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娶了男主后 第6章

那人负手而立,目送陆知杭离去,却并未告知茶楼内人满为患,早已没有空位可坐的事实。

陆知杭转身进了茶楼,可惜这会外面下着大雨,茶楼内也是人声鼎沸,寻了半天也未见得一个空位,还是在求助了刘仲开后才得了一个雅座。

陆知杭倒是不知,在他左顾右盼在茶楼里找茶位时,二楼雅座内,一个扎着双丫鬓,着翠绿色缎面长裙的清秀姑娘瞥了他一眼,双颊飞上一抹红晕,眸光瞬间亮住了,赶忙朝身旁的人欣喜道:“小姐,你快看,这儿有个公子生得好俊俏啊!”

闻言,张楚裳只是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闭着眼专心的听起了说书先生讲话本。

丫鬟见张楚裳不为所动,自幼跟随在她身边一同长大,被惯得有些肆意了,不依不饶道:“小姐,你快来瞧上一眼,我还未曾见过如此俊美的公子,你怎地不信绿瑾呢?”

张楚裳被说得烦了,心中也明白她的贴身丫鬟绿瑾除了自己这位小姐,从来都看不上他人半分,能这般夸赞,必定是真生得风度翩翩。

可上一世的悲惨经历,让她对长得越好的男人越是敬谢不敏,出于敷衍,张楚裳只得伸出纤细白皙的皓腕,轻轻掀起窗边轻纱帷幕,往绿瑾指着的方向俯瞰,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绿瑾见自家小姐愣住了,只以为比自己还不矜持,喜上眉梢道:“我说得没错吧,这位公子可比那自诩长淮县第一美男子的那只花孔雀俊俏多了,就是不知可有婚配……”

“休要胡言乱语。”张楚裳冷然道。

“小姐……”绿瑾未曾想平日亲和近人的小姐会无缘无故训斥自己,小脸一白,话也不敢说了。

张楚裳死死地盯着茶楼大堂内的陆知杭,一种难言的痛苦与恨意在她眸中盛满,上一世种种不堪历历在目,可怜她任劳任怨,相公金榜题名,她却只得了一纸休书,只为了成全他当一回丞相府的姑爷。

陆知杭尚还未知女主也在镇阳楼内,耳畔听着说书先生讲的修仙记,捧着从家中带来的《诗赋》一书,左手倚着额前,深思起了如何作诗来,无奈脑袋空空,除了堆砌出一首来,还真无法吟诵出首有点灵气的诗来,只得合上书卷往窗边走去,凭高远眺,视线略过街边一排排平房和支着油纸伞步履匆匆的行人。

倏然,陆知杭低垂下眼眉,意外的瞧见那主仆二人竟还伫立在茶楼门口,那壮实的小厮身上湿透了大半,想来已是冒着雨跑了一趟,但这会滂沱大雨,又是在镇阳茶楼附近,早就被其他百姓哄抢完了,哪还买得到伞?

望着自己倚靠在旁的油纸伞,又看了看楼下躲雨的二人和窗外的帘帘雨丝,此情此景,电光火石之间,陆知杭突然悟了,倒不是给他悟出首诗来了,而是他终于想起来为何会在撞见那少年时顿感熟悉。

原著里,男女主的初次相遇就是男主云祈微服私访,来到长淮县内最大的镇阳茶楼探听情报时,却下起了瓢盆大雨,恰巧女主女扮男装,倚在窗边,瞧见了楼下的云祈,忆起远在相府的弟弟,心软之余把手上的伞赠予云祈。

当然,男主他是个满心满眼只有谋反大业的心机男,注意到女主和赠伞的举动毫无关系,单纯是因为女主着了身男装,才有了点印象。

就在陆知杭思索的片刻功夫,因为原身这个负心汉忆起前尘往事的张楚裳也满面愁容的走到窗边,微蹙着眉头,低首看向楼下,草草过了两眼,却在瞥见那席黑衣时定住,恍惚间像是见到了上一世孤苦无依的弟弟。

第11章

在长淮县的萍水相逢虽未让二人产生情愫,却也互相留下了或深刻或模糊的印象,于陆知杭而言,便是云祈曾与张楚裳待在一个茶楼都是不能忍受的事,万一出点差错看对眼了,哪怕此时的男主明面上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动一动自己这籍籍无名的小童生还是轻而易举的。

陆知杭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还在滴着水珠的青色油纸伞,款款往茶楼门口而去,不过须臾就出现在了主仆二人身后,轻咳一声,朝云祈拱了拱手,温声道:“兄台可是因这大雨在此踌躇,若是不嫌弃我这伞老旧,可先用着。”

听到身后略微低沉的温润男音,云祈回首上下打量了一番陆知杭,是个长得好看的书生,方才碰过面。

得出结论后,云祈漆黑深邃的眸子又闪过一丝怀疑,他与这书生不过是个陌路人,这大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缘何会把伞让给他?

在云祈心中,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把人当傻子,就是把自己当傻子,莫不是看他衣着不凡,想来攀交情?

不,若是想攀交情,第一次碰面就可以。

低头沉吟半响,云祈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来,缓缓接过陆知杭手中的油纸伞,平静道:“多谢。”

“不谢,二十两。”陆知杭嘴角弯起,笑得春光明媚,朝着对方摊开掌心,一副要钱的姿势。

“……”云祈开伞的动作一滞。

“嗯?你莫不是不想给钱吧?这天底下哪有不要钱白给的道理。”陆知杭见对方不为所动,警惕道。

“二十两,贵了。”云祈淡淡道。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这雨势,没两三个时辰哪里停得下来,我看你面善,银子嘛,是可以商量的。”陆知杭面上的笑意不变。

云祈听完这话,半响不言,似乎是在权衡利弊,过了片刻才正色道:“五两。”

“成交,先给钱。”陆知杭立马拍板,似乎是担心对方会反悔一般。

一旁的小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显是为陆知杭乘火打劫的行为不齿,不情不愿的丢下一个钱袋子,接过云祈手中的油纸伞撑起,护着对方出了茶楼。

直到看不清二人的身影,陆知杭才长叹了口气,他哪是贪图几两银子的卖伞钱,不过是破坏男女主的初遇罢了,只是冒然上前送伞,以云祈的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不放过一个,他指不定哪天就曝尸荒野,早早送走这尊大佛,才他有闲情逸致读下书来。

只是……过了这道坎,他还得防着张楚裳认亲,好在认亲的剧情是在院试过后,他还有时间备考,再着手阻止。

“诶,书生,你卖伞吗?”一刚出茶楼的男子只看清了陆知杭在卖伞,却未听到价格,兴冲冲的上前问道。

“卖,十两银子一把。”陆知杭立马换上笑脸,说道。

“呸!你咋不去抢!”男子闻言脸色乍青。

另一边本该转头往拐角去的云祈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端详了片刻茶楼门口的场景,才示意小厮离开。

“此间事了,去查一下这位书生。”云祈回想适才陆知杭的一举一动,好笑之余仍保留了一丝怀疑,眸中笑意渐渐淡去,又成了一片冷然。

“是。”

张楚裳目睹茶楼下发生的一切,素手松开了正本抓紧的伞柄,她刚才一时失神,思念弟弟过度,竟错把他人认成了弟弟,这会弟弟年纪应该才十三岁,可念着那一时的误认,张楚裳仍是不忍,想赠伞,倒是未曾想,伞还未送去,就来了陆知杭这个程咬金。

“这……这公子当真是别具一格,勤俭持家,不失为一种美德。”盖因是美色惑人,绿瑾蠕动了几下唇瓣,喃喃道。

“绿瑾,回府。”张楚裳没来由说了一句,又瞥了眼陆知杭,心下想着,暂且让你得意一阵吧,他日重回相府,她必不会让这薄情寡义的负心人今世还能逍遥自在。

张楚裳这头暗下决心,携着婢女执伞回府,方才踏进门,就瞧见小厮朝自己点头哈腰,洋溢着喜色。

“有什么喜事吗?”张楚裳秀眉微扬,询问道。正好她今日出门触了霉头,居然在镇阳茶楼内碰见了陆知杭,当真是晦气至极,要是有什么喜事,也能让她开心开心。

“有的,有的,老爷今日买了几板豆腐回来,这豆腐经厨娘烹煮,口感鲜美,味比珍馐,豆腐脑绵软细腻,甘甜可口,豆浆也是一绝,老爷吩咐厨娘做了好大一桌,正等着小姐回来一同尝尝这豆腐宴。”小厮眉开眼笑道。

“你说什么?豆腐?!”张楚裳心情本就郁闷,一听到豆腐,脑子都大了。

“对对对,就是豆腐,陆公子家卖的豆腐,老爷说婚事虽不成了,但仁义还在,便将陆家今早做的豆腐尽数包了下来。”小厮一五一十的禀报道。

张楚裳一口老血差点没憋住,锤了锤胸口,哽着气道:“快扶我进屋,我要见我舅舅!”

这噩耗是接二连三的来,她一下有些没抗住。本以为出门碰见渣男就够晦气,谁料回家才知道,她那不差钱的舅舅不仅买了她视为命中一大仇敌的人卖的豆腐,还一次买好几板,将他们家一早上的货都给包了下来。

张楚裳气冲冲的质问她舅舅为何要买陆家的豆腐,天下美食何其多,缺那一样吃食吗?却被张怀仁训斥她怎可因为婚事吹了就记恨起陆家呢?毕竟陆淮生前与他交情不错,他照顾一下晚辈也是应该的。

张怀仁哪里知晓她与陆止上一世的情仇,重生而归的张楚裳也不可能将差点失身的事告诉舅舅,只得把这口气噎在肚子里,一口豆腐也不愿意碰。

当然,若是她知道因为她不愿吃这豆腐宴,便宜了刚好来张家的县令大人,定是肠子都悔青了,这长淮县的县令平日一大爱好就是美食,对豆腐虽有耳闻,却还没亲口吃过,这一尝就是惊为天人,盛赞一番,使得豆腐在士族的内也流传了开来,又带动起了陆家的生意。

订单数量的骤然增长是陆知杭始料未及的,张铁树和张氏二人马不停歇的日夜赶工才堪堪完成,累坏的张氏这才同意到牙行买个奴仆的建议。

第二次来牙行,与头次不同的大概是他此时孤身一人吧,张氏抽不出空来牙行,陆知杭便自告奋勇来了,以防他耽搁学习,出门前还被塞了本《大学》的注释本路上瞧。

来接待他的是上次那个身材肥硕的牙人,一瞅见他就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一副护食的模样,其他牙人见他们好像是熟客,就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公子,不知这次是有何需求啊?尽管跟我说,我定让您满意。”牙人拍了怕胸脯保证道。

“你们这有没有能干粗活,力气大的仆人?”陆知杭不假思索道。

“有的,有的,您跟我来。”牙人连连点头,领着陆知杭就往里走,指了指牙行内几个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道:“便是这几个了,您看看可有满意的。”

这世道能吃得起饭的哪会给人为奴为仆,见着这几人瘦得脸上没二两肉,陆知杭也觉得是常理之中,走花观花的瞧了瞧,他正要指向那身材还算壮实的青年,就察觉到衣角被人拉扯了几下。

陆知杭循着方向看去,是一双沾着灰的白嫩小手,他先是有些奇怪这小孩的手怎如此柔软,半点不像是吃不起饭为奴的人,随后扯开了被对方抓紧的衣角,在那少年眸光暗下去的时候蹲下身,朝他温声道:“你为何抓着我的衣摆?”

少年年岁约莫十三岁,脸上虽泥泞不堪,但五官细看也瞧得出来生得不错,见陆知杭问他话,暗淡下去的眸子又亮了起来,他怯怯的低声道:“您能把我买了吗?”

“可我是买来干粗活的,你年纪尚小。”陆知杭摸了摸他的头顶,轻声道。

“力气活我也能干,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给口饱饭吃就行。”少年眸光湿润,哀求道。

陆知杭沉默了片刻,他身上就带了十两银子,卖伞得来的,还有卖话本得来的,要是把这少年也买下,银子肯定是不够的,他估摸了一下,要是买个细皮嫩肉的小孩子回去,他老娘会不会追着他打,平衡了一下,应是不会的,至多叨叨几句。

少年见陆知杭不言不语,以为他不肯,带着哭腔道:“我会识字,带我走好不好?”

第12章

“识字?”陆知杭听到这话,挑了挑眉,这该不会是哪个罪臣亦或者家道中落的小公子吧?看这小少年泪眼朦胧的模样,陆知杭心想,不然买回去当个书童也成,正巧他缺个书童,他娘应该不会太过苛责他铺张浪费的。

“牙子,这位多少两?”陆知杭把少年扶了起来,也不嫌弃他身上灰扑扑的。

牙人瞥见陆知杭选的人,刚开始还乐呵呵的,细看之下又面露难色,道:“陆公子,那小孩被人定了,不如咱换一个吧?”

“卖身契给了?银子给了?”陆知杭反问。

“呃……还未曾。”牙人被噎了一句,摇头道。

“那卖给我有何不可?他多少两银子。”陆知杭面上似乎有些不解,敏锐的察觉到,在说道被人定了时,身旁的少年瑟缩了一下。

“这小子本该是卖六两银子,不如这样,公子若是愿意,多给我一两银子,这事我就替你办了。”牙人绞尽脑汁想了想,左右都是要得罪一边的,干脆舍了给陆知杭,多赚上一两银子。

听到要多给一两银子才肯把自个卖了,少年心下一颤,抓着陆知杭的手又紧了紧,唯有如此,他才会稍稍安心些。

陆知杭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顶,拿出钱袋子数了数,递给牙人,正色道:“这里边是七两银子,你称上一称,没问题就先把卖身契给我,咱们银货两讫。”

那牙人见到银子,立马喜形于色,乐呵呵的拿起就往后槽牙咬了一口,费了会劲确认银子的重量,也不多耽搁就给了卖身契,临走还给陆知杭多说了几句好话,看来还想再继续做他的生意。

买好了奴仆,陆知杭也没多逗留,捧着那本中庸就在路上看了起来,任由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衣角,见他无动于衷,便大着胆子靠近些许。

“公子可是在看中庸?”少年走了一会有些累了,而陆知杭虽有注意避让行人,但出了牙行后却像是没看见他一般,到底年岁不大,生性好动,憋不住就主动搭话。

“嗯,你读过?”陆知杭把书合上,远远的就看到了豆腐铺的招牌。

“四书五经都读过。”少年点了点头,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挺了挺胸膛,一副求人夸奖的模样。

陆知杭有些失笑,问道:“既然识字,可会写自己的姓名?”

“我……”少年嗫了嗫嘴唇,注视着陆知杭那张俊美的脸,试探性的说道:“我以后就是公子的奴仆,您重新为我赐一个名字吧。”

陆知杭明白少年并不想和自己推心置腹,他也没介怀,暗暗猜测他是罪臣之后的可能性大一些,沉吟道:“既如此,就叫你陆昭吧。”

“陆昭?”陆昭念叨了一句自己的新名字,满怀期盼的看着陆知杭,展颜道:“不知公子因何为我取名昭?”

“正巧翻到中庸十九章,入眼就是这字,随口取的,莫在意。”陆知杭拍了拍陆昭的头顶,轻笑道。

闻言,少年有些许低落,不消片刻又为自己的新名字喜悦,跟在陆知杭身后,一起走进了豆腐铺,双眼好奇的流连在冒着热气的豆腐上,鼻尖阵阵豆香,几个月没吃饱饭的肚子登时咕咕直叫。

张氏正忙活着店内的堂食,见到陆知杭从牙行回来了,松了口气,想着终于有个人能来搭把手了,就见着她儿子身后跟着的不是个瘦弱不堪的小少年是什么?

张氏趁着忙碌的空隙,对经过的陆知杭纳闷道:“知杭,你这怎么领个孩子回来?”

陆知杭闻言,老脸一红,轻声歉意道:“娘,这小孩说自个识字,就买了回来做书童,平日也能帮您搭把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叫他快去洗漱干净了,到前堂帮我端菜送饭去。”听到是书童,张氏就没了责怪的心。

陆知杭倒是没想到张氏这般勤俭的人竟然没叨叨几句,点了点头,带着陆昭就进了里屋让他自个烧水去了,约莫两刻钟,洗干净换了身衣裳的少年乖巧地站立在他面前。

陆知杭上下打量了会,惊觉对方长得不仅细皮嫩肉,还貌若好女,不由笑道:“你这要是着女装,说是个小姑娘我都信。”

陆昭瞥了他一眼,面颊微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闷闷地说道:“原先定了我的那人,就是想将我买了卖去馆子当娈童……”

“娈……?”陆知杭先是一怔,半响没反应过来娈童是什么,等明白过来了,才知晓陆昭为何哭着鼻子也要让自己买他,不由心疼的摸了摸他刚洗过微干的长发。

待陆昭去了前堂搭手,陆知杭独自一人回了屋子,翻看手中的书卷,回想他人的遭遇,忽地为自己未卜的前途感到些许迷茫,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不论身在哪一个阶层,都有数不清的烦忧,而他只能顺势而上,尽量不要当那任人蹉跎的角色,陆知杭无时无刻不在明白着,科举对他这种底层老百姓的重要性,他为了脱离当前的阶层,每日挑灯夜读,唯有比他人更刻苦,才能脱颖而出,自己本就在先天上有了优势,切不可怠慢。

说来,也是搬到了长淮县他才发现,原本在二十一世纪记忆力极好的他,到了晏国竟有了过目不忘之能,也不知是不是陆止赋予他的能力。陆知杭之所以这么晚发现,也是因为他屋内的书籍都是陆止翻阅过无数遍的,能倒背如流他只当是原身的记忆足够深刻,到了长淮县有闲钱买新书,自己看过一遍后才后知后觉,居然都记得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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