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通常都是由冰童来做,他们也就顺理成章的猜测,这大概是燕教练给燕溪准备的冰童,将来跟着燕溪出门比赛的。
没有燕家人的冰场,好像还和平时一样,又好像有哪些看不到的地方,正悄无声息发生改变。
……就比如那个解除了封印、正在冰上撒着欢玩,沉迷于绕着那个“余编剧”蹦蹦跳跳转圈,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的小冰童。
“1F,燕式旋转,蛇形,蹲转……跳接蹲转,外勾€€€€两圈!2T!”小队员拼命晃师兄的大腿,“师兄!他跳出来2T了啊啊啊!”小队员今年也五岁,呜一声眼泪汪汪,“他还会面包圈!!余老师教他转面包圈!!”
少年师兄队员:“……他是被余老师拽起来的!”
那个余老师没光是教动作,还给那个小不点做辅助了!
不然女单魔鬼训练仗着发育前身体优势狂刷周数也就算了,男单这边五岁出这么标准的两周,也太离谱了!
小队员:Q口Q
才发现自己一顺口也叫了“余老师”的少年师兄:“……”
少年队员们的正上方,一只早有预料的过来统悠悠叹息,抱着情绪探测仪离场,飘回了小雪团的脑袋顶上。
彻底缓过来的小雪团高兴疯了,的确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少年天才正在接受无情的打击。
燕隼不理解这些动作,不理解难度系数,只要跳起来就觉得开心。
冰上的小雪团还裹得圆滚滚软乎乎,看不出身形,像是只小巧灵动的银喉长尾山雀,在纷飞的冰花里尽情拍打翅膀。
他的学习能力极强,又完全信任穆瑜,注意力都在穆瑜身上。凡是被对方纠正过的动作,超过两次就能改过来,用新的姿势绕着自己的家转圈圈。
穆瑜所在位置的冰面,都被冰刀描出来了个相当标准的圆。
系统猫猫祟祟,趁宿主领着小雪团绕场慢滑休息的时候,偷偷落到圆心,一口气自拍十八张,假装自己是世界的王。
穆瑜笑了笑,揉揉额角,弯下腰问燕隼:“喜欢这么跳?”
小雪团气喘吁吁地抬头,睫毛上一层小白霜,热腾腾的小脸泛着健康的红,眼睛亮亮,一套结环捻“啪”一声粘在他腿上。
穆瑜原本想解释一下“喜欢”,等燕隼彻底理解以后,再征询小家伙的意见。
他低下头,看着又抱住自己右腿不撒手的小雪团,有些哑然。
……好像即使不问,答案也已经很明显了。
穆瑜受出身所累,阴差阳错被推上演员这条路,又一不容停歇地攀至顶峰。印象里最疲惫的时候,睁着眼睛视野白茫,连指尖也无法动弹,睡眠舱搜索不到有效脑信号。
即使是穆瑜自己在多年后回头看,那十年里所被迫从事的行业,也称不上一句喜欢。
所以,穆瑜在陪燕隼选择前路时,想要尊重燕隼的意见。
他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学生,他用自己作参考,学着做一个合格的老师。
燕隼很喜欢滑冰。
小家伙喜欢冰也喜欢飞,喜欢蹦蹦跳跳,喜欢做出好看的姿势,兴奋地拉着他看落在冰上的影子。
“啊!”小雪团蹦起来,两个足周,张着小胳膊扑棱扑棱,“啊啊!”
穆瑜笑出来,他一本正经蹲下,竖大拇指表扬:“飞得好。”
小雪团嘭地一声变红,同手同脚在冰上走了两步,差一点滑倒,被暖洋洋的怀抱稳稳当当接起来。
这次是真的飞,小雪团被举得高高。头顶上灯光亮得晃眼,身边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一切都变成呼啸而过的风。
风也被甩在身后。
燕隼睁大眼睛,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节目组和嘉宾,撒着欢玩的小孩子,围成一团你一句我一句的少年花滑队员,还有第一次被一群同门追、不明就里的高益民€€€€后者实在脱不开身,已经被一群人追着飙了大半个冰场了€€€€此刻都停下来,陆陆续续抬头。
场中的嘈杂声骤然静下来。
今天的极光盛宴提前了。
场馆顶端最偏僻的角落,漆黑的最深处……在那里出现极光之前,没有人相信那种又冷又黑的地方,竟然还藏着光。
神秘绚烂,流光溢彩,光在夜空演一场无声的舞。
虚拟的遥远天穹,盛开着一场静谧的极光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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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合理、但又完全合理的,穆瑜暂时接管了花滑队的训练。
节目还在直播,不是没有人提出质疑和意见,但就算质疑了也没办法。虚拟冰场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一旦关闭就只能等到设定时间才能开启€€€€用人话说,就是除非等里面过完一个星期,否则里头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除非强退,燕教练和其他助理教练就是通过睡眠舱强退的。听说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阴谋败露,吓得组团跑出来了。
在这种评级几乎决定一切的社会里,还有人会在直播期间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可也有住在酒店的客人作证,那晚的金钥匙们就没闲下来过。
一方面是要靠这些业务娴熟的金钥匙周旋,配合警方逮捕那几个恶意使用睡眠舱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要靠他们劝阻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俱乐部及银行老板,以免对方在警车来之前,真的叫那群把酒店围了的保镖悍然动手,按着那几个人“塞回睡眠舱灌满水上锁连睡眠舱一起扔海里”。
……总之,外面一通兵荒马乱不表,一系列突发事件导致的结果,就是虚拟冰场里真的一个教练也找不到了。
唯一会滑冰且会花样滑冰的成年人,就只有那位余先生。
伯格黑德冰雪俱乐部发布声明,等余先生升为B级,就聘用对方为花样滑冰少年组的飞行教练。
伯格黑德花滑少年组的队长表示,没有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他们真的很需要一个教练。
最好是喜欢当编剧,看起来身体不是特别好,但说话和笑的时候都温温和和特别有安全感,经常举着一个小雪团玩飞飞……还有手杖的那种。
没有执照也行。
没参加过比赛,没有过往成绩也、也行。
主要是需要教练。
太、太需要一位教练了。
少年组的队长不知道有镜头,也根本不敢抬头。扯着依旧茫然没跟上趟的高益民顶在前面,对着穆瑜磕磕巴巴把这一段话说完,身后跟着一水“Q口Q”状嗷嗷待哺的小队员。
……
第二天早训时,少年队员们获得了一位限时一个星期的新老师。
穆瑜的执教方法很特殊。
不同于少年队员们遇到的任何一位教练,穆瑜要求他们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休息。
第二件事是聊天。
不是纯休息和纯聊天€€€€是在他们没听话,非要早来训练馆摸着黑偷偷做陆上练习,又被那根手杖格外精准地戳穿薄弱点,结结实实摔成球再滚成一排以后,休息和聊天。
少年队员们非必要不聊天,但余老师让聊,只好小声叽叽咕咕。
余老师好像还有一点轻微的强迫症。
要不是有强迫症,也不至于挨个都戳地上去吧。
他们摔得那叫一个整齐,平时列队也没有这么齐,一个都没落。
那个高益民都没落,也没被特殊对待嘛,就数他摔得最惨。
也不知道余老师是怎么看出高益民藏在冰鞋里的脚踝软,一戳一个准,也不知道这么差劲的用刃怎么能愣蹦那么高。
练花滑就没有不摔跤的,每个队员都是从小摔到大,一下两下根本不算事。陆地练习的动静一向惊人,高益民摔得震天响,好几个聊天的队员都吓了一跳。
一群人回头,看高益民躺在地上四仰八叉一脸懵,都笑到肚子痛,笑累了又上手去拉他。
“傻不傻?我们都摔成这样了,你还敢蹦?”
“一个队就要摔得整整齐齐啊?”
“这落点找的,连抛接都掉不了这么准。”
……
“你每天都保护燕溪不摔,他没教过你怎么摔不疼吧?”
拉他的少年队员问,几个人一起伸手,轻轻松松把高益民推起来:“这么摔还有个好?”
高益民还摔得晕晕乎乎:“咋还不一样?”
“废话。”边上有人凑热闹,危言耸听吓唬他:“等你出去了,一跤下去膝盖就得废。”
高益民性格老实,听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脸色刷的白了:“那怎么办?”
“练啊,学会摔就行了。”旁边的少年队员拍他肩,“没那么严重,不练也行,就是容易伤。”
高益民是真第一次听说这个,被过于严重的后果吓着了:“不行,我得练。”他撑着胳膊坐直,“我的腿不能伤。”
“为啥?”有人问他,“伤了也不影响走路,就是不能滑冰了。”
好多人以后还不想滑冰呢,累死了,他也不想滑,等熬出温室就想改行。
高益民憋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我得滑,我要养家……要养妹妹。”
他平时被燕溪盯得死死的,没和其他人聊过天。为了掩饰紧张,不停拿衣摆擦手,从运动服口袋里摸出照片。
“这是我小妹。”高益民把照片小心翼翼翻过来,给其他人看,“我要供她跳芭蕾。”
再怎么也是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小的连十岁都不到,立刻有人好奇地凑过来看:“高益民,你咋有这么好看的妹妹?”
高益民脸上发热,憋了半天:“我……我也还行吧?”
“你身材还行。”有人说,“脸色不好,面黄肌瘦的,咱们这行得用高等级的培育舱。”
培育舱会调配合适的营养比例、引导发育,让身体成长到最佳的效果€€€€这个“最佳”的程度,当然也随着培育舱的等级有不同上限。
练花滑就得用高等级培育舱,这是常识,不然意识根本不能与长大的身体适配,几乎是百分百会伤。
高益民立刻摇头:“高等级的给我小妹。”
“你傻啊?”旁边的少年队员瞪圆了眼睛,“你一直用的都是低等级培育舱?完了完了,那等你出去,腿不得一蹦就折?”
高益民脸色苍白地低头。
他没想过这些,教练没说过,家里也没有人懂€€€€就算懂了也没用。
他不可能向家里要一个高等级培育舱,那是妹妹救命的东西。
边上的少年们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说错了话,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有些慌,有人下意识抬头去看穆瑜。
穆瑜就坐在他们旁边,身旁放着手杖,安静地陪着这一群半大的少年聊天。
他一直听着:“高等级的培育舱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