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云阅拢上了衣服,从床上坐了起来,系着衣扣,整理着发丝道:“还跟之前一样往这里送饭,外面的事不用告诉他。”
“是。”暗影之中响起了极轻微的一声。
虞云阅看着灯光,眸中之中闪烁着柔情,他想要的人当然只属于他,生死都属于他。
日子一切如常,虞云阅偶尔会着手处理外面的事情,卧室里却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实验室。
有放置培养皿的地方,也有宗阙越写越厚的实验数据,只是很多事情只是推测,因为器材和环境不足,暂时无法得到实证。
困在方寸之地对于宗阙而言并不是一件难熬的事,锻炼的方式不止跑步一种,也不缺衣少食,除了恋人偶尔的闹腾,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
门被敲响,虞云阅放下了自己推演复盘的棋子叹道:“又要吃饭了,感觉每天都在不停的吃早饭,午饭和晚饭。”
“一直都是这样的。”宗阙说道。
人类生存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因为太闲暇,才会意识到这件事情。
“我觉得你是不会觉得无聊的。”虞云阅起身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我先去吃饭,一会儿回来陪你。”
“嗯。”宗阙应道。
虞云阅转身走向了门口,宗阙收拾着面前的实验数据,在关门的声音传来时,空白的思维之中穿插了任务线。
【庞钲是不是已经解决了?】宗阙将实验资料整理放好,端起了棋盘放在了一边问道。
【是呀,宿主您不出去吗?】1314对于宿主一直待在这里的事很费解。
虽然宿主经常都是三点一线,但是现在连卧室都不出去了。
【不是不出去,是被关起来了。】宗阙看着落在桌上的食盒,那道暗影一闪而逝,他还是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
虞云阅把他关起来了。
【可是您可以出去啊。】1314说道,【怎么关起来了?】
【在我的认知中,庞钲还没有被解决。】宗阙说道,【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
庞钲应该三天就会醒,而他的手下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除了怀疑他拥有异能外,就会怀疑那间屋子的构造,一旦怀疑,虞云阅的隐藏就瞒不住了。
但即使只有三天时间,也足够他清理门户了。
行动的时间就是他心情不好的那一天,而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不断塑造着行动不顺利的假象。
【这不是宿主你们的情趣吗?!】1314惊讶道。
宗阙发现自己的探讨对象找错了:【……】
1314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义愤填膺道:【把您关起来,那真是太过分了?可是这种方式能关多久呢?】
宗阙也在思索这个问题,这种方式其实关不了他太久,他明白,虞云阅应该也明白,这样的方式就像是自欺欺人。
【那宿主您打算怎么办?】1314问道。
这简直就是要分手的节奏。
【还在想。】宗阙说道。
他的确不太擅长处理感情相关的事情。
……
庞钲被从心盟清理了出去,消息也传到了各处。
“虞云阅才是心盟背后真正的首领。”江沉坐在床上道,“庞钲现在什么情况?”
“不清楚。”彭晨说道,“心盟是秘密处理的,应该已经死了。”
“它在这个时候内斗,相当于在削弱实力。”江沉沉吟道,“庞钲没了,虞云阅相当于自断臂膀,长安下一个动手的应该就是心盟了。”
“但现在不清理门户,只会更弱。”彭晨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江沉问道,“何初那边怎么样?”
“他借这次机会已经接触到了虞云阅,但一时半会可能出不来了。”彭晨说道。
“暂时先别动作,先稳定下来再说。”江沉说道,“等心盟破灭了,再接他出来。”
“明白。”彭晨说道。
普通人想要接触到异能者的高层并不容易,但一旦接触到,对他们的局势很有利,只是越接近,也会越危险。
……
长安的实验室内则躺着一个浑身包裹着纱布的人,电流心声时时跳动,已经度过了生死线。
“首领,情况稳定下来了。”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人说道,“接下来请治愈系异能者治疗几次就能醒来。”
“虞云阅下手真够狠的。”陈说看着里面的人道。
浑身筋骨寸断,失去生育能力,但却活着,就那么扔在荒地里让他自己慢慢死亡。
“确实够狠,完全没给任何退路。”那医生说道。
想让他们怀疑是他们制定的反间计划都不能。
就算真有所谓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有打成这副样子的,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的异能能恢复吗?”陈说问道。
“能。”医生说道。
“那就好。”陈说松了一口气道,“也不枉费我救他一次。”
失去了男人的象征,还差点儿没了命,这条被遗弃的狗曾经还有理智,现在却一定会疯,一条择主而噬的疯狗,足以打虞云阅一个措手不及。
……
“首领,庞钲已经快醒了。”长平行走在虞云阅的身后说道。
“未来和影阁那边有消息了吗?”虞云阅看着雪白的梨花枝,用剪刀小心剪下了最漂亮的一枝道。
“傅宁那边给了回复,说是两天后过来,但是影阁那边还没有回复。”长平说道。
虞云阅取下了梨花枝,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傅宁先给的回复?”
“是的。”长平问道,“是有什么变故吗?”
“没什么。”虞云阅捻动着手里的花枝。
傅宁拥有的是预知的能力,不管他怎么筹谋,她那里都会直接显示出结果,她会来,也就代表着他预想的结果和她所看到的结果有所不同。
“准备好接待的事。”虞云阅朝着花室走了过去,“消息不用刻意隐藏。”
“是,属下明白。”长平说道,“还有将沉那边跟何初传递了消息,意思是先让他留在您的身边。”
“他还真舍得。”虞云阅扬起了唇角,何初是被父母疼爱,将沉中很多人庇护长大的,即使在末世中吃了些颠沛流离的苦,可到底父母双全,江沉本人被那对夫妇养大,对何初亦兄亦父。
何初的性情有迹可循,但江沉还真舍得让他来做这么危险的事,他倒是对自己的计划深信不疑。
“除了何初,他没有合适的人选。”长平说道。
“那就把消息透露……”虞云阅的话语随着花室的门打开戛然而止,在看到坐在花室的男人时捏紧了花枝。
长平正等着他的吩咐,蓦然看向了他的神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平静看过来的男人,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你先去做吧。”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花室,耳朵轻动,却没有听到男人的心声。
花室的门在身后关上,虞云阅轻轻捻动手上的花枝,对上了宗阙平静的视线,第一次觉得心慌。
但他得镇定,发现是迟早的事,以宗阙的敏锐,他原本就瞒不了他太久,他坐在这里,就说明他已经猜测到了。
但这件事归根结底可以解释为情趣,他只是想玩的更久一点儿。
“你发现的比我想象的快好多。”虞云阅唇角带上笑意走了过去,将手上的花枝递过笑道,“桃花已经谢了,这是梨花,我特意为你折的,好看吗?”
宗阙看着面前的花枝,接过放进了一旁的花瓶中道:“好看。”
“梨花的花语是永不分离。”虞云阅坐进了他的怀里笑道,“别生气了,我只是……”
“我需要一个真正的解释。”宗阙揽住了怀里的人,可这句话出口时,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
虞云阅的眼睛轻轻波动看着他,这样的解释在以前对宗阙是有用的,因为他是心甘情愿的配合,可现在没用了。
真正的解释。
那种解释是将自己内心的阴暗剖析出来,完全的摆在对方的面前。
“你既然知道我要说什么,又怎么会猜不到我真正的意图?”虞云阅唇角扬起,手指却攥的极紧,手指掐入掌心,很疼,但又有一种放肆后的爽感。
“我想听你亲口说。”宗阙看着他,这一次没有对他开放自己的心声。
这个人很擅长以无辜的外表来隐藏自己的内心,不仅是这一世,这个灵魂绝不是完全无害的,但他仍然相信他的内心是柔软而善良的,因为有些东西可以伪装,有些不能。
虞云阅对上他直白的视线,那一瞬间心底的心思好像都被窥伺了一样,任何的谎言在此刻都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我要留下你。”虞云阅敛去了笑意,眸中的情绪也变得阴鸷了起来,他轻轻抚摸着宗阙的衣领,目光间或与他对视,“我需要你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我想要把你关在我的地盘上,只属于我,不论生死都得跟我在一起,明白吗?”
宗阙直视他的眸,眸光未动。
“我讨厌你这样的平静,我讨厌你身上存在的未知!”虞云阅直视着他,拉紧了他的衣领道,“我就是想让你做我一个人的金丝雀,你大可以要我的命,但在那之后,你会陪我一同长眠于地下,你就算知道了,也跑不了。”
他的唇角勾起,眸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疯狂而不知悔改。
七大组织之中曾有传言,虞云阅就是个疯子,他比渴望得到力量的那些人更疯,因为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他不在乎他自己的生命,他只随心而为,将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只是要一个答案。”宗阙握住了他拉着自己衣领的手道。
“你要是只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会对暗影动手?”虞云阅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他。
他直到进入花室才得知消息,暗影没来通信,明显是着了他的道。
“因为要让你毫无准备。”宗阙看着他道,“同时告诉你,我想离开,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我。”
虞云阅呼吸一滞:“所以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他的脑海中翻涌着无数留下他的办法,但因为暗影被制,此事猝不及防间都有漏洞。
怎么办?该怎么办?
“得到了。”宗阙起身,将他放在了沙发上,却被拉紧了衣袖。
青年抬眸看他,眸中蕴着泪光:“别离开我……”
宗阙叹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蹲身在他的面前,直视那双湿润的眸道:“你的示弱是因为一时的技穷,这种招数对我没用。”
虞云阅读不到他的心,但他也直白到了不需要他去读,他的确一时技穷,但他知道他必须留下他,不管用什么方式:“那你还留下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想到死,却从来没有想过一起生?”宗阙看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