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亓已经走到了门口，回首浅笑，目光中却没有多少情绪：“忙了这€€么久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闻鹿。”
陆亓出了地下室，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朝人€€鱼房间€€走去，想了想，又去厨房做了杯特调果饮，才敲开了符泠的房门。
他本以为会€€看到小人€€鱼趴在池岸边暗自神伤，又或者躺在床上把自己裹起来，独自委屈难过。
门开的一瞬，却看到符泠坐在桌子旁边，往嘴里塞着剥好的枇杷和剜好的西瓜球。
小人€€鱼的小嘴鼓鼓囊囊的，像极了囤粮的小鼠，可€€爱到能把人€€融化。
吃的那么开心，没看见半点难过的样子。
陆亓将果饮放在符泠手边，扬眉问：“好吃吗？”
符泠点头，艰难地从满是水果的嘴里泄露出来模糊的声音：“好吃！很甜！”
陆亓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些水果上，轻轻一瞥，眸底泛起一丝幽暗：“看样子，我的果饮是喝不下了。”
符泠“嗯？”了一声，连忙把手边的果饮接过来，咕咚咕咚就往嘴里喝，不得€€不说，星际世界的水果比起上辈子的水果要好吃很多，不会€€很甜，也不会€€很淡，恰到好处的清甜，如同甘泉，怎么吃都不会€€觉得€€腻，且每一颗都一样。
符泠微笑道：“谢谢，果饮很好喝。”
陆亓看着小人€€鱼唇边明媚的笑容，道：“闻鹿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符泠吃饱喝足，趴在桌上应了一声：“嗯。”
显然没有将任何事放在心上。
陆亓笑了笑，笑自己似乎多想了，刚要起身€€，光脑手环忽然亮起，是戚承汜那边传来的消息。
陆亓对€€小人€€鱼道：“我要出去一趟，你…”
他看着小人€€鱼手里快见底的果饮，眉眼和煦地笑了：“慢慢吃。”
符泠冲着陆亓挥了挥手，那人€€关上房门后€€，他将光脑和电视进行了连接，开始了大屏幕播放视频。
星际人€€民对€€于电视机已经不常用了，所以很多视频在电视机上根本看不到，而对€€于光脑的利用成为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因此光脑上很多讯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搜不出来的。
符泠看着视频又睡起了回笼觉，就靠在床尾的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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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亓接到戚承汜的消息就赶到了研究所。
戚承汜正站在实€€验台前，看到陆亓，直入主€€题：“林教授他们已经查出来了，根据那只当场死亡的虫族留下的精神信息，可€€以确认，存在莫斯特精神力。”
“换言之，这€€些残存的虫族，就是靠着莫斯特的精神力生存着。”
陆亓抿唇，一向温和的神情在此刻凝重了一些：“他竟然还活着。”
戚承汜的眉头皱得€€死紧，这€€个消息是所有人€€都不想听到的，不仅陆亓，他更加不想确认莫斯特没有彻底死亡的消息。
莫斯特没有死，意味着，他的星罗白白牺牲。
他的眼眶在刹那间€€染红，深深地凝视着身€€侧的路上，神色悲恸地问：“陛下，若是虫族大战再袭，这€€一次你又要牺牲谁呢？闻鹿吗？”
陆亓瞥了戚承汜一眼，良久，道：“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戚承汜敛了眼瞳中的哀伤，唯余嘲讽：“是吗？这€€种事指的是虫族大战，还是牺牲某条人€€鱼？”
陆亓凝眸，对€€戚承汜认真且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星罗白白牺牲。”
戚承汜冷哼一声：“我也不可€€能允许星罗白白牺牲。”
两人€€在这€€件事上倒是能达到某种一致的目的。
在得€€知莫斯特有可€€能还活着之后€€，陆亓和戚承汜便€€在研究所商量了一下午有关引出虫族与剿灭虫族的办法。
等€€陆亓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然是快傍晚了。
宁元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一进门就汇报道：“闻鹿少爷在地下花园除了一下午的草，又重新€€浇了水，现在累了在客房休息呢。”
陆亓想到小人€€鱼不喜欢长时间€€用鱼尾待在水池里，似乎更喜欢在岸上使用双腿，闻鹿如果一直待在皇宫，小人€€鱼会€€十分不方便€€。
他思索了一会€€儿，对€€宁元道：“明天€€让闻鹿搬回自己家住。”
宁元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可€€是之前闻鹿少爷也会€€时不时住在皇宫，陛下的意思是，之后€€都不让闻鹿少爷住在皇宫了吗？”
陆亓边走，边颔首：“既然我现在是符泠的专属监护人€€，就要对€€他负责，闻鹿住在这€€里有些不太方便€€。”
从前他觉得€€，自己因为莫斯特侵蚀，死亡不久就会€€到来，了无牵挂更好一些，他将许多事包括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专属人€€鱼，皇后€€…这€€些都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对€€于闻鹿，对€€方喜欢便€€也任由对€€方随意进出皇宫，在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救命之恩无法偿还，权当报恩。
但如今不一样，他有了一条计划之外€€的专属人€€鱼，而这€€条人€€鱼给了他惊喜，给了他意外€€，还给了他信任，甚至…希望。
对€€抗莫斯特侵蚀的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他想抓住这€€一缕唯一的光，想赌一次。
陆亓挥退了宁元，独自朝二楼人€€鱼房间€€走去。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比之前要温柔太多太多。
那不是面具一般的绅士与涵养，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只想对€€一个人€€的温柔。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他敲了三次门都没有得€€到回应，便€€直接行驶皇宫主€€人€€的特权，开门进入。
海洋般的房间€€里，窗外€€的光打进来仿佛深海中渗入的微光，温暖又明亮，恰好落在地上，银发的少年靠在床尾，歪着身€€子熟睡，淡淡的微光照在他的身€€上，如同披上一件轻纱。
半边的影子躺在地上，仿佛水面的倒影，微卷的长发落在地上，与倒影相接，如同那水天€€一色的光景。
他轻声走进屋内，将门带上，俯身€€将小人€€鱼抱了起来，又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并没有惊动符泠。
直到星光悄然闪现，明月挂上枝头，他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呼吸微重。
精神世界的侵蚀再次席卷，拉扯着他的每一条神经，而床上的人€€鱼成了引诱他犯/罪的源头。
他蹙了蹙眉心，趁自己尚且清醒，没有被莫斯特完全占据精神世界，起身€€就要离开。
手腕处却传来一个力道，床上的人€€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那力道并不重，他完全可€€以甩开，一面的理智告诉他，他必须立刻马上离开人€€鱼的房间€€，可€€还有一道声音在引诱着他。
“还记得€€他鲜血的滋味吗？咬破他的脖颈，亲吻他，舔舐他，占有他，撕碎他！”
“把他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第30章
符泠做了个梦, 不是和戚承汜的€€单方面€€精神连接，而是一个真切的€€梦。
他梦到了自己的€€结局, 准确的€€来说, 是原主的€€结局，可代入的€€却是他自己。
他在梦里被锁在冰冷的€€实验床上，切身感受到了无法动€€弹的€€绝望与无助, 看着陆亓一步一步走到实验床边，他和陆亓猛地对上视线, 那人的€€目光不似往日温和，反而带着冰冷和嗜血。
梦里的€€陆亓一样拿起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向他靠近，就€€要在他的€€心口出划下。
符泠挣扎起来，那原本不可能撼动€€的€€腕扣却被他挣脱了开€€来, 他猛地抓住了陆亓的€€手€€腕，阻止那把手€€术刀的€€靠近。
“陆亓…”
陆亓要杀他, 是为了救白月光，他竟然€€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说服对方别杀他…
符泠只好绝望地看向陆亓，却在那双幽深的€€眼瞳中看到了那抹跳跃的€€幽红。
像火苗一样, 比他之前看到的€€忽隐忽现的€€一小簇要更明显更浓烈！
他像是要被那抹幽红吸进去一般，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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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亓翻身上了小人鱼的€€床，俯身凑近那截露在被子€€外面€€的€€脖颈, 纤细雪白，上次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 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洁白无瑕, 精神世€€界里的€€莫斯特叫嚣着：“完美又脆弱, 只需要轻轻咬一口，甜美的€€鲜血就€€会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快，咬他，咬破，扯烂，撕碎！”
陆亓在符泠的€€脖颈间流连，却没有如莫斯特所愿，他眼瞳中的€€那抹幽红忽隐忽现，时而清醒时而扭曲，但始终不曾对那脆弱的€€脖颈下口。
他在扭曲的€€边缘苦苦挣扎，微启的€€唇最终落在了小人鱼的€€唇上，从轻吻到深吻，他将人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对方揉进骨髓中。
符泠猛然€€惊醒，他差点在那抹幽红中失去意识，但现实的€€喘不上气将他从梦中唤醒，他睁大了眼睛，能感受到自己的€€唇被人吻住，深入。
他愣了愣，随即挣扎起来，拼命地拍打着对方，可那人却像着了魔一般，不加理会。
他“唔”了一声，狠狠咬了一口探入的€€舌尖，将对方咬疼了，那人才松开€€他。
符泠躺在床上大口喘息，梦境的€€惊吓与现实的€€深吻都令他喘不上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半晌，符泠才平缓了下来，他看着陆亓，对方正狠狠蹙着眉心，似乎是因为还残存着一丝清醒，显得有些痛苦。
符泠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他竟然€€一觉睡了那么久。
那么陆亓，是又被莫斯特侵蚀了。
但看对方现在分裂的€€模样，似乎这一次并没有被完全占据精神世€€界。
他轻轻出声：“陆亓…你还好吗？”
陆亓声音微哑：“抱歉。”
他转身就€€要走，手€€再次被人拉住，他的€€心狠狠一颤。
若说刚才符泠是梦中无意识地抓他的€€手€€，那么此刻，小人鱼便是明知道他会变成怪物，却还要把他留下。
他转过头€€，便听见小人鱼的€€歌唱声缓缓传来，混乱的€€精神力再次得到安抚，帮助他对抗莫斯特的€€侵蚀。
符泠闭着眼睛吟唱了许久，直到陆亓清醒地反握住他的€€手€€，对他道：“可以了，符泠，别再耗费自己的€€精神力了。”
他这才停下了吟唱，看着陆亓恢复到平常温和的€€模样，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没事了。”
陆亓眼底漾起笑意，看着小人鱼可爱的€€举动€€，却又不能留恋太久：“耗费了精神力就€€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符泠连忙道：“你又要把自己锁起来吗？”
陆亓步子€€一顿，淡淡道：“没有，不用想太多。”
他又要走，拉着他的€€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点，小人鱼对他道：“要不，你今晚留下来，观察观察？”
陆亓深深地看了符泠一眼，问€€：“观察什么？”
符泠认真道：“当然€€是看今晚还会不会再变成怪物。”
陆亓轻轻抿出一个浅笑，问€€：“如果又变成怪物呢？你会怕我吗？”
符泠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
果然€€。
陆亓垂眸，压下心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昨天晚上还是吓到小人鱼了，他变成怪物，所有人都会害怕他，恐惧，厌恶，包括符泠。
正想着，却又瞥见小人鱼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一看到你要变成怪物了，我就€€给你唱歌，希望我的€€歌声能一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