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了€€才想,当即对着那边扬声道€€:“帮我们€€,我能给你们€€饭吃,给你们€€地方住。你带着的这些€€人,每一个都有。”
李有良看了€€看他的伤和€€他怀里完好无€€损的奶娃娃,咬了€€咬牙一挥手:“乡亲们€€,上!”
情况愈发混乱,李有良见€€侍卫们€€仍在€€留手,大吼道€€:“这些€€人都是生吃过人的,你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吃你们€€!”
侍卫们€€没有杀人是因为这些€€都是寻常百姓,可若是他们€€都吃过人,那还算是人吗?
领头的侍卫终于忍无€€可忍,下令道€€:“杀过去。公子受伤了€€,必须马上治疗。”
众人憋屈了€€许久,得到命令后便放开了€€手脚,知道€€这些€€人都吃过人后,他们€€朴实€€愁苦的面容也变得可怖起来,若不是恶鬼,怎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这伙人中青壮年汉子占了€€主力€€,见€€云清他们€€开始反抗,之前缠上去的老人们€€连忙往后退,刘元霸这会儿被人扶到了€€后方,看着云清恨得牙痒,癫狂大吼道€€:“上!给我把他们€€全杀了€€,留着中间抱娃娃的那个,今晚就€€吃肉!”
他死€€死€€地盯着云清的右臂,他今晚就€€要把这只手剁下来,然后当着手的主人的面烤熟,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听到他的命令,汉子们€€一拥而上,和€€云清等人以及李有良带来的人战在€€一处。
李有良带的队伍里有不少老弱,能打的并不多,云清一行也只有二十几人,他觉得自€€己必定胜券在€€握。
他一开始用那种法子也只是想减少自€€己这边的人手损耗,毕竟更多的人意味着能抢到更多的东西,可现在€€他却是顾不得了€€。
腿上的疼痛让他心里腾起无€€边的怒火,敢伤他,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他满心都是云清被砍了€€手惨厉求饶的模样,没注意到前方的战况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侍卫们€€一身功夫都不是虚的,哪是这些€€只有蛮力€€的农家汉能比的?他们€€彻底拉开架势,蜂拥而上的人瞬间倒了€€一片,后面的人仗着人多继续往上冲。
这些€€人都见€€过血,并不像寻常百姓那样容易被震慑,他们€€眼里泛着恶意,云清这行人加上那么多马,足够他们€€好好饱餐一顿了€€。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
越来越多的同伴倒下,对面的一行人却依旧完好无€€损,他们€€手起刀落地解决了€€再次扑上来的人,将中间的人护得密不透风。
一行人脸上身上都是被溅上去的血,在€€逐渐暗淡的天€€光里仿佛索命的修罗。
剩下的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畏惧,握着手里的家伙迟疑着不敢上前。
扶着刘元霸的人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提醒道€€:“老大,好像情况不太对。”
刘元霸从复仇的快意幻想之中抽回神智,抬头看去,顿时€€暴跳如雷:“废物,给我上,都给我上!不想上你们€€就€€代替他们€€!”
往常他只要说出这句话便没人敢不从,可现在€€这句话却仿佛突然失去了€€效力€€,他恨意上头,一时€€间根本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他暴怒地拿着刀上前,想给这些€€不听话的手下一点颜色瞧瞧,口中同时€€不停地咒骂着。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刘元霸低下头,看到了€€从自€€己胸口穿出来的刀尖,他有些€€迟钝地想了€€几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想大喊出声,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他忍不住呛咳了€€一下,却咳出了€€满口的鲜血。
身后传来的声音像是索命厉鬼:“我妹妹的肉好吃吗?”
“呃……”
刘元霸发不出声音,用尽全力€€想侧过头,却没等转过去就€€轰然倒下。
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这边的变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云清定睛看去,发现杀了€€刘元霸的竟然就€€是刚才扶着他的那个小喽€€。
领头的死€€了€€,围着他们€€的人这下是真的生了€€退意。
云清瞥了€€一眼,便知剩下的这些€€人已经不足为虑,他将怀里的奶娃娃递给侍卫,侍卫抱着奶娃娃走到后面还给了€€那位焦急的母亲。
奶娃娃的襁褓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妇人将脸埋在€€襁褓上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云清正要收回目光,妇人却已经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抱着孩子朝着他猛地跪了€€下来。
她一边弯腰磕头一边哭着道€€:“多谢公子救命,多谢恩人。”
刚才混乱中云清的伤口只是随便用布条包了€€一下,此时€€满袖的鲜血看上去实€€在€€刺目,侍卫们€€将他扶上马,整顿好队伍便又掉头向郭渡县行去。
云清回头看了€€眼李有良:“跟着我们€€。”
李有良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众人跟上。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只能借着月光照明€€。
另一伙人已经趁他们€€不注意跑了€€,云清没让人管,任由€€他们€€跑回了€€郭渡县
经过他们€€之前遇到这伙人的地方时€€,他们€€留在€€这里的马车已经失去踪迹,不知道€€被拉去了€€哪里。
不出云清所料,早先逃跑的人已经回到了€€城门口和€€剩下的其他人会和€€,他们€€占了€€城门楼下的一片地,正在€€吃抢来的马车上的海货和€€水果€€。
见€€到云清一行,他们€€全都警惕起来,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扑过来。
城门楼上自€€然有守卫盯着下面的情况,见€€到这个被灾民生扑的商队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都觉得神奇。
云清身边的侍卫没有多说什么,抬手扔了€€块令牌上去:“拿去禀报你们€€大人。”
令牌被高高抛起,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守卫怀中。
守卫一惊,他们€€本就€€在€€猜测这伙人的身份,能从这些€€难民手里脱身,必定不是寻常人,见€€状也不敢耽搁,连忙去了€€县令府上。
郭渡县令董成益这两日着急上火,嘴角都生了€€两个大燎泡。
这批突然出现的灾民实€€在€€棘手,不管他处不处理都有可能被问罪,他也不能一直这么晾着,不知王府的命令什么时€€候能下来。
董成益正抱着凉茶猛灌,突然看到下人领着城门守卫前来,他心里一跳,连忙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城门守卫双手呈上一块令牌:“天€€快黑时€€来了€€一个商队,被门口的灾民围击,刚才脱身而来,让小的把令牌交给大人看。”
董成益皱着眉接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就€€白了€€,他连忙起身往外走,一边急声问道€€:“他们€€有多少人,受伤没有?”
守卫本来不明€€所以,看着县令的模样也明€€白了€€,这伙人的身份大概真的不一般。
他连忙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行二十多人,他们€€护着一位年轻公子,那公子像是受了€€伤。”
董成益顿觉头晕目眩,拿着王府的令牌,护着的年轻公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了€€伤,他几乎看到自€€己的官路已经走到头了€€。
两人快步出了€€府,因为灾民的关系,郭渡县的气氛也有些€€紧张,入夜不久,街上便已经没有行人小摊了€€,十分冷清。
董成益也再顾不得礼仪形象,抱着肚子走得又快又急,守卫一边在€€心里感叹他们€€大人竟然也能走得这么快,一边紧紧跟着。
董成益喘着气爬上城门楼,往下一看,却几乎要惊呼出声。
过年时€€他去过封宁拜见€€,自€€然是认得云清的。
云清眼神沉静地看过来,董成益当即会意,他沉声对旁边的守卫道€€:“开城门,迎……他们€€进来。”
守卫们€€大惊失色:“可是大人,要是那些€€灾民跟着挤进来……”
董成益喝道€€:“那你们€€便拦着,快去!”
守卫们€€听出他话里的压迫,不敢再辩,带着人前去开门了€€。
灾民们€€本来不知所以,突然听到城门响动,才反应过来里面的人竟然真的要给这些€€人开门。
城门楼下的那伙人见€€状骚动起来,几下一商量,竟是往城门靠了€€过来。
侍卫们€€横刀出鞘,将他们€€拦在€€了€€外面。
李有良身后的人群也有些€€蠢蠢欲动,云清转头看着他:“现在€€的情况不宜让你们€€进城,我稍后让人送吃的出来,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李有良脑子好用,猜出云清的身份定然不一般,云清会伸手救毫不相识的奶娃娃,值得他再信一次。
他点了€€点头,回过身出言安抚乡亲们€€。
李有良显然很有威信,跟着他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
城门开启,几名守卫跑出来,和€€云清的侍卫一起防备着城门楼下的那伙人,待云清进城后,他们€€才戒备着慢慢往城里退去。
一伙人虎视眈眈,却也忌惮侍卫们€€之前展现出来的修罗模样不敢强闯,他们€€今天€€抢到的这批货不少,没到山穷水尽,谁也不想最先上去送命。
郭渡县的守卫严阵以待,生怕他们€€突然涌进来,见€€状也狠狠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退回来后,守卫们€€立即把城门合上。
李有良盯着城门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他瞟了€€眼另一伙人,对乡亲们€€道€€:“先找地方休息吧,今晚换二队的人值夜。”
云清刚进城门,董成益就€€迎了€€上来,他看着云清染血的衣袖大惊失色:“公子快些€€随我回府吧,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云清脸色发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他点了€€点头,转头对侍卫交代道€€:“给他们€€送些€€吃的和€€伤药,你带人出去守着,别让那些€€人跑了€€。”
他在€€众人眼前叫开了€€郭渡县的城门,那些€€人若是反应过来他身份特殊,怕被寻仇,可能会连夜逃跑。。
这些€€人穷凶极恶,既然敢杀人吃肉,若真跑到别处不知会怎么祸害宁州百姓,郭渡县没有兵力€€,只能先把他们€€圈在€€这里。
侍卫当即应下,董成益连忙叫了€€个自€€己的手下:“这几位大人对县里不熟悉,你去协助他们€€,一切听他们€€差遣。”
“是!”
云清从马上下来时€€身子晃了€€晃才站稳,他今天€€午时€€之后便没有进食,再加上伤口流了€€不少血,看眼前的大门都是带着重影的。
侍卫连忙上前扶住云清,等将他扶到董府客院时€€,云清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
城里最好的大夫被急急请来,诊过脉便立即让人去煮些€€粥汤来给病人喝,董成益在€€一旁满脸焦急,连忙吩咐下人去做。
接着便是看身上的外伤。
上衣被脱下,之前用来简单包扎的布条已经被血浸湿,大夫拆开布条,一条长长的刀口斜着出现在€€手臂外侧。
伤口本来已经没有渗血了€€,因为拆下布条的动作又有血液开始往外涌,云清看了€€一眼便移开眼,半晌才听大夫道€€:“还好,只是皮外伤。”
云清没说什么,外间的董成益却是松了€€口气。
包扎好后,云清却没有休息。
他面容苍白,脸色却沉静,对董成益道€€:“这些€€灾民是怎么回事?”
谁知董成益也是愁眉苦脸:“禀王妃,臣也不知,他们€€昨天€€突然就€€来了€€,臣看他们€€凶神恶煞的,哪敢放他们€€进城,只能闭城。问他们€€是从哪儿来的也不说,近日也没听说哪里有灾情。”
既是昨天€€发生的事,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隔壁的县城,所以今天€€路上才没有人,可云清他们€€前一晚歇在€€村里,今天€€又急着赶路绕过了€€县城,才没能提前得知这个消息。
云清道€€:“你做得没错,县衙的仓廪有粮吗?”
董成益忙道€€:“有的。只是之前的情况,臣也不敢开仓放粮。”
云清点了€€点头:“大人也去歇息吧,待明€€日问明€€情况再做打算。”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要告诉王爷我受伤了€€。”
董成益一怔,低头领命退下,虽然依旧担心会被怪罪,但王妃在€€此处,对他来说就€€像个定心丸,让他着急上火的情绪也渐渐沉静下来。
云清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叹了€€口气,本意是为了€€快些€€回去,却不料会出这样的岔子,不知道€€在€€回封宁前能不能恢复好。
他们€€的行李全一起丢了€€,只有挂在€€马背上的褡裢幸存,此时€€里面的东西也被送到了€€他这里,云清拿起桌上的贝壳风铃,轻轻拨动了€€一下。
清脆的声响随之散开,云清勾了€€勾嘴角,还好这个没丢。
侍卫端着汤药和€€粥敲门走了€€进来,云清喝完粥后,药正好能入口,他抬头一饮而尽,将空碗放回食案。
他抿了€€抿唇,强行咽下喉间往上泛的酸水,晃眼看到桌上的风铃,对侍卫道€€:“帮我把这个挂在€€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