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药膏,君渊收起瓷瓶,说:“等药晾干。”
南一半臂撑首,原本想装困不搭理君渊,耳边却又听见他说:“今日起,你搬回佛恶殿住,以后邪枢院也不要去了。”
“……”南一立刻瞌睡全无,坐正道:“为什么不要我去?”
“长本事了,还敢问我为什么。”君渊面色平静,冷淡勾唇:“我还想问你,为什么短短几日身上就多出这么多伤?”
男人也不等南一辩解,音落便转身朝里走。
南一急忙起身,追去挡路,“我、我……”
君渊垂眸看他,“怎么?”
相伴多年,南一清楚知道这暴君向来吃软不吃硬,纵使心中厌恶,但他仍旧放轻声音道:“可是……我想、我想去邪枢院,成日在一梦多秋呆着好闷。”
男人不为所动,南一便继续撒娇,“哥哥……你就让我去吧。”
“闷?”君渊终于短促的笑了一声:“不是让你回佛恶殿住吗?以后就不闷了。”
“……”
南一凑近了些,一张小脸面露难色,“其、其实也不是很闷。”
君渊屈起一指抵住他额间,隔开点距离,冷淡道:“撒娇也没用。”
暴君霸道,平时就爱管天管地,一旦决定了的事更不会轻易改变,但此事南一绝不能妥协,只能坚持道:“你怎么能这样……反正我要去,腿长在我身上,你还能天天看着我?”
“没我的允许,邪枢院谁敢放你进去?”君渊揉乱他额前的头发,见小狐狸满脸的不高兴,勾唇道:“你到底去邪枢院做什么?说出个理由我便准你去。”
南一沉默了。
总不能说是想提升修为方便以后逃跑。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理由时,君渊却突然开口:“担心我的心魔之症?”
南一震惊抬头,“……”
君渊平静道:“百越说得没错,心魔之症难解,纵使你去邪枢院也找不到办法,反倒累的自己一身伤,乖乖待着吧。”
“??”
南一眼眸微转,突然觉得这理由简直妙极,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可我还是很担心……虽然找不到治心魔之症的办法,学一点别的,能缓解哥哥头疾的痛苦也好。”
君渊冷着眸,问:“担心我,这段时间却没有来看我?”
南一眨了眨纯稚无辜的眼,语气也很可怜,非常惹人心疼,“因为……百医修陪在你身边啊,我什么都不会,过来也只能添乱……”
“你什么都不需要会。”君渊捏了捏南一的脸颊,“难怪今日在邪枢院与百越争执,是不是吃醋了?”
南一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笑意,神色愈发乖软的嗯了一声。
君渊的神色终于缓和不少,微挑凤眼,道:“吃醋也不来找我,就不怕我生气了不要你?”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南一心里想着,面上却亲昵的蹭了蹭男人的手背,“哥哥会吗?”
君渊伸臂将人抱过,太久没碰,几乎是一触到温软身体便满心舒适,熟悉的南檀香丝丝萦绕,他下巴抵着南一发心,眼眸微暗,“不会。”
又在说谎了。
又在骗他了。
南一眸色冰凉,声音却含着笑:“那……我还可以去邪枢院吗?”
“都依你。”君渊一只手就能抱起他,一边朝内殿走一边拍了拍小狐狸的背,“但是不能再把自己弄伤。”
“好。”
君渊微顿步,忽而问:“你最近在看修仙书籍?”
本来也没想过能瞒住,南一大方的承认道:“想学医修。”
“想学就学。”
君渊将南一放到墨玉榻上,附身抵着他额头,亲了亲,“南南想做什么都可以,但邪枢院的巫医不适合你的体质,我找别人教你。”
南一不是好学的性子,相反,他贪玩,懒倦。
在君渊看来,小狐狸只是突然受了百越的刺激,或者为他的心魔之症担忧才会做出此等举动,一时兴起的脑热而已,君渊乐意惯着他,等过了这两天新鲜劲一过,热情锐减,自然无事。
南一也没想到君渊这么好说话,得寸进尺道:“那我可以不回佛恶殿住吗?”
其实君渊一向警惕敏锐,很难有人能骗到他,但坏就坏在他太相信南一,他根本不会更深更复杂的去解读南一的神情、话语和一些异常行为。
他一直笃定。
南一是那样天真无邪。
南一永远不会离开他。
回廊处琉璃宫灯亮起,鬃狼吠叫隐约传进殿内,君渊微沉的眸与月色相映相融,莫名显得有些寂寥。
“你不想与我一起住了?”
这话题实在危险,依照前世南一对君渊的依赖程度,半天不见便要找人,怎么会不愿意和他一起住。
“想呀。”南一挑了个稍微好听的说辞,声音诚恳:“可是……百医修说你最近要好好静养,调养魔息,我在这里会有所打扰吧。”
君渊霸道的占有欲和南一分开小半月已是极限,若非怕心魔复发伤害到小狐狸,他早让人搬回来了。
男人不容置喙、不容商量的说:“想去邪枢院和不回来住,你只能选一个。”
南一了解君渊。
这男人很骄傲,极高的地位注定让他很少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南一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利拒绝。
君渊此刻一问,也只是想为了听南一欢喜愉悦的回答,说自己想回来,说自己很想哥哥,并不是真的在问南一。
沉默半响,南一犹豫道:“那……我们做那种事吗?”
君渊微微一怔。
他原本未想,原本未念,猛然被南一这样提问,被这样纯澈的眼睛看着,突然心里就像被点着了一把火,烧得呼吸粗重,心潮澎湃。
“那种事?”
直白赤/裸的问题,反倒把南一弄红了脸,可他真的不想和君渊亲密,只能硬着头皮再次问:“就是那种事。”
君渊勾唇,“我不知道,南南要说清楚点,我才知道。”
“……”
南一说不出口,只能半睁着漂亮的眼眸看向君渊。
转瞬,他感觉唇间一软,后颈处被灼热大手扣得死紧,热吻逐渐变成噬咬,且愈发凶猛,被迫攥紧了衣襟,颤栗到酥软。
待稍微退开,南一终于反应过来被戏弄了,“你、你明明知道还问我?!”
君渊轻笑两声,眉眼间冷淡的神色缓缓褪去,覆没浓稠念欲与渴望,“原来南南在问这个,我知道了。只是最近心魔复发频繁,暂时不可以双修。”
其实也不是不能做,但他最近因为魔息躁动,心魔之症频发,需要平心静气。而他每次和南一缠绵,总会心神激动,难以控制灵海,恐怕此时双修,会对南一的身体不宜。
君渊如此想着,指尖勾起南一汗湿的发丝,哑声说:“不过你想的话,我可以轻一点,慢一点,不会伤到你。”
……
谁想?
又是他想?
南一猛地钻进了云被,从头裹到脚,试图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小狐狸不由再一次怀疑。
难道他以前真的很孟浪?所以才会在君渊眼里留下这种印象?
作者有话说:
没错,是普信男会说出来的话(作者沧桑点烟;
第18章 三千清心经 我要你日出时跪东,日落时跪西。
自从有了净莲魔尊首肯,南一朝邪枢院跑的频率就更勤了。之前他在君渊面前为邪枢院众人说过好话,留下了不错印象。再加上南一长相可爱,性格甜糯,看见谁都乖乖的叫老师,每日来还会提一盒香甜糕点。
久而久之,大家从不习惯、不喜欢,到习以为常、举双手欢迎了。
“这个位置怎么样?”
南一垫着脚踩在宽凳上,双臂高举,正准备挂一幅丹青肖像。
“我觉得矮了点,不够气派,南一哥哥身高不够啊。”桌前坐着个小女孩,八九岁的乖巧模样,正咬着糖,晃着腿,一双大眼晶亮,“我爹爹可以挂好高好高的。”
南一笑出声:“你这小不点还敢嘲笑我?你有我高吗?”
“我长大就有你高了!”
磨蹭半响,终于选到合适的位置挂好,南一跃下板凳,仔细瞧这幅人物画像,感叹道:“没想到你爹年轻时候还挺帅的。”
小女孩得意道:“当然,爹爹本来就是最帅的!!”
“不过,他挂自己画像在邪枢院里做什么?辟邪?”
话音刚落,岂料那勾钉不稳,画像唰一声从墙面滑落,正正好砸到靠墙处放药罐的矮木方桌!
砰一声巨响,彩色瓷瓶霎时漫天飞溅€€€€
九幕先生恰巧进门,骇然失色的同时并指运气,险险托住差点砸落地面的药瓶,呵斥道:“你们两在做什么?”
小女孩一惊,吓得嘴里的糖都要掉了,弱弱喊道:“爹爹……”
眼见九幕先生脸色几变,欲要发怒,她又摆着手连忙说:“不是我……是南一哥哥做的坏事。”
“€€,你这小不点,”南一回身,轻轻敲了敲小女孩的额头,“不是你让我帮忙挂画像的吗?怎么出了事就赖账。”
九幕先生无奈摇头,倒没责怪,将药罐轻轻摆放回方桌。南一感兴趣的凑上前,拿起其中一个特别精致的玻璃罐,晃了晃那血红的液体,赞道:“这是何物?颜色好漂亮……”
“小主子快放下!此物不可乱动!”九幕先生转头一€€,脸色徒变。
南一僵住动作,侧目道:“会爆炸?”
九幕先生见他害怕了,反而笑道:“倒是不会爆炸。此物名为「物幻迷踪」,只要一点点剂量便能让人陷入虚妄幻境,难以自拔,甚至还会影响神智。”
瑰丽颜色的玻璃瓶,在阳光下折射出斑驳光影。南一仔细观察了两眼,问:“真有这么厉害?”
九幕先生取回药瓶,放置到原位,“不仅厉害,还很危险,小主子千万别好奇。”
“原来这世上还有能让人置身幻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