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脸色如常,“既然没事,那就好。晚安。”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留下庄沭风中凌乱:“他、他这是,这是跑了吗?”
“边€€、陈总?边€€和陈总?”手指点着唇尖,他自言自语。
想要压住这件事的,现在有三伙人,边€€公司、游戏公司、其他品牌方,最急的是前两者。
“陈总代表游戏公司……”庄沭眼神一暗,“贺正认识游戏公司的人?”
贺正不会在家提及工作的人和事,只能说这个陈总是私交,并且很熟。
他的眼神远远落在展柜里的胖“无我”身上:“你可千万别让我逮到!”
贺正压住脚步,保持平常节奏上楼、关门,却长呼一口气。
洗完澡,他完穿着浴袍在露台抽烟,夜晚起了风,吹得烟燃起橘光,明明灭灭。
没有月亮,星星在夜空里游荡,庄沭房间的灯也还没灭。
贺正不知在看哪一片光。
长久凝视,直到指尖香烟燃到底,变成长长的青色烟灰。
隔壁的灯灭了,他也终于做出决定。
……
第二天早上,贺正没有去上班。
庄沭和贺兰刚吃完早饭,祝修来了。
“祝叔叔好。”贺兰打完招呼,背上书包准备出门。
时间掐得刚刚好,贺正西装领带穿戴整齐地走下楼梯:“正好顺路,送你去学校。”
“老贺,你要去哪儿啊?”贺兰微愣。
学校和贺正公司是两个方向,和南郊机场是一个方向。
“早。”贺正先跟庄沭问好,再回答他的问题,“回香港。”
他用了一个回字,显示在此只是暂时停留。
“现在就走?”庄沭不意外,书中贺正就不常回家。
他更在意的是这个决定,好似临时做出的,有着浓浓的逃避意味。
“香港、香港、香港!香港到底有什么?!”贺兰先炸了。
贺正整理袖口,眼皮都没抬:“有工作。”
祝修赶紧站出来拉走贺兰:“少爷,我们先去地库等吧。”
贺兰见老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给庄沭使个眼色:快上!不能放跑他,放跑一次小半年不回家!
庄沭:“……”
祝修带着贺兰出门等电梯,面上是职业性的淡定,心里面感慨万千。
大半夜接到老板要回香港的电话,还是头一回。
贺正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晚上折腾人。
他这位老板,礼仪教养挑不出毛病,是守着方圆规矩做道场的人。
这次走得特别匆忙,文件、衣物、人员都没准备,只身逃难似的。
“抱歉,突然有工作。”贺正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
如果有人对不需要解释的事情过多关注,那只能证明他心虚。
庄沭不知说什么好:“没事,你、你忙你的。”
作为一个摆设,贺正完全不必要解释,气氛尴尬得叫人脚趾抠地。
贺正站在玄关处,穿衣镜映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对镜双影,孑然一身。
“谢谢。”他声音低沉动人,总是不紧不慢的,“贺兰不懂事,还要你多费心。”
“不客气,你放心吧。”庄沭回应。
事发突然,他手里还拿着水杯,清晨温柔光线打在他背后,柔和又美好。
贺正看着他,眼神逐渐起了侵略性,又及时避开:“好,那我走了。”
“等等!”庄沭叫住他,飞快从客厅柜子上取下胖“无我”,再返回来。
他们保持着极其礼貌的距离,庄沭将“无我”递给贺正:“送你了。”
贺正接过来,有意错开他的指尖,不碰分毫。
“无我”只有他掌心大小,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眼角下一颗泪痣,还有娇俏起飞的发梢。
“很好看,谢谢。”男人高大英俊,气质成熟稳重,手里握着个娃娃,确实有点可笑。
庄沭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爱吃橘子,你呢?”
他明显看到贺正脸色未变,胸口却有不同寻常的起伏。
“我不吃。”贺正一本正经回答。
庄沭一瞬不瞬盯着他,一根手指找到贺正手指的空隙,虚搭在“无我”身上:“收好了,他会保佑你的。”
“好。”字出口的同时,贺正决然转身,毫无留恋地走出大门。
庄沭的手指在阳光下落空,划下一道金色的线。
贺正关上大门,用力闭了闭眼,才发现下颚绷成一条线。
他紧了紧领带,沉默收拾情绪,再摁下电梯按钮。
逃避可耻,但有用。
地库里贺兰已经等的不耐烦,祝修快哄不住时,贺正终于出现。
黑色的宾利慕尚缓缓驶出,阳光洒进车内,贺兰微眯起眼。
“老贺,你喜欢庄沭吗?”他突然问道。
祝修在副驾慌忙升起前后座隔板。
贺正把问题抛回去:“你呢?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贺兰坐没坐相,胳膊搭在车窗上。
贺正眼神温柔下来,拍了拍他的脸,故意模糊问题:“你喜欢,就是我喜欢。”
这问题算是白问了,老贺狡猾狡猾滴!
“老贺,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贺兰皱眉,脸上已经有了帅气逼人的模样。
贺正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操心?”
贺兰的变化很大,虽然还有刺,却是软软的小刺,顺毛撸一撸,就可爱起来。
十六中离轩玺很近,笔直道路尽头,已能看到崭新的教学楼。
“祝叔,给我停路边,我走过去。”贺兰提起书包。
车缓缓停在路边,他打开车门认真又严肃地对贺正说:“你认真考虑考虑吧,庄沭挺好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
“你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贺正被说得一愣一愣。
贺兰背起书包:“唉,我也是为你好。”
“那我先谢谢你。”贺正关上车门,眼不见心不烦。
车子再次启动,贺正看着贺兰变成街边的一个小点,才收回视线。
“是挺好的……”他看着手心里的“无我”,清浅地笑了笑。
……
影帝游戏求婚事件,像是一阵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正如贺正所言,一天半后销声匿迹。
没过两天,有人在机场拍到边€€过vip的照片,说是出国散心。
而他的游戏名,也从“边€€已退休”改成“边€€已退游”,同时传出几位流量大咖争抢《武战》代言合作的消息。
庄沭看着手机信息推荐,摇头感叹,一个莫名其妙的求婚,搞跑两个男人,无敌是多么寂寞。
生活似乎又迎来平静无波,连老贺都销声匿迹,视频都不发一个。
庄沭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这种微妙的波动从未有过。
今年初夏来的猛烈,毫无过渡气温直接冲上三十多。
贺兰这种火气旺盛的半大小子,热得恨不得像哈士奇一样去剃个毛!
周边消暑古镇游热火朝天,被热浪逼得好久没出门的庄沭,决定带上贺兰、丁姗姗和周琳,周末也去凉快凉快。
一来是为感谢丁姗姗,在贺兰被污蔑的时候仗义相救,不是每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都能做出这种壮举。
二来是谢谢周琳发现卷子答案有问题,还有她时常帮贺兰讲题。
庄沭大可拿钱赠予她们,但那是亵渎孩子们的友谊和感情,一起出去玩,顺便准备些小礼物更好些。
于是周六早上八点,庄沭开车带着大家向吉龙古镇出发!
吉龙古镇是古老的水路渡口,已荒废多年,最近两年被开发成环水路生态游项目。
周边原本破败的街道,被修缮一新,临水遍布楼台轩榭,十步一喷泉,五步一潭景。
是夏日休闲避暑的好去处。
只是通往古镇的路还未修完,有段地方坑洼颠簸,尘土飞扬。
“贺兰,脑袋收回来,窗户关上!”庄沭戴着墨镜开车,余光瞥见小藏獒趴车窗边眯着眼吹风。
贺兰慢吞吞关上车窗,呸呸嘴里土腥味:“这破路可真够呛。”
“贺兰喝水。”周琳从后面递给他矿泉水。
庄沭嘲笑他:“吃点土,来点水,和成稀泥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