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每一次晨起,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勤学苦练……都是有回报的。
孙茂时的剑,无比的快,也无比的稳。
那剑意无比厚重,仿佛承载了太多悔恨和寄托,再轻盈都是沉重的。
孙茂时,已经领悟出了独属于他的剑意。
无论前路再坎坷曲折,他也会背负着他将会背负一生的责任和挣扎,不那么顶天立地地存活于世。
凤鸣已经许久未曾跟这种等级的对手交战过了,剑身甚至在孙茂时快到眼花缭乱的剑法下轻晃,被这澎湃的战意点燃,发出嗡鸣之声。
江宴秋打起十一万分的精神,神色同样无比冷静。
面对孙茂时这样的对手,这样的剑意,但凡有一丝轻视,都是对敌人的不尊重。
€€€€他也并不准备输。
一剑破开重重剑气,那浩荡磅礴的剑意仿若山海,两相撞击,无形的灵力如波纹般扩散开来,就连贴满符咒的比试台,都因为激荡的灵力轻轻晃动!
周围围观的剑修已经惊呆了。
“好家伙,这是决赛才有的水准吧!”
“这是谁跟谁在比啊?”
“昆仑和苍衡?!那这场可有的看头了!”
孙茂时反应极快,不放过江宴秋的任何一丝破绽,神色平静深沉,豁地反手一挑,想将凤鸣出其不意地击落!
江宴秋同样不遑多让,手腕翻转,借着被反挑之力顺势一晃,然后重重把持住凤鸣的剑柄,压力骤松,甚至占据主动权,一道白虹似的剑光已然袭向孙茂时的面门!
孙茂时不慌不忙,下腰一沉,将将好有惊无险地避开凤鸣的剑光,被割裂的碎发在剑气的轰击下早已灰飞烟灭,不知所踪。
……
无论是剑意、剑法、经验、技巧、敏捷度……这两人都是当今年轻一代剑修中的顶尖水准。
所以这场打斗酣畅淋漓,你来我往,分外精彩!
围拢聚集的修士越聚越多,不少已经比完的剑修,无论胜负,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驻足围观。
甚至还有人当即做起了生意,让兴致高昂的围观群众下注,赌谁才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谢轻言一眨不眨地看着比试台上的江宴秋,看着他们眼花缭乱的酣斗。
少年剑修剑花翻飞,神色冷静,嘴角甚至还因为过于优秀的对手噙着一丝笑意。
剑袍翻飞,像极了将要展翅翱翔九天的凤凰。
于是……不,应该从更早之前开始。
他的眼中便只能看得下那人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王湘君笑道:“这江宴秋似乎是你的同门吧,湘君仙子看得这样认真,不下注玩两把吗?”
王湘君眼神淡淡地瞥过去。
于是那人瞬间噤声,在他如霜的眼刀和强大的气场下灰溜溜走了。
王湘君拿出一只做工精巧的储物袋。
直接扣在已然搭好桌子,正不断吆喝的修士面前。
对方热情道:“仙子,您看中哪位了?”
“一万颗上品灵石,押青衣那位。”
他淡声道。
.无论底下起哄的、看热闹的、借机学习的有多热血澎湃,都半分进入不了场上两人的眼中。
此时的比试台上,江宴秋和孙茂时都已入无人之境,头顶的旭日都被厚重的乌云覆盖,剑意浓烈到极致,原先光洁无暇的白灵玉台上充斥满细小的划痕。
孙茂时的剑已经快到极致,剑身甚至幻化出虚影,是一剑,又如万剑。
而这万剑从四面八方涌来,瞬息之间,就即将包围江宴秋,将他钉死在原地。
江宴秋半敛着眉目,眼中倒影着万千剑影。
越来越近,近到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下面所有观战剑修都提着一口气,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儿。
€€€€尤其是刚刚才押了他获胜的,简直紧张到快心梗了。
不少人偷偷看向王湘君。
€€€€刚刚这位有钱又貌美的苦主,整整押了一万颗上品灵石。
什么概念!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么多钱!
然而转念一想,这位可是琅琊王氏的大小姐,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
€€€€€€,大小姐高兴就行。
王湘君却对那些目光视而不见,眼中只有场上,似乎被逼到绝境,束手无策的江宴秋。
其实那几秒,作为视线的焦点和中心,江宴秋本人并未思考太多。
啊,他心想。
昆山玉碎……昆山玉碎。
江宴秋微微一笑,心境无尘。
€€€€原来那位江氏前辈,是这个意思。
这第三式,本就是要在陷入绝境之时,才能彻底领悟的剑法啊。
凤鸣直指长空,乌云翻涌,仿佛在酝酿一场盛大的暴雨或胜利。
峰回路转,剑光如虹。
磅礴到吞噬一切的白光亮彻整座比试台,过于强烈的剑光席卷了一切,所有人都不得不微眯起眼,才能不被这盛大的剑光灼伤双目,连同他对面的孙茂时。
不破不立,是以剑出。
白光散尽。
众人急忙揉弄双眼,想要第一时间确认最终的胜利者花落谁家。
江宴秋和孙茂时遥立相望,彼此的剑都直指对方。
良久。
咣当一声脆响。
有剑坠落在白玉台面上。
孙茂时静静地看着江宴秋,终于露出三年来,唯一一个,也是最真心的笑容。
“……是我输了。”
“恭喜你,江宴秋。”!
第114章
白天比完固定的两场,闲暇时江宴秋连别院的门都懒得出。
上玄着实是太白了,逛得人眼睛疼。
因此他有空了就回别院,喂喂鱼,看看花,生活规律得有些离谱了。
直到这天,相凝生找上门来。
.江宴秋无情拒绝:“不了,多谢,相道友。”
相凝生身形摇晃,备受打击,委屈道:“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江宴秋:“……好吧,你说。”
语气非常之敷衍,还有一丝微妙的牙疼。
相凝生就像被撸顺毛的白色小狗,尾巴立即支棱起来:“咱俩认识这么久,都没什么机会好好叙叙旧,之前在芙蓉镇的时候,我就说要招待你来我们宗门作客来着,这次这么好的机会……”
他开心道:“我带你在上玄逛逛吧!”
江宴秋:“……”
十分感动,然而拒绝。
……没拒绝得了。
相凝生的笑容实在太刺眼了,仿佛生来就不知道阅读空气为何物,要是被人拒绝,还会露出十分伤心的表情。
良心隐隐作痛的江宴秋:“……行叭。”
牙更疼了。
.上玄虽是漂浮在万丈高空之上,但因为占地面积过于广阔,其上之人一点也感觉不到漂浮和颠簸,每一处都如踩在实地一般。
当年开山立派的首任掌门,据说是一位厌倦了凡世尘俗,只想避世不出的隐士大能,以无上伟力让自己的地上宫殿腾空而起,之后又耗费了几百年的光景,才打造出了上玄的雏形。
他修的原是有情道,却被“情”之一字伤透了心,一夜之间华发丛生,斩断自己一臂的同时,自此改修了无情道。
自那之后,修真界就很少听到他的名讳了,只是没过个几年,他都会施以易容之术,行走在大陆各洲,挑选有缘的凡俗幼童带回座下教养。
当年学《昆仑简史》的时候,江宴秋学过这段。
他望着星落密布、如同悬浮在空中孤岛的座座白色宫殿,心中不由感叹。
也不知每年要耗费多少灵石符咒,才能让这么一座庞然大物长久地悬浮于空中。
€€€€然而,这样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仅人类修士出入需要口令和分布在各处的传送阵法,魔物同样如此。
在毗邻北疆的地理环境限制下,这样的仙山易守难攻,想要偷偷潜入或是大批前来骚扰,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先前同样毗邻北疆的逍遥宗,就差点惨遭夜袭的魔修灭门,最后还是以天阶任务请昆仑出手援助。
这三年间,上玄弟子算是苍华洲一众宗门里弟子折损最少的。
“这里是望月塔,也是我们每月面壁之处。”相凝生指着一座建筑热情介绍。
江宴秋不由得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