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先生,您误会了。”穆瑜说,“我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追究什么。”
燕父当他服了软,上下打量穆瑜一眼,似笑非笑:“余编剧想清楚了?”
穆瑜点了点头:“我是看这孩子很投缘,想收他当学生,想做他的老师。”
穆瑜解释:“我是想把他带走。”
系统:“……”
燕父:“……”
“宿主。”系统哆哆嗦嗦飞快提醒,“燕隼的养父不择手段、不可救药、不是东西,非常符合反派的定义,但他不是反派,就算把他气到掐死您也是没法强退的……”
穆瑜问:“可以吗?”
系统横下心跳出来,想要舍身挡住燕父,却被穆瑜抬手画了个方框,变成了一大团只能看不能吃的棉花糖。
穆瑜把系统棉花糖放进燕隼怀里:“帮我挡着。”
棉花糖恍恍惚惚:“……啊?”
穆瑜走到燕父面前。
……
下面的事不太适合做示范表率,就不给学生看了。
他要是没记错,燕父供职的那个冰雪俱乐部的老板,还欠他一笔不值一提的小钱。
穆瑜谨记“余牧”身无分文的贫穷人设,打开一个红色塑料袋,在一袋子印章里扒拉了一会儿,找到伯格黑德国际银行冰雪俱乐部的经理人印章。
燕父认得那枚印章,脸色倏地变了,盯住他,瞳孔微缩。
穆瑜抱起被棉花糖淹没的小雪团,语气诚恳,为人师表:“可以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作者有话说:
舅舅: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第8章 养一只万人嫌崽崽
和系统的预测不一样,燕父没有在三秒内掐死穆瑜。
看到穆瑜拿出的印章后,燕父的脸色就一直在变,拦住要过来插话的妻子,走到僻静处,一连打了几个电话。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边急促询问边抬头看,焦灼地不断踱步。燕溪见燕隼被人抱着,想要过去,还不等抬腿,就被燕父用力压住肩膀。
穆瑜单手抱着小雪团,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低头发着短信。
系统棉花糖在冷风里随风飘摇:“宿主,燕隼的养父母……会同意吗?”
穆瑜发完了短信,收起手机:“会同意的。”
反派暂时没有能力把他撞出去,他们还要在这个世界滞留一段时间,穆瑜不打算太过张扬,所以也克制了些,没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他只是继续走原本的剧情,以燕隼老师的身份,友好地加入这个家,又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系统:“……”
穆瑜向四下里看了看,在一堆器材的夹缝里,找到了写有燕隼名字的小背包。
亲子向的互动综艺,这种小背包是节目组统一发的。橙色亮面布料,两侧有反光条,小朋友背着足够显眼不容易跑丢,还能用来装些自己收集的小“战利品”。
燕隼的背包上沾了不少灰,背包带拧得皱皱巴巴,塞在五岁小孩子根本够不到的夹缝角落,显然是被人故意藏进了那种地方。
穆瑜拎着那个背包,找工作人员要了两包湿巾,抱着燕隼回到休息区坐下。
小雪团被他的外套裹着。
离开了燕父,小家伙依然木木僵僵,不动不说话,圆圆的眼睛黑静空茫。
系统检测了半天,监测不到燕隼的任何情绪波动,有点不放心,在意识海里戳了戳宿主。
“宿主。”系统说,“他可能是为了自保……这是种应激状态。”
在自然界,有些动物在感受到严重危机的时候,会进入一种强直静止、近乎完全封闭的状态。
被困在这种环境里五年,一个不受父母庇护的孩子,境遇连动物也未必比得上。
系统还隐约能探测到燕父往这边看,一大团棉花糖吭哧吭哧挪了半天,挡住了那个方向刀子似的威胁视线。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到处都是刺激源。”系统刚拿到情绪分析仪的结论,“不论什么都很冷,碰到了都很疼……”
穆瑜打开后台,点开报告大略看了看,就收回心神:“嗯。”
系统迟疑:“但是……”
穆瑜说:“有我。”
系统微怔。
穆瑜抽出张湿巾,放进燕隼手里。
藏在袖口里的小手冻得青白,手指不会着力,捏不住湿巾,一动就落下来。
穆瑜拢住他的手指,带着他一起,一点一点捏稳那张湿巾。
“连碰都疼的话,是没办法撞我的。”
这个过程实在有些漫长,穆瑜很有耐心,一边教燕隼,一边和系统讨论分析:“捏不稳餐巾纸,也就捏不稳方向盘。”
系统:“……”
它都差点忘了这个计划,花了几秒才跟上:“是的,宿主。”
系统糊着燕隼的脸,看了看年仅五岁的反派,难得的有些忧愁。
握稳方向盘以后呢?
宿主被一台碰碰车撞飞,带着一团棉花糖,用足够合理不至于浮夸的姿势飞出世界……
穆瑜没想那么多,只是说:“我来教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又有些不同,和那句“有我”一样,不像是对系统或是燕隼说话。
……就好像只是句平平无奇的陈述。
系统又想起穆瑜的那个“老师”。
那个老师口中的穆瑜不是良才,不堪造就,不值得一教。
系统不了解穆瑜,它对穆瑜的印象来源于前辈的笔记,一个在最终考核的世界里用非正常方式强退了几百次的离谱任务者。
这一次的时间线出了BUG,找不到反派,就没办法自行退出考核。
因为这个意外,穆瑜暂时中止了连续十七次的死亡尝试,开着车穿过风雪,和系统一起回到这个世界。
系统答应穆瑜,会帮宿主尽快死在反派的手上。
“学得好慢,看来要耽搁久一点。”穆瑜轻声说,“没关系,不急。”
他用意识和系统交流,没有说出声音,燕隼却有了微弱的反应。
木木愣愣的小雪人,冰冷的小手在穆瑜掌心回暖,手指蜷起来,软软勾住穆瑜的尾指。
系统不再出声,缩回去继续当一团棉花糖。
穆瑜低下头。
小雪团跟他学,捏住湿巾,因为暖和过来,脸色不再那么白,多了些淡粉。
又软又糯的小脸向下埋,藏进他那件外套的衣领里。
穆瑜:“系统。”
系统有叫必应:“宿主。”
穆瑜:“可以把你变成能吃的棉花糖吗?”
系统:“??”
穆瑜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合适:“没事了。”
他揽着怀里的燕隼,拢着那只暖和过来的小手,一点一点用湿巾清理背包上的脏污。
背包的布料原本就防水防污,脏的时间也不长,其实不难清理。湿巾抹上去,污渍灰尘被带走,就露出原本的颜色,连同“燕隼”的名牌也变得干干净净。
……
燕父终于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地走了回来。
穆瑜已经带着燕隼擦干净了那个小背包。他还挺敬业,一看到燕父,就自动把人设切换回了余牧。
于是,身无分文的“余编剧”拎着那个红色塑料袋,当着燕父的面,把一袋子印章全哗啦啦倒进了燕隼的小书包。
倒完以后,还把那个红塑料袋叠吧叠吧,€€€€€€€€叠成了个小方块,塞回了裤兜里。
燕父:“……”
穆瑜知道他们还有演技分析仪,他有段时间没演过戏了,一边塞塑料袋,一边问系统:“演的还行吗?”
系统:“……”
还真行。
演技分析仪直接给到了九十七分。
剩下三分是常规扣分,不是什么特别凸显演技的大剧情,都得象征性扣那么一下,以免测试者太骄傲。
穆瑜塞好那个塑料袋,把小背包给燕隼重新背上,友好抬手:“燕先生。”
燕父咬了咬牙,还是伸出手,同他握了下。
打过这几通电话,燕父的态度显然有所收敛,甚至隐隐透出忌惮:“余编剧……你和坎伯兰先生,是什么关系?”
坎伯兰€€威廉,伯格黑德国际银行冰雪俱乐部的老板,有名的笑里藏刀手段狠辣,为人又一向锱铢必较,凡是得罪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这些年坎伯兰隐退幕后,没怎么出来管俱乐部的事€€€€听说是在某次高山滑雪的时候,意外遭遇了一场雪崩。
那场雪崩极为惨烈,随行人员死伤惨重,坎伯兰本人也受了不轻的伤,足足休养了好几年。后来虽然康复,却也似乎没了在商场浮沉拼杀的心气。
可要是没头没脑,冲撞了这么一号人物……和心血来潮跑去无绳蹦个极也没什么区别。
燕父只是俱乐部的一个滑冰教练,还要仰仗这份工作过活。他之所以能认出那枚印章,并不是偶然,伯格黑德的人都认得这枚印章。
他们俱乐部有个失踪在雪崩里的经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