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的一声,极凌厉的一道剑气,冲着白秋意迎面平削而来,白秋意怒火更盛,这可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法器,现如今却为了区区一个林时桑,而反过来伤他!
简直可恶!
竟怒火交加之下,凭空幻化出一柄轻薄至极,通体莹白,剑身散发泠泠冷光的长剑。
迎面一剑,狠狠劈了过去。
锵的一声,没有剑主灵力加持的千秋剑,哪敌白秋意带着怒意的一剑,竟当场断成了两截,自半空中坠落下去。
白秋意手持长剑,冷冷道:“这就是背叛本座的下场!”
“顺吾者昌,逆吾者亡!”
而林时桑已经距离地面,不过数丈之高了。眼看着就要重重地砸落在地。
白秋意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在少年的身躯,触碰到地面的一瞬,他的皮肉会瞬间崩裂,皮开肉绽,甚至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他浑身上下的骨骼,会寸寸爆裂开来,就好像是人间过年时,所放的爆竹,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原本坚韧的骨骼,就会彻底碎裂殆尽。
他身上的每一寸皮,每一毫肉,每一节骨头,都会瞬间被毁得一干二净。
运气好,他会摔成一滩烂泥,一滩血沫,然后被山中的野兽,嗅着血腥气而来,美餐一顿之后,尸骨无存。
运气若是不好,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可能会让他的身躯,瞬间就化作齑粉,什么都不会留下。
白秋意光是这般一想,眼珠子就烧得通红无比,满脑子盘旋着一句话,那就是林时桑非死不可!
十丈,九丈,八……距离地面,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只要再有一点点,林时桑就会被活活摔死,死得不能再死。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少年下坠的身体,在白秋意的眼中,清晰到似乎都定格的地步,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无比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眼底。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这世间就会少一个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只会惹他生气的小畜生。
而多一个惨死在他手里的亡魂!
哦,不。
白秋意一向信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八个字箴言,每一个惨死在他手里的人,都将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林时桑也不会例外的。
他会将林时桑的元神,活活抽出体外,而后,再生生撕扯成碎片!
什么最完美的傀儡,最锋利的剑刃,在此刻通通变得无足轻重了。
在这一刻,白秋意只想让他不得好死!
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可是……白秋意的心脏,为什么跳动得那样快?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
该死的,他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为什么喉咙里像是塞了刀片进去,割得他喉管生疼,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却又有浓郁的血腥气,涌上齿间!
他的眼睛,为什么一眨不眨,死死地,也紧紧地盯着那道高速下降的身影?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亲眼看着林时桑即将被摔得尸骨无存,却开心不起来,还隐隐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而去的错觉?
白秋意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上一回他经历这种感觉时,还是他刚刚降世的时候!
那时,他才刚刚从母胎中分离出来,不着寸缕,遍体鲜血,被他的母亲,高举在半空之中,当着他父尊的面,生生抽去他的魔骨!
白秋意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到底是被亲生母亲抛弃之痛,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父尊即将身死道消的悲切,亦或者是,他的小魔骨离体时,宛如凌迟一般的痛楚?
可是,林时桑既不是抛弃他的生母,也不是孕育他的父尊,那么……就只能是他的小魔骨了!
否则,又要如何解释这种熟悉的痛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秋意闪现至了林时桑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将之抱了个满怀。
巨大的冲击力,让白秋意的身形略微摇晃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站得稳稳当当的。
他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双眸猩红无比,语气激动又透着几分谨慎和迷茫,死死地盯着林时桑的脸,低声喃喃道:“你和本座的魔骨,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林时桑是被白秋意从背后偷袭的,一掌重重落至了他的肩胛,以至于他仰天喷血,在坠落高空的一瞬间,就已经昏厥过去。
脸色苍白如纸,血色寡淡,气息微弱。
“阿时,醒醒,阿时,你告诉师尊,你和师尊的魔骨,到底有没有关系?阿时!”
可无论白秋意如何呼唤他的名字,少年依旧一动不动,置若罔闻,整个人好像一具尸体,已经不会动弹了。
只要他此刻一松手,少年必定要重重地摔落在地。
白秋意突然就慌了,他急了,如果林时桑当真跟他的魔骨有关,又当真死在他的手里,那么,他只怕再也寻不到魔骨的踪迹了!
还有就是,他冷静下来之后,又不想让林时桑死了。最起码,不想让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死掉。
这样太便宜林时桑了!
“阿时,不怕,师尊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救回你的,不怕!师尊这就带你去疗伤,不怕!”
“师尊不会故意如此伤你的!”
白秋意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因为此地距离宗门有不短的距离,若是现在带林时桑回宗门,只怕要耽误时间,而且,若是不小心让人撞见了,也是麻烦。
索性就近寻了个山洞,将人抱了进去。
白秋意也顾不得旁的,先为林时桑调整坐姿,而后自行盘腿坐好,为其输送灵力,以期能修复林时桑的内伤,让他尽快清醒过来。€€
第八十四章 师尊的小马甲
待林时桑清醒时,竟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了,缓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在御剑逃跑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
然后,他整个人就跟断了尾巴的燕子似的,嗖的一下,从半空中坠落。
而后,就彻底人事不知了。
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而周围光线昏暗,只有面前升起了一小堆火。
借着火光可以依稀瞧见,此处是一座荒凉且偏僻的山洞,此前应当是有什么野兽藏身过,因为角落里还有一堆堆吃剩的骨骼残渣。
也不知道怎么的,醒来后就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人救了他罢,否则,他也不会凭空出现在此地。
但无论如何,为了不被小怨妇再度抓回山中囚禁,还是趁早逃离此地为妙。
林时桑缓缓坐起身来,只觉得身上剧痛无比,一点劲儿都没有,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尽散,尝试了好几次,就连一丝丝的灵力都无法运转。
想来是跌下高空时,摔成了重伤,不死不残就算好的了,如今仅仅丧失了修为,也不算太过凄惨。
正当他努力地想挣扎起身时,却又因为重伤难行,胳膊一软,竟从大石头上滑了下来,眼瞅着就要以脸铺地了。
可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没有席卷而来,相反,一双手臂将他接得稳稳的。
“你醒了?伤势可好一些了?”
头顶随即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林时桑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眸,正对上了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
面前的是一位身着青衫,打扮得好似文弱书生一样的青年,生得俊朗,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温柔款款。
只是肤色较为凄白,可能是因为身子骨弱的缘故,整个人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郁之感,好像缠绵病榻了许久一样,身上隐隐透着几丝药材的气味,但并不难闻。
说话不紧不慢,语气也温柔可亲,又生得这般器宇轩昂,很容易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
林时桑初来乍到,难免心怀几分警惕,生怕自己再遇人不淑。
已经有了误把病娇师尊当柔弱可怜小白兔的血虐经历,他现在对待任何人,都保持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
立马就从对方怀里爬了出来,林时桑强忍着身上的剧痛,面露警惕地问:“你是何人?是你救了我?”
青衣书生收回手,微微一笑,温声细语地道:“我姓元,名暮商,家住清河,出身小门小户,原是入京赶考,岂料半途中遇见山匪,强抢了我身上的盘缠,虽未取我的性命,却杀了与我随行的书童。”
“听闻,此地有一仙门大宗,名为玄天墟,我便想拜入仙门,入道修行,也许有朝一日,能为我那惨死的书童,报仇雪恨。”
林时桑一听,心道,果真是个文弱书生,就他这副身子骨,别说是抵抗山匪了,估计杀只鸡都难。
也幸好遇见的是山匪,要是遇见的是一些穷凶极恶的邪祟,或是一些拿活人当炉鼎的邪门歪道,就以这位兄台的皮相,只怕早就晚节不保了。
能侥幸逃脱,还不赶紧回家,在此地瞎溜达什么?
竟还想拜入玄天墟……不是林时桑看不起他,就这书生病恹恹的样子,走路扶墙,吐痰带血的,只怕去玄天墟当个外门弟子,负责洒扫,都不够资格的。
“我此前在林中迷路,遥遥就见公子倒在地上,便将公子带入此地,稍作休息。还用了家乡的伤药,为公子疗伤,不知公子现在伤势如何了?”
青衣书生温声细语,满脸关切,让林时桑的眼眶微红,这应该是他穿书以来,收到的第一份善意,竟还是来源于,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不对,等等!
这货是怎么知道,他是公子,而不是姑娘的?
林时桑下意识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的衣裙松松垮垮的,胸口上还蒙着一层白布,看来是被人包扎好了伤口。
元暮商面露歉意地解释道:“抱歉,是我解开了你的衣裙,当时你气息微弱,满脸是血,我便顾不得男女有别,遂解开了你的衣裙,为你处理伤势。”
“当时我便想着,若你能熬过此遭,清醒过来,那我便为你负责,娶了你便是。”
顿了顿,他又面露羞赧地笑道:“不过好在,你与我同为男身。”
林时桑:“……”
所以,这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光看他的上身,就能推断出,他是个男人了?
难道这年头,就不允许平胸的姑娘存在了么?
很快,元暮商又给出了解释,“我当时救人心切,生怕你还有别的伤,遂……”
“遂……什么?”林时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遂查探了你全身。”
“全身?!”林时桑震惊了,下意识双臂环胸,结果不小心扯痛了伤口,又疼得他倒抽几口冷气,“全身是什么意思?哪哪你都看了?!”
倘若如此的话,岂不是要被这个文弱书生看见他身上残留的暧|昧痕迹了?
此前白秋意不分日夜地折磨羞辱他,在他身上落下数不清的青紫色指痕,甚至是一些淤血通红的咬痕……这些岂不是通通被人看去了?
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
林时桑的脸,唰得一下通红无比,当场暴怒地捶打着一旁的大石头,愤怒地道:“谁让你脱我衣服的?你还全身查看?!谁让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