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身后的陶微说:“太阳太亮了,真好。”
“太阳也不都是这么亮的。”陶微回道。
庄沭若有所思笑了笑,戴上墨镜大步走向前。
他没穿外套,黑衬衫、黑领带、黑西裤,好似从仇人的葬礼归来,脸上带着凉薄笑意。
他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魔石高层、三方审查代表,他面前是连成片的尖叫,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
听到了吗?少年夭折的梦……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贺正日记:
贺正:没错,我爱吃辣,魔鬼变态辣!
贺正快回来了,期待一下●v●
第30章
今天的事让庄沭平静的灵魂, 回忆起以往的不堪激荡不已,他跟陶微换车,开着奥迪A8L, 漫无目地乱跑。
他开过高楼林立的CBD,开过春花灿烂的公园、广场,开过轰鸣火车道, 开过喷着白色烟尘的化工厂……
追着太阳一路向西, 直到西沉的霞光将他引导至一个小镇,一条古色古香的旧街道,临街开着乱七八糟的窗, 飘杂着各种气味儿。
庄沭找地儿停车,顺着长街漫步。
有家开着小窗的软陶店,吸引到他的目光。
漆色斑驳的窗框下, 摆满《武战》人物的软陶作品,有正比例的, 有Q版的, 惟妙惟肖。
庄沭眼尖,只一眼就看到其中的“无我”,它身边摆着“游震”,不是双人作品,明显是有人特意摆在一块儿的。
看着看着, 他推开软陶店大门。
“叮铃铃”清脆铃声引来几声猫叫, 一只招财三花跳上桌台, 前来接客。
庄沭试探着让它闻了闻手指:“你不会就是老板吧?”
“咪~~”夹子三花好脾气地蹭了蹭他。
“小猪!不要打扰客人哦!”一位拄着拐杖的小姑娘,蹒跚着走出来。
她热情地招呼庄沭:“你多看看, 我什么都能捏哦。Q版立等可取, 正比例可以邮寄包邮的, 都不贵。”
“我想要一只‘无我’Q版的。”庄沭笑着冲她打招呼。
小姑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客人,双颊一热旋即招呼他:“你请坐,坐在这里,可以看我做的。”
“好谢谢。”庄沭趁她挑工具的空隙,帮她拉开椅子,再安静地坐在一旁。
小姑娘边搓软陶土边问他:“嗯,你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庄沭想了很久:“没有,像就可以。”
他刚看过《武战》的作品,每个人物特征分明,说明捏他们的人是很了解人物的。
小姑娘很安静,案头支着一张“无我”的图片,手上动作飞快。
庄沭也是安静的,看着她手下从骨到皮,一点一点长出来的“无我”
天色逐渐暗下来,路过邻居顺手帮开了灯,小小一盏挂在木梁上,灯影摇曳。
招财三花靠在窗口舔毛,它身后是墨蓝的天,它身前是一团毛茸茸的灯影。
沉默贯穿始终,小姑娘全神贯注,庄沭思绪万千。
“无我”真的只是AI吗?
如果不是,那他会在哪里?
庄沭望着窗外,白色月亮虚弱地沿着屋脊往天上爬……
贺正看向落地窗外,广阔的维多利亚港,天色昏沉海水变成深蓝色,白色月亮晕开薄薄一层光。
刚刚陶微向他报告,庄沭独自驾车开出了城市,至今未归。
这事搁在平时,陶微绝不会多事,但今天不同,他能感觉到庄沭凛冽威严之下,包裹着的痛。
有的人生下来就像只螃蟹,不停地叠着坚硬的甲,好像骨骼包裹住脆弱软肉就会刀枪不入。
但会痛,也会死。
贺正对着窗抽烟,没开灯,窗外灯光将他和窗框拉成灰色长影。
过了许久,男人将烟捻灭,掏出手机打下几个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小姑娘精工细作的“无我”终于完成,胖乎乎地闭着眼,长长发尾翘起来。
她开心地拿给庄沭看:“你看看,还有需要添加的吗?”
“他这里有颗泪痣。”庄沭看得很细,在眼角处给她比划。
“咦?”想姑娘看看图,再打开游戏找到“无我”,“真的€€,原来的无我没有这颗痣,这是回归后才有的。”
她拿起面相笔,照着手机在“无我”脸上比划:“他们说‘无我’的调试人员开放了部分隐私表达,才使‘无我’回归的,说不定啊这颗泪痣就是调试人员的呢。”
“是啊。”庄沭眉眼乖顺,笑容淡淡的,“有泪痣的男人命不好呢。”
小姑娘嘿嘿笑着接道:“可是他漂亮啊!”
说完,她将烘烤好的“无我”细致包装起来,透明硫酸纸如纱笼起一切,盛入精美小匣子里。
庄沭付完钱,抱着“无我”走出小店,招财三花送客,直直将他送到街口,坐在地上舔爪爪。
“不远送了,回家吧。”庄沭回头跟只猫客气。
三花端坐一阵,听懂似的扭头奔跑回家。
落魄旧街,昏灯冷月,一只家猫,一只游魂,各奔东西……
走到停车的地方,手机信息突然响起。
庄沭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贺正?
贺正:庄沭,回家吃饭吧。
庄沭抱着无我愣在原地,停车的地方没有路灯,昏黑一片,只有手机银亮的光,照着一具惨白的雕塑。
“家啊……”他低头笑了一下,“原来我也配有家啊。”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家?怎么能够承担“家”这个字眼?
太讽刺,太刺眼!
他摁灭手机坐进车里,面前摆着“无我”,却又重新掏出手机,长久看着那条信息,和那个“家”字。
车子启动,亮着红色尾灯,驶向归途。
……
贺兰一整天都非常紧张,今天是出月考成绩的日子。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有这种又急又怯的感觉,仿佛回到六岁那年,老贺抱着他走进贺家老宅,迈过又高又长的门槛。
那时他还小感觉是模糊不清的,现在他能清晰感觉到想要抓住点什么,又害怕失去的忐忑。
浑浑噩噩熬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就见丁姗姗帮老师抱着一大摞卷子进来。
丁姗姗的欣喜挂在脸上,远远趁人不注意冲贺兰比了个“耶”。
那是他们商量好的暗号,贺兰的心在胸腔里嘭嘭乱跳。
班主任吴老师紧跟着走进教室,满教室嘈杂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都别吵!各回各位坐好了。”她靠着讲桌手搭在卷子上,拍了拍,“咱们班这次月考成绩下来了啊,一会我会公布名次。回去别就当完事儿了啊,好好看看,都怎么考成这样的?下周各科老师会集中讲卷儿,这周末都把错题订正好,别回来老师讲啥你们都不知道!”
丁姗姗坐在前排,频频回头给贺兰传递眼色。
小姑娘当了一个月补课小老师,贼有成就感。
贺兰一脸没啥事儿的表情,可屁股像长钉子似的,来回翻腾椅子。
他同桌受不了:“咋啦贺兰?想去卫生间啊?我也想去!我一听要公布排名就想尿尿。”
贺兰嫌弃地看他一眼:“切~~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你是不紧张,你稳定倒数第一啊。”同桌成绩也稀碎,属于五十步笑百步。
俩人相互嫌弃一番,班主任开始叫名字发卷子。
“丁姗姗,又是咱们班第一名,全年级排名第六,比上个月前进一名。”老师笑着把卷子递给她。
他们班前十名非常稳定,大家用脚想都知道是谁,听得直打瞌睡。
“贺兰,班级第八,全年级排名四十二,比上月进步……”吴老师顿了顿,虽然早知道成绩还是满脸难以置信,“进步三百二十六名!”
“没听错吧?贺兰?真的是贺兰吗?”
“是不是弄错了啊?他上个月大三门加一块儿九十一分?”
“这就是传说中的开窍吗?”
“这是换头吧??”
“我不信!开玩笑呢!”
“是不是老师把卷子名弄错了啊?”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同桌见鬼似的看着贺兰:“你?贺兰!你全年级前五十啊?!怎么抄的?下回捞哥们一把啊!”
“你才抄的呢,我是考的!”要不是老师看着,贺兰真想把他头塞桌兜儿里。
前后左右的差生看叛徒似的看着他!
教室一时间炸开锅,吵得沸沸扬扬。
彭燃脸色铁青,转头压低声音问王省一:“你东西没给他看吧?”
“燃哥,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王省一紧张看四周,“就咱俩有,束海风都没给。”
彭燃咬着后槽牙说:“真他妈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