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见一旁的矮丛上,在月色下,闪烁着晶莹光泽。
陆昭明上前几步,伸手一探,而后放在鼻尖轻嗅,沉声道:“是血,还有些温热,想来就在附近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脚踩师兄弟
他的目光四处逡巡,果真又在地面发现了些许血迹,顺着血迹寻了过去,陆昭明一马当先,谨慎地用剑挑开草丛,而后瞳孔瞬间剧烈颤动。
入目便是一滩血迹,而血窝之中正躺着一只孤零零的断手。
他几乎是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半蹲下来,伸手抓起那只断手,失声惊叫:“雪琼!”
“什么?!”裴景元落后一步赶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陆昭明手里血淋淋的,几乎看不出原本肤色的断手,冷声道,“这不可能!”
而后一群弟子惊闻动静,纷纷涌了上前,望着那只血淋淋的断手,有几个年纪尚小,资历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弟子,竟直接吓得当场呕吐出来。
林时桑也没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他以前没穿书那会儿,心脏不好,受不得半点刺激,所以恐怖片与他几乎是绝缘的。
寻常别说是看见什么残肢断骸了,就是看别人杀鸡,他都不敢。
惊闻此话,手一哆嗦,差点没握住罗盘,鼻尖很快就涌上了浓郁的血腥气,熏得他胃里直泛酸水,喉咙一阵阵紧锁,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不对,这应该不是雪琼的手,陆师弟你瞧,这只手虽然纤细修长,但骨节明显比女子的手骨略粗,而且,你再看看这手心之处,布满了薄茧,但却不是用剑或者是别的什么法器练出来的。”
裴景元冷静地做出分析,并且一边说,一边随手擦掉那只断手掌心的血迹,露出手心上的薄茧。
还顺手抚摸了一下手背,抬眸同陆昭明道:“挺漂亮的手,但是粗糙。”
“小师妹从小贪玩任性,练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是咱们玄天墟的千金大小姐,一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手又岂会粗糙?”
陆昭明接口道,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断手不是雪琼的便好,刚刚他猛然看见,心脏都狠狠悬了起来,生怕雪琼在外遭遇不测。
“正是此理。”
裴景元道,而后抬眸一瞥,就见桑桑姑娘手里捧着罗盘,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的,竟镇定异常。
方才连他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真的是雪琼的手。遂急忙上前查探。
周围的弟子们也议论纷纷,各有反应,却只有桑桑姑娘冷着脸,藏在人群后面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桑桑姑娘生性冷漠,那她对雪琼这不管不问的态度,实在太过冷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情。
毕竟雪琼曾经同她那样要好,吃住都在一起,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总该是有些感情的罢。
总该不至于冷漠无情到这种程度。
裴景元的眸色略深,暗自有些不悦,觉得这位桑桑姑娘有些反常,略一思忖,他便出言唤道:“桑桑姑娘,劳烦你凑近一些,我有事想要请问姑娘。”
林时桑的耳边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断手,他下意识屏息凝气,眼前一片血红,头也晕乎乎的,竟一时没听见大师兄喊他。
直到大师兄提了个音,又唤了他一声,他才恍如梦醒一般,绷着脊梁骨,同手同脚地从人群里挤了进去,哆嗦着脸皮道:“什么事?”
“我是觉得,你与雪琼同吃同住,感情甚好,寻常也是手拉手在一处玩闹,想来最知晓雪琼的手是什么样的,不如,你也过来确认一番,好让我与陆师弟放心。”
说着,裴景元就起身,给林时桑让了个空位出来。
林时桑都吓懵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直面人的残肢断骸,以至于,他刚刚脑子放空,甚至都忘记担忧雪琼的安危。
直到听见二人分析,此手不是雪琼的,才堪堪松了口气。
眼下竟被大师兄差遣着去认断手,林时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只是个穿书者,根本没有经历过修真界的打打杀杀。
甚至都没有见识过什么大风大浪。
害怕才是正常的,不怕才比较反常。
但鉴于大师兄的催促,林时桑不得已,只能佯装镇定地凑过去,哪知他才一蹲下,陆昭明就将那截血淋淋的断手,提到了他的眼前。
几乎要一下子砸他脸上。
“麻烦你也认一认。”
那股浓郁的血腥气,迎面就扑了过来,林时桑差点呕吐出来,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好歹也是个修真者,而且,修为还不低,要是看见只断手,就哇哇乱叫,着实惹人怀疑。
如此,林时桑只能强忍着恶心和惧意,抬眸瞥向那只断手,艰难地开口道:“切面很光滑,看起来是被利刃直接斩下。”
“不错,斩得干脆利索,看来对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虽然不懂大师兄为何多此一举,非让桑桑姑娘再确认一遍。
但陆昭明认为,大师兄行事自有道理,遂道:“劳请你摸一摸这只断手,感受一下,这是否是雪琼的手。”
林时桑简直郁闷到了极致,这叫个什么事?
三个人围成一圈,大眼瞪小眼地研究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这种场面确定不是在演恐怖片吗?
上次让林时桑感到如此惊恐,还是因为白秋意当着他的面,出剑斩杀白狼。
林时桑有点晕血,脑子都开始晕乎乎的,他努力保持镇定,强迫自己伸手去摸,他飞快地摸了一下,只觉得那断手冰冷滑腻,跟摸白秋意的手,有点相似。
“不,不是小师姐的手。”林时桑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摇头正色道,“绝对不是,我确定。”
“那好,既然不是,那我也就放心多了。对了,罗盘可有什么指引?”
陆昭明将断手随意收了起来,看得林时桑一阵牙齿咯咯打颤。
不明白陆昭明小小年纪的,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将一只血淋淋的断手,直接收进衣袖中的。
这货胆子如此大,不去当仵作真的有点可惜了。
林时桑拿出罗盘,对着月色细瞧,就见原本不动如鸡的指针,居然缓慢地开始转动,并且方向正好指向西边,他才一起身,一簇灵光便从罗盘上飞了出来,划破夜色,直接往西面飞掠而去。
裴景元:“追!”
其他人纷纷寻着光亮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了一处被杂草掩盖的洞穴门口,那光亮才彻底不见了。
林时桑低头望着罗盘,见指针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洞穴,便同众人道:“小师姐应该就在里面了。”
“为了安全起见,你们留在此地看守洞口,绝不许任何人踏进去半步。”裴景元吩咐左右,而后又面向了林时桑,“罗盘在你手中,那么就劳烦桑桑姑娘随我与陆师弟一同前往。”
林时桑点了点头,而后就见大师兄手起剑落,顿时宛如摧枯拉朽一般,那原本掩在洞口的杂草、石块,化作残渣,四处散落。
陆昭明艺高人胆大,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二指夹着一张明火符,手腕一震,便自燃起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桑桑姑娘莫怕,有我在此,任何邪祟都不敢近你的身。”
林时桑倒也不怕什么邪祟,妖精什么的,反正现在他有千秋在手,提剑就干,怕个犊子。
不过,他比较害怕看见血淋淋的场面。
尤其是人的残肢断骸,脑壳子啊,碎骨烂肉什么的,他特别害怕。光是想一想,就令他毛骨悚然。
三人一起入洞,陆昭明走在最前面,裴景元走在最后面,刚好将林时桑护在中间。
此洞道路狭窄,只能勉强一个人通过,越往里走,越是潮湿腥臭,耳边还回荡着滴答滴答的水声。
以及隐约传来古怪的声音,好似女子的低泣。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两手捧着罗盘,眼珠子一直四处乱瞟,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蓦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阴风,竟将陆昭明手里的明火符吹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那诡异的低泣声,也宛如开了扩音一般,瞬间响彻耳畔。
林时桑心脏狠狠悬了起来,刚要开口喊大师兄,耳边随即就传来簌簌的声音,伴随着陆昭明一声惊叫:“小心!机关箭!”
无数支箭羽从前后通道飞掠而来,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地道又过于狭窄,根本无法施展身手。
而且,三人距离又甚近,难免剑刃会互相碰撞,误伤到对方。
如此,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用剑鞘抵挡飞来的箭羽,裴景元和陆昭明,更是心照不宣地将林时桑夹在中间,以确保他的安全。
可如此一来,让本来就狭窄的地道更加狭窄,林时桑连挥剑的空间都没有了,只能仰仗于二人为他抵挡箭羽。
一阵锵锵声之后,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闷哼,林时桑还未来得及思索,受伤的到底是大师兄,还是陆师弟。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轰隆一声,地面就陷了进去,整个人就跌了下去,慌乱间,他就听见两道不同的声音,都在唤“桑桑姑娘”。
林时桑下意识双手护头,已经准备好狠狠摔一跤了,哪知腰间一紧,竟被一只手臂紧紧圈了过去,护在了怀里。
鼻尖也嗅到了一丝清冽的雪意。
他愣了愣,不知这只手臂的主人,到底是大师兄,还是陆师弟。
但也由不得他多加思索了,一阵轰鸣声之后,他的双脚稳稳地落到了实处,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疼痛之感,想来是毫发无损。
林时桑急忙取出明火符,才一点燃,那只原本一直紧紧搂住他腰肢的手臂,瞬间就收了回去。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入目就是一片废墟。
别说是个人了,就连半个鬼影都没瞧见。
“裴师兄,陆师兄,你们在哪儿……”
话一出口,林时桑就惊觉脚底下有些异常,随后就听见陆昭明微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我……我在这儿,咳咳咳,你先下来,你踩我胸口……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哎呀!”
林时桑大惊失色,赶紧往旁边跳开,用明火符一照,果然瞧见陆昭明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胸口一对脏兮兮的脚印。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林时桑面露歉意,下意识伸出了手,“来,我拉你。”
陆昭明脸一红,并没有伸手,反而自己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林时桑悻悻然地收回了手,左右环顾了一圈:“哎?裴师兄哪里去了?”
“我……我在这里,”声音竟又是从林时桑脚下传来的,听起来有些闷声闷气的,“你下去……”
“哎呀!”
林时桑这才惊觉,自己刚刚一跳,直接就从陆昭明的身上,跳到了大师兄的身上,怪不得他觉得脚底下怪怪的,原来是踩到人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踩你的!真是对不住!”
他又把明火符往声音来源一照,就看见大师兄几乎整个埋在废墟下面,同样灰头土脸的,脸上还有很明显的脚印。
也就是说,刚刚林时桑随意一跳,竟然就直接踩到了大师兄的脸上,怪不得大师兄的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的。
嘶。
林时桑当场倒抽冷气,为了表达歉意,他噗通一声跪倒,双手齐用,打算把大师兄从废墟里挖出来。
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摸到了一条长长细细的东西。
他发出一声惊叹:“咦?这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就随手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