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我中意你 第97章

之前还有袁锰,现在只剩下陶嘉和温随穿同款的羽绒服,一样年纪,朝气蓬勃,活脱脱一对璧人。

掉个头的功夫,席舟终于将温随送到家,在楼道闻见熟悉的饭菜香,就知早有一桌子美味佳肴等着他们。

小年也是年,鸡鸭鱼肉样样不缺,丰盛用心堪比满汉全席。

温从简还想让席舟喝酒,可惜他今天开了车。

“不打紧,今晚在这儿住下,明天再走。”

梁舒也说是,“小随那屋床不大,你们挤挤,过节不拘泥这些,再说上午馆里不是没课吗,又不着急回。”

“对,就这么定了!”温从简赞同。

温随现在当运动员按规定也不能沾烟酒,虽说私底下怎样管不着,但温随素来守规矩,于是好不容易儿子成年了都没个人能同温从简喝一杯。

“……”席舟犹豫。

温从简已经取来一瓶酒,正要打开,门铃就响了。

“师母您好!我是陶蕊,您还记得我吗?”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梁舒先是一愣,继而哎呦一声,转冲屋里的温从简招呼,“从简,你瞧瞧谁来了!”

两姐妹进屋时,席舟还下意识望向身边坐着的人。

温随正认真挑糖醋鱼的刺,有客人来,他抬眼看了看,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影响他挑鱼刺的专注度。

温从简和梁舒倒茶的倒茶,请坐的请坐,寒暄的寒暄,他也插不上话。

“吃饭了没?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就是来给您拜个小年,马上就回去,家里爸妈也做着饭呢。”

陶蕊和陶嘉是特地过来送自家做的年糕和熏腊肠。

很久不联系的人家,不会无缘无故送礼上门。

温从简和梁舒这才知道,席舟以温随家人的名义给队友送了小年礼,她们这是回礼。

“你这孩子,又让你破费了。”送走姐妹俩,梁舒念叨席舟,“要送也该我跟你叔叔送啊。”

“没关系,正好接站,所以就想到了。”

席舟只是有点后悔,或许不该送那提干果,平白创造礼尚往来的机会。

但转念一想,陶蕊是温从简的学生,现在又有了陶嘉和温随在省队的关系,就算不送礼,早晚也会重新走动起来的。

梁舒将还热乎着的年糕装在一个精美的盘子里端上桌,又添寓意祥和的菜。

“陶蕊妈妈的手艺还这么好,我记得有一年,好像是陶蕊升学那年吧?她也给送来过这种年糕。”

“是啊,转眼连陶嘉都长大了,说起来她们姐妹俩长得倒不是特别像。”

“应该是当运动员的关系,陶嘉感觉精神些,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姑娘越长越漂亮了。”

满目玉盘珍馐,席舟却愈发食不知味。

面前的酒杯停放好久,聊着聊着温从简想起还没斟酒,正要替席舟满上,被抬手挡下。

“抱歉叔叔,”席舟顿了顿,“今天不能陪您喝酒了,我……我明天一早要出去办事,今晚必须得回去。”

“怎么这么突然?刚没听你说。”

温随也抬眼看了过来,席舟与温从简说话,实际余光一直没离开过某个方位,他也觉得自己演技拙劣,可是……

“才收到的消息,所以,对不起叔叔阿姨,让你们扫兴了。”

小年饭后并未多留,席舟借口事急便告辞离开。

“我送你。”

席舟突然间风风火火说走就走,温随只来得及取下外套就跟了出去。

才走几步,差点撞到一堵后背墙。

“衣服穿好,外面冷。”

席舟到底还是等着温随,帮他展开羽绒服的袖子,把那条胳膊塞进去。

拉链拉到最上面,收口时席舟拇指边缘碰到温随的下巴。

本该是温暖的体温,却比空气稍凉,温随正要说什么,席舟已经转身按下电梯。

下降的轿厢里还有别人,席舟径自站去一角,没跟温随挨着。

温随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出楼门,到停车位不过几十米远,两人很快来到车前,席舟打开车门,还没进去,就听温随说,“高教练又让我劝你。”

席舟:“……”

温随其实不想说的,从进省队不久高令就让他劝席舟回省队执教。

起初他以为这是个好机会,但当第一次跟席舟电话沟通,他发觉他并不愿意。

难怪高令说的是“劝”。

不愿意就不愿意,温随尊重席舟的想法,但高令隔三差五就会问一问,指望着他改变主意。

温随也问过席舟为什么不接受,得到的回答只是,更喜欢在箭馆教孩子。

这个话题席舟并不欢迎,温随当然能感觉到,后来高令再让他劝,他也基本自己屏蔽,没传达给席舟。

但今天不知怎么看席舟这副样子,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脱口就说了。

沉默半晌,席舟问,“你是为跟我说这个才来送我的?”

温随诧异挑眉,他怎么语气这么冲?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啊。

轻轻吸了口气,温随淡道,“你之前说不想去我就已经回复他了,但他又提,我总得把话带到。”

席舟闻言一笑,路灯下眉眼略有些模糊,“连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要通过你来劝我。”

“……什么意思?”温随没明白,这话逻辑有点跳。

而且席舟语气里,竟好似压抑着怒火,刚才那声笑,也分明透着古怪。

完全不像平常的他,然而温随走近一步,席舟却别开视线,不欲再说。

“你今天不太对,什么事惹你不高兴?”

明明久别重逢,况且还是年关。

车门空虚地开着,因为长久等待已经开始发出短促而断续的提示音。

很吵,影响人好好说话。

温随要将车门推回去,却被一只手按住。

席舟也在用力,温随抬眼直视,毫不示弱,颇有不讲清楚就不放他走的架势。

可席舟的手真的很凉,从前两人对抗训练,他的手总是热的,拽得久了还会出汗。

温随原本只为较劲,却不知怎么,忽然就卸了力。

席舟以为他放弃追问,也要松开手,孰料温随的手忽然在他虚拢的手掌中转了半圈,掌心相迎,轻柔地握住了他。

“之前说好的,不高兴要讲出来。”

温随离他更近了,两人之间大约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似乎是想将席舟的表情看得更清楚。

而他的手也还握着他,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搓,像是要将他彻底暖热。

这是一种近乎于柔情的肢体语言,有那么一瞬间席舟甚至产生了不切实际的甜蜜错觉。

可反倒,刚才的意气用事被缓缓安抚,如同水落石出,席舟却清醒了。

其实冷静下来回忆,温随这趟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袁锰跟陶嘉都是两个箱子。

陶嘉的箱子坏了不能拖,她再是运动员,也是个女孩,温随和袁锰任何一个人都应当帮一把。

袁锰自己两个箱子,那必定就需要温随来帮了。

这些事实席舟都看得见,他并非心盲眼瞎,乱吃飞醋。

一路在车里,温随和陶嘉交流有限,且多是队里的事,包括她们姐妹一起登门拜访老师,都非常合情合理。

他们之间并没有特殊的磁场,温随对她,甚至还不及对袁锰来得亲近。

然而,她的到来却明确预示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开始。

暂时没有磁场,不代表未来也会一直没有。

暂时没有带来磁场的人,不代表下一刻那个人就不会出现。

曾经稚气未脱的少年,现在站在他面前,穿着省队队服,左胸别一枚熠熠闪亮的国徽,右眉眉尾处还多了一道小疤。

能够想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是如何锐利向前,拼搏无畏。

从小朋友到小花豹,短短时间成长这么多,本就耀眼的人,如今更加光彩夺目。

倘若将来有任何别的谁喜欢温随,席舟都不意外,他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值得最真挚热烈的喜欢。

但是……

温随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面前一缕温热空气凝成白雾,很快散去。

紧接着他的羽绒服帽子就被从后面掀起来,罩住他整个脑袋。

席舟单手替他收拢帽边,温随这才意识到起风了。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帮他戴帽子,每次戴上之后就会盯着他看,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温随突然也想替席舟戴帽子试试,看到底是什么感觉,可一抬手才发现他今天的衣服没有帽子,只好又放回去。

“你怎么总爱给我戴帽子?”他问。

席舟笑笑,没立刻回答,只是愈发专注地看着。

温随眼睛本就不小,当把羽绒服宽宽松松的帽子罩在头上,显得脸更小,眼睛就更大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帽檐令视线受阻,四周望不到于是只能向前看。

就如同现在这样,温随在帽子里抬起眼帘的时候带点眼巴巴又懵懂的疑惑,十分稚气,又格外令人心软。

让人依稀觉得,他的眼里只有他。

“因为喜欢。”席舟终于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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