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对面的斯波女士,谢白术接着道:“但我的确能治疗青春痘。”
话落的那€€一刻,他看到对面的斯波女士愣住了,几秒后,这位女士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还不待谢白术回答,她突然激动€€起€€来,盯着谢白术说:“你发誓你接下来说的必须是真话!”
谢白术无奈,玛尔斯星的人是真的喜欢让人发誓啊,在他们€€看来誓言似乎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人不敢轻视和违背,但对于谢白术来说,如果他真的想骗人,一百条誓言也不够他说的。
为了让对方放心,他只能说:“我发誓我接下来说的是真话,我能治疗青春痘这件事情,是真的。”
“好,好。”
斯波女士站了起€€来,急匆匆地离开€€了理疗店。
谢白术挠挠头,究竟有没有病人,倒是给句准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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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综合学校的男生宿舍里,弗洛那€€正在收拾衣物€€,他的爸爸在一旁帮忙,小€€声安慰他:“弗洛那€€,休学是暂时的,医生说了,青春痘是会自愈的,只要€€过上一段时间你的脸自己就会好起€€来的。”
弗洛那€€沉默不语,他把有些松了的帽子往下压了压,再度将整张脸遮得密不透风。
见此他的爸爸忍不住劝说道:“弗洛那€€,医生说你的脸最好不要€€被闷着,不利于之后的痊愈。”
“那€€还要€€我怎么样?!”弗洛那€€压抑着声音问道,“难道要€€我脱下帽子,摘下口罩,用这样一张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吗?!”
他发泄似地扔掉帽子,扯掉口罩,指着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父亲说:“爸爸,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你看看,真的能见人吗?!”
他的爸爸讷讷不能言,只能呢喃道:“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低声的呢喃不知道是在安慰弗洛那€€,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捡起€€帽子戴上,弗洛那€€重新开€€始收拾衣服,他重重道:“不会有办法了,斯波女士都没有办法,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有办法了!”等待他的只会有毁容这一个结果。
东西终于收拾好了,父子俩提着东西沉默地离开€€了宿舍楼,在离开€€校门€€的时候,弗洛那€€回头最后看了眼学校,就在他和父亲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远处呼喊传入了他的耳中:“弗洛那€€!弗洛那€€!等等,请等一等!”
弗洛那€€转过头,从帽檐和口罩的缝隙中看到了远远跑来的人,那€€是€€€€斯波女士。
第27章
谢氏理疗店, 年轻的女士和沧桑的父亲站在店中,二人紧紧盯着几步远处的青年和男孩儿,青年正€€弯着腰, 仔细看着男孩儿的脸部。
男孩儿脸色潮红,脸上的痘痘, 或者说粉刺, 色红,部分地€€方已经有了脓包。用一根棉签轻摁男孩儿面部的粉刺, 男孩儿往后避了避,谢白术问他:“什么感€€觉?”
男孩儿:“疼。”
谢白术颔首,对男孩儿说:“弗洛那,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弗洛那咽咽唾沫,把舌头伸了出来。
查舌完毕, 谢白术又让弗洛那伸出手, 给他把脉, 如此一番,等到检查完,已经是七八分钟以€€后了。
等到谢白术坐回位置, 弗洛那的父亲忍不住问:“这€€位先生, 请问结果如何?你€€能治疗弗洛那的脸吗?”
弗洛那父亲身旁的阿兰也忍不住道:“谢瓦利埃先生, 弗洛那的脸能恢复吗?”
谢白术点头, 表示:“弗洛那的情况其实还好, 只要治疗得当, 能痊愈的。”
“那脸上会留下痕迹吗?”这€€次问话的是男孩儿本人。
“大€€部分部位不会。”谢白术实话实说,“你€€的脸上大€€部分地€€方还是粉刺, 这€€种部位痊愈之后不会留下痕迹,至于少部分症状加重的部位, 尽量不要抓挠,愈合情况会好一些。”
看出男孩儿很在意这€€一点,谢白术安慰他:“放心,即便是有瘢痕,也只会是一点点,不会影响容貌的。”
弗洛那看了眼不远处的斯波女士,放下了心,虽然这€€里不是医院,而且老板的检查方式他也从未见过,但这€€里是斯波女士带他来的,斯波女士说这€€里能治好他的脸,他相€€信斯波女士的判断。
弗洛那的父亲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治好,一点点伤痕没什么的。”
不同€€于弗洛那和弗洛那父亲的安心,阿兰此刻相€€当的忐忑,因为她肩负着一个孩子的梦想,一个孩子的未来,甚至是一个家庭的幸福。是她将弗洛那带到这€€里来的,是她在让弗洛那失望之后又莽撞地€€给了弗洛那希望,所以€€她不敢想象如果这€€位谢瓦利埃先生只是说大€€话 ,如果他根本就治不好弗洛那的脸,那会对弗洛那以€€及弗洛那的家庭产生多么大€€的打击。
如果时间允许,阿兰多么想在经过再三的确认和证实之后再带弗洛那来这€€里,可时间来不及了,她知道弗洛那会在今天办理休学,她还知道弗洛那已经高三了,过不了几个月就是高考,在这€€种时候休学,就意味着弗洛那前€€面两€€年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她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根据学校的规定,只要在办理休学后的三天内,本人随时可以€€到学校取消休学申请。
所以€€她一定要让弗洛那在三天内看到希望。
所以€€在观察了谢氏理疗店好几天,从白.谢瓦利埃口中得到了他能治疗青春痘的消息后,她就迫不及待跑去了学校,拦住了正€€离校的弗洛那父子,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几天的观察告诉阿兰,面前€€的青年是值得信任的,经过他手的那些患者的情况,无疑都证明他确确实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虽然阿兰无法€€理解他的治疗手法€€,但事实摆在那里。
在心里不停地€€这€€样跟自己说着,但毕竟从未见过有人治疗青春痘,据她了解,这€€位谢瓦利埃先生此前€€也未经手过这€€样的病人,所以€€阿兰仍然忍不住担忧。
在看到青年低头写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谢瓦利埃先生,请问你€€打算如何给弗洛那治疗呢?”
谢白术头也不抬,一边写着药方一边说:“弗洛那脸色红、粉刺疼痛、舌头红、舌苔薄,脉搏频率较快,他应该是肺经风热型痤疮,治疗的重点在于凉血消疹,我将采用内外治法€€结合给弗洛那进行治疗。”
在他话落之后,店里一片沉寂,写完最后一味药,谢白术抬头正€€对上三人懵懵的表情,弗洛那小声问:“谢瓦利埃先生,你€€在说些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啊。”
弗洛那的父亲也表示:“谢瓦利埃先生,你€€说的东西听起€€来好高深的样子。”
说着他还看向身边的阿兰,问:“斯波女士,你€€是学校的校医,也是医生,应该知道谢瓦利埃先生再说什么吧。”
阿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她压根一句话都没听懂,这€€种不懂不是听到外国语言的那种字面上的不懂,而是每个字都能听清楚,单拿出来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连在一起€€,鬼知道这€€位谢瓦利埃先生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没有给他们时间再探究他的那番话,也没有仔细地€€解释,谢白术站起€€来,说:“总之弗洛那的治疗需要喝药,同€€时也需要外部的治疗,我现在去给弗洛那抓药,如果想要快点喝药的话,可以€€就在我们店里煎药,需要五玻纳的熬药费。”
弗洛那的父亲问:“可以€€回家熬药吗?”
谢白术点头:“可以€€。”
“不,就在这€€里喝药。”
说话的是阿兰,她说:“所有费用我来出。”
谢白术自然不会不答应,他来到药柜前€€开始抓药,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弗洛那是肺经风热型痤疮。
在中医上,痤疮又被称为肺风粉刺,被分为了肺经风热、热毒壅盛、血瘀痰凝、肠胃湿热等几种类型,类型不同€€治疗的方法€€自然不同€€。
针对弗洛那的情况,谢白术给其开的是防风通圣散,其中防风这€€味药材既能消炎解热,还能疏风解表。
外用的药,则包括黄岑、蒲公英、桑白皮、连翘等[1],熬煮之后让弗洛那涂抹在脸上,能消炎。
一个小时后,弗洛那喝了药,脸上也涂上了药,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弗洛那小声说:“爸爸,斯波女士,我的脸好像没那么痛了。”
弗洛那的爸爸惊喜地€€说:“弗洛那,真的吗?”
弗洛那点头:“自从脸上长了痘痘之后,就一直会痛,还有些痒,但是擦了这€€个药之后,感€€觉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也没有那么痛了。”
“太好了!”弗洛那的爸爸很开心,“这€€就证明谢瓦利埃先生的药起€€效果了!”
父子二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因为对斯波女士的信任,他们一开始就没对这€€位谢瓦利埃先生的医术产生过怀疑,所以€€发现药有效果之后,接受起€€来也特别的自然。
于是全场只有阿兰一个人给惊住了,虽然她是有一定把握才带弗洛那来这€€里的,虽然她发自内心地€€希望这€€里能治好弗洛那的脸,可即便如此,在听到弗洛那说有效果的时候,她依然很震撼。
从弗洛那进店到弗洛那喝药涂药,阿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看到了这€€个青年跟现行医学体系完全不同€€的检查手段,听到了这€€个青年对弗洛那病情的诊断结果,那是她从未听过的,仿若天书€€一样的词句,甚至还看到了店里的药,这€€些药和她认知中的药截然不同€€。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阿兰,青年的所谓的治疗手段相€€当的偏门,偏门到她压根就没听过,偏门到她只是看着就觉得古怪。
可事实告诉她,就是这€€样偏门的治疗方法€€竟然是有效果的!
即便是有前€€几日打听到的各种消息做铺垫,但此刻的阿兰依然生出了一种荒唐之感€€。
等等,阿兰突然想到弗洛那在用了自己给的药后,出现了先有效后反复的情况,于是她冷静了下来,告诉自己此刻说有效还是太早,如果出现反复,对于弗洛那本人来说同€€样是巨大€€的打击。
于是两€€天后,阿兰在校医室看到了弗洛那,他大€€大€€方方地€€取下帽子和口罩,虽然脸还未完全恢复,可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两€€日前€€的灰暗和绝望,他笑着说:“斯波女士,我来学校撤销休学申请了,谢瓦利埃先生说我的脸很快就能好起€€来,算算时间能赶上艺考,所以€€我就不用休学养病了。”
他朝着阿兰鞠了个躬:“谢谢你€€斯波女士!”
阿兰怔愣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短短的两€€天时间,那些可怖的痘痘竟然缓解了很多,它€€们没有那么红了,也没有那么肿了,就好像是被淋了冷水的热炭,只剩下一丝丝的热度在垂死挣扎。
前€€几日看着这€€张脸,她只会为这€€张脸上的痘痘而感€€到心惊和担忧,可今天她竟然开始注意弗洛那的长相€€了,是了,她想起€€来了,在脸上长满这€€些痘痘之前€€,弗洛那可是他们班最帅的男孩子啊。
她的眼眶有些热,摇摇头说:“不,弗洛那,我没能帮到你€€,这€€是谢瓦利埃先生的功劳。”
“不是的。”弗洛那坚定道,“谢瓦利埃先生是我的恩人,但斯波女士同€€样也是,因为只有你€€一直都没有放弃我,是你€€给我带来的治愈的希望,也是你€€把我带到了谢瓦利埃先生面前€€,斯波女士,谢谢你€€!”
阿兰眨了眨眼睛,忍住了那一股热意,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拍拍弗洛那的肩膀,说:“好的,我收下你€€感€€谢了,祝愿你€€能早日痊愈,考上梦想的学校,成为一名电视台主持人。”
弗洛那灿烂一笑:“我会的!”
第28章
“我想成为你的€€学生!”
正是€€中午人最少的€€时候, 谢白术、朵拉还有西格一起在€€理疗点里吃午餐,有说有笑的€€时候,几天前出现过的€€斯波女士就进来了, 没有半点的€€寒暄,她一走入店中, 就立刻看向了谢白术, 说出了上面的€€话。
谢白术三€€人都愕然地看着第四次来到店中的€€阿兰.斯波,见她到店, 朵拉原本€€还有些警惕,此刻却怀疑自己听错了,没忍住问:“你说啥?”
谢白术也怀疑自己听错了,面前这位斯波女士,第一次来店中怒斥他是€€骗子, 第二次来点店中虽然态度稍微缓和, 但也不难看出她对€€理疗店的€€怀疑, 第三€€次是€€为求医,这在€€谢白术看来已经是€€很大且十分迅速的€€转变了。
在€€她本€€人没有经历过中医治疗,且本€€身是€€这个€€世€€界医生的€€情况下, 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带着学生上门求医, 实在€€是€€很难得。谢白术很清楚这个€€世€€界的€€医生如€€何看待他的€€理疗店, 也知道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医生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诉他们‘小毛病’不值得关注。
由此可见, 面前的€€这位斯波女士实在€€很不同, 至少看得出来她是€€愿意接触且接纳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但谢白术怎么都没想到, 这位斯波女士的€€转变竟会如€€此之大,她何止是€€愿意接纳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现在€€甚至还想跟着他学医!
阿兰坚定地看着谢白术,再次道:“谢瓦利埃先生, 我想跟着你学习医术,无论你有什么条件,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会达成这些条件的€€!”
谢白术咽咽唾沫,提醒她:“斯波女士,我不是€€医生,也不会医术。”
“那€€好吧。”阿兰立刻改口,“谢瓦利埃先生,我想跟着你学习你的€€本€€事。”
这个€€念头其实在€€第一次发现面前的€€青年能缓解患者疼痛的€€时候就在€€她心€€里扎根了,随着对€€这家店铺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念头的€€存在€€感就越来越强,直到弗洛那€€的€€治疗结果摆在€€了她的€€面前,想要跟着青年学习的€€想法终于达到了顶峰。
在€€深思熟虑几天之后,她没能忍住这股冲动,直接上门了。
看着面前的€€斯波女士,谢白术问:“你是€€认真的€€?”
阿兰点头:“我从未如€€此认真地对€€对€€待过一件事情。”
谢白术于是€€明€€白了,这人的€€确是€€来真的€€。
他问:“但你不觉得我的€€方法很奇怪吗?”
阿兰:“只要能治好患者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我听弗洛那€€说你是€€医学院毕业的€€,你得明€€白我店只是€€一个€€路边小店,且并非医药店,在€€我这里很可能只能经手一些无关紧要、不危急生命的€€‘小毛病’,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我从不觉得世€€界上有什么病痛是€€小毛病。”阿兰神色坚定,“只要会给人带来痛苦,让人的€€身心€€受到折磨,这种€€病就应该被医生研究,就应该被治愈。”
“应该。”谢白术笑了,“我喜欢这个€€词语。”
阿兰也笑了,她说:“我也喜欢,而且我当了五年校医,这五年干得最多的€€就是€€给学生的€€伤口消毒,以及给学生的€€扭伤敷冰袋,我想你这里总不至于继续让我敷五年冰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