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亓撇下的€€唇角在符泠的€€几句话间又轻轻挑起：“有用，很有用。”
符泠冲对方扬起一个安心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就€€和我一起吃晚饭吧。”
陆亓笑：“好。”
.
陆亓这一次清醒的€€时间维持了很久，久到陪着符泠追剧吃饭。
他看着小人鱼一会儿靠着床背一会儿趴在桌上，一会儿搁着脚，一会儿又盘起了腿，吃一顿饭换了无数个姿势。
从前他总觉得，用餐是最讲究礼仪的€€时候，用餐得体，事事才能得体。
但现在看着符泠打破那些“得体”，明明一副懒散的€€姿态，偏偏却又可爱得落落大方。
他忽然€€觉得，小人鱼说的€€对，皇宫是他的€€家，在家里放松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符泠吃饱后还喝了一杯陆亓榨的€€新€€鲜果饮，大约是吃饱喝足有些食困，也或许是刚才唱歌又耗费了精神力，困意再度席卷而来，剧还没放完，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我困了，我得睡了，你别偷偷回去把自己锁起来了，就€€睡我旁边吧，要是你感觉自己快变成怪物了，就€€立刻把我叫醒。”符泠一边挣扎抗拒着睡意，一边叮嘱道。
陆亓失笑地看着小人鱼，答应道：“好。”
明明说要观察自己的€€人是他，结果到头€€来却让他自己观察自己。
符泠从软垫上站起来，正打算自己回到床上，困意也不知怎么就€€直接将他淹没，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倒头€€就€€睡。
陆亓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才没让小人鱼摔在地上，他看着怀里陷入沉睡的€€符泠，动€€作温柔地将人抱着放回了床上。
他的€€目光落在符泠的€€身侧，一旁的€€空位足够躺下一个人，仿佛是专门留给他似的€€。
他目光微顿，转身绕到另一边上了床。
贝壳床带着些许凉意，丝丝缕缕钻进身体，清凉的€€感觉十分舒服，只是这份凉意并不能冲淡他精神世€€界的€€燥郁。
莫斯特的€€精神侵蚀没有那么好压制，这么多年没有一条人鱼的€€歌声能够对他的€€精神修复起到作用，符泠的€€歌声没够有效已经€€十分特殊。
一首歌能够让他短暂清醒，和莫斯特多抗争一会儿实属不易，这样的€€精神修复效果，耗费的€€精神力也一定更加严重，难怪困到连床都没回就€€倒下了。
定然€€是昨晚唱了那么久的€€歌，精神力还没补回来。
他躺在符泠身边，一边想着一边与莫斯特抗衡，小人鱼的€€一首歌修复的€€些许精神力也支撑不了太久，而莫斯特的€€侵蚀和莫斯特本体一样，顽强到连清除的€€办法都找不到。
精神世€€界的€€交战渐落下风，他又听到脑海里响起的€€那道声音。
“好纤细的€€脖颈，捏住他，只需要轻轻的€€力道，那脖颈就€€会被扼断，真是脆弱。”
“快，把他抓起来，丢到池子€€里去，人鱼不就€€应该在水里，让他变出鱼尾，让他的€€鱼尾只给你一个人看，让他的€€珍珠只为你一个人流。”
“心动€€吗？快动€€手€€吧！”
无数道声音从四面€€八方裹挟着陆亓，他呼吸为重，那些声音来自莫斯特，对方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企图唤醒他的€€阴暗，以此来彻底掌控他。
陆亓的€€理智逐渐被吞没，他缓缓抬手€€，骨节分明的€€五指抚上小人鱼的€€脖颈，将那截天鹅般的€€脖颈握在掌心，缓缓收拢。
眼底的€€幽红愈发浓郁，温和的€€眉眼此刻也变得阴鸷，唇边的€€笑意染上嗜血般的€€杀意与痴狂。
他猛地收紧指尖，想将人鱼扼住，却不知为何，手€€忽然€€顿住，没能在往前半分，他眼底的€€幽红淡去一瞬，下一秒改将小人鱼抱起丢进了池子€€里。
砰€€€€
水花四溅，拍起的€€水打湿了陆亓的€€衣服，然€€而他浑然€€不觉，仍旧饶有兴致地看着水池，一瞬不瞬地盯着摆动€€的€€双腿缓缓变成鱼尾，深海般夺目的€€鱼尾顿时映入陆亓眼眸。
他眼底的€€笑意越发深沉。
被丢进池子€€里的€€符泠在陆亓丢他的€€瞬间便醒了，他没能出声就€€被对方丢进了池子€€，他在水中用双腿扑腾了一会儿，鱼尾便让他在池子€€里成为霸主。
他离远了一些探出脑袋，看向岸边的€€陆亓，对方眼眸中的€€幽红似乎比之前浓郁了一些，但仍旧忽明忽暗的€€，还不至于到梦中的€€程度。
他微微放下心，便听到陆亓微微偏头€€看着他，眉眼的€€笑带着邪性：“看到鱼尾了。”
符泠看着对方，问€€：“你为什么那么想看我的€€鱼尾？”
陆亓的€€指尖在池水中拨了拨，浅笑道：“那当然€€是…想毁了它€€。”
符泠看着陆亓用温柔的€€语气说出那样残忍的€€话，身上突然€€冒起了鸡皮疙瘩。
那人似乎觉得有趣，拨水的€€手€€往下一探，似乎想去抓人鱼的€€尾鳍。
符泠立刻甩动€€鱼尾，将那只手€€狠狠拍开€€，手€€背瞬间泛起一片红色。
岸边的€€人缓缓将手€€从水中抬起，放在眼前看了看，忽的€€笑开€€：“小人鱼，多谢你手€€下留情，不然€€这只手€€就€€断了啊。”
符泠警惕地望着陆亓，在对方打算继续抓他的€€尾巴之前，启唇吟唱，通灵的€€歌声将莫斯特的€€侵蚀短暂压制。
陆亓的€€动€€作猛地顿住，只是去够小人鱼鱼尾的€€动€€作令他失了平衡，他从池边跌落水中，与人鱼撞在了一起，将小人鱼抱了个满怀。
第31章
陆亓在水中将小€€人鱼抱进怀里, 他特地绕开了鱼尾，一手揽住符泠的肩, 一手搂住腰间€€。
和在岸上不同€€, 小€€人鱼的鱼尾冰凉又滑腻，贴在他的身上仿佛被海水吸附，那尾鳍微微卷起, 扫在了他的脚踝处，一下一下轻轻碰着, 陆亓眼€€眸瞬间€€暗了下来了。
怀里的小€€人鱼闭眼€€吟唱，完全不知道自己€€鱼尾的状况，无意识地撩动着他，令他的呼吸都不自觉沉重了许多。
他低头缓缓靠近小€€人鱼的肩颈, 上一次鲜血的香甜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的唇缓缓贴上人鱼的肩颈, 张嘴叼住了一小€€块肉，轻轻用牙齿磨着，却€€没有咬破。
他在沉沦与克制中挣扎, 歌声仍在耳边盘旋，却€€在他咬住肩颈那块肉时猛然停下。
符泠睁开眼€€看€€着陆亓，眸中带着些许恐惧, 就连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陆亓…你…醒着吗？”
陆亓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是否清醒, 只是没有咬下去的齿尖告诉着符泠还存着一丝清明。
符泠生怕陆亓一个用力又把他咬破：“我的歌声…没有用了吗？”
陆亓没再给他回应，齿尖一直摩挲着肩颈那块叼着的软肉。
符泠别€€无他法, 只能接着唱歌, 上次他唱了大半夜，陆亓能够完全清醒, 那这次他就接着唱好了。
心€€软使他造孽，可€€是一想到陆亓把自己€€锁起来的场景，又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梦里的陆亓眼€€底那抹幽红那么深，难道说炖鱼汤不是陆亓故意这么做，而是被莫斯特占据了精神世界？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原文写€€人鱼灭绝的罪魁祸首不是陆亓，由此可€€见€€陆亓对人鱼并不是那么残忍，而且就几个月的相处来看€€，符泠也觉得，陆亓虽然做事果决，却€€不是一个残忍的人，或者说，他的残忍只对虫族，以及自己€€。
或许，他真的可€€以避开那个被煲鱼汤的结局呢？
切断戚承汜的单方€€面精神连接，帮助陆亓压制莫斯特的侵蚀以此来换日后离开皇宫不被通缉，那他不就自由了吗？
想到这里，符泠的歌声也松快了起来，伴随着歌声，陆亓逐渐松开了他的肩颈，只是蹙着眉心€€眼€€眸低垂，水珠从发梢低落，穿过高挺优秀的鼻梁，滑入唇角。
符泠又唱了很久的歌，但似乎比起前一晚，要缩短了一点€€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唱的累了，便什么也不管就睡了过去，反正在池子里他也不会淹死。
倒是完全清醒过来的陆亓将人接住，精神世界里的莫斯特侵蚀已然停下，混乱的精神力就像大厦崩塌，而此刻那崩塌戛然而止，虽然仍旧摇摇欲坠，但不会再遭到破坏。
偃旗息鼓的莫斯特就像是发疯的野兽忽然沉睡，只等明天€€再度醒来，进行更猛烈的破坏，它的力量一日比一日强，这也是陆亓在虫族大战非要一击击杀的原因，倘若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莫斯特恢复之快，人类招架不住。
他抱着小€€人鱼上了岸，将对方€€放在床上，小€€人鱼似乎更喜欢变出双腿躺在床上，只是这一次，符泠的鱼尾被被子吸干了水却€€也没有变出双腿。
陆亓看€€着深海般的鱼尾铺在床上，想来是小€€人鱼耗费了过多的精神力，难以维持双腿的模样了。
对抗莫斯特不是寻常人鱼能做到的，小€€人鱼耗费精神力并不奇怪，陆亓心€€中微软，用喷瓶给鱼尾浇水。
符泠替他唱了半夜的歌，这后半夜就由他来守着符泠吧。
.
“你说什么？！陆亓要赶我走？！”闻鹿一大早就被宁元告知，以后不许随意进入皇宫，顿时横眉倒竖。
宁元在旁边笑得十分抱歉，一副他只是个传达意思的人，千万不要迁怒他的模样：“陛下是这个意思，闻鹿少爷早些回去吧。”
闻鹿胸口不停起伏着，想不明白为什么陆亓突然就要赶他走，他什么也没做…
“凭什么？！之前我天€€天€€住这里也没看€€见€€他说啊，我还以为…还以为…他喜欢我住在这里陪他呢！”
宁元眨了眨眼€€，斟酌道：“毕竟…陛下如今有了专属人鱼，又不打算立人鱼皇后，闻鹿少爷在这里确实€€多有不便。”
闻鹿一听，眉心€€拧起：“你的意思是说，陆亓是因为符泠才赶我走？！”
宁元连忙道：“不不不，陛下应该只是出于对符泠少爷的责任，毕竟他是人鱼的专属监护人，只说了一句不方€€便。”
闻鹿轻哼一声：“就是因为符泠，同€€样都是人鱼，就多了个专属人鱼的身份，平白就把我和陆亓这么多年的感€€情占有了？他凭什么？！”
他瞪了一眼€€还要说话的宁元，怒气冲冲地朝着二楼人鱼房间€€走去。
还没进门€€，一边打开一边先出声道：“符泠，你凭什么让陆亓把我赶出去？！”
符泠在闻鹿开门€€之前已经醒了，但他喜欢睁开眼€€睛躺着，便没有动作，听到闻鹿怒气冲冲的声音，抬眸望了过去：“你在说什么？”
闻鹿看€€着符泠装作一无所知的懵懂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昨天€€给陆亓唱了半夜的歌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以为你给陆亓唱歌，他就会把我赶走？我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的歌声能安抚陆亓，其他人都是东施效颦！”
符泠看€€着对方€€眨了眨眼€€，问：“你的歌声能安抚陆亓的话，为什么十年任由陆亓的精神力被莫斯特侵蚀？”
符泠的话一针见€€血，闻鹿果然卡了壳，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陆亓的精神力原本和星际其他人一样，人鱼的歌声可€€以使其恢复，只不过没有人鱼主动为陆亓唱歌，只有闻鹿。
但自从虫族大战之后，莫斯特入侵了陆亓的精神世界，闻鹿的歌声怎么都不管用了，任凭他唱多久都不起一丝一毫的作用，莫斯特的侵蚀不是所有人鱼都能压制的，这世界上只有一条人鱼能够做到，那就是他们人鱼族的圣子。
人鱼圣子的歌声具有极强的净化力，莫斯特作为虫族首领，对精神力的侵蚀最€€为强大，污染性极强，还带有腐蚀性，将侵蚀过的精神世界破坏，抑制对方€€的精神力修复，久而久之对方€€的精神世界将会被腐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莫斯特的精神力，它便能完全将其占据，控制对方€€的身体。
万物相生相克，人鱼圣子的歌声能净化莫斯特的精神力侵蚀，但同€€时，莫斯特也会迫切地想要找到圣子，将其杀死。
闻鹿看€€着符泠，道：“反正你不可€€能能够安抚陆亓，少在这里白费心€€机！”
符泠抿唇，刚要说话，一旁被他昨晚用歌声安抚到的陆亓开口：“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客人对主人家如此无礼的。”
闻鹿没看€€到陆亓也在这里，刚才怒气冲冲地进来，眼€€睛里只能看€€见€€那条小€€人鱼，他眼€€前一亮，顿时将脸上的怒意压下：“陆亓，你也在这儿。”
可€€当他看€€到陆亓躺在符泠的身侧，半撑着身子起来时，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陆亓的上身不着寸缕，线条流畅的肩颈和优秀的胸肌随着被子的滑落映入在座之人的眼€€帘。
闻鹿看€€着陆亓少见€€的慵懒模样，一时失了神，也没仔细想陆亓说的什么，应声道：“就是就是，没见€€过这么无理的客人。”
俨然是将自己€€和陆亓当做主人。
陆亓笑意温和，眼€€底却€€带着无端的凉意，轻声道：“符泠是我的专属人鱼，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
闻鹿：“……”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要为了他赶我走？！”
陆亓看€€着闻鹿，道：“我记得你这一年为了那部€€电影付出了很多，既然是心€€血之作，想必很想让它被所有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