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么爱他,知道他病死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吧?为了挣钱给他看病,哥哥几乎付出了所有,要是能跟哥哥一起享用这满桌的佳肴,就让白秋意立马死了都行。
林时桑的眼眶渐渐发涩,一边大口大口,埋头苦吃,一边忍不住低声啜泣。
又害怕会被白秋意发现,还悄悄背过身去,尽量让自己的动静小一点。
可饶是如此,还是没有瞒过白秋意的耳朵。
白秋意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少年瘦弱的后背,以及颤抖的双肩,微微一怔,心道,可至于如此?
不过就是施舍他吃顿饱饭,可至于感动成这样?
他从前到底对林时桑有多刻薄,才让这孩子如此没有出息,一桌饭菜就能感动得他暗自垂泪?
不得不说,这孩子倒是挺好哄的,给点吃的就行了,吃相还如此难看,难不成是饿死鬼投胎么?
亦或者是这孩子没夺他徒儿的舍前,过得相当疾苦,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所以,在面对白秋意别有用心的偶然施舍,才会感动到涕泗横流?
如此一想,白秋意的眸色渐渐深沉了许多,他也许可以趁此机会,来增进和徒弟之间的感情。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白秋意已然起身,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林时桑的身后,伸开双臂,直接将他抱了个满怀。
“乖徒儿,吃饭就吃饭,怎么好端端的,又哭鼻子了?”
怀里的少年很明显受到了惊吓,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还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呜咽声。
白秋意的声音更加温柔,缓缓道:“不哭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师尊以后不会再让你挨饿受冻。”
林时桑浑身剧烈颤动不止,他方才正一边啃鸡腿,一边在心里暗骂小怨妇不得好死。
哪知突然,一双手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了!
这就跟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岭走夜路,突然被人从背后,猛然拍了一下肩膀一样惊悚!
以至于,他一口把大鸡腿吞进了嘴里,还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他的喉咙底!
林时桑被噎得直翻白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背对着白秋意,两手疯狂去抠喉咙,试图把堵在喉咙里的鸡腿吐出来。
可偏偏小怨妇要从背后,按住他的双臂,将他死死地抱住,还尽说一些有的没的!
“阿时,怎么了吗?你现在很怕师尊么?为何一直瑟瑟发抖?”身后传来师尊关切的声音。
林时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那只鸡腿将他的喉咙卡得死紧,因为不能呼吸了,他的脸都被憋得涨红。
他这哪里是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
明明是被噎得喘不过来气,而剧烈挣扎!
该死的小怨妇!好端端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病,突然就从背后抱住他!
抱他就算了,还按住他的双臂,以至于,他都没办法用手把嗓子里卡着的鸡腿抠出来。
只能拼命地作出干呕的动作,以期能把鸡腿吐出来。
白秋意毫不知情,只当他是在瑟瑟发抖,暗自垂泪,便更加用力地拘着他的双臂,将人从后背,大力地抱紧,似乎要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察觉到林时桑抖得越来越厉害,还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声音,便以为他在哭,遂更温柔地轻声道:“好了,不哭了,师尊也没对你如何罢?不过是教了你一些侍师的手段罢了。”
顿了顿,白秋意笑道:“大不了,往后师尊教得再慢一些便是了。”
林时桑哪里顾得上他在说什么,几乎快要窒息了,难受得他更加大力地挣扎起来,因为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疯狂扭动着身躯,意图挣脱白秋意的束缚。
可越是这样,白秋意越误会他是在偷偷哭泣,只当他在使小性子,不仅不生气,还更用力地将人圈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道:“好了,好了,不许再闹了,只要你乖乖待在师尊身边,师尊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林时桑白眼一翻,几乎被鸡腿活活噎死了,双腿一软,便倒在了白秋意怀里,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了。
他可能是第一个,被鸡腿噎死的修士。
想不到,他没有被小怨妇折磨死,最终却惨死在一只鸡腿的手里。
真他娘地造孽!
“……阿时,你怎么不说话?”
白秋意终于发现了徒弟的异常,将人翻过来一看,就见徒弟的瞳孔都微微涣散了,神色一凛,抬手一掌劈在了徒弟的后颈。
林时桑“嗷呜”一声,大张着嘴,几乎将他活活噎死的鸡腿,终于从他的嗓子里飞了出来,啪叽一声,砸落在地。
伴随着异物取出,他终于能够大口呼吸了,双腿一软,就往地上滑落,又被白秋意稳稳地扶住了。
“师尊,你再慢一点,明天就可以吃席了。”
林时桑心脏砰砰乱跳,满脸劫后余生地缓缓道,“就差一点点,我就要被鸡腿活活噎死了!”
白秋意:“……”
所以,方才是他误会了,还害得徒弟差点被活活噎死。
也就是说,方才一直是他在自作多情!!!
脸色一寒,白秋意恼羞成怒地道:“连吃都不会,以后为师还能指望你什么?如此废物,留着也是无用,还不如一掌打死算了!”
但他的手掌,只是轻轻拍打着林时桑的后背,为他调整呼吸。
等林时桑终于把气喘匀了,白秋意才冷声道:“枉本座从前还在想,若是当真让你怀了本座的子嗣,所生下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如今看来,这孩子绝对不能要!”
他低眸,冷冷地审视着怀里少年发白的脸,十分刻薄地道,“孩子若是像本座,自然是人中龙凤,若是像你,十之有九智力残缺!”
林时桑还在咳嗽,咳得眼泪汪汪的,听见此话,心道,除非他脑子进水了,否则,绝对不会给白秋意生孩子的!
小怨妇少在这里做什么千秋大梦!
这般荒|淫无道,心狠手辣,就合该断子绝孙!
“怎么,为师瞧你这副表情,似乎不信?”白秋意冷眼睨他,似笑非笑地道,“那不如,生几胎瞧瞧,看看像你的孩子,是否如为师所言,智力残缺?”
“师尊,”林时桑终于把气喘匀了,神色哀伤地抬头望向他,缓缓道,“为何总要把话说得如此刻薄?”
白秋意:“为师只是实话实说。”
“难道师尊就不担心,若是有朝一日,师尊真的喜欢上了徒儿,还与徒儿共同孕育出了生命,倘若孩子长大后知晓,原来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期盼过他的降世,还在有他之前,就断言他智力残缺……”
林时桑的声音渐渐低沉,似乎想到了自己可怜的身世,声线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么,他一定会很难过的,因为,连他亲生的父亲都不爱他。”
此话一出,白秋意的心神剧烈一晃,竟被林时桑故作姿态的几句话,就触动了心弦!
可是,他又的的确确是实话实说。他是神与魔结合的后代,天生的魔种。
而林时桑是他的魔骨所化,如今又是凡人之体,那么若是与他结合,谁也无法断言,他们的结合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在修真界,跨种族结合,所产生的后代,往往都下场凄惨,宛如怪物一般,不受世人接受。
运气好的,能够蜷缩在阴暗之处,苟延残喘,若是运气不佳,就会如白秋意一般,沦为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白秋意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阿时,你说,若你我是双生兄弟,你与我的结合,所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林时桑愣了愣,不明白小怨妇为何突然如此问。若是双生兄弟,那么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抛开断袖之癖来讲,近亲结合生出来的孩子,不就是……
“是智障!”林时桑很肯定地道,“若师尊与我是双生兄弟,那么结合所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智障!”
白秋意:“……”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可怜的孩子,连你的母亲都不爱你。
所以,他们之间根本无法拥有后代。
他所能做的,就是让林时桑心甘情愿地变回魔骨,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到了那时,白秋意对自己好,也就是对林时桑好。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至死不分离。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随即就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客官,热水送来了。”
林时桑道:“放门口就行。”等店小二离开口,他才小心谨慎地问,“师尊要沐浴更衣,那么,我先出去?”
“也好,”白秋意语气冷淡地道,“顺道去跟雪琼他们汇合,至于你为何会与为师一同出现在此地,说辞自己想罢。”
林时桑点了点头,然后战战兢兢地离开了房门,才刚松了口气,随即就听见楼下大堂里声音嘈杂。
他走到楼梯口往下一看,就见大师兄裴景元,和三师弟陆昭明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
雪琼一见二人,立马跟燕子似的,从饭桌上弹跳起来,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抓着肉丸子,眼泪汪汪地扑了过去,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问:“怎么样了?找到小白菜了没有?”
“我说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得找到她,一日找不到她,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嗝……”她很不适宜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第一百零一章 愚蠢但实在漂亮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心想,看来他在外头生死不明,雪琼也没有表现得很难过啊。
这能吃能喝,小脸红润有光泽,完全看不出来,她哪里就连饭都吃不下了。
看来自己在这个修真界,真的连半个朋友都没有,他是生是死,根本就无人在意。
不过,唯一一个在乎他生死的人,此刻也不知道被该死的小怨妇藏到哪里去了。他就好像是个扫把星,走哪就把霉运带到哪里。
明明他已经很小心谨慎,不愿拖累旁人了,结果还是没能逃出小怨妇的魔爪,当真是可恨至极!
林时桑摇了摇头,暗暗感慨自己命运多舛,时运不济。
并且暗暗思索,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来跟众多师兄弟们汇合。
索性就先藏在楼梯口,偷偷打量众人。
裴景元看着小师妹油汪汪的两只爪子,立马往旁边退了一步,直接躲开了,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啊!”雪琼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难道说,小白菜真的尸骨无存了?否则,我们在这附近找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找不到?”
说着说着,她就伤心地哭了起来,直接用油汪汪的小手,抹着眼泪道,“都怪我,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非拉着她下山玩,那么,她也不会失足,从我的命剑上坠下高空……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怎么办,她要是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呜呜呜。”
“小师妹,你先别哭,我与大师兄在这方圆百里,用了罗盘探测,但并未发现你口中所说的……嗯,小白菜的元神,想来,她应该还活着,只不过不知为何,迟迟未能回山,还有就是……”
陆昭明顿了顿,蹙眉道,“你此前说,你和她御剑时,不知被打哪里飞来的羽箭偷袭,所以,她为了保护你,才失足坠落高空?”
雪琼点头:“是啊,是啊,我对御剑术非常精通,若非那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羽箭偷袭,我怎么可能让她当着我的面,翻下剑去?”
“那你瞧瞧,可是这支羽箭。”陆昭明不知打哪儿掏出一支长长的羽箭,递到了雪琼的面前。
雪琼随手把鸡腿和肉丸子丢开,伸手接过羽箭,上下打量了片刻,还在羽箭的最末端,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烫金图案。
林时桑见状,也下意识探头去瞧,但因为距离太远,又被陆昭明挡住了视线,以至于他啥也没瞧清。
就见雪琼摇头道:“我当时没看清,反正就是嗖的一下,羽箭就穿透了云层。”顿了顿,她又左手攥拳砸在右手掌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在羽箭飞来之前,我还瞧见了一道黑影,但我也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时桑当时也瞧见了,但很遗憾,他也没瞧清楚黑影是什么玩意儿,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那支羽箭原本并不是为了偷袭他跟雪琼。
而是针对那道黑影去的,只是不知为何,那黑影迎面撞了过来,才误打误撞,险些伤到了雪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