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元见状,神色突然惊变,忙拱手拜道:“师尊!师弟年幼不懂事,还请师尊手下留€€€€”
那个情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被威压笼罩全身,再不能言语。
白秋意二指夹着剑刃,将其扭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最后曲指一弹,铮的一声,剑刃颤出了残影,陆昭明收力不及,整个人连连往后倒退数步,才堪堪停下。
话都未来得及说一句,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执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汩汩涌了出来,整条右臂先是发麻,而后钝疼,最后宛如石化了一般,垂在身侧动弹不得。
他后知后觉,自己犯了师尊的忌讳,强忍着剧痛,忙跪下,神色惊慌地道:“师尊!徒儿知错!徒儿不该在师尊面前用剑,求师尊息怒!”
“师尊!”裴景元也赶紧拱手道,“陆师弟只是一时情急,并没有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之意!看在陆师弟尚年幼的份上,还请师尊饶恕!”
白秋意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闻言,似笑非笑地道:“他确实尚年幼,不知分寸,但身为大师兄,你为何没有及时规劝,反而让他当着为师的面,对为师€€€€”
他的目光,渐渐落在一旁正不知所措,满脸迷茫,跟小兔子一样,勾着爪子,只会瞪大眼睛装可怜的林时桑身上。
神色越发晦涩难懂,声音低沉地一字一句道:“对为师的义女出手?”
裴景元:“义女?!”
陆昭明:“什么?就她?”
雪琼:“哇塞!”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因为,他方才一直躲在白秋意身后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受到那股威压的伤害,不仅如此,还全程近距离地观摩了小怨妇是如何空手接白刃的。
该说不说,小怨妇虽然年纪大,脾气坏,但修为确实莫测高深,只怕他们在场这些人加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住白秋意一招半式。
甚至,林时桑刚才还看出来了,白秋意是手下留情再留情了,明明他可以直接当场弄断陆昭明的命剑,但却没有。
也不知道,是因为白秋意顾念旧情,良心发现,还是仅仅因为暂时不想暴露本性。
不论如何,这已经足够让林时桑感到胆寒,下意识就往旁边退了退。
陆昭明满脸惊愕地问:“师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白无故,师尊如何多了一位义女?”
“此事说来话长,”白秋意顺势转头望向试图逃跑的林时桑,似笑非笑地问,“你没有跟他们解释清楚吗?”
林时桑还没想这么长远,闻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道:“我唯恐给……爹爹添乱。”
“那好。”白秋意便明白,这孩子还没来得及圆谎,索性就从善如流地帮他圆上了,缓缓道,“为师年少时曾下山游历,偶遇一位散修,与之互生好感,结为知己,并认其女儿为义女,也是前不久才得知,旧友已经亡故,只留下了年幼的女儿。”
顿了顿,他的眸色越发深了,沉沉地落在了林时桑的脸上,缓缓道,“还将年幼的女儿,托付给了为师照顾。”
裴景元感慨道:“原来如此,想不到,白师妹的身世竟如此可怜。”而后,目光更加孺慕地望向了白秋意,轻声道,“师尊素来仁善,接故人之女入山,留在身边照顾,理所应当。”
“当真如此吗?我怎么还是觉得她形迹可疑?”
陆昭明蹙眉,虽然对师尊深信不疑,但总觉得那个叫作小白菜的女修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忍不住又问,“那你为何方才暗示我们,你姓白?直接说,你是师尊的故人之女,岂不简单?”
林时桑道:“我不想给爹爹添麻烦。”而后,还故作姿态地低头抹泪,“都怪我不好,让大家误会了,都是我的错!”
还很适当地发出嘤嘤嘤的哭声,实际上光打雷不下雨,眼泪半滴都没挤出来。
“好了好了,解释清楚不就行了?”雪琼赶紧扑过去哄人,还不忘记埋怨指责一番陆昭明,“才不怪你,这全怪陆师兄!好端端的,非要把你招惹哭!方才要不是小师叔出手,万一那剑戳到你了,可怎么办?”
陆昭明:“那也是她偷听在先,含糊其辞在后,岂能怨我?”
“怎么不怨你?我可告诉你,女儿家的脸可金贵了呢,万一你刚刚伤到她的脸,毁了她的容貌,那么,你就得为她负责了!”
“我凭什么?!”陆昭明愤怒地道,“凭什么要我负责?我生来就修无情道,岂能被儿女私情绊住腿脚?”
雪琼两手掐腰,更加愤怒地指责道:“怎么,你还委屈啊?小白菜生得这样美,什么样的好郎君配不得?要是因为毁了容貌,而栽你手上,那就是……就是什么来着?”
林时桑眨巴眨巴眼睛,立马递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雪琼恍然大悟:“原来可以这样形容啊,好高级的词汇,我以前都没听说过呢!”
而后,她就抬手指着陆昭明,一字一句地重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陆昭明:“……”
他开始深呼吸,暗道,不跟女修一般见识。雪琼一向如此,心思单纯,容易受人欺骗,还喜欢见色忘义。
算了,他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旁,不再多言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么,眼下天色已晚,还是先休息罢,有什么事,明日再商议想来也不迟。”顿了顿,裴景元略一思忖,才道,“此次下山的弟子,只有雪琼一个女修,要不然,你今夜同雪琼一个房间,可好?”
林时桑:“……”
他是应该说好,还是不好?
跟雪琼一个房间固然很好,今夜就能逃脱白秋意的魔爪了,说不准还能好好休息一晚。
大不了他睡地上,雪琼睡床上,夜里把眼睛蒙起来。
但问题是,雪琼可是白秋意心上人的女儿啊。
这么安排的话,确定不会有问题吗?
“也好,随你安排罢。”白秋意竟也答应了,语气冷清,说完之后,又意有所指地嘱咐林时桑,“出门在外,不可掉以轻心,夜里记得将门窗关好。”
林时桑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暗暗思索白秋意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但也由不得他多想了,雪琼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手,就把他拽回了房。
哪知还没踏进房门,身后就传来一声“且慢”,林时桑一转头,就见陆昭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雪琼立马跟老母鸡护崽儿一样,挡在了林时桑面前,警惕地道:“陆师兄,你想干嘛?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大声喊人了!”
“小师妹不必如此惊慌,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她。”陆昭明透过雪琼,双眸直直地钉了过去,“小白菜是假名,那么,你的真名叫什么?”
林时桑暗暗磨了磨后槽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正要随口胡诌一个,哪知陆昭明又道:“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话,我现在问过你,立马就会去寻师尊,再问一遍,若你和师尊所说的名字对不上,那么……”
剩下的话,他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该死的!
这家伙怎么如此难缠?
冒充白秋意义女这事,本来就是林时桑临场发挥的,而白秋意刚刚也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编。
事先根本就没有商议过,又怎么可能会胡诌出一模一样的名字来?
除非小怨妇是他肚子里的虫,能探究出他的所有想法。
陆昭明步步紧逼,又问:“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父亲的姓氏,刚好和师尊一样,都姓白?所以,你就叫白菜?”
“……”
“即便你如此说,我也是不信的。”
林时桑:“……”
“快点,别耽误时间。”陆昭明催促道,“只要说出你的真实姓名便可,很难想吗?你该不会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雪琼也满脸疑惑地问:“对啊,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林时桑冷汗潸然,心里暗暗想着,白秋意寻常都是什么审美,若是让白秋意取,他会取个什么名字出来。
“我……我……我姓……姓……”
该死的!到底姓什么才好?!
“姓甚名谁,说啊。”陆昭明冷声道,“你该不会是冒牌的罢?”
“才不是!我姓……姓桑!”林时桑头脑一抽,脱口而出道,“桑葚的桑!单字一个果,我叫桑果!”
“桑果,哇,好可爱的名字!”雪琼惊叹,“不过,有点像小狗的名字哎。”
“桑果,桑葚的桑,果子的果么?那好,我现在就去问师尊!”陆昭明偏头吩咐雪琼,“小师妹,劳烦你,看紧她,如有必要,就用绳索把她绑起来!在我回来之前,务必看牢了她!”€€
第一百零四章 奖励她立马去死好了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一直等陆昭明离开之后,才堪堪缓过神来。
心道,坏了坏了,这货现在去问小怨妇了,除非小怨妇跟他共用一个脑子,否则怎么可能会编出一模一样的名字。
这下彻底玩脱了,只怕陆昭明一会儿就要提剑冲回来,逼问他到底是谁。
没准还要对他好一番严刑拷打,万一要是不小心把他衣服扒了,或者是把他脸上的妆容给蹭花了,那他就全完了。
不仅要背负色胆包天,不知廉耻的黑锅,另外又多加了一个男扮女装死变态的恶臭名声。
那么,他烂泥一样的形象,估计彻底洗不白了。
只怕到时候,小怨妇不仅不会帮他开脱,没准还要火上浇油,落井下石,趁机再度将他囚禁起来!
林时桑越想越心虚,越想越后怕,正暗暗思索,要不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再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哪知才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雪琼凑近来的脸,着实吓了林时桑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才没有误打误撞,亲上雪琼的脸。
“小……小师姐,怎么了吗,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林时桑心虚得厉害,佯装镇定地问,“要不然,你为何这般盯着我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师兄这么排斥你,还让我看着你,但是€€€€”雪琼话锋一转,满脸欣喜地道,“这样好好玩!”
林时桑:“……”
现在可不是陪着雪琼玩的时候,若是等陆昭明回过头来,提剑砍他,那么就说什么都晚了。
他必须想办法,赶紧给小怨妇通风报信才行,可问题是,雪琼一直从旁盯着他,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到底应该怎么把她支开。
林时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捂着肚子道:“小师姐!我的肚子好疼!我想去一趟茅房,很快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雪琼答应,转身就要离开。
哪知雪琼竟直接扑了过来,抓着他的手臂,大声道:“不行!陆师兄让我盯着你,那我就一定得把你看住了才行!”
“小师姐,我真的肚子痛,求你放我去茅房罢,小师姐!”林时桑佯装痛苦地捂住肚子,“我快……快忍不住了!”
雪琼:“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林时桑赶紧拒绝,“行那等污秽之事,怎能污了小师姐的眼?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行去方便!”
哪知雪琼执拗得很,明明只是个小丫头片子,手劲儿倒是挺大,越发用力地攥紧他的手臂,满脸认真地道:“不怕!我不嫌弃你!”
说着,就硬生生将林时桑拖进了房门,还一脚把房门给踹上了,之后拉着他满屋子乱翻。
林时桑问:“小师姐,你找什么呢?”
“恭桶啊,你不是肚子痛吗?”雪琼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找不到恭桶,然后,她又道,“没事,你再坚持一下,我喊人把恭桶送来!”
顿了顿,她突然深呼口气,然后气吞山河一般地大喊:“快来人啊,小白菜肚子痛,她快……唔!”
林时桑一把将她的嘴给捂住了,面色都微微发红了,他毫不怀疑,雪琼这个脑子确实缺了根弦,不得已,他只能又小声道:“小师姐,你小点声儿!我确实肚子疼,但……但……我是那方面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