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 第222章

傀儡师问:“还有什么?”

小缄默者抿了下嘴角,轻轻摇头。

€€€€还有治伤。

时润声是想,假如他能和这片领域共振,就能替对方承担那些旧伤。

但这片领域的振动太复杂也太深奥了,小缄默者模仿起来非常费力,只用一个小时根本不可能做到,更不要说是五十九分钟。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模仿和学习,等彻底研究明白以后,就能把这些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时润声没有把这个计划说出来,只是轻声道了谢,接过手帕自己擦脸,又跑去湖边把手帕洗干净,在石头上晾好。

太阳慢吞吞地往山下走。

小缄默者细心地提醒傀儡师小心烫,然后自己被刚剥开皮的土豆烫了一下,不停吹着气,咬了一口又糯又香的金黄超级大土豆。

时润声忍不住抬起头,看天边被落日的余晖镀上金边、长得像是一朵大土豆的云。

要是太阳能走得慢一点,每一分钟都有一开始那么长就好了。

傀儡师又举起相机,对着他照了一张。

小缄默者实在忍不住好奇:“请问……这个是什么?”

“相机。”傀儡师说,“可以把人的影像留下来。”

小缄默者睁大了眼睛:“像是画画那样吗?”

“差不多。”傀儡师把照好的照片给他看,“多数情况下,这个更清晰,更像真的。”

刚因为时间过半,不久就要回家而有一点忧郁的小缄默者,就这么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脸上全是灰变成小花猫的自己、被烫得不停吹气的自己、含着土豆合不拢嘴的自己:“……”

银线还很警惕,防患于未然,离得远远地举着照片给他看。

等小缄默者一看清那几张照片,银线就立刻把照片收回,举着要去分享给大狼狗。

“!!!”小缄默者弹射起飞,“不可以!”

时润声跳起来,飞跑着去追:“请等一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定有会比这个好看的画、照片……等一下!”

时润声急得直跳:“不可以!请不要看!!”

银线举着照片飞得相当快,小缄默者追着满院子跑,大狼狗以为是什么新游戏,立刻精神满满地加入。

傀儡师靠在榆树下观战,慢慢喝着酒杯里的槐花酿,让不停把太阳往山上拽的蜻蜓落在自己肩上。

大狼狗追着小缄默者、小缄默者追着银线满院子绕圈:“啊啊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穆瑜笑了笑,举起商城出品的拍立得相机,又照了几张照片。

……

一场短暂的追逐战结束,小缄默者已经累趴在大狼狗背上,完全没力气动,也没力气去找家务做、没力气模仿这片领域的振动了。

时润声头一次玩得这么开心。

他的汗噼里啪啦地往下淌,翻身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里还是没玩够的、亮晶晶的笑。

大狼狗拱着他的手臂,扯他的袖子,想拉他起来继续玩。

“不行,不行了。”时润声悄悄告诉大狼狗,“我是真的跑不动了,我跑饿了,能吃一大张麦饼和一只烧鸡。”

话音刚落,树上就垂下来两根银线,摇摇晃晃吊着两张烤得又松又软、外壳脆香的麦饼,和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时润声:“!!”

小缄默者抬起头,看到坐在树枝上,正用银线拴着好吃的钓朋友的傀儡师:“……”

傀儡师坐在树枝上向下看,愿者上钩,把烧鸡在他鼻子前面晃来晃去。

时润声笑得肚子痛,忍不住直揉眼睛。

他在院子里跑了半天,玩得浑身都没力气,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对€€€€您吃饱了吗?”

小缄默者又本能地想说“对不起”,想起规则才赶快咽回去:“我不该只顾着玩的。”

“为什么不该?”傀儡师问。

小缄默者怔了下,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因为我有正事要做,有很多更重要的事。”

傀儡师问:“比拯救世界还重要吗?”

小缄默者:“……”

那、那可能也没有。

他是觉得自己应该去收拾一下铺在草地上的餐布。

来自异乡的傀儡师显然认为这件事不重要,用银线给小缄默者系了块餐巾、放了张小餐布,拿出来两个盘子,把麦饼和烧鸡在餐布上放好。

槐花酿被倒得满满当当,饿坏了的小缄默者不自觉咽了下,被从树上跃下的傀儡师牵着,领着去湖边洗手。

十九岁的傀儡师,握着小缄默者的手,认认真真地用清凌凌的湖水洗干净。

时润声看见湖水里的月光。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碰到傀儡师的胸口,仰起头,小声问:“请问……请问我被绑架的时间,满一个小时零一分钟了吗?”

“还没有。”穆瑜温声回答他,“还差得远。”

时润声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有点仓促地闭上眼睛。

小缄默者的喉咙轻轻动了下,闹钟就放在不远的地方,他看起来很想去看一眼时间,却又忍住了没看。

因为没有去看时间,挽起的袖口下,裂痕又蔓延开一点。

“你在难过吗?”傀儡师问。

时润声闭着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他被牵着手,坐回榆树底下,把两个大鸡腿分给来自异乡的傀儡师和大狼狗,自己小口小口吃着麦饼。

傀儡师喂了他一点槐花酿,又喂了他一小块土豆,一小把玉米粒,一点撕好的鸡肉。

银线的投喂技巧相当熟练,还顺便用眼前的食材做了一小份土豆泥,浇上了相当美味的肉酱。

等小缄默者把塞得满当当的腮帮咽下去,傀儡师才坐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为什么难过?”

“我不知道。”时润声说,“可能是因为我太开心了,我不该这样……得意忘形。”

他小声问:“我猜时间已经到了,对吗?我该回家了。”

傀儡师问:“你想回家吗?”

小缄默者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其实有些迟疑,很慢,但还是轻轻点下去:“我保证了……”

“完全没问题。”傀儡师把他抱过来,“我们原本的约定就是这样,所以你当然可以回家。”

傀儡师说:“这不是一个一次性的约定,我们明天还会再见。”

傀儡师把小闹钟交给他:“明天的这个时间,我会再来绑架你一个小时零一分钟,一言为定。”

小缄默者立刻用力点头,他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双手郑重地接过小闹钟,和银线拉钩:“一言为定,我一定会按时等待您。”

€€€€他会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等待。

或许更多,可能提前两个小时,他就开始盼着被绑架了。

傀儡师问:“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小缄默者连忙摇头,他紧紧攥着那个小闹钟,接过大狼狗的链子:“我可以自己回去,请您放心,我有领域。”

他的领域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比过去更坚固、更牢靠,展开的速度也比过去更快。

时润声暂时还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这样的领域,已经足以让缄默者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在森林里来去自如。

“那就再会。”傀儡师向他道别,“明天可以继续带麦穗来吗?”

小缄默者的眼睛亮起来,他用力点头,毫不犹豫地承诺:“没问题,明天我想带您去看我的麦田。”

时润声说:“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您想吃烤麦子了,也可以随时去摘。”

傀儡师用银线和他拉了勾。

小缄默者又再三用力挥手同他道别,催促着傀儡师早些回去休息,才攥着大狼狗的链子,一起走进森林。

……

时润声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花一点时间找路。

走在森林里,他才发现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给他点亮的一盏又一盏小路灯。

像是挂在树梢的月亮,银白色的莹润光芒不刺眼也不暗淡,柔和地照着他,一直送着他走完那一小段路。

再向前又有下一盏小月亮。

树梢上的月亮,一颗接一颗地连起来,送他回家。

时润声牵着大狼狗,揣着怀里的那只小闹钟。

他只顾着抬头往上看,一不小心被绊摔了一跤,就立刻有一枚小月亮变身无所不能的银线,稳稳当当把他拎起来。

小小的缄默者和发着光的银白色小月亮手拉着手,晃着胳膊一起走,越走越慢。

时润声几乎迈不动步子。

他在走到一处岔路口时蹲下,抱住大狼狗的脖颈,把那一枚小月亮揣在怀里。

大狼狗甩了甩尾巴,把脑袋搭在他的肩头。

时润声什么都没有说。

他埋在大狼狗脖子上的毛毛里,眼睛流不出泪,身体却发着抖,他拿出那个小闹钟,一圈一圈地拨着时间。

他坐在落叶里拨着时间,让分针一圈一圈地转,让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飞快地过去,小缄默者睁大眼睛看着表盘,轻轻摸上面的数字。

时润声把时间拨到离被绑架只差一分钟,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时间慢慢拨回去。

他用额头轻轻地碰小闹钟,闭上眼睛,听秒针“咔哒”、“咔哒”地走。

秒针走得好慢。

他猜错了,他从离开的那一秒钟起,就盼着再被绑架了。

小小的缄默者蜷起来,他坐在树下看着树上的小月亮,小月亮安静地在他眼睛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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