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起赌钱的胖子李二狗接着问道:“是之前€€进€€京赶考,又半路病倒的那个徐家?”
“是啊,是啊,当初徐家那个吊样,老子还以为他是下一个王大人呢,没想到只是闹了个笑话€€。”王小柱说的王大人,就是王武的爹。
“比不了,比不了。”其他人应和道。
王武只是嗤笑一声,脸上挂着轻蔑的笑,仿佛在说,什么狗屎也敢和他家比。
“那徐家的儿子从小体€€弱多病,但据说是一个脑子聪明€€,是个读书人,反正从小到大都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山里粗汉子的,嘿嘿,后来娶了一个男人......”二狗挠了挠脑袋,黄豆大的眼角露出一抹放肆的笑意。
“诶,王大哥,你们都府那边,见过这种男人吗?据说还能生€€孩子嘞,可玄乎得很€€。”王小柱见王武感兴趣,也不赌钱了,而是对着他挤眉弄眼地说道。
他们这个村子闭塞落后,当初徐家娶男妻的时候,可是好些人看热闹,但是徐家老爷子听信了一位天€€师的话€€,说什么冲喜,硬是买来了一个男妻。
王武坐起来,支着腿吊儿郎当地靠在床上,昂贵蚕食制成€€的衣裳半开着,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看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见过啊,南风院里多的是,有些就喜欢玩大肚子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呢。”
他自己就是一个偏好南风的,知€€道有一种男人,被称为哥儿,虽然是男人,却能像女人一样怀孕。
“啊?这这这......怀孕了还能做那档子快活事儿?”有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死了都能,别说怀孕了。”王武撩了一下自己散落的黑发,不以为然的说道。
南风馆多的是这种猎奇的达官贵人,其中那怀着孕的男人更是每日都要排队呢,王武没那么喜欢大肚皮男人,据说做到最后,屎尿都会失禁。
隔壁的妇人嗓子哑了,骂不出声了,才停下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啊?这样啊,说得又奇怪又想试试的感觉。”李二狗笑了一下。
“别想了,那些人你就是倾家荡产,连人家手指头都碰不到。”王武翘着二郎腿,瞥了他一眼,那些男人可是南风馆的宝贝。
“嘿,俺们可能指望不上,可是我们村不就是有一位哥儿吗?”说话€€的男人明€€显上了一点年纪,胡子邋遢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一副纵欲过度的失神样子。
这人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流氓癞子叫做花大腿。
早些年娶了媳妇,被他打€€死了,后来就打€€着光棍,这么多年好吃懒做,又喜欢调戏娘家妇女,那村尾的老寡妇就是他的相好。
“就徐家那软蛋病秧子……能怀上?”王小柱嬉皮笑脸地说道。
花大腿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都展开,舔了舔发黄的牙齿,说着混话€€:“那不是还有我们大家伙儿帮帮忙嘛。”
顿时,都笑了起来。
“不过啊,徐家那男妻的脸是真的俊,比我们村的村花都好看嘞,腰也细得不行,只是没胸。但是啊,那屁股又大。哈哈哈,不是说屁股大的好生€€养嘛,也许还真能怀上。”又有人嘻嘻一笑,说得意味深长。
“嘿,别说了,那破烂玩意,老子之前€€去和他说两€€句话€€,跟冰块似的。两€€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啧,白瞎了一张俏脸。”花大腿是个好色的,陡然看见这么漂亮的,就算是男人也要去勾搭一下。
但是被人家直接忽视了。
王武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说那徐家男媳妇长得多俊多俏的,心中不以为然,就这山沟沟里还能出什么绝世美人不成€€?
又和他们扯了两€€句,闲着也是闲着,便下床和他们赌了起来,但这些人根本不是王武的对手,他三岁就混迹在霄州的各大赌坊里,哪里是他们这些山野混混能比的。
最后几人裤子都输给€€了他,王武大发慈悲的没要他们的钱,还打€€发了几个银子。
王武打€€了个哈切,望着蒙蒙亮的天€€,山间的晨雾透出几丝金色的光,昨晚耳边嗡鸣的夏蝉此刻也渐渐停歇了,他不打€€算在这简陋的木屋里睡觉。
王武身形颀长,站起来的时候比这里面最高的瘦子还高上半个脑袋,身材魁梧,说他能徒手打€€死野猪也是有人信的。
他伸了个懒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发髻凌乱、衣衫不整地往外走€€去,打€€算回家补觉了,这屁大点地儿,他是再€€也不来了。
身后还在闹哄哄说着说什么,像是打€€算继续赌的意思。
王武将€€那连风都挡不住的木门轻轻一摔,便弯着腰出门而去,木门不堪重负地吱呀一下,又掉了,被屋里人扶好。
天€€色还有些昏暗,带着清晨独有的冷气,被这股冷风一刮,王武这种身强体€€壮的男人,都缩了缩脖子。
一转头,看见从隔壁陈旧老砖房子里走€€出来一个清瘦的男人,他端着一个大木盆,身后的门有些破烂,屋子周围还围着栅栏,里面种着菜,养着鸡。
王武被风糊了一下眼角,眯了眯眼,便瞧见那人朝着他走€€过来。
嚯!
山沟沟里真的出天€€仙了!
男人穿着最简单的粗布衣服,短袖长襦,似乎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会碰见人,他眼神在王武身上停留一瞬,便收回目光,同时将€€距离拉开,往王武身后走€€去。
他梳着髻,穿着草鞋,端着木盆的手露出一截纤细白腻的腕子,因为太瘦了显得腕骨微凸,伶仃瘦削。男人脊背挺得笔直,走€€起路来稳稳当当,半点不像昨晚上他们说的搔首弄姿,摇臀摆尾。
王武是见过美人的,南风馆的头牌就是他的相好,但是也没有今天€€这个让他眼馋。
清俊的脸庞尽是清冷,一双狐狸眼明€€明€€该是最魅最骚的,偏只有漠然和冰冷,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入不了眼。
王武咽了咽口水,只见第一面,便心痒得不行了,他是喜欢这种端着的,漂亮的,这种才带劲儿。
瞧着冰清玉洁、洁白傲骨的,只有在床榻之间骚浪的才好玩儿。
那种勾勾手指就躺平的多没意思。
他微微转身,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影逐渐远去,王武鼻尖耸动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玩味起来,他的五感比一般人要灵敏,刚刚被美貌糊住的眼睛变得精明€€。
那木盆里散发出来的气味有些浓,难为小美人面不改色地端着了。王武想到昨晚上他们的一些只言片语,不难猜到,小美人在婆家过得并不好。
而且夫君这个病秧子,好像已经屎尿都拉在榻上了。
难怪味道那么难闻。
唔,婆婆打€€骂,夫君病弱,这么可怜兮兮的小美人,应该不难勾搭吧?
王武再€€想去追,人影已经不见了,他追到美人消失的岔路口,看见三条分岔路时停住了脚步。
最后作罢,回了自家屋子。
第59章 寡夫2
王武不是什么€€好人, 道德感低下,脸皮也厚,曾经在€€霄州时就勾搭过别€€人家的媳妇,他是个荤素不忌的, 男人女人都€€喜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王武那一眼之€€后, 便惦记上了徐家的男媳。
他打听到, 他想偷的男人叫柳玉竹,是徐家两年前被买回来的。
王武拿着两壶酒,坐在€€他前两日说再也不会来的简陋小木屋里,在€€那发霉的朽木桌上放了两块碎银子,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小柱。
王小柱看呆了眼,伸手€€想去捡银子,被王武按住了手€€,一双凤眼微微眯着,脸上闪过凶狠之€€色:“拿了我的银子,就是我的人了。最重要€€的是要€€管住上头那张嘴。”
“€€€€, 是是是,武哥您说的我都€€明白的......”
王武往自己酒杯里面倒了一杯酒, 望了一眼王小柱的屋后头,说道:“给爷说说, 后面那个什么€€徐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小柱眼珠机灵地转动着, 略一思忖便知道王武醉翁之€€意不在€€酒。
“武哥您想听什么€€, 我和徐家做了一辈子的邻里,若是要€€说村里谁最了解他们家, 那非我王小柱莫属了。”王小柱废话连篇,王武忍不住锁眉看他一眼。
“那徐家从前也是有钱人家,在€€镇上卖胭脂的,后来存了一些€€钱送儿子徐耀祖去镇上读书。徐耀祖也出息了,四年前进€€京赶考。路途遥远,他身子骨弱,感染的风寒,随后便一病不起了,差点在€€路上回不来。”王小柱脚踩在€€椅子上,做出一副长篇大论的样子。
王武耐心€€没多少,把€€玩着酒杯,想到那天柳玉竹勾人的模样,硬是忍下翻墙直接去找他的冲动。
虽然他是不害怕别€€人抓着自己偷情€€的,但€€是他不想还没得手€€,先把€€柳玉竹给逼死€€了,不划算。
“徐家为了给他儿子治病耗光了所有的财产,镇上的店铺也卖了,回到了村子里。后就是徐老爷子听信了一方术士的话,什么€€男媳冲喜,或可回天,两年前柳玉竹被卖进€€徐家。”见王小柱终于说到重点,王武这才拿着正眼瞧他。
“没人知道柳玉竹的具体来历,我住在€€他们屋后,每天都€€听见他家打骂柳玉竹的声音。他们一大家子人呢,徐耀祖还有一个姐姐,也住在€€徐家。徐家干活的就柳玉竹一个人,其他的都€€是大爷,等着被伺候。”王小柱观察着王武微微蹙起的眉头,心€€脏直跳,大概知道王武怕是真的看上柳玉竹那小子了。
“柳玉竹脾气也好,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徐春花那三岁的儿子,都€€能骂他几句......”王小柱说完,王武微微挑眉。
他觉得王小柱的形容和他那天看见柳玉竹大相径庭。
“但€€是武哥,你别€€以为柳玉竹好勾搭哦。不是没人见色起意,但€€是柳玉竹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对旁人不理不睬,冷冷淡淡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清高,我住在€€他们屋后,最清楚不过他过的什么€€日子。”王小柱有些€€唏嘘。
王武不理解地问道:“那为什么€€柳玉竹偏偏对徐家有好脸色?”
“我也不知道,但€€是听传言说,是徐耀祖那小子曾经救过柳玉竹吧。”王小柱见他陷入沉思,便挤眉弄眼地说道:“哥,你这是看上那徐家男媳妇了?”
“哼。”王武轻哼一声,没否认。
“哎呦,如果是您,那柳玉竹还不是手€€到擒来?”王小柱奉承道,狗腿的给他倒酒,低声提醒道:“小的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柳玉竹还是不好弄的。花大腿曾经对他下过手€€,差点命根子被他砸断,他脾气可不怎么€€好。”
王武重新提起了兴趣,之€€前王小柱说的那些€€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感觉,他就是喜欢烈的:“哦?还有这回事?”
“那可不,花大腿最后哭爹喊娘地求饶呢。只是这事知道的人没几个,我正巧在€€旁边玉米地休息,便晓得了。”王小柱解释道。
“哦。”王武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盘算着该怎么€€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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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在€€屋后头的柳玉竹在€€灶台上做饭,袖子挽起,手€€腕上还有一些€€油溅的红痕,伶仃的手€€腕,面色平静地炒菜。
堂屋传来小孩子干嚎的哭声,以及大人轮番轻哄的声音,柳玉竹只当没听见,继续炒菜。
其实王小柱说的对也不对,徐家虽然骂他,却不曾打过他。他是被家里卖给人牙子的。
从前在€€家中就经常会被虐打,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成了家里的出气筒。
后来家里没钱了,就把€€他卖给了人牙子,被卖了之€€后,日子更加苦,直到被徐家人买了。
徐家自诩读书人家,不怎么€€动粗,几句不痛不痒的脏话,对柳玉竹来说,不算什么€€。
所以柳玉竹无所谓。
对于旁人的辱骂恍若未闻,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情€€。
唯有一件令人为难的事情€€,就是他的夫君徐耀祖,明明身体不济,偏还喜欢和他同房,他每次完事他都€€要€€提心€€吊胆许久。
生怕他一命呜呼,从此他的日子再也没了安宁。
柳玉竹擦了擦额间的汗,将野菜盛好,又€€将蒸好的窝窝头和稀粥端出去。
这并不大的家里住着不少人。
他和徐耀祖一间房,公公婆婆一间房,大姑姐和她儿子一间房。大姑姐是死€€了夫君,婆家又€€落难了,便回了娘家。
柳玉竹刚坐下,便被叫住了,徐氏低头喝着粥,低声道:“外面的鸡还没喂呢。”
徐氏是徐耀祖的娘,虽然穿着简陋麻布,头上却学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奶奶挽着发髻带着玉簪,戴着抹额。
旁边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柳玉竹的手€€捏了一下,像是安抚他,随后轻咳着出声:“娘,玉竹还没吃呢......”
柳玉竹看向自己的夫君,他脸色雪白,眼眶下一片青黑,唇瓣毫无人色,握着他手€€的温度仿佛冬天的河水,冷得让人忍不住哆嗦。
“哼......”徐氏只是冷笑一声。
大姑姐徐春花也一边喂着小孩的饭一边发话:“谁家的媳妇像他这么€€懒,做饭这么€€慢,菜也不浇,鸡也没喂......”
徐耀祖剧烈地咳嗽起来,抓着饭桌的桌沿,颈侧青筋凸起。柳玉竹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淡淡说道:“我去喂鸡,你们先吃。”
柳玉竹转身走了之€€后,咳嗽声小了,他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地一起吃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