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以为今天王大爷来饭馆，就给他交个钥匙。
“这几个人都是在这里做了好几年的, ”王大爷叹了口气道，“今日铺子易主，他们想过来看着牌匾取下来。”
章北庭闻言心中一动，他记得王大爷饭馆里一共有三个厨子，伙计也不止门外等着的这几个, 他问：“可以问一下，您给伙计们是怎么开工钱的吗？”
“伙计一两银子一个月，厨子二两, ”王大爷本来就打跟章北庭提这个, 没想到章北庭比他先开口, 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这几个人不仅手脚麻利，为人更是负责又忠心，若不是他们不愿意背井离乡，我都想把这些人都带京城去。”
别的先不说，之前饭馆雇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们几人一大早来这里，想看着牌匾被拆下来，说明确实对饭馆有感情。
章北庭欣赏重情的人，他道：“劳烦您帮忙问下他们，愿不愿意留在我的食肆里继续干活，愿意的话，这个月算试用期，工钱按你们先前的八成发，若是表现合格，下个月便跟先前一样多。”
门外两个厨子，有一个是要跟王大爷去京城的，另一个章北庭先前参观铺子的时候，见过他在灶房切菜，刀工很不错。
换了更大的铺子，章北庭本来就有心再找个厨子，把这人留下来试试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六个伙计，比章北庭想找的要多两个，不过多两个一月也就多二两银子，到时候多划个人给宋宴卿数签子，宋宴卿会轻松许多。
“我这就去问。”王大爷立马转身往门口走去。
跟了他这么久的厨子跟伙计，这几个又是干活认真又负责的，他当然也想给大家找个好的下家。
王大爷出去后，章北庭看了荣远几人一眼，淡淡地道：“以后食肆里禁止跟其他人讨论工钱。”
“知道。”荣远点头应道。
就算章北庭不说，他们也不会跟别人讨论，刚才王大爷说的工钱他们可是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比那些人多，傻子才会把自己的工钱告诉比自己少的。
很快王大爷就回来了，身后跟着那个厨子和六个伙计，要跟王大爷去京城的那个厨子缀在门口，没进屋。
“大家都愿意在你食肆继续干活。”王大爷笑着道。
他身后的几人则有些拘谨。
“你们要是没有着急的事要去处理的话，就从今天开始吧，”章北庭道，“上午大家把桌椅门窗都擦一遍，中午让荣远跟黎关做些好吃的，大伙一起吃顿饭，下午再讨论之后的分工问题。”
黎关是新招的厨子，章北庭要先知道他的水平，才好安排后面的工作。
事情安排下去后，大家在门口看章北庭跟宋宴卿完换牌匾，就各自去忙碌了。
原先的伙计打了水上下擦洗，楚静几人将从之前食肆里带过来的东西归整好，荣远领着黎关以及几个伙计又去了趟南城客栈，将章北庭寄放在那里的竹架子搬了过来。
招的人都机灵，章北庭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就不用管了，跟宋宴卿买了午饭要用的菜回来后，就闲了下来。
宋宴卿一时有些不习惯，“我去把菜洗了。”
“让他们弄就好，明天就要开张了，今天加了这么多新人，让他们适应适应。”章北庭把宋宴卿拉到柜台后面，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宋宴卿用惯了那把算盘放在柜台上，“你也适应适应这个新位置。”
宋宴卿有些不好意思，手无意识地在算盘上拨弄了两下。
柜台的位置对着门靠着右边的墙角，抬眼就能将食肆整个一楼的景象尽收眼底，一楼宽敞明亮，有十几张桌子。
宋宴卿稍微转过头，看到伙计正在擦着通向二楼的楼梯扶手，楼梯不算太宽，两人过的话，得稍微错开点身才行。
他想到了什么，道：“下午跟伙计们都说一声，若是客人要吃火锅，让尽量安排在一楼。”
章北庭“嗯”了一声，挑眉问：“你站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个要说？”
“还有，”宋宴卿转头看着章北庭，亮晶晶的眼睛下露出一对漂亮的卧蚕，“我很喜欢这里。”
“我也很喜欢。”章北庭伸出手，轻轻揽住身边的人。
他想，若是没有其它意外，将来很多很多年，他都会把这间铺子当做经营的重心。
下午食肆里众人将要做的事情都推敲了一遍，分好工。
第二日一早，章北庭在门口放了挂鞭炮，有间食肆长阳街新店便正式开业了。
黄行那天陪父亲来王大爷的饭馆吃饭，知道了王大爷将饭馆卖给了章北庭，有间食肆也即将搬来长阳街，那天晚上，他便跟家里人说好，等有间食肆开张，便带大家一起来吃火锅。
当然，这个大家不包括他的父亲老黄。
黄家人这么多年来早知道的老黄的德行，从黄行那里知道有间食肆的掌柜是秀才身后，黄老夫人自动过滤掉自己的老伴，欣然答应了儿子邀约。
黄家的铺子就在长阳街，黄行想着食肆搬了地方，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他们走过去又近，一直忙到快午时正，才带着母亲娘子以及一对儿女从铺子里出发。
一家人慢悠悠地走到食肆门口，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十几张桌子的一楼都快要坐满了，靠墙摆着的竹架子前也全都是在挑菜的食客。
守在门口的伙计认识黄行，见他愣在门口，连忙上前招呼道：“黄掌柜里面请，请问你们要吃什么？”
“火锅……”黄行的目光还落在竹架子前，看着伙计端上来一盆黄喉，瞬间被吃冒菜的人挑走了一半，他喃喃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开业前三日，食肆内所有吃食一律八折，门口贴着通知呢，”伙计将黄行一家引到角落里，“火锅只剩下这最后一张桌子，您再晚点来就要排队了。”
黄行连忙拉开凳子，安排母亲跟儿女坐下，也不用伙计报菜名，熟练地点了锅底跟要吃的菜。
他速度非常快，好像怕慢一点就吃不到了一样。
伙计第一天在有间食肆上工，还不是特别熟悉菜的种类，差点没能记住。
跟黄行又确认了一遍所点的菜后，才笑着问：“食肆里有新推出的小酥肉，是掌柜的亲手做的，蘸干碟跟下火锅都很美味，您要不要试试？”
“分量如何，大的话先要一份，小的话要两份。”黄行毫不犹豫地道。
黄行这种老客人，根本不需要伙计介绍那么多，掌柜的亲手做的这句话一出口，他们就不会有第二种回答。
伙计道：“您有五个人，我先给你们上两份。”
小酥肉比火锅更先上桌，肉条的外面不知道裹了一层什么，在白瓷盘里呈诱人的金黄色。
黄行先给旁边的母亲夹了一块，他那一双儿女见奶奶碗里有了，才将筷子伸向自己面前的那碟。
才出锅的小酥肉还冒着热气，要吹一吹才能下嘴。
咬下去后，酥脆的外壳在唇舌间裂开，油脂从肉里面溢出，酥香在嘴里迅速扩散。
几人都是尝了一根之后，没忍住立刻又夹起第二根。
小酥肉的外壳又香又酥，里面的猪肉肥而不腻，越嚼越香，偶尔咬到一点细碎的花椒，酥麻的感觉更是刺激得人唾液快速分泌。
两碟子小酥肉，黄家人很快吃得只剩下几根。
还是因为伙计告诉他们，下火锅也很好吃，才留下来的。
火锅跟菜都端上桌后，黄行将剩下的酥肉都倒进锅里，捞起来后，原本香酥的小酥肉成了另一种风味，滑嫩爽口，同样很好吃。
只是一人夹两根便没了，黄行的儿子戳着碗道：“我还想吃。”
“桌上还有这么多菜呢，”黄老夫人道，“你们要是实在喜欢，等吃完了买些带回家，晚上奶奶跟别的菜一起煮来试试，味道估计也不会差。”
“好吧。”小男孩没有执着地一定要，主要是桌上的其它菜他也非常爱。
黄行的娘子道：“等会儿去悦来饭馆买几个小包子带回去给爹吃吧，爹爱吃那里的小包子。”
“行。”黄老太太道。
一家人吃完火锅，黄行买了两份小酥肉带走，又去不远处的悦来饭馆买了一笼小包子。
到家后，把东西放在正厅的桌子上，他便去忙了。
黄老太太在后花园找到正在侍弄花草的老黄，“给你带了悦来饭馆的包子在前厅。”
“亏你们还记得我没吃饭。”老黄轻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小花锄塞到黄老太太的手里，拍了拍手上的泥，朝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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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大橘
老黄洗干净手, 来到前厅，见屋里没一个人，一只大橘猫在桌子旁边来回走了几步，蓄势待发, 正要跳上去。
而桌子上倒扣着一个竹罩子, 不用想, 里面放着的肯定是给他带回来的小包子。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眼, 老黄右脚重重地跺了下地，快速朝大橘猫走过去，边走边恐吓猫，“下回再让我看到你来偷吃，我就把你关起来。”
大橘猫根本不怕他, 除了被最开始那一跺脚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外，看到老黄进来也没逃, 只往旁边走开了点。
老黄吓完之后，也没再管大橘猫，倒了杯茶, 在桌边坐下。
竹罩子掀开，里面除了熟悉的小包子，还有一盘炸物，炸物外面裹了层面粉，手指长一条, 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不过金黄的颜色十分诱人。
他直接用手拿起一根咬了口，吃出来是五花肉。
明明是炸的肉, 瘦肉部分却一点也不柴, 肥肉也不腻人, 酥香的口感让他一根还没吃完，又拿起第二根。
“喵~”大橘猫闻到肉香，仰着脑袋拉长了声音叫了声。
老黄看了眼桌上的小包子跟炸肉，分量都挺多的，他估摸着自己也吃不完，就挑了几根形状不那么好看的炸肉丢到大橘猫跟前。
想了想，他又丢了个小包子过去。
接下来，屋子里只剩下一人一猫吃东西的声音。
大橘猫吃完了，仰着脑袋喵一声，老黄十分默契地丢点东西下去。
直到把一盘子炸肉跟一盘子小包子都吃完，大橘猫惬意地瘫在地上舔毛，老黄满意地喝了口茶，“明天得亲自去悦来饭馆吃，这肉估计刚炸出来会更好吃。”
他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溜溜达达地出门消食去了。
老黄在街上晃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同样在溜达消食的老伙伴，两人默契地走到老地方，摆了象棋开始对局。
“先前看到你们家黄行带着一家子去新开的那家饭馆，就你没去，”对方问，“你吃中午饭了吧？”
“吃了吃了，”老黄拿起身前的象棋走了一步，“陪你下到晚上都没事。”
“那就好。”对方听完放心了。
说起午饭，老黄忍不住开始回味，“我儿子他们给我买了悦来饭馆的小包子，还有一份炸肉，这炸肉啊那叫一个香，我以前也在别的饭馆吃过炸肉，没一家能及得上这回的一半，你明天中午有没有空闲，我们一起去悦来饭馆吃午饭？”
对面的人道：“明天不行，明天我孙子过生，我要在家陪他。”
“那我自己去。”黄老头道，今天家里人明知道他不吃有间食肆的东西还一起去了，明天他去悦来饭馆吃饭，也不要带家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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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后，有间食肆里的众人终于稍微清闲了些许。
并不是没什么客人来了，而是准备的菜都卖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摆冒菜的架子上，除了稀稀落落几串青菜，其他的都被人拿光了。
新进来想吃冒菜的客人看到只剩下一点青菜，只能遗憾地离开。
只剩下几桌还在吃火锅的客人，章北庭将灶房交给了荣远跟黎关，自个儿洗了手跟脸来前头跟宋宴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