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米。”林六生说。
本来林六生是想买四五斤提回去的,但楚广阔来了,他就改变了主意,扭头问那米行的伙计:“你刚才说一斗多少来着。”
“脱,脱壳的,一,一百二十一斗。”伙计头皮发麻,额上都渗了汗。
“一百二?”楚广阔睁目,看着这个“胡坑人”的伙计。
“你凶什么?”林六生一眼看过去。
“那,那您说多……”伙计闭了嘴,拿眼在林六生跟楚广阔的身上来回瞟。
这个男的,就轻飘飘的一句话,居然就让这个恶霸息了声。
“米行的价钱,一个地方都是一个价,”林六生一边解释,一边掏钱,往钱袋里头看了一眼,然后问楚广阔,“你啥时候回去,帮着扛回去呗。”
楚广阔身边的那个瘦个儿男的眼珠子乱晃悠,说了一句:“俺们正要去赌坊呢。”
林六生手一顿,看向楚广阔。
楚广阔一脸的无所谓,“那我待会儿扛到赌坊去,我玩够了回家带着。”
瘦个儿男的直接瞪大了眼向楚广阔。
“也行,”林六生不管这个,能帮他扛过去就行,转身对着那个伙计说,“拿一斗。”
一斗约摸十升,一升三斤,也就是三十斤。
三十斤,得走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仨小时。
林六生要付账,楚广阔将他的钱袋,连着他的手攥住,“钱你自己存着。”
他说着,自己掏出一小锭银子丢在了柜台上。
瘦高个儿越发的看不懂了。
林六生也不跟他争,将钱袋收好。
楚广阔提着米丢给瘦高个儿,坠的瘦高个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地上,然后对林六生说:“你没啥事儿了吧,老子带你玩玩去。”
“不去,得回去薅草。”林六生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楚广阔一听,叉着腰磨牙吸了一口气,就这样看着林六生。
林六生也不管他,说:“别把米忘赌坊了,我先再去逛逛,先走了。”
林六生走后,瘦高个儿睁着一双眼目送他离开,“薅,薅草?”
阔哥家里又种地了?
不是!阔哥咋还没将这个病秧子给送走啊,还有不是说,这个病秧子被阔哥拉出去埋了吗?
没轰走,也没埋。
那留着干啥?
真当媳妇儿啊!
瘦高个一阵恶寒,走到街上的时候试探地说了一句:“阔哥,咱镇上的红墙街新来了几个寡妇窑姐儿,咱今儿晚上去瞅瞅呗?”
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没有妓院那种场合,但皮肉生意到哪都避免不了。
红墙街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里头的女人,有的是死了男人,实在是活不下去的寡妇,有些则是打小就被亲爹娘送到那里,靠着皮肉贴补家里的姑娘。
一到晚上,巷子里头,各家门口的红灯笼一照,映红了一整面墙,就多了一点糜烂的滋味儿,因此得了名。
楚广阔一心只想着林六生非得种地这事儿了,连瘦高个儿的话都没听清,管都没管。
瘦高个儿就当他是应下了。
镇上没有成衣店,林六生只能扯布回去,看能不能在村子里雇一个大娘给做一身衣裳。
林六生扯了六尺,能做一身儿了,但走的时候又想到楚广阔光着身子跟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事儿,实在是觉得别扭。
林六生又折了回去。
“再扯……八尺!”
林六生抱着布回去,一回村子,迎面几个扛着锄头的男人就一直看着他,直到跟他错身走了过去。
“听说了没,那恶霸的媳妇儿还想着考秀才嘞!”
“啥?”
“这秀才谁都能考的啊?”
“说不准能让他男人给他抢个去!”
“哈哈哈哈€€€€”
林六生心想,这消息传的可真是够快的。
第21章 要地
村里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在意的话只能给自己找不痛快,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林六生觉得楚广阔在这个村子里头,顶多跟哑巴一家还算是关系不错,便拿着布又去了哑巴家。
一进门,哑巴家的一个小子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腿上,被林六生堪堪扶住了。
小孩儿吓了一跳,
也不往外头跑了,又直接掉头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娘€€€€”
哑巴扯着孩子,从屋里出来。
林六生张口就叫:“哥,嫂子在家吗?”
哑巴明显一愣,点了下头,咿咿呀呀的叫人。
哑巴媳妇儿,刘娟,从屋里出来,一见到林六生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挤出来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模样。
“楚,楚家的啊,你咋过来了?”
林六生一听这句“楚家的”,实在是适应不了,咳嗽了一声,又蹭了一下鼻子,道:“嫂子,我姓林,叫六生。”
刘娟没明白他的意思,眼神迷茫地跟哑巴换了一下眼神儿。
林六生:“……”
算了。
林六生拿着布又凑近了一点儿,说:“嫂子,我今儿个在镇上扯了一点布,想做两身衣裳,可做衣裳我又不会。”
刘娟这下直接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那没事儿,我做好给恁送过去就成。”
林六生笑道:“各家都得忙活,总不能让嫂子白做,一共两身衣裳,一身衣裳二十文,你看咋样?”
刘娟一听,眼里直接一亮。
村里人,除了种地几乎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就像做衣裳这种事情,各家但凡是有一个女人,就算只是妯娌,也是全由女人做的,根本就不用花钱。
如今林六生提出来,做两身衣裳就能挣四十文,刘娟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十分的心动。
可也只是心动一晃神儿而已,反应过来就觉得这钱挣的不踏实
刘娟连忙摆手。
“就做两身衣裳,值当个啥,钱不钱的,使不上这个!”
林六生也不跟她来回客气,而是直接说:“嫂子,咱们做邻居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们家里俩大男人有时候确实没办法,有的是麻烦的时候,一次两次的还好,以后可是要有三次,四次,十次嘞,你不收钱,以后我哪还敢再来找你。”
刘娟也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一脸作难地跟哑巴又对视了一眼。
哑巴想不出一个道理来,但打心里是不愿意收的。
他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咿咿呀呀的想要推辞,林六生却直接将已经准备好的工钱,连着布匹一块儿塞到了他的怀里。
哑巴拿着布,拿着钱去追,但又不怎么敢拉扯他。
林六生就这样走了。
留下哑巴跟他媳妇儿刘娟一脸为难的相望着。
刘娟:“……要不咱就留下吧,家里也有好几天没吃饱饭了。”
林六生回去之后,将早上剩下的半个饼子几口给塞了,也没有觉得饱,但也算不上饿了。
他又喂了猪,然后就去地里薅草。
现在确实不热了,地头树影子拉的老长。
树大都是白杨树,有一点儿风就被吹的沙沙作响。
天气还挺舒坦。
但还没有干多大一会儿,林六生就因为一直使劲儿,手腕开始软绵无力的起来。
林六生一眼将这一整块地打量了一遍。
自己还真干不下来。
林六生一屁股坐下去,吸了一下鼻子,觉得人生无望了。
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林六生搁那儿感叹,周遭干活的村民一家一家地都是说闲话的。
“他一个病秧子,这地种不下去!”
“那恶霸不养他啊?”
“那恶霸能乐意养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男嘞?”
“我说曹老汉咋不露头呢,合着非得占那三分地啊!”
“……”
林六生一听曹老汉占的那三分地,心里就有一点不舒坦
亏楚广阔还是一个恶霸呢,自己家的地都被人给占了。
林六生想着,怎么着都得把那三分地给要回来,不然村里人肯定当他是个能欺负的,真这样的话,那以后可少不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