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燕回微微颔首,“不错,乘州那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和我说。”庄蔺两家的联姻就是为的乘州岛的开发,很快两人便就这个话题聊开了。
蔺榆乔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索性翘起二郎腿喝着茶。但是目光却一直瞄在庄时钧的手上,思索着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那个人,是他吗?
真是……一点都不矜持。看弟弟一副倒贴的模样蔺燕回恨铁不成钢,又想起昨天的事情来,干脆提点庄时钧几句:“我记得时钧很喜欢家里的稷山茶,孙伯再续一杯吧。”
庄时钧喝茶的动作一顿,眸色微闪,却是不动声色的回道:“这种茶叶口感清新,只是喝习惯了。”
蔺燕回微微点头,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聊家常:不咸不淡的评价:“可惜稷山茶到底是普通了一些,上不了台面,平时喝喝无所谓,但却不能登大雅之堂。若强行带去重要场合,就要闹笑话了。”
庄时钧晃了晃茶杯,闻弦歌知雅意,淡笑道:“只是一杯茶而已,算不上有多喜欢,即便是合口味又如何呢,在大局面前都是可以轻易改掉的小习惯而已。”
说的似乎是茶,又好像不是。
蔺榆乔听着两人话里有话的打机锋,尤其是听到“上不了台面”时不由得皱起了眉,他烦躁的扯了扯衣领,不由得“嘁”了一声。
正巧,管家将新茶也端了上来。
庄时钧却是看也没看一眼,轻描淡写的态度:“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也是尝尝鲜就够了,没必要贪多。”
蔺燕回笑道:“那就撤下去吧,没人喝就倒掉。”
“倒什么倒,不喜欢就给我,我爱喝。一杯茶你们还这么多事,烦不烦啊。”
小少爷突然出声,带着微微的不耐烦,他从老管家手里接过春茶一饮而尽,而后挑了挑眉,“这不挺好喝的吗,我喜欢,给厨子加奖金!”
蔺燕回的笑容一僵,紧接着用一种怪异眼神看着自家亲弟弟,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吧,还能这么缺心眼的?
蔺榆乔感觉到大哥踹了自己一脚,他低头喝着茶充耳不闻,紧接着又喊了一声:“加两倍!”
庄时钧忍不住低笑一声。
蔺燕回痛心疾首:“……”孽子,真是无话可说。
*
庄时钧的车从蔺家驶出。
心腹唐数一边开车一边对后车座的人提议:“蔺燕回借茶敲打裴错玉的事情,显然是蔺家已经有所不满,这种时候还将人留在身边,是否会有些不妥?”
“无妨,本来就是商业联姻,面上配合过去就足够了。况且只是一个小画室而已,他若能培养出一些名气,于我在庄家也是有助益的,如果他不能的话……”
庄时钧摆弄着手里的烟却未点燃,眉梢间皆是凉薄的冷漠,他轻描淡写的将烟盒丢在一边,“左右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喜欢有价值的人。
*
蔺榆乔坐在床边懊恼的捶床,可恶,他又忘了要问庄时钧那个问题,都怪裴错玉,都怪这个混蛋,每次都是因为他的事影响到自己的思路!
敲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老管家走进来,看着小少爷满脸阴沉的模样,他笑眯眯的问:“少爷,画送回来了,您看怎么处理?”
“画?”
老管家补充:“您拍的那副,一百万呢。”
又是画,又是裴错玉!蔺榆乔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像一只气到爆炸的河豚,:“拆了,烧掉,都随便,不需要问我!”
老管家观察着他的表情,迟疑的问:“那……厨子的奖金还加吗?”
问,还问,有完没完!蔺榆乔气的一个枕头砸过去,对着老管家干瞪眼,“你说呢?”
“还好好,我知道怎么处理了。”小少爷不禁逗,老管家见好就收,他从衣柜里拿出个新枕头放到床上,笑眯眯的回:“您别生气,我帮您解决了便是。”说着便往外走。
门刚拉开,小少爷的声音突然响起:“等会儿!”
老管家侧首,就见蔺榆乔将脸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不情不愿的嘟囔着:“那画……送到我书房去!”
老管家咳嗽了一声,总算将笑意憋了回去,“好,我知道了。”
蔺榆乔的脸烧得厉害,脑子里全是裴错玉抱住自己时的画面。
过了一会,他烦躁的从床上坐起来。把管家新找出来的枕头也扔了出去。
就,就看一眼。
那么多钱买回来的,管家岁数大了,万一磕着怎么办?钱再多,那也不能浪费。这是他节俭,才不是给裴错玉脸面。
迅速的说服了自己,蔺榆乔披上衣服就往书房跑。
*
裴错玉没有回原身和庄时钧同居的房子,而是住进了原身自己租下的一套小公寓,两居室的格局,装修简单但很顺眼。
清晨,他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可有可无的瞥了一眼丢在茶几上的礼盒,随后便走进厨房准备早餐。
难得的是冰箱里有一罐秃黄油,很是符合他的胃口,裴错玉随手做了一碗蟹黄拌面,不多时诱人的香气溢满整个空间。
他的厨艺很好,生活技能满点,做得了不羁的浪子,也可以做温柔顾家的好丈夫,一切都是随心而为,裴错玉很讲究兴之所至的水到渠成。
就像现在他接手了原身的人生,自然也要为其负责。
“我记得,书中说原身出身在林城?”
【解析错误,请描述操作过程并页面截图,联系管理员,异常代码200/urthttps://app@#%^*(()#@$%$^^&}】
裴错玉:“……你又崩了?”
片刻后,系统艰难的恢复了正常:【检测成功!原身是孤儿,出生在梧州下最偏僻最落后的林城,那个地方被称作是贫民窟,贫瘠荒凉无人在意。
从考上大学离开林城开始,他就有一个心愿,他希望能够挣足一百万,买下他家乡的那几块地建一个慈善机构,改善林城的状况。】
“唔,天真。”
裴错玉摇摇头,“想法是好的,就是太天真。一百万也好,慈善机构也好,对于贫穷早已深入地底的林城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想要改变林城的话,不如玩个更大的游戏……”
【!宿主你想要做什么?!】系统再次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上一次这种预感的出现,还是因为宿主不顾剧情和任务强行撩了恶毒男配。
裴错玉吃过早饭走到画室,他用画笔在黄绿红三色中逐一蘸取,颜色混在一起,混成复杂晦涩的色彩,又在画笔的调和下慢慢融为一抹金色。
指腹勾起一点金色颜料,在画布上勾勒出阳光的形状,“只要操作得当即便是土黄色也可以变成金色,而贫瘠混乱的贫民窟也可以变成世人追捧的艺术圣地,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
裴错玉的心脏因兴奋而开始剧烈跳动,他闭上眼睛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盛极的容颜染上了一抹赌徒的色彩,冷静且疯狂。
很久没有找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
庄家作为名门望族,手中的人脉资源自然分布在各行各业,手底下的培养的艺术工作室更是不计其数。
庄时钧将其中一份空闲的画室送给了裴错玉,不仅是办好营业执照这么简单,自然连专门的私人工作团队都是配套的。
画室开在EA9艺术区,古香古色的环境安静舒适,小二层的设计让视野非常开阔,清晨画室的大门被推开,几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来。
何朱辞进门就沉着脸抱怨:“听说三少将画室拨给了他身边的小情人?那以后工作室的性质岂不是就变成陪着过家家的游戏了?”他在画室的资历很高,说起话来横行无忌。
旁边的书画经纪人正在整理资料,冷静的分析道:“也不一定,我听说新老板前些天在拍卖会上一鸣惊人,应该是很有潜力的画家吧。”
何朱辞冷笑道:“我听说当时在拍卖会上的嘉宾,可都是拿过国际大奖的方剂那种级别的油画家,哪里轮的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画家出风头?
说是拍出了百万天价,但哄抬价格的不是个豪门小少爷吗,说到底还是争风吃醋那点事,哪里有什么真本事!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怎么可能会有未来?”
小助理探出头,满脸担忧:“那可怎么办啊,我们和工作室签的都是长约,距离到期还很遥远呢……”
“庄总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艺术工作室拿来哄小情人玩?”一时间,众人唉声叹气怨声载道,只觉得前路茫茫完全看不到希望了。
抱怨声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含笑的揶揄:“那可怎么办呢,签的还是长约,看来是只能留在这里饱受我的摧残啊。”那声音从头顶传来,清清朗朗的,如山涧溪水撞石。
众人却是一个激灵,再抬头,却发现二楼的楼梯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有人吓得叫了一声,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将喊声吞了回去。
“你、你……我、我……”
青年随意的靠在栏杆上,手里还翻着工作室的员工名单,他面若古雕刻画,风姿特约举止不俗,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见鬼的众人,仿佛是在看什么有趣的话剧。
第5章
小助理哭丧着一张脸,声音都结巴起来:“新、新老板?”
谁也没想到,新老板来的如此之快,而且是在所有人之前抵达了工作室,更恐怖的是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在第一时间就被抓的一干二净。
上班十分钟就把新老板给得罪了,而且那人还和他们脑补的妖艳贱货形象完全不一样……
裴错玉没有拒绝画室的馈赠,因为比起像原著中那样和庄时钧闹翻,然后在自己式微的时候被对方用权势压迫到走投无路,不如顺势而为留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借对方的东风起自己的事业。
他翻了翻手里的名单,和眼前这个结巴的小姑娘对上了号,随口安排道:“是吧,从现在开始你的工作是整理出来和林城有关的一切信息,交给我。”既然工作室现在是他的,他自然要以自己为中心,物尽其用。
唐穗穗见自己没被发作,立刻松了一口气,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去忙工作。
裴错玉又看了一眼书画经纪人,“李沐对吧,一会上来汇报工作。”说完潇洒的转身便走,半点没有计较的意思。
何朱辞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作为工作室里率先挑事的罪魁祸首,却被新老板视若无物,一时间简直比被人发作还要难堪。
眼看其他人都安分守己的忙起工作,何朱辞咬了咬牙,不服气的咒骂了一句:“狂什么,就是让你听见怎么了?什么成绩都没有还想服众?我偏偏不如你的愿!”
旁边的李沐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整理了一遍手中的企划,而后敲响了新老板的办公室。
书画经纪人在如今圈内必要的一个职业,作为画作买卖的中间人,需要很高的鉴赏水平和独到的眼光。
裴错玉之前听着李沐和众人的谈话,便对他感觉尚可,起码这人心态还算务实。
李沐确实是个实干家,进门不多寒暄,他推了推黑色眼镜框,直接道:“三少既然将我安排给了您,那么我想问问您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有没有想法?”
裴错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资料,不答反问:“看来,你已经有了些许想法。”
“有,基本上就是两条路线。”
李沐看了他一眼,冷静的赞美道:“您的外在条件很优越,如果想将流量快速变现可以走网红画家的路线,上几个综艺随便画几幅画,商业价值也就上来了。”
“第二种呢?”
“传统画家路线,靠奖杯和开画展来堆积名气,国内有金彩奖、国际有最高荣誉的约塞尔金奖,如果能拿到金奖的话就可以得到在世界艺术圣地开画展的名额。”
他顿了顿,委婉的补充道:“但凡是具有含金量的奖杯,都有着极高的艺术门槛,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
裴错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很倾向于第一种。”
李沐迟疑了一下,他推推眼镜,实话实说:“裴先生,我相信您在绘画上肯定有一些天赋,但是想在无数才华横溢的画家中脱颖而出,光是这样是不够的。”
他倒是不觉得裴错玉像何朱辞说的那样毫无本事纯靠身体上位,毕竟三少那种利益至上的资本家不可能冲昏头脑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但是裴错玉的天赋和水平到底有多少呢?或许是有的,但肯定没有到绝顶天才的地步,所以在他看来,第一种网红画家才是利益最大化。
可惜,他的一番劝说完全没有打动新老板。
裴错玉倒是没有生气,他只是笑着叹了口气,苦恼的说:“那我如果说,我就想报名这个美术界最高荣誉的约塞尔金奖,经纪人先生,你不会哭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