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胜娘娘翘着兰指,翻盖茶盏,淡笑道:“本宫原想多留你和你娘的贱命两日,但听绮罗说,你这小野种也敢妄想进入黑雾谷?”
“你娘抢了本宫的风头,怎么?你也配跟我儿子争?”
绮虞满脸泪痕,疯狂摇头。
花胜娘娘不屑道:“你来冥界的第一天本宫便警告过你,不要学你娘,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惹祸上身。”
没有。
她没有肖想。
一直以来她都过的谨小慎微,从来没想过要争,更不敢奢望去黑雾谷。
“娘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黑雾谷……也没有想过要和兄长争……”
绮虞跪爬上前,她当时还那么小,只有那么小,纤细手指紧紧攥着花胜娘娘的脚踝,哭求道:“娘娘,您放过我阿娘吧……我们什么都没做,我、我们可以回到凡界,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碍眼。”
“求求您,求求您大发慈悲……”
然而花胜娘娘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她。
身强力壮的妖兵用力将绮虞扯开,她奋力挣扎,奋力反抗,耳边却听到花胜娘娘淡漠道:“放过你娘?”
“小野种,你还不知道吧……本宫早就想她死了,她生产那日落红便是本宫的杰作,只可惜你这个贱种命大,没死成,只落得妖丹有损的下场。”
……
生产那日。
妖丹有损。
绮虞不再挣扎了,怔愣原地,这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原来,这么久,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受的嘲讽与欺凌,这些苦、这些罪,都是拜面前之人所赐!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又怎么敢奢求放过?!
花胜娘娘轻抬手,涂满丹寇的血红指尖,衬得那美艳脸庞更加瑰丽,金眸流转着波涛汹涌的杀意,那是属于莲蛇的凶恶本性。
“这贱人不敬尊卑,妄图加害本宫,其罪当诛!来人,把她扔进万蛇坑,任由万蛇蚕食。”
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轻易颠倒是非。
“不要€€€€”
“不、不行、阿娘,你们不能这样……”绮虞奋力挣开妖兵的束缚,膝爬过去紧紧抱住昏迷不醒的女人,撕心裂肺哭喊道:“求求您……阿娘没有做错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扔我吧……扔我,求求你们开恩……”
“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了,放过阿娘……放过她吧!”
没有人理她。
没有人在意她。
所有人都冷眼瞧着她,仿佛她是脏污烂泥,一块破布,一个玩笑。
没有一个人肯帮她!
所以阿娘最终还是被拖走了……
绮虞从小到大得到的爱很少,但母亲很爱她,哪怕这个女人卑微、弱小、平凡,但她仅有一切都给了绮虞。
如今,绮虞再也没有阿娘了。
终于解决掉一直以来的心头郁结,花胜娘娘脸色稍缓,挑眉道:“本宫乏了,回寝休息。至于这个小野种嘛……好歹也是妖王的血脉,不能随意处置。”
“打断她的灵脉,挖出妖丹,以后就让她安心在冥界做个废人吧,看她拿什么跟我儿子争。”
……
恰在此刻,绮罗终于冲破妖兵的重重阻拦,伤痕累累奔入落水小院。
他急促的脚步渐停,骇目震惊,心生畏惧€€€€绮虞,那个天真可爱,从小最疼爱的妹妹,看向他的眼神,再没有崇拜依恋。
恨意彻骨,锋利寒凉。
那是绮罗这辈子都忘不掉,也不愿意回忆的眼神。
那天,他第一次和母亲爆发了激烈的矛盾,甚至失控到显露原型,摧毁整座落水小院!滔天怒意,如火如燎,连一向张扬跋扈的花胜娘娘也怕了,最终妖王赶回才平息了此事。
绮罗护住了绮虞,但也没有护住绮虞,天真无邪的绮虞死在了过去,从那时候两人的关系就已经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再也回不到当初。
绮虞开始渴望权利。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保护自身,也能践踏、伤害任何人。
绮虞疯狂修习禁术,又一次次被绮罗发现、阻拦,直至两人矛盾达到顶端完全决裂,万妖之战后绮罗将她逐到蛮荒北境。
绮罗成了绮虞满腔仇恨的发泄口,迫不及待要置他于死地,而绮罗表面虽然憎恨绮虞,却用回时阵保留了当初的落水小院,还将此间设为禁地,不准任何人靠近。
€€€€南一不懂,也并不理解这种感情。
不管出于愧疚还是眷恋,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回时阵能保存、恢复当年的景象,但记忆里会牵着衣袖喊兄长,绮罗护着的可爱小女孩已经不在了。
天意弄人。
无可改变。
如同南一此刻重生,但当年的美好就能重现、已经造成的伤害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绮罗害怕面对当年,更害怕面对内心执念,他接受不了这种物是人非的改变,唯有用回时阵麻痹自己。
南一不喜欢自欺欺人,更不需要回时阵,他会先前,永不回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切攻视角。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作者下跪;
我不是每一章都很丝滑的,有时候会卡文,由于这一章比较肥又刚刚双更了所以我写的有点痛苦-没有赶在凌晨写出来,真的很抱歉!!
再说一次更新时间,之前作话里也说过,最早凌晨(不卡文的情况下),最晚当天晚上九点,如果更不出来会挂请假条,不会让大家白等,大家守着等我也很害怕,凌晨没有就乖乖睡觉啊宝子们,熬夜对皮肤不好。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琦€€ 27个;
第52章 初见小狐狸 约莫丢在这里很快就会死。
夜色冷寂, 凄白月光之下妄渊犹如匍匐阴沟深处的恶兽,偶有寒鸦振翅掠过,消匿无踪。
佛恶殿廊外, 如昼灯火映着众宫侍低垂面容,每一张都透着疲惫又畏惧的神态。
……
已经三天了。
自南一逃离,妄渊骤失光亮, 黑暗蔓延、笼罩着整座明无魔宫, 谁也不知这种紧绷氛围还要维持多久。
秦霄俯跪在大殿中央,一字不落将葬乌岭的抓捕情况又清晰复述,这已经是他今晚说的第三次, 可金阶之上的男人还丝毫未有反应。
饶是秦霄,那一向含笑、轻佻的唇角也紧抿成一条冷线, 摸不清楚尊上究竟是什么心思……
“继续。”
男人沉冷的声音再一次道。
如同陷入了某种光怪陆离的阵法, 或猜对了答案才能结束的酷刑,秦霄在这种煎熬里渐失耐心。他不愿意再重复, 因为知道, 此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无疑都在翻跃雷池,危于累卵, 不知何时, 也许下一刻, 那表面冷静的男人便会徒然暴变。
可惜他别无选择,只能重复道:“鬼王与妖王勾结, 属下将其堵在妖王宫, 原本只差一步便能顺利擒拿,他们却躲进了一个诡异禁地……”
“那禁地颇为玄妙, 里面应该有某种阵法, 帮助他们逃脱了。”
秦霄稍抬目光。
他跪的太低, 从此角度看不见君渊,却刚好能看清那金阶之下站着一个挺拔如竹的身影€€€€卫雪临。
不过一道梯口的距离,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凭什么卫雪临能有资格站在尊上身旁……而他却要俯跪地面?
在这一刻,在这一瞬间,秦霄忽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甘与怨恨,甚至没有过多斟酌,仅仅想打破面前僵局,便自作聪明道:“属下认为……小主子并非被鬼王挟持,在擒拿鬼王的过程中他明明有机会跟随属下回妄渊,但却选择了与鬼王一起逃跑。”
“小主子很有可能是自愿叛逃。”
卫雪临率先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秦霄冷笑一声:“我胡说?”
“大司法既不在场,怎知当时情景?我与鬼王胶战之际小主子不仅袖手旁观,反而还趁机相护,险些就被误伤,若非他偏袒鬼王,此举又该如何解释?”
顷刻,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君渊这次终于没有再让秦霄继续。男人从幕帷后挑帘,缓步踏下金阶,冷冽侧脸在灯影下蓦然透出深影,幽邃凤眸,好似蒙着一层凶戾又郁躁的杀意。
“险些误伤?”
“属下该死!”
秦霄猛然垂首,后背已惊出一身冷汗,辩解道:“当时属下与鬼王殊死搏斗,小主子突然加入战局……实在猝不及防,幸而收力及时,并未真的误伤。”
君渊道:“现下行踪。”
“小主子此刻应该已经离开冥界了。”
离开冥界。
他的南一,不在这里了。
宫灯摇曳一瞬,暗潮汹涌的魔息徒然暴涨,锋芒灵流旋凝成一朵朵黑莲,飘散弥漫。君渊垂眸看向秦霄,冷冷说:“罚。”
音落,天魔兵持刀上前,很快擒住秦霄身旁的一名下属。
此人见识过君渊的残暴手段,霎时吓得魂不守舍,口不择言道:“尊上!尊上饶命!”
“那不过是一个炉鼎罢了!逃走一个,我给您寻十个,不,百个,只要尊上喜欢,三界之内俯拾皆是,您何必这么大费……”
百越挑眉,下意识后退两步,只听砰一声闷响,殿内倏而鲜血四溅、血流如注!那脏污颜色一直蔓延到他的脚边,险些溅脏雪袍。
……蠢货本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