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 第269章

但那只是暂时的,只要互相牵挂,迟早都会团聚。

小缄默者立刻听懂了:“就像游历,游历是有必要的,因为要学本领……但回家也很有必要。”

这原本就是时润声的愿望€€€€他一直想当一个有家可回的游历者,在小缄默者看来,这大概是最快乐的事。

在游历的路上,他一定会到处学本领、不停攒想要带给大伙的礼物,每天都算着自己离家多远,什么时候回家。

如果只是不知目的也不知归期的独自流浪,当然也很新奇有趣,但就难免有些寂寞,有些太过孤单了。

反派大BOSS给小花猫盖好毯子:“是啊。”

“回家很有必要。”穆瑜说,“为了不孤单。”

小缄默者用银线和大BOSS轻轻打结:“为了不孤单。”

雪团很喜欢这句话,立刻从沉迷的火柴人里抬头,加入小复读机阵营,飞过去一架冰晶做的小飞机:“不孤单。”

小缄默者的耳朵立刻红起来,眼睛亮晶晶,捧着晶莹剔透的小飞机珍惜收好,又悄悄送给雪团大哥一只银线编的小鹰。

……

穆瑜摸了摸神气的小银鹰,又碰了下冰做的小飞机。

他是在综艺录制间隙,陪小树苗们赶回槐中世界请教绿豆糕和凉糕的做法,顺道来的穿书局总部。

听说反派大BOSS要去完成一件有点艰巨的任务,两个小缄默者立刻全力支援,通过相连的领域,远程送来了守护的银线和冰晶。

“我们在您的记忆中检索到了相同关键词。”

医疗系统的AI读取记录:“您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类综艺,是这样吗?”

提取记忆是件既重要、又有一定危险性的项目,必须经过反复确认,以免在记忆导入中出现冲突。

尤其像是已经走过许多个世界的任务者,他们走了太多的路,遇见了太多的人和事,有些人已经离家太远。

“不是。”穆瑜接住以一招惜败凌霄花、大哭着跑回来的系统,想了想,“如果是家庭类型的综艺,我参加过四次。”

€€€€这是第四次,第三次在S03世界,他们把雪团从那个世界抱回家。

系统接过宿主颁发的“虽败犹荣小饼干”,一边哭得满地都是小句号,一边偷偷寻找巧克力酱:“宿主以前还参加过这种综艺吗?”

穆瑜点了点头:“有过两次,其中一次我还叫‘穆€€苏格拉底€€沙卡拉卡€€biubiu’。”

系统:“……”

穆瑜笑出来,不再打趣,好好回答:“其中一次我还很小,是在三岁之前。”

第二次参加这种综艺,并没留下什么值得记住的回忆€€€€那是穆瑜十岁的时候,林家以家庭为背景录制综艺,把他拉去展示所谓的“父子情深”。

穆瑜不适应镜头,也不想录制综艺,这是件很让那个独-裁者丢脸面的事。

林飞捷本人对亲情并不在意,只是这样的表现在镜头前,就会变成供人指摘的话柄。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录制综艺的第二天,穆瑜开始高烧不退。

节目组拿到了很完美的镜头,林飞捷为体弱多病的养子操心劳神、亲自照顾不假人手,呵护得关怀备至。

没人知道,这场突兀的高烧,其实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火患。

那场火烧了三天,是一片满布荆棘的荒原,数不清的幻象丛生,饮鸩止渴似的给火海里挣扎的意识续命。

十岁的穆瑜得以在这场火里寻找父母,林飞捷把不想要的记忆碎片抛弃在这里,任由谎言之藤吞噬,那里面有许多画面是穆寒春。

穆瑜的父亲叫穆寒春,母亲叫宁鹤,是“晴空一鹤排云上”的鹤。

宁鹤喜欢飞,这点穆瑜没能随母亲。

在那片火海里,十岁的穆瑜认真地分辨那些记忆,把它们慢慢拼起来。

他看到父亲驾驶着风驰电掣的赛车,驰骋在戈壁和荒原。看到一身飞行员装束的母亲摘下护目镜,从旋翼机上利落跃下,抹去机身覆着的薄霜。

那是他完全陌生的自由,被林家带回去的孩子叫“穆瑾初”,穆瑜这个名字其实是他自己起的,小穆瑜很喜欢小木鱼。

关于这件事,穆寒春夫妇其实还有点犯愁,试图哄儿子选一个稍微酷炫一点的名字。

但小穆瑜坚定地选了这个,并认为木鱼很好听。

如果不能叫这个的话,可能就要难过到背起小书包离家出走三秒钟,并改名叫穆€€苏格拉底€€沙卡拉卡€€biubiu。

“……好好,就叫木鱼,木鱼怎么了?好听,特别好听。”

穆寒春非常害怕儿子离家出走,一听说居然要走整整三秒,立刻妥协,把小木鱼抱起来:“我们挑个好看一点的鱼€€€€‘瑜’怎么样?”

宁鹤也非常害怕儿子改名叫“穆€€苏格拉底€€沙卡拉卡€€biubiu”,立刻倒戈支持新名字,过来一起出主意:“余不好,愚不行。榆其实也不错,榆钱可好吃了……”

本来一家人开会讨论的结果,是穆瑜一年叫“穆瑜”、一年叫“穆榆”,这么轮换到长大,或者轮换到小木鱼自己想叫新名字的。

小木鱼也是他们家的一个游戏。

小穆瑜很乖,家里几乎用不着怎么打扫,他们家的扫地机器人每天都很闲。

清闲过头的扫地机器人,主要工作是陪小主人搭积木,给小主人热牛奶,和小主人玩石头剪子布。

扫地机器人把小主人抱到阳台,再搬来两个小板凳,一个抱着奶瓶一个抱着充电器,一起看那条回家的路。

穆寒春那时候尚未退役,被俱乐部的天价赞助推着,四处奔波比赛,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间。宁鹤当时就担任医疗救援组组长,在赛事间辗转,也根本闲不下来。

夫妻两个知道儿子一个人在家,虽然有俱乐部再三保证,他们会把小穆瑜照顾得很好,但依然放不下心。

小木鱼是家里智能门铃的名字,因为小穆瑜最喜欢这个声音,清脆又柔和,像是纪录片里寺庙才有的咚咚声。

一家人约好了,爸爸妈妈回家的时候,就会敲三声小木头鱼。

一听见小木头鱼响三声,就说明爸爸妈妈回来了,小穆瑜就要立刻拽着扫地机器人一起藏起来,让爸爸妈妈找。

这个游戏通常都持续不了多久。

小穆瑜根本藏不住,看到爸爸妈妈满屋子找自己,说什么都要跑出去,跑得急了还会摔跤。

扫地机器人穿着小花围裙,非常操心,举着海绵垫在后面狂追,一边一起摔跤一边躺在地上拉警报:“小木鱼摔倒了!小木鱼摔倒了!”

穆寒春和爱人的身手都非常好,尤其是宁鹤,能从数不清的赛车事故里把伤员拖出来,捞住从衣柜后面掉出来的儿子也不在话下。

小穆瑜这时候是敢闭着眼睛摔跤的,因为即使摔下来,也一定会被爸爸妈妈接住。

有一点可惜的,是这个游戏只到他三岁。

穆瑜在两岁的时候叫穆榆,在三岁的时候轮到叫“瑜”了,但因为爸爸妈妈太忙,还没来得及过三岁生日。

三岁的小穆瑜满心期待地等着爸爸妈妈回家,等着生日礼物,等四岁的时候再把名字改回来。

因为榆钱真的很好吃,如果不是妈妈实在太忙,榆树上长榆钱的时间又很短,小穆榆其实想吃好多顿。

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小木头鱼门铃再响起来的时候,只响了一声,有穿着黑西装的人来找他。

穆瑜在孤儿院待了两年。

他对那段时间的记忆不深€€€€在他那个世界,幸运的是资源统一分配,能保证每个孤儿的基础待遇,甚至能住独立的单间,还能带着扫地机器人一起住进去。

稍微不那么幸运的,是他在那里不太受欢迎。

他在很多地方都不太受欢迎。

其实在父母离开以前,小穆瑜就知道这件事。

他似乎犯了什么很严重的错误,又或者他的降生就是个错误。穆寒春的比赛成绩每次下滑,都会有人这么说。

€€€€为什么非得生孩子?生个孩子干什么?为什么不能对俱乐部更负责一点?

要是没有那个小拖油瓶该多好。

极限运动的圈子是不该有牵挂的,因为得拿命去拼。在同等技术水平下,谁更敢把油门焊死、谁更敢撑到最后一刻再减速,谁就能赢。

要是没那个小拖油瓶,当年的车王,就不会沦落到连拿名次都费劲。

事实上,在穆寒春夫妻过世后,这些声音的激烈程度,其实还要远胜过穆瑾初那个世界。

因为穆瑜所在的世界,将包含拉力赛在内的极限运动赛事全面调整,转为在虚拟空间举办的节点,就是穆寒春这次事故。

总有人会对此不满,认为这样就让极限运动失了“挑战自我、追逐极限”的本质,认为虚拟空间永远带不来足够真实的体验,不能面临真实的危险,也就少了真正的刺激。

争执很多,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孩子,连出门上幼儿园也会被几辆炸响的摩托车戏弄,被尾气烟尘呛得咳个不停。

扫地机器人穿着围裙,拎着笤帚拉着警报出来,急得往那些人身上泼水。

警报声尖锐,那些不良少年拧着油门,轰鸣着跑得不见踪影。

“是坏人!”机器人按照输入的程序,大声告诉小主人,“找爸爸妈妈,告状!”

小穆瑜被弄得一身泥水,收拾好小书包爬起来,抱住机器人哄:“好,明天就告状。”

机器人大声喊:“今天!今天就要告状!”

小穆瑜摸摸机器人,把笤帚接过来,卸下来半旧的合金笤帚杆当拐杖,一瘸一拐往自己的住处走。

他领着扫地机器人往回走,轻声说:“对不起……”

……

十岁的穆瑜倒在那片火里,轻声对他的朋友说“对不起”。

火烧得很旺,很烈,火要烧毁些东西,这是火的天性。

所以他把自己交出去烧,藏起那些拼好的记忆碎片。

他藏起碎片里的扫地机器人,他的机器人陪着他去了孤儿院,又陪他一起被林家收养,是在一个深夜被丢弃的。

原因是林飞捷被烧伤后遗症折磨得痛苦失眠、暴躁不堪,把穆瑜溺进睡眠舱里泄愤,被机器人发现了。

那不是一台战斗型机器人,只能扫地、拖地、烧开水,只能陪小主人搭积木和玩石头剪子布,还动不动就没电。

扫地机器人举着笤帚,把开水壶泼过去:“告状!告状!”

林飞捷被烫得痛呼出声,扔下穆瑜,抬腿就踹倒了那台碍眼的老式机器人。

“找爸爸!找妈妈!”

扫地机器人没有更新过程序,还在一边拉警报一边大喊:“小木鱼摔倒了!小木鱼摔倒了!”

“爸爸!妈妈!回家!”扫地机器人拼命喊,“小木鱼想爸爸!小木鱼想妈妈!”

……

那个世界的“言语”,可以修改和遮掩记忆,可以植入谎言。

十岁的穆瑜用尽一切办法努力记住,他有一个扫地机器人,是他的朋友。

即使他知道,等他醒来的时候,就会忘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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