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是有些沉闷,可您得顾惜身体呀。”淼淼将南一淋湿的肩头和袖口擦净,又拧了热帕递去。
“虽然现在已临夏,但换季风雨多寒凉,容易生病。每次您一病便是好几日,瞧着就让人心疼。”
南一接过热帕,盖了眼,片刻,寒风吹凉的脸总算泛起红意,“不过是想透透气,那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有!”淼淼严肃道:“您忘记前几日过敏了。您可千万不能生病,要是再病了,尊上也跟着寝食难安。”
南一将手指也拭净了,道:“是么。”
淼淼笑眯眯的说:“那是。谁不知明无魔宫里小主子您最受宠,最得喜爱,是尊上的心尖肉。”
……
心尖肉。
南一微弯唇角,状似无意的问:“你觉得,君渊最爱我?”
淼淼连忙点头,颇为脸红心跳道:“不止是我,宫里的人都这样想。尊上虽然英俊,但平日里对谁都冷若冰霜,瞧着怪让人害怕,唯独对您这么好,尤其他每次看您的时候……”
那简直是专注又认真、犹如野兽盯上猎物占有欲十足的眼神!
“可他从未说过爱我。”
淼淼猛然听到这样直白、火辣的内容,难以反应,缓了缓才尴尬道:“也许……是尊上不善于表达呢,就藏在心里默默爱?像尊上那样冷酷的性情,怎会说肉麻情话。”
言罢,她疯狂摆着手道:“尊上乃真圣人,肯定不会说这些……”
南一直视着她,竟有些打破砂锅说到底的意味,“他说过。”
淼淼彻底傻掉了,“……”
南一微笑道:“但不是对我说的。”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间,南一小憩醒来,身边却空无一人。
他赤着脚在佛恶殿里寻觅,绕过山青云峦的苏绣屏风,正撞见,百越依在君渊肩头,面若芙蓉,姿势亲密。也许因为南一没穿鞋,几近无音,也许是君渊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怀中人,向来警惕的他竟也没察觉到南一的存在。
南一听见君渊说:“心悦你。”
……心悦你。
“心悦你”,那是南一如陷深渊三百年,用尽一生,所有也未曾换来的真心。
君渊背对南一,南一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所以不曾知那是怎样深情的神态与眼神。
当然。
南一也不想知道。
“小主子……夜深了,奴、奴婢,把灯留好,您快睡吧……”淼淼不敢再接话,磕磕绊绊说完,飞速关门逃走。
半晌,腕处黑蛇似耐不住寂寞,轻动一瞬,引得南檀念珠也跟着转了转。
南一坐在窗边听着风。
这晚他彻夜未眠,一直以来困惑、迟迟不敢下定的决心,在天亮之前,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成长型老婆-前期会有一点弱,但保管聪明,带回家不吃亏(胡言乱语;
€€€€
收到营养液的作者表示很害羞,要不让南南给大家跳个舞,以示感谢。
君渊:为什么要让我老婆跳?
作者:因为你跳起来很惊悚。
南一:为什么不是你加更?
作者:那还是让他跳吧。
第12章 最后一眼别 竟连最后一眼都不愿意留给他。
翌日清晨,佛恶殿便陆陆续续来了好些宫侍,奈何南一还睡着,没人敢去打扰。等到午时,离希更是亲自来一梦多秋请人。
帐帘挑起,南一躺在软塌间,露出一双睡意惺忪的眼,软声道:“离希姐姐。”
离希垂下眸,不敢多看,“小主子,今夜宫里有晚宴,尊上无暇陪您用晚膳,特意吩咐您白日早些过去。”
南一徒然清醒了几分,看向腕处南檀念珠,问:“晚宴?是祭祀典礼已经结束了吗?”
离希颔首,“今夜宫宴后,各族便要离开妄渊了。”
“这么快……”
南一起床更衣。
他惯常喜欢景泰蓝,稠色衬得整个人乖软灵动。今日却着了一身雪绡纱,乌发懒散披垂,眉目淡淡,朴素白净,透出一股纯稚又诱欲的难言美感。
纵使离希在宫中长久,阅美无数也微微失神,“小主子,这身衣服做的别致,尤其是您穿上更显好看。”
南一淡笑:“别耽搁时辰了,走吧。”
佛恶殿内,宫侍一早便将膳食备好,直至从早膳换到了午膳,望眼欲穿,这才终于等来正主。
待南一入了座,离希状似无意道:“小主子自从搬去了一梦多秋,每日便往返佛恶殿,耗时耗力,不如就回佛恶殿住着,也免得尊上记挂。”
“不麻烦,”南一眼也不抬,假装未懂其意,乖巧道:“哥哥最近因为祭祀劳累,我既帮不上忙,怎好打扰他。我搬回一梦多秋,好歹能让他轻松不少,不过多走点路罢了,全当散步,谈不上麻烦。”
离希掌管明无魔宫大小内务,自然知道君渊最近案牍劳形,以夜继日,心情瞧着也不太好,只怕是孤枕难眠,又拉不下脸,开不了口。御前当差,两位祖宗谁也不好伺候,这一番折腾倒霉的都是奴才,南一不在佛恶殿这段日子,连她都得垫着脚走路,生怕惹得尊上迁怒。
但她也不敢多劝,尴尬笑道:“小主子不嫌麻烦就好……尊上此刻尚在议事,要稍后才能过来。”
“不妨事,不用哥哥陪,我自己也可以吃。”南一半点没等人的意思,起了勺,雷打不动的饭前先盛一碗汤。
“那小主子先用膳,我去请……”离希揉着太阳穴,平复心情,转身间又突然僵住,“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南一抬眸,正见君渊走进殿内。
他今日未穿君服,也未竖发冠,逆光行走间,金纹滚边长袍泛动粼粼泽辉,肩臂挺阔,尽削锋芒,隐约透出柔软薄银的发心,使周身冷戾感淡化不少。
“哥哥,你忙完了吗?”南一面不改色喝了口汤。
君渊坐到桌前,冷冽目光挪于南一脸上,说:“为何不等我?”
离希眼皮一跳,试图轻手轻脚地逃离灾难现场,耳边却又听到南一不怕死的继续道:“等你做什么?”
离希差点脚底打滑。南一却眨了眨眼,无辜道:“我饿了。”
君渊起筷,给他碗里添了菜,“不是现在。昨日,为何不等我便回了一梦多秋?”
“等哥哥治疗完要好久……”南一嚼着菜,腮间微微鼓动,说话也含糊不清:“昨日我困得差点都趴在桌上睡着了,还不许我先回去呀。”
君渊便没再问了。
南一神态自若的端着碗,君渊夹什么菜,便乖乖吃什么。百年相伴,他与君渊用过太多次膳,甚至可以说他是君渊喂大的,直至今日,已经刻入骨血的随意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产生负担。
待南一的速度渐缓,君渊便察觉出他饱了,伸手端过一碗牛乳,说:“喝完。”
“吃撑了。”南一为难的揉着肚子,盯着那满满当当一碗牛乳,蹙眉道:“今天不喝可以吗?或者……我晚一点再喝。”
君渊端着瓷碗,神态未变,手臂却越过桌面,奶甜味便抵到了南一的唇边。
知道没得商量,小狐狸只好乖乖张口喝了。
待瓷碗见底,南一退开,君渊微微俯身,用拇指抹了他唇角残留的一点白,道:“今夜有宫宴,不能陪你用晚膳了。”
南一半阖眼睫,“我知道啦,离希姐姐方才已经说过了。”
君渊轻飘飘扫了一眼离希,吓得后者心惊胆颤,淡道:“乖乖呆在佛恶殿。”
闻言,南一微怔,缓慢抬眸道:“那哥哥今日不忙了吗?”
“你陪我去七焚斋。”
对视间,南一似是受不了那漆黑深邃的眼眸,猛地偏过头道:“去就去嘛。”
君渊揉了揉南一的发间,说:“南南乖,等过了今夜宫宴,便能多抽些空闲陪你。”
等过了今夜宫宴。
只怕你连我都看不到了……还怎么陪?
南一面带笑意,乖软又无辜的点了点头。
……
午后,君渊照例在七焚斋处理要务,南一不能离开,索性倚窗犯困。
窗榭边放着一张金丝檀木的小圆桌,上搁琉璃茶盏,下放梨花美人榻,铺满墨云软垫、金丝靠枕。南一娇贵,皮肤薄软,稍微粗糙布料都会烙印红痕,这些都是以前君渊专程吩咐人准备。
因为南一太过缠人,君渊常常被闹得没办法心无旁骛的批阅奏章,索性稍微放远了一些,规定他只能在此范围活动。
以前,君渊端坐青玉案几,南一便在小桌上吃零食看话本,偶尔还会下下棋。
但就算如此,多呆两刻,他玩的无聊,还是会厚着脸皮去缠君渊。
君渊有时候理他,有时候不理他,虽眉心微蹙,却从未撵过人,甚至有时闲暇抽空,还会习惯性从轴卷里抬眸,看看南一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再继续忙碌。
不过今天,南一便一反常态的没有捣乱。
君渊第一次抬头时,南一坐在小圆桌前乖乖下棋。
君渊第二次抬头时,南一起身倒茶,伸着懒腰,顺便逗了逗窗外的云雀。
君渊第三次抬头时,南一……已经半蜷在坐塌上睡着了。
少顷,君渊停笔,缓缓走近。
他单手撑住榻沿一角,俯身垂眸,南一埋脸于臂间,面色微红,睡得正沉。两人之间只隔寸许距离,萦绕着淡沉的南檀气息。
窗外梨白盛放,风卷细雪,飘飘然荡入,恰垂落到那翕动的精致鼻尖,勾人痒。眼看着南一睫毛轻颤,似要转醒,君渊眼眸里罕见透了点笑意,伸手将那白瓣摘了。
随即,君渊抱起熟睡之人的腿弯,放轻脚步,拥入墨床。软雾红帐在身后缓缓拂过,殿内光线顿时暗沉。
许是昨夜通宵难眠,南一未醒,枕着君渊的臂弯,无所察觉地缩在那壮阔胸膛,双手还轻攥着对方腰带,纤瘦身形在如此衬托下,更显羸弱,好似一只闭眼熟睡的小狐狸。
殿内熏香袅袅,南一呼吸均匀,睡相乖软。
正事未完,君渊本欲起身,竟忽然有些不愿动了,最终伸手,蛮横、霸道的握住那细软指尖,紧扣着睡去。
再睁眼,已近黄昏时分。
南一浑身发着热汗,掌心滚烫,侧脸仿佛垫着硬石作枕,颈肩酸疼。抬眸望去,只见君渊正紧紧抱他在怀,大半身体亲密相贴,几近紧迫与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