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房间门口的银宝看着叔父,有点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如刀一般的视线射向小银宝,吓的小娃娃当场蒙住,小脸煞白。
杜北很快调整好表情,变成和往日一样温润的模样,走过去将小娃娃抱起来,“银宝,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屋里?”
小孩子记不住事,而且杜北以前都对他很好,他抱住叔父的脖子,软糯糯的说,“是小叔叔让我在屋里等他的,但是、但是我听见奶奶在骂小叔叔,叔父,奶奶为什么老是骂小叔叔?是因为小叔叔学不会做菜吗?”
才五岁的银宝,已经开始学习做菜了,有他自己专属的小菜墩和小菜刀,但他母亲害怕孩子切到手,总是盯着他,还说他没有他父亲那么聪明,所以需要母亲陪着。
在小银宝的心里,不聪明等于不像父亲一样会做菜,小叔叔也不会做菜,所以小叔叔也不聪明。
不聪明就会被骂,所以奶奶骂小叔叔,一定是因为小叔叔学不会做菜,可是他爹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啊,肯定比小叔叔会做菜的。
奶奶总是骂小叔叔,小叔叔都不高兴了。
小孩子的逻辑奇怪又可爱,杜北摸着孩子细软的头发,赞同他的说法,“银宝说得对,所以不能和奶奶学,咱们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不能因为别人不够聪明而骂人,对不对?”
“嗯!”银宝晃着小短腿,高高兴兴的答应着,过了一会儿,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拉着杜北小小声的问,“叔父,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银宝肚肚饿了,银宝想吃鸡腿。”
因为要给爹娘守孝,银宝已经三个月没吃过荤腥了,每天不是萝卜青菜,就是稀粥馒头,自然是馋的。
而且原本胖乎乎、藕节似的手臂,这会儿已经瘦了两圈,都不胖乎乎的了,小脸也瘦了不少,成了一个小可怜。
“银宝乖,再过几天好不好?到时候叔父给你买一整只烧鸡,还有好吃的红烧肉,但是要再过五天,这五天我们就只吃鸡蛋好不好?”
孩子太小了,要是真的按照三年来守孝,孩子就别想有个好身体了,所以只要前三个月守过去,后面稍微注意一些就好了。
银宝是个乖孩子,而且他也知道爹娘不在了,爷爷又病着,要好好听叔叔和叔父的话才行。
虽然不情愿,还是点点头。
杜北去煮了一个糖水蛋,给小银宝先吃着垫垫肚子,安顿好了银宝,才去找尹鹿金。
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尹鹿金坐在床边,眉眼之间都是愁。
“鹿金,母亲又做了什么?”他坐在尹鹿金身旁,伸手拦住人。
“母亲把放酒的地窖锁了起来,我去拦了,但没拦住,这怎么办。”尹鹿金捂住半张脸,不想被看出来他在伤心。
哥哥嫂子过世,他也很悲伤很难过,他以为一家人能齐心协力渡过难关,相互支撑走出悲痛,但没想到母亲居然把哥哥嫂子的死怪在他和杜北身上,最近这三个月,他听过娘太多的谩骂...
杜北拉下他的手,“辛苦了,母亲现在处在丧子之痛里走不出来,多半是有些走不出来。只是苦了我的鹿金,要撑起尹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怪我帮不上什么忙。”
他细细的抚摸着尹鹿金的脸,心疼的自责着。
尹鹿金内心涌入一股暖流,蹭蹭他的手心,“才不是,要是没有元朔哥,我肯定没办法撑下来的。”
“不,小鹿金这么厉害,没有我也一定能做的很好,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鹿金可以放心的依靠我,我主外,你主内,咱们一起撑过去,好不好?”
杜北的耐心和承诺,抚平着尹鹿金疲惫又痛苦的心,他重重的点头,露出了一抹笑意。
见他心情好转,杜北也转移了话题,“至于家里的酒窖,这个交给我就是了,你最近都不要和母亲起冲突。”
“好,那我只照顾银宝和爹,娘那边我就...当听不见吧。”
第69章 古代骗财入赘男(3) 胃不好就爱吃软饭
中午吃过饭, 杜北出门找了一个锁匠回来。
将地窖的锁换了一个,钥匙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元朔哥,娘要是发现了, 一定会生气的。”尹鹿金担心的眉头紧锁。
杜北拿着被换下来的锁,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破桶里,“这锁长的一样,母亲不会发现的,莫担心, 你就当作不知道便是。”
“这...”
杜北拍了拍手,抱住他的腰, “正好我有件事需要鹿金帮忙, 咱们回房说。”
“好。”尹鹿金一听到他需要自己帮忙,注意力立马被转移。
坐在椅子上,尹鹿金挺直的脊背, 手脚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好, 不自在的左右乱看着。
他对面,杜北带着笑意, 下笔如有神的挥毫泼墨着。
尹鹿金来回的飞着视线,小声的问,“还没好吗?”
“没有哦, 鹿金再坚持一下。”
“好、好的, 我可以的。”尹鹿金又挺了挺腰板, 一脸严肃。
杜北哈哈一笑,“鹿金, 放轻松一点, 只要在那儿坐着便是, 随意一些。”
尹鹿金送了一口气, 他也累的坚持不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杜北放下笔,“成了。”
尹鹿金赶紧走过去看,之间纸上一个端正坐在的凳子上,眼神含情的少年,仿佛在看心上人一般。
他的脸颊染上红晕,“我刚刚是这样看你的?这也太...”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是内心一片酸麻,不敢再看第二眼。
杜北欣赏的盯着画,拦住尹鹿金的腰,“你怎知是你看我?其实是我看你。”
他这么一说,尹鹿金更加面红耳赤,推开他的手,“我去看看银宝睡醒了没有。”
说完,慌乱的跑走了。
杜北眼里全是笑,等看不见他了,将画放到旁边晾干,重新调配颜料和墨汁,再次作画。
这一次他的速度加快很多,飞快的画了一副天仙图,画中人侧身凝望着别处,眼波流转似是无悲无喜,一袭广袖流仙白衣,风吹动发丝,连发带都随之飘动。
美人亭亭玉立,未施粉黛,一张樱唇都是淡淡的粉嫩之色,让人联想到初春刚刚生长的花苞。
任何一个人见到她都会赞叹她的美,却又不会升起半点亵渎之意,仿佛这便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凡人见之一眼已是福气。
画好之后,杜北慎重的将天仙的眼睛点上最后一笔,原本呆滞的画中人,仿佛有了灵魂一般。
放下笔,杜北跌坐在椅子上,不止体力耗尽,连精神都倍加劳累。
尹鹿金拿着一壶新煮好的绿豆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样子,“元朔哥,可是累了?”
杜北睁开眼,坐直了身子,“一连画两幅画,确实有些累,梁公子应该快到了,你记着叫娘去给爹擦身子,别让她坏了咱们的正事。”
尹鹿金点点头,倒一碗绿豆汤给他,“我晓得了,你喝点绿豆汤,歇息一会儿吧。”
接过碗,杜北将人拉着坐在自己大腿上,“你也歇会儿,瞧瞧我新画好的神女画像,如何?”
尹鹿金仔细瞧着画像,半天只说了两个字,“好看。”
随后转移开视线,起身要走,杜北拦着不让,捏着他的下巴问他,“怎么不高兴了?”
尹鹿金拍开他的手,“哪有,我还有活儿要干,你快放开我。”
“还说没有,这怨气都快从眼睛里冒出来了,好鹿金儿,跟我说说,可是我哪里招惹了你生气?”
他非要问,尹鹿金不得不袒露心声,“你画女人画的如此好,可是...可是还有心寻花问柳?”
虽然是袒露心声,但他声音放的极轻,似乎是不想让人听见似的。
杜北当然是听清了,赶紧为自己辩解,“这可是冤枉我了,这画儿是替梁公子准备的,他这人虽说是不好色,但他那些朋友可都是花花公子,我送他一幅画,就当是答谢他昨天请我喝酒了。”
“你是想让梁公子拿着画去给他的友人鉴赏?可是我倒是觉得梁公子会珍藏这幅画,舍不得给别人看,元朔哥画的太好了。”
得知这幅画是要送人的,尹鹿金的心情一下子好转,又突然有些舍不得了,这可是元朔哥的心血。
“应当不会,男人嘛,即便是珍藏人物画像,也该珍藏自家内人的,这些,顶多是拿来鉴赏一下,也就无用了。”
他将一旁晾晒干透的画像拿过来,“比如这幅,我就要找人小心的装裱,然后珍藏起来。”
尹鹿金连忙抢过来,他可没脸把自己的画像拿出去给人装裱,而且这是元朔哥给他画的第一幅画像,他还要珍藏呢。
“这不成,鹿金的画像自然要归我,等改日我画一副自画像,再归鹿金保管吧。”
尹鹿金弯起了嘴角,“那我可记住了,你要早点画出来,不能你有我没有。”
“行行行,明天就画,好不好?”
夫夫两个歪缠了一会,才分开去做事,只是尹鹿金没发现,他这两日的心情是自哥嫂去世之后最好的时候,甚至已经不再常常紧锁眉心,把哀愁都挂在脸上了。
“娘,爹好像不舒服,咱们给爹擦洗擦洗吧?”
尹母一听丈夫不舒服,又是对尹鹿金一顿臭骂,说他伺候亲爹不用心,但是骂过了之后她还是跑去照顾丈夫。
给丈夫擦身子这事儿确实一个人做不来,尹父未病倒之前是个很健壮的人,颠大铁锅比长子都利索,他的体重自然不是尹鹿金一个人能轻易翻得动的。
两个人搭配着来,还得费点劲儿,尹母为此对尹鹿金又是一顿骂。
这边母子二人进了主屋,那边杜北也将胖墩墩的梁公子和他的小厮迎进了门。
“梁公子,寒舍简陋,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到我屋里喝杯水吧?”
梁公子自然同意,进了屋,狭窄的房间一目了然,连多加一张桌子的位置都没有,两人只能坐在书桌前头。
“请坐,我去沏茶,稍等片刻。”说着,杜北出了屋子,去厨房将准备好的茶水拎过来。
而在屋里休息的梁公子,因为无所事事,所以只好四处乱瞟着,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的神女图,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梁公子?梁公子!”杜北放下茶壶,叫了两声都没唤回梁公子的魂,将画像收了起来。
梁公子赶紧去阻止,但杜北手快的收好了,还给他倒了茶水,“梁公子,我家的酒就在地窖里,封存的好好的,梁公子可要去辨别一二?”
“不必了,让我这儿小厮跟着去搬到马车上便是,这是说好的银钱,你点点。”
梁公子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仙女画像里,原本想砍价的,也没心情了,直接把银票掏给了杜北。
杜北收下银票也不点,“杜某相信梁公子的人品,就不点了,请跟我来吧,把酒搬了再说。”
梁公子恋恋不舍的踏出房门,还想再看一眼神女,但杜北假装看不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直接拉着两人到地窖处,将一坛十斤装左右的女儿红搬走了。
然后借口让他们赶紧把酒放回家里小心保存,将人送出门去。
梁公子一直到车上还都沉浸在见到仙子的梦幻之中,愣生生被他这么送出来了。
“鹿金,这钱你收好,明儿咱再去找个大夫给爹看一看。”杜北把一千八百两的银票都给了尹鹿金。
尹鹿金又返还给他一百两,“你也得备着点钱,去外面花销用,剩下的我收着给爹治病便是。”
杜北收下了,他身上确实一文钱都没有,在外面做点什么事都不方便。
“梁公子可是将画像拿走了?”
“还没,不过,过两天肯定会来拿的。”杜北胸有成竹的说着。
尹鹿金看他的表情,总觉得杜北在计划着什么,但终归是为了家里好,他想不明白也不问,而是去将银票藏好。
翌日一早,杜北去县城另一头的济仁堂医馆请了一个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