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排列的顺序有些奇怪,林时桑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道:“我知道了!这棺椁是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
“你不懂就别瞎说,”陆昭明蹙眉道,“我倒是没看出来,哪里像北斗七星了。”他抬眸望向裴景元,“大师兄,你怎么看?”
“桑桑姑娘所说不错,这七具棺椁的确是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过。”
此话一出,林时桑的脊梁骨都瞬间挺直了,陆昭明气得把头扭向一旁。
裴景元瞥了二人一眼,又接着道:“我记得,古书上记载,此法是用来复生亡人之用,将已死之人,放入其中一具棺椁中,而后,再抓来一名拥有童子之身的少男或是少女,放入其中一具棺椁中,与那副亡骨换命。”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凑过去问:“那剩下五具棺椁,就空着吗?”
裴景元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顿了顿,他解释道,“书上说,其余五具棺椁,会放一些死者生前最心爱的东西,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人。”
林时桑惊叹道:“原来如此,那若是学会这种术法,以后就可以永生了。”
“怎么说?”裴景元望了过去。
“只要死了,就找人换命,不停地换命,这世间多的是童男童女,那么,不就可以永生了?”
“不行,”裴景元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不可避免。而且€€€€”
他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面前,漂亮到令人呼吸紧促的少女,缓缓道,“你的想法很危险。”
林时桑往后退步,连连摆手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恶意的!”
“你最好是随口一说,此等以命换命的术法,如此阴邪,想来必定是禁术,玄门弟子若是敢用,定万劫不复!”陆昭明也紧紧盯着他,沉声道,“哪怕师尊再偏爱你,也不会饶过你,最多会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藏在林时桑衣袖中的白秋意听罢,倒觉得林时桑的想法不错,敢想敢做,才像是他白秋意的徒弟。
至于那两个……真是不知死活,居然私底下如此吓唬他的小桑果,看来他有必要整顿门风,清理门户了。
把所有徒弟都杀了,就只留下小桑果,那么,小桑果就将是他座下唯一的徒弟了。
“既是禁术,那想来书也是禁书,那么,裴师兄竟然看了禁书?”林时桑特别能抓问题的关键,一针见血地道,说完以后,还捂住了嘴,十分惊讶。
陆昭明同样惊讶地道:“门规明令禁止弟子翻阅禁书,大师兄,你怎么敢?!”
“门规也明令禁止弟子私下斗殴,禁止师弟以下犯上殴打师兄,但你还不是隔三差五地打林时桑么?”裴景元风轻云淡地道,“打便罢了,你还脱了他的衣服,把他吊起来打,你又怎么敢?”
“那是林二活该!谁让他偷看我洗澡?他还偷我衣服!”陆昭明一提到林时桑就气愤不已,“他夜里还抱着我的衣服睡觉!之前还在外胡言乱语,说想幻化成女身,给我生孩子,真是不要脸!”
“我和他同为男人,他给我生哪门子孩子?!”
林时桑:“……”€€
第一百三十章 不怕,师尊在这
所以说,门规这玩意儿,立出来就是让人破的。
林时桑表示理解,但他不理解的是,闲聊就闲聊,陆师弟作甚又要扯他出来,还要骂他?
他真是好冤枉的,比窦娥姐姐还要冤枉,简直六月飘雪。
啥时也没说过,要给陆师弟生孩子。
纯爷们是不会生孩子的,他就是死,从楼上跳下去,都不会给男人生孩子的,绝不,他保证!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顿了顿,陆昭明双臂环剑,沉声道,“这次我们跟随师尊出来,故意把林二落下了,他在山中穷极无聊,必定不会安分守己地闭门修炼,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师兄弟,要惨遭他的觊觎。”
林时桑:“……”
“虽说是同门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但他实在屡教不改,冥顽不灵,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早晚要因为自己的色胆包天,而送了性命!”
不知道为什么,陆昭明言辞之间颇为恶劣,尽是奚落嘲弄之意,但林时桑分明还听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想来多年师兄弟之情,即便三天两头在一起打打闹闹,终归还是有些情意在的。
而自始至终毫无感情的人,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白秋意,该死的老东西。
“他是好是坏,那便用不着你担心了,你且先管好自己就行了。”裴景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目光转向了高台之下的七具棺椁,神色凝重地道,“此地有些古怪,还须小心些为好。”
陆昭明听罢,嗤笑道:“大师兄何时也这般胆小谨慎了?莫不是跟姑娘家待久了,被染上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怯弱?”
他径直走了上前,毫无畏惧地打林时桑面前经过,用眼尾的余光瞥向他,“桑桑姑娘,手里的罗盘切记要拿好,别再像方才一般弄丢了。”
“这可是我师尊之物,还望你珍惜。”
林时桑撇了撇嘴,心道,别说是个破罗盘,师尊的啥东西,他没玩过?
罗盘再珍贵,终究只是个死物,人死鸟朝天,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可宝贝的?
他可是连师尊的活宝贝,都捧在手心里把玩过,还咬过呢。
但出于好心,林时桑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句:“我觉得大师兄说得有道理,这一路走来,此地都阴气森森的,只怕还有危险等着我们,有句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
哪知陆昭明压根就不听人劝,甚至觉得女修都是头发长见识短,落下一句:“既然你们害怕,那我便先行一步。”
语罢,便抓着命剑,姿态特别潇洒,宛如一阵清风,嗖的一下,打二人面前飘过,再轻飘飘地纵身一跃。
身姿轻盈得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就在林时桑暗暗感慨,这么高,说跳就跳,比蹦极还刺激,看来陆师弟有点东西之时。
就见他的身形突然一僵,宛如当场被雷电击中,僵停在半空中,足有一个喘息间,再嗖的一下,直接坠了下去。
一下子就到底了。
啪的一声,如雷贯耳。
“糟了!”
裴景元眉头一蹙,忙冲了上前,甚至都顾不得照顾身后柔弱可怜的小女修,一抛长剑,御剑便要下去。
哪知他很快就步了陆昭明的后尘,跃上剑时有多么潇洒,摔下去就有多么狼狈,林时桑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就见大师兄也嗖的一下,从高处直接坠了下去。
啪的一声,也紧跟着到底了。
林时桑赶紧趴在高台上,俯视下面,就见两个人姿势诡异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他狐疑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摔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骨,只怕也要摔折了。
有了二人的前车之鉴,林时桑谨慎多了,估摸着此地古怪,直接跳也不行,御剑也不行,那该怎么下去才好。
余光一瞥,竟见石壁上攀爬着绿到发黑的藤蔓,他伸手拽过来一根,感觉粗粗长长的,挣了一下,挺结实的。
深呼口气,林时桑抓着藤蔓,直接从高台之上荡了下去。
双脚才一离开高台,就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吸力,自下狠狠涌来,他抓着藤蔓,身形极为灵巧,几个瞬息之间就荡了下去,等脚踩到实地,才堪堪松了手。
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半蹲下来,林时桑急急忙忙地唤道:“两位师兄,你们没事吧?死了没有?”
边说还边伸手,打算探探陆昭明的脉搏。
便见陆昭明从深坑里,抬起了一只手,左右摆了摆,然后更吃力地将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从坑里拔了出来。
看得林时桑一阵肉疼,暗暗惊叹,不愧是白秋意的徒弟,大变态教出了小变态,这身子骨真强悍呵,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
厉害,真是厉害。
陆昭明好不容易将自己拔萝卜一样,整个拔了出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只是个意外!”
林时桑点了点头:“嗯,意外。”
他确实挺意外的,这从侧面也反应了一个问题,珍爱生命,切莫装逼。
一转头,大师兄也把自己从坑里拔出来了,还连带着他的命剑,深呼口气,他缓缓道:“看来,这里设下了什么结界,不可使用灵力,否则就会……”
顿了顿,他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撑着剑站了起来,神情不甚自然地整理衣袍。
余光一瞥,他看见毫发无损,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林时桑,惊愕地问:“你是如何下来的?”
“那里有根藤,我荡着下来的。”林时桑抬手指藤,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地道,“不过,你们真的没事吗?”
“没事。”陆昭明抬手擦了擦从头顶流下来的鲜血。
“我也没事。”裴景元随手将断了的手腕骨,卡擦一声接了回去。
看得林时桑喉咙骤缩,一阵肉痛,他现在很好奇,白秋意以前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怎么把徒弟教成了这样?
流那么多血,还摔断了骨头,这真的不疼吗?
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陆昭明竟然罕见地解释道:“我们几个师兄弟年幼时,师尊为了磨炼我们的意志,便将我们全部赶到死尸林里,那里遍地都是邪祟,稍有不慎就会死无全尸。”
林时桑满脸震惊。
“身为师尊的徒弟,自当比其他人更刻苦努力些才行,否则怎么有资格站在师尊的身边?”
顿了顿,陆昭明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温柔,缓缓道,“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壮着胆子,去跟师尊亲近,手才一沾上师尊的衣衫,师尊便握住了我的手。”
林时桑:“哇。”
“虽然师尊当场捏断了我三根手指。”
林时桑:“……”
“我知道师尊那是在激励我,让我变得越来越强大,这样师尊再握住我的手时,我就不会被捏断手指了。”
林时桑:“……”
所以,这孩子是从小就饱受白秋意的荼毒,以至于长大之后,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哪里是激励,分明就是虐待孩子!
白秋意真是害人不浅啊!
修真界的花骨朵,就这么被他糟践了!
“有什么闲话,待会儿再聊可以么?”裴景元很及时地打断了二人的闲聊,然后抬了抬下巴,指向面前的七具棺椁,“桑桑姑娘,你要不要猜一猜,雪琼此刻躺在哪具棺椁里?”
林时桑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既然猜不到,那还不把罗盘拿出来?等什么呢?等着雪琼自己从棺椁里爬出来吗?”
“……”
林时桑赶紧抬起罗盘细瞧,就见罗盘上的指针转个不停,然后指向了第一具棺椁,他刚要告诉二人,哪知指针又开始转动,指向了第二具。
他“咦”了一声,陆昭明和裴景元双双凑过来,三人一起盯着罗盘上的指针。
接下来,指针就将七具棺椁,逐一指了个遍。最终指向了林时桑的方向。
林时桑:“……”
他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一股森然的寒气,从脚底涌了上来,直窜上了大脑皮层。
一个很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他艰难地咽了咽,几乎是有些央求意味地对罗盘说:“喂喂,大兄弟!你不能瞎指啊,七具棺椁全被你指了个遍,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陆昭明的脸色煞白煞白的,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每一个字都好像是钢刀铡出来的,又苦又涩,惊恐至此,“七具棺椁中都是雪琼,她被……分尸了。”
此话一出,场上的温度顿时降到了冰点,宛如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