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楚广阔,真是一个太过糊涂,一个太过明白。
林六生:“嗯?”
“我爷爷找来了。”温柔荑绞着自己的手指。
林六生:“……那你是想跟他回去。”
“他是我爷爷,他疼了我十几年,”温柔荑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儿,“他不是一个外人,道理讲的再明白,我都想让他高兴,不想让他操心。”
林六生就这样看着她。
“我是不是很懦弱,”温柔荑虽然笑着,眼里却有泪光,“我不是祝英台,我连跟爷爷作对都不敢。”
“不是不敢,”林六生不知在安慰谁,“你只是不忍心跟他作对而已。”
温朝生到底是没有再等,直接走进了里院儿,叫人:“柔荑!”
温柔荑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要哭不哭地看着温朝生。
温朝生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这么又看向了林六生,对他的情绪实在是复杂,最后到底是说了一句:“林六生,你也跟老夫回去吧。”
听自己的爷爷说让林六生也跟着一块儿回去,她的心里多少是安心了一点儿,回去的时候一直跟在林六生的后头。
街上人不少,有认识林六生他们的,一个传着一个,都知道这是当今探花,还有温大人,跟温家的小小姐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都说这个林探花跟何将军……有大一档子事儿吗?”
“温大人怎么还能容得下他?”
“……”
温柔荑一被人这样看着就有些紧张,还是温朝生攥住了她的手,让她挽着自己,就这样带着她,一直到回了温府。
而林六生一直跟在一旁,跟他们像是一家人,也像是一个外人。
回到温府之后,温朝生的态度才强硬了起来,让下人一并退下,然后让温柔荑跟林六生一块儿跟着自己去了书房。
从始至终,温朝生都算不上生气。
他一大把年纪了,可以说是什么都见过,什么经历过了,在他的眼里,他们这些都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温柔荑有些害怕,一直有意无意地朝着林六生凑过去,到最后,几乎是紧挨着林六生站着了。
温朝生看着,但一直也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算了解了往返一路的疲惫,这才看向了林六生。
“林,六,生,”温朝生一字一顿地叫着林六生的名字,“今儿就说开了吧,从你来到我们温府,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什么?”
第188章 坐大牢
温柔荑有些担心地看着林六生。
林六生对温柔荑眼神安抚。
对温家,即便是打着拓拔的幌子,也确实是他理亏在先。
林六生将他跟楚广阔怎么相识,之后又是怎么被拓拔老头作梗,自此分开,他又是怎么拿到的那块儿玉,以及到了温府之后,所有的算计,一并说给了他听。
温朝生听了,摇头道:“拓拔那老东西,干的确实不是人事儿……他欠你的这笔账,老夫倒不是不能替他还上,既如此,这也算是两清了,不若我们来谈谈如今该怎么收场。”
林六生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一个人,在年龄与阅历上的压迫感。
“我跟柔荑……”
“跟我家柔荑没关系,”温朝生看了温柔荑一眼,像是提醒,“老夫是说,来谈谈你跟何煌……他本叫什么来着,楚广阔,是吧?”
“……是。”林六生回道。
“那就谈谈你跟楚广阔的事儿,”温朝生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你们是契兄弟,是吧?”
林六生:“……对。”
“你被你的后母算计,这才跟他牵扯到了一块儿,那也就是说,跟他有这一场,其实从一开始,并不是你的本意?”
林六生这次没再说话。
“你是落难,楚广阔救助了你,”温朝生似乎只是简单地重述着他们二人的过往,“你又不甘平庸,所以选择一路科考,先是童生,又是秀才。”
“楚广阔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竟然也支持你考取功名……你考中秀才之后,本意是想带着楚广阔迁户,却不承想遭到拓拔那个老东西从中作梗,可对?”
林六生知道他后头有话,从他的那双沉定的眸子里,竟然觉得难以招架,“……对。
温朝生笑了,又问:“换做任何人,都会感激他,那你对楚广阔,可曾有过情爱?”
温柔荑一直听着,她不明白,这种事情被她的爷爷说出来,为何这般苍白而没有感情,她想为林六生帮腔,便有些激动地道:“他们自然是有……”
“柔荑!”温朝生严厉喝止,“你只管在一旁好好看着!”
温柔荑吓得全身打颤。
“有过。”林六生回答。
温朝生对这个回答,并没有一点儿看不上的意思,只是又接着问:“你初见他时,也已经二十有一,早过了成家的年纪,在他之前,可曾对旁人动心过。”
温柔荑看向林六生。
林六生竟然想隐瞒,反驳。
又或者告诉他,这跟他没有一点儿的关系,也不是一个外人该问的。
可是,他跟楚广阔似乎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他莽撞前行,靠近,远离,似乎是早不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想要什么。
“……有过。”
他有过。
初恋是在初三的时候。
第一次喜欢的那个女生,脾气有点儿不好,回信息有点儿慢,贪玩爱笑,着急了就跺脚,受委屈了就哭,但对人很有礼貌。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普普通通,当时却很让他上头。
这段感情为什么夭折……
初中毕业,分校,见的少了,感情淡了,自然而然地分手。
高二也谈过一次。
那个女生看起来傻乎乎的,但笑起来很暖,努力且上进,有自己的想法,是个路痴……林六生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女生一点儿都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跟她,是因为高考而分手,那时,林六生难过了很久,还被他老姐无情嘲笑了。
大学的时候,林六生也谈过一次。
分手,是因为林六生实在是不想绣“百福图”。
这些若是说出来,这些古人,怕是根本理解不了。
温柔荑震惊的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眨了好几下。
六生哥……还喜欢过别人?
温朝生却觉得在情理之内,“那于你而言,楚广阔跟你喜欢过的人,可有什么不同?”
林六生简直想苦笑。
没什么不同,喜欢的时候,对谁都是事关爱情,真心喜欢。
除了他跟楚广阔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睡过。
“老夫信你的真心,”温朝生对林六生并没有一点儿看不上的意思,“可这真心有几分,想必你自己清楚。”
温柔荑脑子已经有些恍惚了。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一辈子?
“其实你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了,”温朝生手指摩挲着花纹,“即便你是真心喜欢楚广阔,但你其实打心里就觉得,喜欢归喜欢,不合适归不合适。”
林六生仿佛放弃挣扎了一般,由着他对自己刨膛破肚。
温柔荑站在那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听下去了。
“否则的话,你不会不告诉楚广阔你一直以来的一切算计,一切辛苦。”
“你若是真的认定了他一生,便会让楚广阔辞官,一次不行,那便辞上两次,三次,让他与你一同离开。”
温朝生抹去杯沿儿的茶痕。
“谁都能看出来,楚广阔根本无意官场,功名利禄与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
“可你却非要给他……林六生,你是不是在权衡利弊?这算不算是你其实想抛弃他,辜负他,给他的补偿?”
林六生站在那里,苦笑了一声,算是妥协。
温柔荑看着,顿时心凉。
“有些人就是不会读书,一辈子都聪明起来,有些道理,就算跟人讲一辈子,那人也不见得听得懂,”温朝生声音飘忽不定,“老夫一辈子教过这么多的学生,到老才妥协了这个理儿。”
“常言才说,读书人……最是凉薄……”
喜欢是真的,权衡利弊,不想要了,也是真的。
温柔荑出去后,直接就哭了。
为何!
她的六生哥为何会是这样的人!
€€€€
楚广阔想了一天一夜,到最后心一横,拿着一只袜子,直接闯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啪€€€€”的一声,楚广阔将袜子拍到了龙椅前的书案上,直接将那书案给拍裂开了。
皇帝一脸的淡定,“你做!做什么!”
楚广阔:“这是俺俩嘞契书!你明天跟他说,他要是敢跟别人好,你就抓他做大牢!”
皇帝咳了一声,问:“那他要是誓死不从,那又该怎么办!”
“那还不好说,你把老子也抓进去,跟他关一块儿!”楚广阔觉得这主意聪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