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夫 第46章

许林秀提着来时带的那盏灯:“将军,还有何事?”

静等几瞬,重斐问:“你……你觉得今夜怎么样。”

重斐说话时语气微微干涩,问出口后还清了下嗓子。

许林秀望着那双隐约有光闪烁的蓝色眼睛,点点头:“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时候,希望年年有今日。”

重斐也点了点头。

第46章

◎将军不快◎

回屋后,许林秀坐在月色照明的案台边,打开手里起不起眼的漆黑木盒。

一支木簪静静躺在盒内,看不出是什么木质,拿在手上,指腹触碰间有种温润之感,能嗅到源自木料散发的浅浅暗香。

木簪表面朴实无华,许林秀上下摩挲着它,若有所思。

冬秋给公子端了洗漱的盆进门,看到公子正在拿着一支木簪出神,不由皱皱鼻尖:“哪来的木簪子呀,比起公子那一柜子的发簪头饰,逊色多了。”

许林秀收起,说道:“礼轻情意重。”

冬秋“哦”一声,又想起公子那些朋友们送的礼物哪件不都华贵精美,他多瞧了几眼公子收好的木簪,没看出哪里特别的。

许林秀道:“将军送的。”

冬秋睁大眼,结结巴巴道:“那、那是挺特别的,不,非常独特,世间独此一份!”

许林秀看小仆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无奈一笑。

冬秋嘿嘿一笑:“公子,将军怎会送你礼物啊,还大半夜叫你出去?”

小仆正脑补将军和公子之间的风花雪月,听他公子说道:“将军特意抽出空闲教我骑/射之术。”

冬秋:“……啊?”

许林秀摊开手,虎口处磨出少许茧子。

冬秋心疼道:“我立刻找药给公子擦一擦。”

他摇摇头,满脸不可置信:“将军也太、太……”不识风情了。

夜黑风高,竟然带他家公子这样的玉人儿骑/射去了。

***

生辰过后许林秀开始闭门不出,冬秋往书房送茶水,点心,笔墨,书案上的身影一坐就是整日。

天渐渐凉了,屋内不再时刻敞着窗户,许林秀手边画好的图稿一层叠一层,直到撂了半个巴掌那么厚时,许林秀才将制糖厂,以及制糖机的设计图全部画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许林秀裹着外衣把所有图纸来回检查几遍,确保无误后才郑重地交到许廉手上,叫他看情况安排人着手相关事宜。

许廉再次问:“林秀,这真的能行么?”

许林秀将整个制糖厂和机器,包括步骤全部画好。每一步制糖工序都配有图形和文字,独特的画法让每张图看上去十分逼真,许廉无不感叹。

许林秀调查过邑县的气候,邑县是没有霜冻的地区,所以农人收割荻蔗并不受此因素影响。

许林秀笑道:“行不行一试就知,制造糖车的工序并不复杂,我先跟过去查看情况,等第一台糖车能造出白糖,工作安排稳妥了我在回来。”

许廉惊讶:“这时候过去?”

许林秀道:“事不宜迟,咱们将地方买下选好了,自然越快越好,多耽误一日,就多耗费一日成本。”

许廉自然不能放心:“如今天冷,你身子薄弱……爹随你一起去。”

许林秀道:“爹留在城里陪娘就好,咱们家盐厂的几位老师傅跟着我过去,他们有经验,一点就通,且为许家办事数年,找他们陪同,自然比我一个人事半功倍。”

最后许廉还是不放心,他们只好让李昭晚留在绍城一段日子。

许林秀担心家里男人不在许家遇到事情,把重斐给他的玉牌暂时交给李昭晚保管。

李昭晚看着玉牌:“此物……”

许林秀温柔一笑:“将军赠与我的玉牌,娘若有个意外,关键时候把它拿出来保护好自己。”

李昭晚心惊:“将军的玉牌怎么会给你?”

许林秀几句话解释不清自己和重斐的关系,他再三宽慰李昭晚,等对方好好收着玉牌才安了心。

想着,为了保险起见,许林秀书信一封叫人送至军营,请白宣帮他留意许宅消息。

白宣接到许林秀要去邑县的信时,刚告知将军,将军就骑上他的爱驹惊风离开大营。

最终,别说许林秀,重斐连根马尾毛都没见到。

一人一马伫立秋风里之下,重斐停在城门外,双目所及只余落叶覆盖的长道,久久无言。

自上次许林秀生辰宴当晚过去,许林秀闭关不出,重斐想见他都没理由。

若直接上许家的门指名道姓的见面,做法对许家又不妥当。

重斐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这辈子不曾有过迟疑不定婆婆妈妈的时候,此刻稍微纠结,许林秀早已出了城。

他吐出胸/口的闷气,惊风感知主人的不快,开始躁动不安。

重斐自言自语道:“还想问问他喜不喜欢那支簪子,他冰雪聪明,肯定猜到簪子是我亲手打磨的。”

本还想看看许林秀戴那支簪子,眼下可好,重斐对着满地秋风落叶无处宣泄他的情绪。

重斐回到军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了,白宣作为心腹,西北暂无战事,能让将军踱步焦躁的,恐怕只有一人。

白宣走到将军面前,还没开口,却听将军冷声道:“叫桑北弥过来陪我练练。”

一顿,又问:“许公子为何有事给你写信,不给我写?”

白宣碰碰鼻子:“将军日理万机……”

重斐:“呵。”

桑北弥前脚准备出营喝点小酒,后脚就有士兵帮将军传话来了。

他刚到场上,一见将军的臭脸色,用眼神问白宣什么情况。

白宣叹气:“你就跟着将军练吧。”

桑北弥搓搓手,他身为武将,对和强者实战有着天生的狂热。但几次下来,桑北弥发现将军躁得很,完全不讲章法,把他当成出气筒似的。

桑北弥皱眉,把长枪抛远,喘着气道:“将军,俺不跟你打了,跟俺比比骑/射怎么样?”

他眼一转,打起算盘:“许公子在工坊跟师傅们做的第一把偏架弩能不能让俺试试手?”

重斐浓眉一紧:“不行。”

桑北弥:“为啥?将军,俺就用一会儿。”

重斐:“这一把不行。”

当日,重斐走时直接将挂在营帐的偏架弩带回府,听下人说是挂在房内,跟皇帝赐的宝刀挂在一起。

第47章

◎请将军吃面◎

天冷,邑县近些日子却挺热闹。

小小的县城都在议论许家开设的糖厂,没人听闻糖厂是什么,此事几乎逢人就讲。

农人们冷了以后就闲下来了,没事还到许家糖厂大门外转悠,偶尔遇到许公子,还能结结巴巴地跟人家问候一声。

许公子不光生得漂亮,性子更是邑县人见过最好最和善的,比许老爷还要亲近温和,县里见过许公子的,没人不喜欢他。

秋色阴冷,许家老屋里处处添了火炉子。

烧红的炭火源源不断释放着热源,只是烤的时间一长,人就容易口干舌燥。

许林秀饮完手上的茶,放下毛笔,望着窗外仍然一派绿色却显萧瑟的院子,听到下人在门外传话,起了身,打算去糖厂看第一台制好的糖车。

冬秋道:“公子等等。”

于是许林秀候在门内,张开手让冬秋给他添衣,罩上白色貂毛所制的斗篷,最后还往脑袋戴了顶貂毛同制的毡帽,将一头如云浓密柔顺的头发遮了个七七八八。

冬秋道:“公子来了也没长肉。”

许林秀睨他:“你家公子来邑县是来工作的,不是享福。”

冬秋鼓了鼓下巴:“冬秋找人去备马车,车来了公子再出门,外头风大。”

邑县不下雨不霜冻,就是刮风,出门脸被吹得生疼。

许家在邑县备了马车和车夫,等不过须臾,许林秀坐上马车,去了糖厂的方向。

从老屋到糖厂约莫半时辰,许林秀甫一下车,聚在周围的几个小孩就朝他跑来,许林秀把随身带来的一些点心分给他们。

这些小孩都是随家里大人到糖厂帮忙的,大人在厂内做活儿,小孩子从家里送热饭过来,运气好会碰到心善的许公子分给他们没吃过的点心,能叫他们回味许多天。

几位老师傅正围着许家的第一台制糖车,等许林秀来了开工使用。

糖车,即用每块长度约为五尺,厚度约五寸,宽约二尺的上下两块横板所制,在横板的两端凿孔,安装上柱子。

柱子下端的榫头要穿过横板,埋在地下从而使整个车身稳固不摇晃。横板上端中部凿两个孔眼放两根七尺左右的大木轴,这是用来安装犁担的。

古早时期的制糖车其实和轧棉花赶车的原理相似,许林秀叫师傅牵来一头牛,接着在两轴又圆又直的合缝处放入一根荻蔗,让牛牵动木轴,使得甘蔗夹在轴中间一轧而过。

师傅们纷纷瞪大眼睛,许林秀也凝神专注地看着。

牛牵着犁担每走一会儿,荻蔗经过压榨就会流出糖浆水。一根荻蔗可用于反复压榨三次,蔗汁通过木槽导流进糖钢。

空气中能嗅到黏稠带甜的味道,许廉身形动都不动,说道:“林秀,这样就可以制出糖了吗?”

许林秀让人继续往糖车放入荻蔗,直到一缸蔗汁过了三分之二,命师傅往缸内加入预先准备好的石灰。

他微微一笑:“把这缸浓蔗汁倒入锅内,之后再慢慢加入稀释的蔗汁。”

许林秀跟到火灶前,师傅们和许廉都围在他身侧,盯着锅内的糖浆。

炉上的香一点一点燃烧成灰,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浓郁黏稠的甜味,纷纷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许林秀解释:“熬糖最需要控制好火候的变化,这些需得派人时刻留意,若火候缺一把或多一把,煮出来的糖浆质量就有影响。”

师傅们点了点头,许廉看看许林秀,再次将目光投回锅内。

糖浆煮开,呈黄黑色,熬至羹糊状时,许林秀用木勺试了试黏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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