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雍英侯府的小侯爷。”为首的将领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却道:“这里已然是进往梧州的官道了,王爷下令,阻断一切往梧州的道路。”
“小侯爷还是另寻他路去别处玩吧。”
“王爷?倒不知道哪个王爷啊?”赵岚清握着马鞭,玉带金冠在阳光下金贵非常。只轻飘飘地望了为首的人一眼,娇艳的脸上尽是轻视,仰着脸看都不看那将领,哼笑道。
“回小侯爷,承的是临燕王的命令。此路通梧州,凡有经此路者,皆以乱臣贼子处置,格杀勿论!”为首的将领许也是见过世面的。并未将赵岚清放在眼里,说话的时候甚至朝着他施施然笑了笑。丝毫不因为触怒了这位而害怕。
“临燕王啊?”赵岚清玩味笑了一声,转身便打马扭了个身子,眼望着姗姗而来的风行,眼睛微眯,扬声道:“风行?我不让你尽地主之谊,你便连路都不让我走了?”
“倒不知道,你临燕王府的待客之道是这样的!”
好久没有骑快马的风行早已经被颠得气喘吁吁,听到赵岚清的话,慌忙地上气不接下气地摆手。慌忙问道:“哪里的话,这燕州的地界,不是你就是我。有什么地方敢不让我们去的?”
说罢,便朝着那官兵望去。
领头的官兵不给赵岚清面子,却是认识风行,连忙请了安,才道:“卑职参见世子。”
“你是我府上的官兵?”风行朝他罢了罢手,便喘着气,边道:“既然是我府上的,便赶紧让开。小侯爷与我一起去打猎,莫要我们坏了雅兴。”
说这话的时候,还朝着赵岚清谄媚笑了笑。看到赵岚清半扬着下巴,似是而非地轻哼了一声。那精致俊秀的脸漂亮得简直像是一朵海棠花一样,让风行忍不住在心中狠狠一荡,心道先捧着你一会儿,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人群中,风吟天将风行那近乎□□的恶心神情收在眼底,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射出去。却在被人察觉之前迅速颔首,低掩下的脸上,剑眉仍旧蹙起,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世子,不是卑职故意要坏贵人雅兴。只是,这条路虽然荒僻,可沿路而去,越过山头可直通梧州。王爷早就派了我等在此守候。还请世子与侯爷多多见谅。”
“兹事体大,实在不敢擅夺。”
“梧州啊?”风行那不着五六的脸总算是正色一回,浮肿的眼泡眯了眯。想过了还是跟赵岚清尴尬道:“小侯爷,你也听到了。这条路通往梧州,已经被封了,咱们还是绕道吧。”
“梧州?”赵岚清却不以为意,不屑道:“怎么?本侯爷堂堂天子表弟,难不成还能联合乱臣贼子自掘坟墓?”
“风行!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质疑我?”说罢,那手里的鞭子狠狠挥下,直越过前头的官兵朝着路上奔去。
一时间,马匹嘶啸叫,几十匹马竞相跃起,将那不大的地方捣成了一锅粥。夹杂着那将领凝肃静又恐慌的请示,传进风行的耳朵里简直烦不胜烦。
风行气急败坏地望着早都跑远的赵岚清,立马也挥鞭拉马朝前大声道:“罢了罢了……,过了就过了。旁边就是你驻守大营,你怕什么?”
“小侯爷是跟我一起的,出不了乱子,速速让开。”
风行的话宛如金口玉令,守着的将领终于是挥了挥手,让诸多官兵躲向了一旁。目送着早就不管不顾冲上前的马队。
心道,京城里来的这位雍英侯果然不凡,不过闲来打猎,竟然一次带那么多的骏马……
……
这条路通向一个马场,马场延着崇山峻岭,越过那座分开了梧州与燕州的山,便是梧州地界。
这样的地形自然让人警惕,因此马场内外皆是驻扎着的临燕王府的官兵。
赵岚清眼睛眨也不眨地越过他们,待到听到身后紧随其后的马蹄声才略放下了心。义无反顾地挥了挥手,带着他们一头扎进了马场。
临近深冬,茂密的林中地面枯叶遍地,赵岚清带来的人手像是归林的鸟,分散在了广阔的密林中。很快就不见了。
和风行随行的下人望着那四散的打猎人群,只眼睛一转便拦下了风行,谄媚道:“世子,这旁边便是我临燕王府的大营。那位小侯爷现下身边可没多少人。”
“不如……?”这下人跟在风行身边的时日不短,他是什么德行简直了如指掌。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风行兴奋地亮了眼,朝着赵岚清的身影远远眺去,随后转了马身,开怀道:“好!你给我好好跟着他。爷这就亲去大营中遣将。”
“赵岚清不是横吗?这回看他还能不能再横的起来!”
风行头也不回地朝着马场外的大营中去了。而赵岚清却浑然未觉,只努力地将风吟天往密林深处带。
直到似乎不能再轻易深入了,才展眉怔忪望着身后的风吟天道:“此去一别……。算了,一路小心。”
“那临燕王世子不是善茬,我方才望见他频频望你,只怕图谋不轨。小侯爷莫要耽搁,出了马场就快些回去。赵管家想也在派人接应您的路上了。”风吟天没有在意赵岚清的欲言又止,只深深回望着他,忧心忡忡道。
“除了这,你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吗。”赵岚清紧紧捏着手里的缰绳,想说什么,可望着风吟天那双沉静的眼睛,到底只是咬了咬唇。
“并无……,什么了。”风吟天浅浅地吸着气,手只紧拉着缰绳,克制着道:“小侯爷,此去一别,我们便泾渭分明了。您无需再为在下劳心费神。”
“即便他日,为了自己,也要退避三舍的好。”
“哪怕泾渭分明,可我只想你活着……”赵岚清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呢喃一般,带着股忐忑。刚一出口似说不出口的哀求一样,虚弱得都要消弭散尽了。
那声呢喃,却被一直紧盯着他的风吟天尽收在耳朵里。风吟天轻轻吐了口气,心里已经软到千回百转想要不管不住地抱住他了,却只是紧紧将缰绳勒在自己的手心里,淡淡应了一声:“生死之讯,在下一定记得给小侯爷捎去。”
“只,除了这个。其他的……”风吟天继续道:“请小侯爷莫再牵思。”
“只需明哲保身便是了。”
前方是巍巍深山,后面是披坚执锐的临燕王府的甲兵。
明晰的话让赵岚清心里坠坠着疼。他有些无措地紧了紧缰绳,身下的马便随着自己的执着颠了两步。
心里估摸着赵山昨晚上告诉自己风吟天有五成的机会,只怕也有水分。
压着自己鼻尖的酸意,颤声道:“既然如此,快走吧。趁着天未黑,多赶些路……”
“好……”风吟天又应了一声,深深望了赵岚清最后一眼,终是挥着鞭子,带着马身后的东西朝着山中而去。
今日为了掩护他们,赵岚清带来的人不少。为了护送风吟天能够安稳通过这座山,赵山还精挑细选了两个雍英侯府的亲信随行。
只是,不管做了什么安排,赵岚清也知道,风吟天走后,便再也与他不相干了。无论成败生死。
他可以是一呼百应的殿下,却再也不是那个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为自己挖南薯的风吟天了。
日照在阴沉的天空下有些无力,赵岚清眼望着风吟天一点一点从自己的面前越过。
在斑驳的光影下,逐渐暗淡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赵岚清的身后传来。那跟在风行身边的下人终于追上了赵岚清。只眼望着远去的风吟天的身影,尖锐道。
临燕王断绝了一切往梧州的通道人尽皆知,那三个人带着包裹,直驱往更深处去。是个人都能被撩动神经。
毫不忌讳的声音让听到的人尽皆一震,已经走出挺远的风吟天没有抬头似乎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向前。
赵岚清倒是快速反应了过来,立刻打马扬眉道:“本侯爷刚才猎了一只鸟,掉到前面了。”
“这样的小事,一个人便去了,怎么那么多人一起?容小侯爷形单影只只带着贴身下人留在这儿?”那下人听到赵岚清的话,脸色变了变。立马收了疾言厉色的神情,朝赵岚清笑道:“小侯爷这林间野物甚多,可要注意些。”
为了送风吟天走,身边的人都分散开了。现在跟着自己的,确实只有小七。
“嗯……”赵岚清眼皮都没抬一下,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跟他道:“那你便前面带路吧?”
“本侯爷也有些乏了,听说这旁边有你临燕王府的大营?带我去那坐坐。”
自投罗网的话,简直正中下怀,让那下人心神一动,想着到时候跟风行邀功,再也不管往深处去的风吟天了,立即打马道:“是……,小的这就引您去。”
说罢,那下人便朝着林外而去。
一直在马上的赵岚清没有动,只缓缓抽出来了一根箭。
拉弓朝着不远处的人,面色不眨地直接射了出去。
“噗嗤”一声,利箭从那人的后脖穿过。随后“噗通”一声,重物坠马的声音被马蹄的踢踏声逐渐淹没。
赵岚清望着前面的尸体,起伏着胸膛,有些颤抖地眨了眨眼。再一次迢迢望着风吟天离去的影子,喃喃道:“我不想明哲保身……”
“其实我还可以做更多的。”
……
不怎么明朗的天空下,阳光像是一层薄纱清透。
“小侯爷……,他们是进来干什么的?”小七望着林边的异动,提醒尚还在失魂落魄的赵岚清。
只见大批的官兵骑着马,像是包抄一般朝着四处逐渐拉成一条黑线。
为首的入林,激起了无数的飞鸟。
响动让已然爬上了山的风吟天,看向长驱直入林内的官兵,心神一震,想也不想地就要转身。
他有思考过风行不会放过赵岚清,却没想过会这么张狂。赵岚清被困在这林间,宛如瓮中之鳖,哪怕有后手也注定逃脱不开。
“先生……,我们的职责是护送你去往梧州,您不能回去。”身边的人同样看到了那即将入林的官兵,手一拦,阻止道。
“你们小侯爷危在旦夕,我这个时候离去。其心何忍?”风吟天脸色一变,一把挥开他的手,急急道。
“您的任务是去往梧州,其他的并不相干。”那人不依不饶道。
他们是赵山挑出来的死卫,主子下了令是护送他离开,便不会为其他事分神。
“让开!”风吟天深吸口气,直打马往下道:“或许今日我能够去梧州。”
“可心都死了,去了,又有何用?”
“请你们和我一起,保护好小侯爷……”
……
赵岚清蹙了蹙眉……,却眼见旁边的小七快速下了马,把他也扶了下来。将他的金冠解开,披风解下,自己披上。凝肃道:“管家怕临燕王府胆大包天,因此就在附近守着。您往里走,先将自己藏起来。”
“我去引开他们,催促管家进来。不要害怕”小七仓促地交代了两句,慌忙骑着马跑了。
亮眼的披风就那么展扬在林间格外惹眼。
赵岚清咬了咬唇,慌张上马,朝着和小七相反的地方深入。
没一会儿一道极为响亮的声音腾空而成。赵岚清听出来是他雍英侯府的信号。心里定了定,继续往前摸索。
只是他们有些低估了那群官兵的本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赵岚清便被人团团围住。
没一会儿,风行款款而来,朝着赵岚清咂摸笑笑,得意道:“侯爷倒是聪明。知道金蝉脱壳。只是何必呢?这地方处处都是我的人,便是插翅,你也难逃。”
“本侯爷可是朝廷钦差,你想干什么?”赵岚清深吸口气,打着马有些仓促地在有限的空间里转悠着,凌厉道。
“钦差?”风行不置可否,还是点点头道:“知道了钦差大人。落在了我的手上,谁还管你钦差不钦差?”
“识相些,从马上下来,乖乖就擒。爷少费些功夫,心情好了,你一会儿便少受些折磨。”风行打了个哈欠,又将眼睛黏上了赵岚清。
方才他为了掩人耳目被解了冠。如今哪怕仓皇中也不失仪态风姿,风行越看越觉得漂亮。只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捏在手里好好揉搓一番。
赵岚清没有说话,那漂亮的眼睛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不断打量着周围。想要从一个方向突击出去。
直到发觉自己身边早已经水泄不通。官兵们拿着武器越来越逼近……
仓皇的脸色缓缓沉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了。
赵岚清一手拉马,轻轻吸了口气,只将手缓缓伸进了自己身后的箭囊里。
所有人都在望着赵岚清,风行甚至笑盈盈的,静静等待着赵岚清临死前的负隅顽抗。
“咻”地一声,冷不丁一支箭从另外的方向射来。猝不及防,直朝着风行的面门。
“噗嗤”一声,鲜血随着风行的惨叫声扩散开来。太过猝不及防,赵岚清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听到周遭的“保护世子”的声音掀了起来。
下一刻,周边腾出火焰。受惊的马和慌乱的人□□窜在一起。赵岚清眼看着那围拢着的人群破开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