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属下要如何做?”侍从问道。
“看见那一箱箱往淞都运的银钱没?”盛武君说道, “此事利润不小,可在税赋上动手。”
国库丰了,那丰的是君王的口袋,其中盘剥的利润才是他们的。
各地盐庄开售,每每晨时开启,不到日头正顶时当日的盐便会贩售一空。
霖国行此事, 那雪白的盐粒自是送往了各国。
“大王, 此盐与我们制出的盐虽有相同, 可霖国却是大量售于民间。”黍国大臣行礼道, “且盐价低七成, 必然会对我黍国形成冲击。”
“制法若找不到,再多也是枉然。”黍国君王看着那如雪般白净的盐道,“我黍国素来与霖国交好,派使臣前往霖国,看可否寻求合作之道。”
小小盐粒原不用放在心上,可其中的利润却太让人心惊。
偏偏他们虽然知道了能用海水晒盐,却不知该如何剔除其中杂质,而未剔除的,百姓食用多有病症,无人敢轻易食用。
霖国。
盐粒虽小,一日日的运往各城,当第一月的利润收入摆在奉樾面前时,他反复翻看着,神色近乎凝滞:“不过一月,已抵得上霖国一年的税赋。”
“价格低廉,难免有人囤积。”宗阙说道,“最开始正常,后面只霖国内会减少然后持平。”
“黍国已有使臣前来。”奉樾笑道,“如你所说,各国也要合作。”
“盐为生计之本,且为人体必须,长久不食就会四肢无力。”宗阙说道,“此物军中尤其需要,可以合作,价格在现在的基础上提高,关系不错的提高少一些,关系恶劣的提高多一些,制盐过滤提纯之法不能给。”
“好。”奉樾赞成道。
打击私盐,就是为了抵制从国内买入,高价售于他国,有霖国在前示范,各国也会将其纳入官营,虽然有一些小户无法彻底断绝,但是也不会影响大头的利润。
不仅黍国,各国使臣纷纷前往询问制法,通畅商路,霖国价格不一,可即便是心有不平者想要私下重金购买制法,也无人敢告知分毫,反而在那之后商议盐价又高了一些。
烛火照亮了伯国的一处宫室,公子纾看着送上来的信函久久不动。
诛九族之事只是第一步的威慑,而如今第二步就是充盈霖国的国库。
此事有利可图,长襄君对盛武君的敛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盛武君也不再针锋相对,连霖国上下建立户籍之事也让了步。
九族皆统计于官中,不仅是参与者九族登记在册,便是一应百姓皆是记录,若想要安插探子或是调动人手皆不像从前一般便利。
霖国大顺,公子纾心中难得的有了一种警惕的感觉,宁国大兴兵力,重视农桑,若能取了鲁国为粮仓,本不必畏惧其他国家,但若放任霖国就此发展下去,只怕不等他吞并伯国,霖国已虎视眈眈。
“公子,霖国对黍国售盐只提高了两成,对我宁国却以路途极远为由,提高了五成。”一旁的谋士道,“公子,若就此放任霖国发展,大事难成。”
“孤明白。”公子纾放下了绢帛,食指轻轻摩挲着眉骨道,“趁霖国户籍未建全,孤养的那只私军也该行动了。”
“公子此时就要动?”谋士蹙眉道。
“此时再不动就来不及了。”公子纾提起笔,拉开了绢帛落笔。
长襄君此人着实可怕,不能再放任,而与其除去长襄君,不如直接冲着公子樾去,无公子樾支持,大梁抽出,那座未搭起的宫殿顷刻便会倒塌!
不能只靠叔华,必须做多手准备。
信帛折好,殿外却有脚步声传了过来,虽不是整齐划一,却是人数众多,无数的火把从屋外直接照亮了内殿。
“公子!!!”有人出声,一支箭羽飞过,血液直接洒在了门上,兵戈之声已起。
公子纾起身,寝殿四周皆有火光,明显呈包围之势。
而能在伯国做到如此地步的,只有君王。
兵戈之声渐弱,兵围此处,并未攻击进来,公子纾将绢帛放在了烛火之上点燃,外面传来了浑厚的声音:“请公子纾出来相见。”
“公子,伯王突然发难,恐怕于我们不利。”谋士说道。
“不管出了何事,他不敢擅自要孤的命。”公子纾看着绢帛灰烬落入香炉之中,起身打开了殿门。
兵士围堵,里三层外三层,火把冲天,炙烤的味道几乎要将此处充斥,原本守在殿外的护卫皆是躺在了血泊之中。
“不知伯王此举是为何?”公子纾手拢在袖中,负手看着眼前的人道。
“鲁沂两国之后便是伯国,联姻是假,觊觎是真。”为首的将军脸上带着刀疤,出口的话语都带着杀意。
他的话出口,公子纾眸色微动,藏在袖中的手已握紧。
此目的不该被伯国所知才对,即便被其知晓,他若身处宁国,也不过是联姻断裂,重定计划,偏偏是他身处伯国王宫时。
若伯王不想起兵戈,他还有生机可逃,若两国开战,他这位宁国公子便是最好的把柄。
明明晨间还笑脸相迎,夜间却兵戈相向,伯王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和演技,那么就是消息送达的恰到好处。
而是谁在等他踏入这个局中?!奉樾又或是……宗阙!
传言断袖是假,引他入局是真。
真是非常好!
“纾不知将军为何这样说,想来双方有所误解。”公子纾眸色沉沉说道。
“此事公子不必跟我辩解,请吧。”将军说道。
公子纾走下台阶,周围士兵提起的刀已包围在了他的身侧,纵使有武艺傍身,此处有数百士兵,他一人也无法冲杀出去。
手起刀落,一声惨叫后那殿中跟随的谋士也躺在了地上,血液飞溅到了公子纾的发丝和脸上,他的眸底映着火光,却未回头半分,直接在众人簇拥下朝前走去。
……
霖国宫中灯影昏暗,榻上二人相拥在一处,君王面色微红,隐隐的亮光可见唇上水润,他的额头抵在宗阙的下巴上轻轻平复着呼吸,却是略嫌燥热般从宗阙怀里挣脱了开去。
“觉得热?”宗阙看着他闭目深呼吸的面颊道。
此时正处严夏,夜晚比从前也是热了许多,帘帐未放,殿中也启了冬日存起来的冰,可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还是会感到热。
奉樾眼睑微抬,侧眸看向了他,又是别过身体侧向了榻内:“不是。”
宗阙看着他的背影伸手道:“手给我。”
奉樾回眸看了他一眼,将手腕递了过去:“这还需把脉?”
“一般不会这么热,你内火太旺。”宗阙握着他的手腕说道,“我给你开一副药,喝上三天就没事了。”
“哼……”奉樾轻哼一声,抽出手腕看向了榻内。
宗阙知道他应该是生气了,内火旺盛,人就容易心浮气躁,脾气不好:“这两天饮食也需要轻淡一点儿。”
奉樾未回身,却是应了一声:“嗯。”
宗阙看着他在榻上蜿蜒的长发,起身下了床,床侧略有动静,奉樾轻轻回眸,看见男人去而复返的身影时又重新看向了内侧。
他心中的确火气大,却不是怒火,夏日炎炎,情浓之人在侧,亲吻爱抚亦有,那种事要他如何宣之于口?
床边轻动,发丝被伸过来的手撩开了些,凉爽的风轻轻拂在颈侧,带来了夏日夜里的清凉。
奉樾略转了眸,看着在身上扇动的扇子,听到了身后的话语:“早点儿睡,睡着了就没有那么热了。”
扇子一下一下的送着风,奉樾颈侧原本的浅薄的汗水早已消失不见,那点儿心火下去了,可心中却有一种极暖的感觉洋溢着,不燥,很舒适。
他轻轻转身,看着躺在一旁打着扇子的男人,略微起身靠了过去,躺在了他的怀中,额头轻抵着住他的下颌,迟疑了片刻,奉樾轻轻抬头问道:“你当真不知我这火是如何起的吗?”
“你这是心火。”宗阙说道。
“撩而不动,心火自然一直不平。”奉樾与他气息交缠,眸只是轻轻对上便错开了,“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太多了不好。”宗阙说道。
“你,你当真不明白?”奉樾捧上了他的脸,脸颊上的热气泛动,“我想要你……你明白吗?”
宗阙打着扇子的手慢了一些:“那种方式……”
“我用,我用就是了。”奉樾打断了他的话,眸中水光微颤,“你现在明白……”
他的话语未尽,折扇落在榻上,已被扣住后颈深吻住。
奉樾闭上了眼睛,原本捧着他脸颊的手搂上了他的脖颈,迎接着这个深吻。
……
灯油没了大半,侍从们一趟一趟的送着热水,又匆匆退下。
殿中安静,沐浴的水声响了一会儿,穿着亵衣的君王被抱着从内殿走出,他的头枕在宗阙的肩上,眼睑微阖,已带了困倦。
宗阙将人轻放在了床上,看着略微侧身的人,坐在床边用帕子擦过他的发尾,却被眯瞪的人握住了手腕。
“发尾晾在一边,明早就干了。”奉樾努力抬着眼皮,看着榻边的男人道,两情缱绻后,他格外贪恋这个人的怀抱。
“你先睡。”宗阙擦过他的发尾,将帕子放在一旁,起身从暗格里取出了那个匣子。
他在一旁忙碌,奉樾眼皮勉强抬着看着,打着哈欠,浑身都有些发软发倦,什么内火心火自然是无从谈起。
只是匣子打开放在了床头柜子上,其中取出的东西却让奉樾迟钝的思维开始运转,直到宗阙取出了一个小盒,其中散发出了些许药草的清香,又被浸润在那药玉上时奉樾神思清醒了,他腿上用力,缓缓往榻里挪:“你在做什么?”
“这药玉要配合药物使用。”宗阙看着他清醒的神色道,“你需要侧躺抱膝。”
“你……”奉樾脸颊红润,“可不可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宗阙看着他说道,“言而无信是君王大忌。”
奉樾手指收紧,心有迟疑。
“放心,这东西不疼。”宗阙说道。
奉樾:“……”
这哪里是疼不疼的事!
一夜过去,今日的早膳却是传的晚了些,饭菜上桌,侍从敏锐的发现君王用膳的地方离长襄君远了许多,恨不得不要同桌用膳。
侍从退下,宗阙坐下认真吃着饭,偶尔给坐在对面的人夹着菜,他夹的菜对方倒是吃,只是每每视线对上,那错开的视线都将他视若无物。
【宿主,你又惹人生气了?】1314悄咪咪问道。
它昨晚原本是想探头的,可是小黑屋时间太长,索性放弃了。
按理来说这情长一晚应该是你侬我侬腻死系统的状态,结果好像是吵架了?
【嗯。】宗阙应道。
【床事不和,这边推荐您用补肾药剂,一颗金枪不倒,两颗长生……没有长生不老,总之就是很厉害。】1314亲情推荐,【宿主们用了都说好!】
【不是那种事。】宗阙说道。
【嗯?那是什么?】1314好奇。
除了那种事,宿主还有什么能惹对象生气的?
系统费解,然后系统在为首侍从捧来药罐浸泡药玉的时候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