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简白成年了,可他唯一的亲人,那个冷漠的阿婆也迎来了重病,即将油尽灯枯。寨子里的态度很冷漠,他们要直接埋了阿婆,可卯简白不想。
卯简白看着病到睁不开眼的阿婆,脸上呈现出一种名为困惑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不懂亲情,也不懂孤独,更没有前进的方向。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去偷寨内生物蛊生铃,试图救一救阿婆,失败了。在卯简白带着蛊生铃逃出寨子的那一刻,幻境的时空出现扭曲,紧接着一切再次回到最初。
*
苗疆,村寨的书堂外
“小杂种呢?小杂种今天没来?”
“没看到,他可能是被打到不敢来了,活该!他一个杂种哪里配和我们一起念书?……”
“圣子!圣子!他果然来了,小杂种就在树上!”
裴错玉站在阴影处,他看着时空扭曲,小毒物的童年再一次如倒带般开始重复。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卯简白用蛊虫教训了恶劣的孩子们,仍旧是学堂先生偏颇的态度,仍旧是卯简瑞不在乎小儿子对大儿子的霸凌,选择上门兴师问罪。
同样的故事在反复重复上演,卯简白已经被困在童年的记忆里了。
而这一次,在年幼的卯简白与那群人发生冲突之后,裴错玉走了出来,他站在他的身侧,轻声问他:“戏耍回去也不开心吗?”
“只是觉得没意思。”卯简白顿了顿,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你要为他们出头吗?”
裴错玉说:“我是为你而来的。”他伸手,握住了年幼的卯简白,将手中的剑递给对方,而后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引导着对方一件劈下去。
卯简匝金的头颅被长剑从中间劈开,分成两半。孩子们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卯简白惊异的看着他,裴错玉回给他一个笑容。
“既然没意思,干脆一次性解决就好了,没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裴错玉伸手抹去他额头被溅到的血,温柔的嗓音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没有苦大仇深的情绪,也没有难以和解的童年阴影,你只是不喜欢他的童年,觉得很无趣很无聊,你找不到乐趣,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困住你的从来不是什么童年心结,而是迷惘。”
“我叫裴错玉,你可以喊我阿玉,如果你看不到未来的方向,那不如就跟我走吧,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未来。”他承诺。
卯简白怔怔的看着他,问:“那你有方向吗?”
“有。”
“好。”小小的卯简白很潇洒的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答应的很干脆,“那你就带我走吧,我想看看,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裴错玉诧异:“答应的这么快?”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看到你,我的内心就升起一阵委屈,很陌生的感觉,但是很有意思。”小小的卯简白歪了歪头,“我好像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裴错玉莞尔一笑,“我的小毒物。”
少年裴错玉握住年幼卯简白的手,带着他一起推开了面前的门,准备走出幻境回到现实。
他们迈开了脚步,然后双双跌进了一座寝殿里。
裴错玉低头看了看,他换上了裴氏子弟的白衣鹤服,看起来是刚刚成年时的模样,而旁边的卯简白则迅速变成了少年模样,脸上从一开始的怔楞到慢慢恢复了全部记忆,而后迅速的缠了上去。
“……阿玉,”小毒物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阿玉,我对你的信任果然是十成,这值不值得换一些奖励?”
裴错玉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亲,结果小毒物却咬住了他的唇,换回一个激烈的深吻,那双琥珀猫眼闪烁着兴奋的色彩,恨不能将他整个人都吃进去。
他捏了捏小毒物的脖颈,后者迅速乖了下来。
就在这时寝殿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薄恕含笑的嗓音,只是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冷飕飕的凉意:“小师弟,睡醒了就来符阁,关于你趁着我闭关的时候偷溜下山的事情,我需要一个交代。”
听到薄恕的声音,小毒物的身体猛地一绷,用力的抓进手里的蛊生铃,平日里那双漂亮无害的琥珀眼泛着阴戾的杀意,随时可能跳起来一剑结果了外面的情敌。
裴错玉拍了拍他的脑袋,冷静的回道:“马上就来。”待薄恕离开后,他才对卯简白道:“我们没有走出去,第三扇门的后面应当是薄恕的幻境,我们现在被困在他的世界了。”
小毒物低着头,像猫儿撒娇那样用脸颊蹭着他的手,声音又乖又温柔,说出的话却狠毒到了极点:“那我们更应该趁这个机会让他灰飞烟灭才对,阿玉,他神魂俱灭后你身上的情绛咒才会解开。”
€€€€明明就是他自己想杀薄恕。
裴错玉低笑一声,“恨成这样?一刻也不想放过他?”
小毒物仰起头,猫眼湿漉漉的,乖巧又无害,“如果阿玉不想动手,我也可以以阿玉的大局为重。”
“好乖。”裴错玉就喜欢小毒物这识趣的模样,让他最是省心,他说:“先看一看幻境的具体情况,如果不能找出离开的突破口,贸然动手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中,在确保我们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你想杀他,我绝对不会阻拦,好不好?”
不让小毒物吃醋是不合理的要求,他可以醋,也可以选择对情敌动手,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这些裴错玉都是允许的。
而且适当的对情敌动手,可以增进他和小毒物的感情,尤其当那个情敌是他那个控制欲强到离谱的狗师兄的时候。
片刻后,裴错玉整理好衣服悠闲地来到了符阁。
他懒散的坐在属于符阁阁主的高位上,随手把玩着自己从阁里翻出来的一堆符咒,然后开始细致的挑分各类符咒的作用。
这是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在大荒山上和薄恕的日常,裴氏小公子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也不要紧,自有他的师兄为他遮风挡雨,甚至是耗费巨大的精力炼制出连凡人都能驱使的强大符咒。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裴错玉的身体一晃,紧接着就被扣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头上传来男人兴师问罪的声音:
“说什么想要能把人变成动物的符咒,骗我去闭关给你研究相关咒术,然后趁我闭关偷溜下山?”薄恕的声音逐渐变沉,愈发危险起来:“坏东西,你说,师兄要怎么惩罚你?”
裴错玉短促的笑了一下,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笑着戳破:“我猜,在我下山被发现了之后,师兄就设想过无数惩罚想用在我身上了吧,现在又何必问我呢?”
他侧过脸去,一根手指勾了勾男人的面具却未揭开,只是短暂的拨撩了一下,低哑的嗓音带着暧昧的揶揄:“嗯?师兄舍得?”
不过简单的几句话,他就知道薄恕的心结在哪里了。
在现实世界里他被自己骗去闭关,根本没来得及中途清醒就被一刀捅死了,投射到幻境中便强行改变了故事的发展轨迹。
在这个世界里,薄恕在小师弟下山之后便结束了闭关,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裴错玉在搞事情,看来这件事让薄恕而言怨念很重嘛€€€€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师兄我给你看个宝贝(拉出小毒物
铛铛铛€€€€即便是在你的幻境里,仍然别想过二人世界呢~
二更~我去补个觉~如果睡醒了有精神就再写个三更,如果我睡醒已经是后半夜了,那就明天再更叭
第39章
自从年幼的裴错玉被封印了灵根大病一场,自此失去所有记忆后,他与薄恕的关系便变得微妙起来。
薄恕非常热衷于操控他,偏偏裴错玉从来不听话,而裴错玉越不服管教,他便越想将人困在身边,两个人都想看对方为自己低头,却谁也不想成为臣服对方的那个人。
所以那之后的十多年里,两个人一直在斗智斗勇、互相算计中渡过,偶尔有一些温情的互动也是建立在陷阱之上。
现在一看到裴错玉服软,薄恕不仅没被安抚到反而是警铃大作,他抓住裴错玉作恶的手,狐疑道:“你素来喜欢和我对着干,闹起性子又犟又轴,今天怎么学会服软?”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薄恕冷静的分析着,这是在山下惹了祸事只能回来找他善后,还是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麻烦,需要暂且将他稳住?
“我和你对着干你不开心,我随你处置你还是不开心,师兄,你好难伺候啊。”裴错玉一脸无奈,还要配合着改口道:“就算我的服软是有所图吧,那师兄到底肯不肯帮我呢?”
薄恕道:“那你要先说说看,你下山都做了什么。”
除了裴错玉本人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完全清楚他下山那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众人只能通过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隐约来推断,却无法找到最全面也最真实的答案。
而这件事,无论在幻境中还是现实里,甚至是在薄恕的潜意识里都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裴错玉并未回答,他看向薄恕,无法从那张面具上窥得其真实的表情,他反问道:“师兄觉得我在山下都做了什么,不如你猜猜看?”
薄恕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却没有回答,很明显是不想被他套话。
裴错玉却只是笑了笑,他站起来,随意的把玩着柜子上的一个花瓶,闲聊道:“既然师兄不想说,那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吧,师兄,你觉不觉得你的符阁过于冷清了?或者说整个大荒山都过于冷清了。”
感受到背后探究的目光,他却没有回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说:“分明我们有很多的师叔,就连长老都有九个,但是我们这一辈里面却只有你和我,直到我十岁以后才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弟子入门,但也没有想象中的繁荣,整个大荒山就好像是被刻意断代了一般,真是遗憾。”
薄恕问:“你想象中的繁荣是什么样的?”
裴错玉说:“如果是我坐上族长的位置,我肯定会主张有教无类在大荒山上广收门徒,大巍朝的皇子们、官宦世家的子孙们,甚至是一些贫苦百姓的孩子们,只要是有天赋有灵根的都可以收进来因材施教,等到成材后或是纳入裴氏一族,或是放出去闯荡一番天地,这样才能做到天下遍地皆我门徒地位超然的玄门道宗。”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幽幽的道:“师兄,有没有可能,过去的大荒山就是这样的呢?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出现了改变。”
咚€€€€
有花瓶被放回原位发出的闷重响声,在沉寂的阁楼里显得异常清晰。
薄恕猛地抓住了作为的扶手,狭长的眼眸中夹裹着惊涛骇浪,却在顷刻间又被尽数压了下去。他站在高阶上俯视着裴错玉,似乎是在考量他是发现了什么在试探,还是已经恢复了记忆,良久后,他平静的回了一句:“如果确如你所言,大荒山的确做出了改变,那又如何呢?”
裴错玉随手拿起一旁的符咒,“那我很好奇,为了隐藏秘密而被改变的那一代弟子,都会是什么命运。”
薄恕知道他问的是谁,裴错玉也知道薄恕会猜到他说的是谁,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不需要挑破最后那一层薄膜。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后被阴影所笼罩,那人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用力,他手心的符咒便被无情的碾碎,而后是男人的低笑声,轻描淡写的道:
“既然是要隐藏秘密,那么当然要彻底封口,小师弟还是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刨根问底也不过是徒增伤悲。”
裴错玉眼眸微垂,他叹了口气,说:“也对,我这个问题实属多余。师兄向来喜欢吃醋,那时候就很讨厌她,即便族内长老们能放过折中处理,师兄肯定也容不下他的。”
“我需要在乎一个秦云清?”薄恕轻嗤一声,“看来你这趟偷溜下山的确收获匪浅,连被封存的记忆都可以找回来。不过你的性格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蠢,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用你理解的情情爱爱来分辨。”
薄恕的手扼住裴错玉的脖颈,在他的耳边饱含恶意的低语:“你可知道,恢复记忆的你对于裴氏一族意味着什么,从现在开始你都不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小公子,而是整个裴氏一族欲处之而后快的罪人。愚蠢的小废物,你说你怎么敢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的秘密暴露给我呢?”
他的指腹不过是在裴错玉的喉结上轻轻一压,便听到了对方急促的一声喘1息,又可怜又可爱,薄恕的唇角泛起愉悦的笑意,等待着他的小废物或是恼怒控诉或是咬牙威胁的有趣反应。
但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裴错玉仰着头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敏感点上摩擦,半点不带挣扎的意思,他轻笑一声,懒洋洋的道:“我若是没有恢复记忆,也不会想到平日里阴阴森森的薄师兄对我竟是情根深种,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能用共生咒救回我的性命,为了我,甚至不惜舍去自己一半的性命……”
所谓的共生咒,便是抽走施咒人的一半性命放在受咒人身上,以此救下其性命。
而天纵奇才的薄恕不仅轻轻松松的学会了这门禁术,而且还在上面加以改良,从此以后只要他想,就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裴错玉的一切情绪,而更离谱的是他还能感知到裴错玉的位置,即便对方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能轻松找到。
相当于在施咒人的面前,受咒人的一切都是无所遁形的。
薄恕是标准的疯子,对于当时不过八九岁的他而言显然并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但并不妨碍他对于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所有物”的执着。他是大师兄,他亲手带大了他的小师弟,那这个人就合该属于他,谁也不能将人从他手里夺走。
他要牢牢地将裴错玉控制在手里,这股浓重的占有欲促成了他的共生咒。
而这也是裴错玉在得知一切后,不仅杀了他还要将其炼尸的原因之一,他不杀薄恕就无法获得自由,而完全杀死他,自己也会因咒术而被牵连致死,炼尸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那是当时裴错玉的选择,而对于现在总揽全局的他,显然并不急着这样做。
而现在,裴错玉不仅不气不闹,反而抓起对方的手压在自己的心脏上,带着戏谑调侃的意思:“既然有共生咒,那师兄好好感受一下,我现在的心情具体怎么样?”
€€€€表里如一,悠闲自在。
源源不断的情绪顺着掌心传递过来,但第一次,分明能够掌控对方的情绪,薄恕仍然有种握不住的失控感,他眯起眼睛,声音冷静:“你觉得有共生咒在,我就舍不得伤你?”
“不然呢?”裴错玉揽住他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他低笑着喊了一声:“大老婆,你不想我吗?”
薄恕的呼吸一窒。熟悉的称呼让一切都有种回到过去的时空错乱感,只不过那个时候是童言无忌,而现在却是暧昧横生的情愫流动。
“你可真是个坏东西,从小到大就没有变过,不过,现在的你可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三妻四妾娶很多老婆的小公子了,”薄恕掐住他的脸颊,声音愈发的暗哑,他说:“耍小手段也没用,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
他说着,屈指弹了一下裴错玉的耳朵。
裴错玉从不知自己的耳朵这般敏感,他痛呼了一声,抬手一摸却摸到了一手滚烫毛茸的兔耳朵,再回头看向镜子,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耳朵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对兔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