间的茶坊。

郎君女郎各自品茗独酌,偶尔有三两个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堂中央站着个说书艺人,仔细一听,讲的正是《关大王战蚩尤》。

说书人面前围坐了一排人,个个听得聚精会神。

找了个地方坐下,还没听两句,那说书人一拍醒木,却是要走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杨六郎还没听过瘾,急忙拦住那人,“敢问先生,下回分解是什么时候?”

那说书人把手中醒木收起,笑着回答:“每日未时三刻,这是店主郎君定的时间。”

未时三刻……杨六郎苦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回可是让林氏酒楼套牢了。

说书人姓邹,三十多岁,是李四郎介绍过来的,为人老实可靠,口齿也伶俐。

林稚让他说了一段《汉书》,果然很不错,口齿清楚、抑扬顿挫,便留了下来,每日定时定点来讲说一段。

说书人离开之后,林稚正好来三楼拿灯烛,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笑道:“杨郎君,许郎君,要不要来碗豉汤?”

这屋子里虽暖,但两人刚从外面进来,难免觉得寒冷,许郎君道:“正有此意。劳烦店主郎君给来上两碗。”

林稚依言端来,“两位郎君趁热喝。”

杨六郎往那颜色格外深褐的汤水瞟了一眼,“这是黑豆做的豉?”

“郎君好眼力。”林稚笑道。

“许久没有喝过黑豆做的豉汤了!”杨六郎也笑,“这时节人们都用黄豆做豉,价钱便宜,但味道也有所下降了。”

他端起热汤,尝了一口,“还是黑豆的够味儿!”

旁边的许郎君赞同地点点头。

林稚虽不喜欢这盐豉汤的味道,但很能共情对方说的黑豆味道正€€€€黑豆豆浆就是比黄豆豆浆好喝!

这时李四郎上前来问:“两位郎君想看分茶还是点茶?”

原本以为三楼茶坊只是单纯的喝茶场所,不曾想还提供茶艺表演。

杨六郎有些惊喜,又觉得面前这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子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李四郎笑道:“某曾在春风楼有一处茶坊。”

杨六郎想起来了,春风楼啊,怪不得!能在那里开一间茶坊,这位茶博士定是技艺过人。

前不久才看过点茶,杨六郎道:“便是分茶吧。”

又看向身旁的许郎君,“你觉得如何?”

许郎君点点头,“分茶。”

分茶是用茶筅或竹箸把茶汤分开,分出一个好看的图案给客人看。前几日李四郎练好手,给林稚表演过一次,很富有趣味。

之前没看过瘾,现在正好借两个食客的光再欣赏一遍。

李四郎高高执起汤瓶,将沸水向下注入茶盏,又拿起一只茶筅飞快搅动茶水,勺子提起,只见茶汤向中间凸起,像一座小山。

很快,水波平息,小山消失,李四郎再一搅,茶汤表面突然现出一朵莲花。

无论看多少次,杨六郎都会被这种表演震撼,鼓掌道:“好!”

不光是他,周围围观的人也纷纷叫起好来。

李四郎有点不好意思,“多谢,多谢各位。”

欣赏完毕,林稚又熬了一锅豉汤,放好糕点单子,正准备拿着灯烛下去,便和楼阶上的孟琼舟对上目光。

“孟郎君是来喝茶?”

林稚正准备退后几步让他上来,却见孟琼舟对他伸出双手,“给我吧。”

说的是他怀里的灯烛。

林稚反应过来,“没事,这个不沉。”

孟琼舟却已不由分说地拿过来,“放在哪里?”

“一楼……后院。”

孟琼舟点了点头,向后院走去。林稚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今日怎么没拿汤婆子?”

林稚不自然道:“刚熬了豉汤,热得很,就没拿。”

“嗯。”孟琼舟把灯烛放进柜子,“以后要拿。”

林稚看他一眼,小声道:“知道了。”

放好灯烛,孟琼舟环视一周,在马槽里发现了半根胡萝卜。

他轻轻一笑,“真喂了胡萝卜?”

这是在说他们那天商量的如何喂马。

林稚点头,“当然。郎君不是说可以喂些胡萝卜之类的鲜蔬?恰好昨日菜贩送来,我就喂了小红一些。”

孟琼舟问道:“这马,叫小红?”

林稚心虚地点了点头。

许是经历过四毛的洗礼,孟琼舟没表现出太大异议,顿了顿道:“是很好的名字。”

林稚忍不住道:“我对自己的起名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孟郎君谬赞了。”

孟琼舟转过身来,看他裹在毛茸茸的鹤氅里,一副乖巧的模样,伸手把他颊边的乱发捋到耳后,“在我看来,小郎君的一切都很好。”

林稚的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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