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 第62章

关于这位姑娘的事,溪兰烬昨天才和小谢从一位村妇那里打听到。

村长的说辞和那位村妇说的也差不多,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正想着,身后便拂来阵轻飘飘的冷风,随即在他身侧站定。

谢熹的嗓音从他旁边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过近,那道平和清冷的嗓音钻进耳中时,溪兰烬耳根一阵酥酥痒痒,连着肩头,半边身子都麻了麻。

“听说祥宁村层有个旧习,若想死者找不到回头的路,便用水葬。”

谢熹的视线落到村长身上,语气带着疑惑,仿佛当真只是在询问:“村长为何将那母子俩顺水葬了?”

周围霎时一寂,连趴在飞舟边缘听着下面热闹的一群折乐门弟子也呆住了。

就算这群年轻人再天真懵懂,也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连白玉星都听懂了,呆愣愣地问:“村长,你是想让她们回不来吗?”

领队长老的眼神已经变了,直直瞪着村长。

村长的脸色变了变,视线忍不住往旁边一瞟。

那边有几个方才被谢熹“询问”过的村民,脸色还有些恍惚,像是不明白自己在那个颇为俊秀的年轻面前,怎么就问什么答什么了。

在一群人的逼视之下,老村长冷汗淋漓,终于还是扛不住,萎靡地说出了实情:“是这样的……那位姑娘生得十分貌美,又是独身一人,无人作陪,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起了邪念,半夜潜入了那屋里……惊动了她的胎气,这才导致一尸两命,我见那场面实在可怕,担心她们会诈尸起煞,连累全村人,就、就让人将她们水葬了。”

说着,止不住地长吁短叹:“那无赖作恶,害得其他无辜的村民受罪,说出去也丢祥宁村的脸,老朽这才隐瞒了此事,求仙长不要怪罪。”

溪兰烬对“说出去丢祥宁村的脸”这句话感到无语,摇摇头:“那个无赖呢?”

“那事过后不久,他就因为喝醉酒,掉进山里猎人挖的陷阱里摔死了,”村长道,“还被野狗啃了尸,只剩些骨头渣子。”

当时村里人只当是意外,现在想来……

村长疯狂擦汗:“莫不是,莫不是当真是她们回来报复村子了?”

领队长老听得满肚子恶气,又不能向凡人撒火,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正烦着,远空急速掠来几道剑光,旋即几个身着折乐门内门淡紫服饰的修士从飞剑上跃下,见到领队长老,朝他点点头:“师弟,门主派我们赶来了,此地由我们看着,你们快些回去吧。”

领队长老拱拱手:“那便交给几位师兄了,魔物凶险,你们千万当心。”

见他们交接好了,溪兰烬回到飞舟上,见谢熹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背后,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道:“谢熹,你撬人嘴的本事也很厉害嘛。”

谢熹的视线在他张合的淡红唇瓣上绕了一圈,谦虚地摇摇头:“一般。”

“……”

你还答上了。

回程的路上,以白玉星为首的一群内门弟子,不见嫌地拉着剩下的外门弟子,窝在角落里叽叽喳喳的,讨论祥宁村的事,感慨万千。

原本还在郁闷内门选拔提前结束的外门弟子们也想通了。

狐鬼他们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魔婴比狐鬼还凶恶得多,连他们敬仰的内门弟子都解决不了,这趟能活着回来就很不错了。

只要活着,便还有希望嘛。

于是郁闷的人只剩溪兰烬了。

溪兰烬听着他们叭叭,漫不经心地思索魔婴身上让他感到熟悉的魔气,无心加入讨论。

他莫名地很在意那丝魔气,直觉告诉他,那丝魔气与他渊源颇深,他必须查明魔气真正的主人是谁。

一路上气氛颇为和谐,除了躺在飞舟另一头、被长老用结界封锁在内的六人时不时抚着肚子,痛苦地哼哼一声之外。

飞舟的速度比飞剑慢得多,为了照顾几个大肚子的,又慢了一些,抵达折乐门时,天色将亮未亮,朦朦胧胧的光将重重楼阁勾勒出起伏的轮廓。

到了山门前,其余弟子便被放了下去,领队长老匆匆道:“我要将他们送去药峰,再去禀报门主,你等先自行回去。”

内门弟子自然是回内院,外门弟子回外院。

方才在飞舟上还其乐融融的,现在一下来,又泾渭分明了。

外院的弟子们免不住又伤感起来,往外院的弟子屋舍方向走时,大伙儿都很沉默,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后,最终只剩下溪兰烬和谢熹两人。

他们俩的屋舍最远。

溪兰烬连续很久没得到好好的休息,经过祥宁村的事,又困又累,整个人蔫蔫的,不是很想说话,回到屋里,在纠结了一瞬“是睡觉还是修炼”之后,选择了前者。

就算之前梦里的男人又来骚扰他了,他也要睡觉。

实在是累得慌。

躺平吧,爱咋咋。

反正只是梦里虚构的对象,还能拿他怎么样?

看他那副样子,谢熹似乎是笑了一声:“安心睡吧。”

溪兰烬入睡得很快,朦朦胧胧中,感觉似乎有人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落入耳中的嗓音带着清冷的质感,语气温温沉沉,像是从天边传来:“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溪兰烬半醒半睡间,憋闷地想:我就想通过内门选拔,这也能实现?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没有再梦到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也没有梦到那个男人。

溪兰烬睡得通体舒泰,精神奕奕的,烦恼也少了。

不就是计划因为意外失败吗,再想办法就是。

还有就是魔婴的事。

折乐门上面的人肯定会追查此事,但不会告诉他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具体情况,他想弄清楚那丝魔气源自何处,还得自己动手。

在心里安排了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溪兰烬懒洋洋地睁开眼,发现谢熹不在屋里。

哪儿去了?

溪兰烬屋里屋外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人,又绕了一圈后,才发现自己的举止有些奇怪。

这里是折乐门,谢熹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谢熹还是个头上有人的人,比他豪气多了,高级符€€说用就用,他里里外外地找人做什么?

为自己下意识的行为纳闷了一阵后,溪兰烬不再浪费时间,轻车熟路地绕开外院,去了折乐门的药峰。

前段时日,溪兰烬刚发现身体出问题时,便日日都领来药峰打杂的活,借用便利请药峰弟子给自己把脉看身体,对这条路十分熟悉。

到了药峰,溪兰烬右手单手掐印,灵光一现之后,他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隐没起来,无声无息地走入药堂之中。

几个药峰弟子正在小声讨论昨夜被送来的葛郢几人,全然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溪兰烬也不客气,坐到其中一个弟子身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吃他们的瓜子,听他们的八卦。

“什么?当真能诊出喜脉?”

“是啊,真真切切的……我知道不该笑的,但想想平时里葛郢几人气焰跋扈的,就有些想笑。”

“这不是活该吗,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敢往肚子里塞。”

“连门主也无法将他们肚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是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连门主也束手无策……”

溪兰烬听了片刻,大概明白了当下的情况,把最后一颗瓜子磕了,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咦,我瓜子怎么少了这么多?三师弟,是不是你又偷我瓜子了!!!”

葛郢几人待在同一件屋子里,外面用结界封锁着。

溪兰烬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能越过结界,心情复杂地穿过去,进了屋。

一屋子的人,只有葛郢哼哼唧唧地醒着。

溪兰烬站定在床头,声音飘飘忽忽:“葛郢。”

葛郢被肚子里的那团东西恶心折腾得够呛,乍然听到有人说话,登时一激灵,恐慌地左顾右盼:“谁?谁?!”

溪兰烬不想浪费时间,又回想了一遍书上教的法术,盯着葛郢的眼睛,在说话的同时,催动神识的力量:“你买了几次药,都是在何处买的?”

葛郢慌乱的神色一凝,整个人忽然晕乎起来,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两次……都是在……在凌波城外……”

溪兰烬刚得到想要的回答,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连忙停止施术,敛息静气。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几个人从屋外走进来,为首的赫然是此前在后山见过的折乐门主江浸月,热衷于推牌九的江门主生得一副温雅的面孔,手里拿着把翠竹扇,仿若人间的文人墨客,十分具有欺骗性。

溪兰烬躲在屏风后,不是很能确定,自己能不能逃过炼虚期大能的眼。

但江浸月似乎对他的存在毫无所觉,低头观察了一下葛郢的肚子:“我暂且将他们肚中的东西封锁住了,但坚持不了太久。”

葛郢从溪兰烬的迷惑中回过神,见到进来的人,艰难地伸了伸手:“师尊……”

跟在江浸月身旁的中年修士别开脸,不是很想认这个徒弟。

他忍着气,恭声问江浸月:“门主,这魔气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连您也无法将之抽离出来?”

“大有来头。”江浸月缓缓摇了摇扇子,“莫说我,就算是谢拾檀,也没办法将它抽出来。”

那位中年修士脸色一变:“妄生仙尊也无法奈何的魔气,难不成是……”

江浸月道:“暂且只是个猜测,倘若是真的,修界的安逸日子就该到头了。”

溪兰烬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皮跳了跳。

以他目前的所见所闻,能让谢拾檀无可奈何的东西,可能只有一个了。

魔祖。

但魔祖本该在五百多年前,就在万人诛魔阵的困缚之下,被谢拾檀绞杀了。

一想到魔祖,他的脑子就疼得厉害,呼吸也有些不稳。

跟在江浸月身旁的修士隐约察觉到什么,视线刚偏过一点,江浸月扇子一抬,笑呵呵道:“算啦,急什么,事情一步步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了再说,拜师大会准备得如何了?”

中年修士被那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噎了半晌,才道:“已经准备好了,不过门主,您说有一位贵客会到临,敢问那位贵客是谁?我也好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好待客之道。”

“不必。”江浸月的余光瞟了眼屏风的位置,似笑非笑道,“那位贵客有自己想要的,可不喜欢你们准备的那些。”

说完,江浸月扇子一合,啪地拍在手里,也不再多解释,哼着小调走出门。

跟在他后面的几人面面相觑,不过也习惯了门主的脾气,跟着走了出去。

溪兰烬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人都走了,才溜下了药峰,解除隐身术,往外院走去。

凌波城离梁源的老家很近,梁源说过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卖药姑娘,说不定就是葛郢说的地方。

虽然卖药的人不一定还在原处了,但他找机会下山过去一趟,说不定能寻到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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