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十年来的第一次。
朝廷上的官员吓得不轻,为了求和跪了一地,甚至提出让公主去和亲,闹成一团浆糊。
温大学士顶着压力,一人站出来,慷慨激昂,带着一众门生在宫门外跪了一宿接着一宿。
林六生也跟着跪。
这真遇到事儿了,皇帝的沉稳淡定也变成了优柔寡断。
今儿个主战,明儿个又反悔了。
要皇帝从国库里掏军饷,就跟挤牙膏似得,要一次,给一点儿,要一次,给一点儿……
不久之后,边疆大捷。
皇帝顿时提气,一大波肆封赏又去了边疆。
大捷一次接着一次,大军简直就是无往不利。
一直到第二年初。
边疆再次失利,一时间,形势颠倒,难民都涌到京城来了。
早晚的事,林六生知道。
但他更知道,这是敌国拿出了最后的底牌。
何煌野他们若是能打压的下去,那便是旷古英雄,若是打压不下去,那便是再次回到原点。
朝廷之上跟那边疆,一直都是一体的。
皇帝体恤温大学士年纪大了,糊涂了,但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将他的孙婿,林六生,连着一众门生,还有几个支持他的大臣下狱,算是给一个教训。
温大学士也被圈禁在府上。
林六生整日穿着一身囚衣,在典狱司待着,挠痒痒,晒太阳。
没事儿还被拉出去打一顿。
林六生在典狱司实在不好受,吃不好也就算了,还今儿个说要将他流放,明儿个说要将他砍头的。
被一块儿关进来的那帮人觉得他跟温大学士是一家的,还都把情绪发泄到了他的身上,平时没少踢他的碗,把他推攘到墙角。
太子带人来审他的时候,都是于心不忍。
但也觉得自己到底是看走了眼。
这么一场下来,这个林六生既没有升官加爵,也没有赢得什么名声,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到底只是一个攀附温家的菟丝子而已
难为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真是可惜了。
可在夏暑正盛之时,边疆又突然传来消息。
久旱逢甘霖。
又是大捷,边疆形势再次微妙了起来。
皇帝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思索之下,解了温大学士的圈禁。
消息传到典狱司,也没有人踢林六生的碗了。
连太子偶尔过来,也不再拿悲悯而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他了,还会时不时地拉着他说几句没一点儿营养的闲话。
待秋风扫落叶之时,“何煌野”这个名字,再次拔地而起,高歌猛进,敌军甚至觉得他是不可战胜的神,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吓破了胆子,恨不得伏地跪拜。
这时候,林六生他们早被放了出来。
林六生一直卧床养病,这些消息,都是温柔荑说给他听的。
直到敌国到底是认命,派来使者来割地求和,这一切,才总算是尘埃落定。
第174章 相见
“那个何煌野要回来了!”温柔荑一说起这事儿,就十分的激动。
林六生趴在床上,沉默了好久,才终于“嗯”了一声。
“六生哥,你是不是见过他?”温柔荑的双眼忽闪着问,刚问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哦,我记起来了,你上次见他的时候他醉酒睡着了。”
关于那个何煌野的一丁点小事儿,都是被炒了一遍又是一遍,等传到京城,都不知道已经成了啥样了。
林六生扯着被子,身子也往下秃噜,“我困了。”
“啊?”温柔荑心想,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啊,“好。”
在温柔荑走后,林六生又把被子往自己的身上一扯,将自己的头,连着自己的头发丝都遮的严严实实的。
他在黑暗里头呼吸,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可谁知道,就在前一天,皇帝为了朝着温大学士示好,说是想起他孙女儿的亲事儿,还说要去亲自主持婚宴。
连带着,还要将林六生的官职提上一提,也免得他实在是配不上温家。
温大学士到底是婉拒了,他心里想的是,这件事儿怎么着也得等拓拔€€律那老东西回来,两方作为长辈,好好商量一下。
温大学士从宫里回来后,就将这件事跟林六生说了。
林六生听了,一愣,道:“那行啊,你就找他商量商量呗。”
温大学士觉得奇怪,心想,林六生这是病糊涂了不成,对拓拔€€律他他他的,连一句“老师”都不知道叫了。
林六生不心虚,不占理的又不是他。
但等温大学士走后,林六生却连夜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等着随时能从温大学士府上搬走。
又是三天。
听闻何煌野回京,万人空巷,皇帝亲自出城迎接,史无前例。
入朝之前,拓拔€€律绕着“何煌野”再三叮嘱,说:“说你是何煌野,你就是何煌野,这世上根本就没了楚广阔这个人,你明白了吗!”
楚广阔:“滚滚滚!俺媳妇儿咋没来接我!”
“别说土话!”拓拔€€律操心的不行,“不是教会你说京话了吗!你这样让人家看不上,知不知道!”
“俺媳妇儿嘞!”楚广阔又问。
“……先别提他了,”拓拔€€律,“你先听……”
“你说不说!你要不说!我不去了!”楚广阔也是恼了。
无奈,当晚,拓拔€€律带着楚广阔去了温府。
城外匆匆一面,拓拔€€律跟温朝生没顾得上说一句话,如今拓拔€€律带着楚广阔,半夜来造访……
温朝生侧身仰头,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那个倚着他家门口的石兽的何煌野,也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他这往那一站,连那威武的石兽都没了一点儿气势。
温朝生:“你带何将军过来,这是……”
楚广阔直接阔步过去,一把将这两个老东西给扒开,进去就喊:“生儿!媳妇儿!媳妇儿!你在哪儿呢媳妇儿!”
温府上挑着灯笼的下人见他了,到处乱躲,不敢挡他一点儿的路,就跟见了猛虎进园似得。
“生儿!生儿!我想你了!媳妇儿!”楚广阔喊着喊着,嗓子都哽咽了。
温府上的下人:“……”
温朝生更是懵,扯着拓拔€€律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
拓拔€€律见了温朝生,脸色也是不好,说:“你说说你,眼瞎了不成!”
“你个老东西说什么!”温朝生气笑了。
“哼,”拓拔€€律简直是嘲讽了,“就林六生那种人,也就你巴巴地往家里头带,还想把自己的孙女儿许配给他,也不知道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什么东西,老夫替你收留那个林六生,难道还是自作多情了!”温朝生气不打一处来。
拓拔€€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实在是懒得搭理他,就去找楚广阔去了。
“何煌野!何煌野!”
林六生正检查着自己的包裹,想着趁着今晚就先走吧,免得夜长梦多,然后就听到外边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生儿!六生!”
林六生的心脏一颤。
“媳妇儿!媳妇儿!”
林六生将包裹放下,隔着门,朝着外头看过去。
他的身影投在门上,影影倬倬。
楚广阔一道门一道门的闯,将整个温府弄得人仰马翻,林六生的门也没能幸免。
看着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林六生下意识地往后躲。
桌子上的包裹被他碰倒在了地上,顿时散开。
林六生后退。
“嘭€€€€”的一声,伴随着木阀断裂。
被阀上的门,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一时间,冷风灌入,垂的屋里的人发丝缭乱飞舞。
林六生的眉眼成熟了一分,但比起分别的时候,瘦了好多。
他此时站在那里,烛光跳动,在他的身上是层层叠叠的阴影。
楚广阔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只能够清他一眼,泪目便模糊了起来。
这个人,他一人站在那里,便成了他眼中的灯火阑珊。
林六生看着他,后退,要躲,但却还是被这个猛兽一般的男子给扑到了怀里,倒在地上,被死死地往骨血里揉。
温朝生跟拓拔€€律赶来。
温朝生用手指头指着这一幕,傻眼问:“这,这什么情况啊这?”
楚广阔抱着林六生,突然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