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娶了男主后 第54章

而那边自符家离开,复又回到淮阴山庄的云祈想到今日终于和符大人有了接触,面上不显,心中的愉悦半分不少。

照着往日的路线,踱步路过淮阴山庄里的一大片湖畔,岸边杨柳依依,盛夏的素日哪怕到了酉时都还未落下,仍是烈日炎炎。

湖畔不远处的朱红色柱子撑起重檐,片片琉璃瓦覆盖其上,蜿蜒的小径从亭台连绵到湖边,一片枝繁叶茂中蝉鸣声阵阵不绝,都被亭台上的欢声笑语掩盖。

云祈目不斜视,对亭台上的莺莺燕燕视若无睹,径直快步走过。

回到他的住处必须得经过这亭台,否则他绝不会想从这条路踏过。

云祈听着耳畔嘈杂尖锐的女声,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只觉得不如与陆知杭相处得舒坦,虽是抱着目的接近对方,但他心中也算把陆知杭当做唯一的好友了。

实际上,云祈也就这一位称得上是好友的人,这唯二字就显得不那么可贵了。

云祈与钟珂在小径上走了几步,只想快些离开此处,就在他正要拐弯时,身侧骤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不管不顾的就往他身上撞来。

云祈面上闪过一丝冷意,在身影要和自己接触之时,反应极快地侧过身,轻而易举躲过对方的暗袭。

那人显然没料到云祈的反应居然会如此快,自己久候在此良久,为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没想到还是被对方躲过,身形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下就往地面摔去,顿时一阵尖锐的痛感就钻入掌心和膝盖。

“好……好痛!”来人咬了咬牙,吃痛道。

云祈好似看笑话般打量起摔倒在鹅卵石小径上的四公主云燕,没打算扶起对方,转身就继续往前走去。

眼看戏弄不成反倒是自己吃了亏,云燕声音尖锐的朝云祈吼道:“你给我站住!”

云祈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踱步,唯有长袖下悄然握紧的掌心才能窥见其内心的阴郁。

“你再走试试?我立马就去禀报父皇你欺辱自个的皇妹,还把我弃之不顾。”云燕摊开破了皮,渗出点点血迹的双掌,威胁道。

“欺辱?”云祈眉头一挑,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余光瞥向逐渐朝这边靠近的众多皇女妃嫔。

“对,诸位娘娘和妹妹们可都瞧见了,你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走。”云燕眼眶发红,朝着众人控诉起了他的恶行。

身着藕粉色碎花轻纱裙的女子见状,附和道:“云祈,你可不能仗着高大魁梧就欺负云燕柔弱啊。”

这话说出来,几人皆是掩面耻笑了几声。

云祈的身量颀长消瘦,哪里谈得上魁梧二字?

可身为女子,晏国大多以娇小纤细为美,像云祈这般脸美得不可方物又如何?身量就足够压男子一头,站在他们这些妃嫔公主身边,倒衬托得她们愈发娇媚了。

云祈自小就生得明艳动人,几个皇女在其对比下泾渭分明,皆是恨得牙痒痒,好在苍天有眼,从十六岁起,云祈的身量就猛地拔高,吓退了太学中一批原本心生爱慕,但身量矮小的男子。

几位早就嫉恨他样貌的皇女自是乐不可支,常以此来取笑,美中不足的就是对方半分气恼也无。

“我们看得一清二楚,你好端端地推开了四公主,残害手足,要是被陛下皇后娘娘知晓了,只怕……”静妃不怀好意道。

身为皇后的嫡亲妹妹,她向来懂得自家姐姐的心思,当然乐意帮着打压那个小贱人生得女儿。

“云祈,你好狠的心,连自己的皇妹都舍得伤。”围观的几位女子窃窃私语,其中一位大胆出声质问。

面对众人的指责,云祈随意扫过她们的脸庞,暗自记在心中,而后视线落在狼狈不堪的云燕身上,似笑非笑道:“你既说是我推了,可瞧着你这身位反倒像是往前扑才对,若是我推的,皇妹怎么伤得是手掌,而非往后跌呢?”

话音刚落,那群好事的女子皆是往云燕那头望过去,细细一下,果然如云祈所言,云燕分明是往云祈的方向倒去,也不知是失足还是谋害在先,绝不可能是云祈先动的手。

“你……就算你没推我,看着我在你面前失足,不扶一把还视若无睹,简直是冷血无情!”云燕蛮横道。

“不是皇妹说的,我愚钝吗?哪能反应得过来。”云祈玩味一笑,借着对方往日用来讽刺自己的话回道。

云燕此时掌心火辣辣的疼,望着静妃哭诉道:“静妃娘娘,你看这云祈强词夺理!”

静妃平日里仗着身后有皇后撑腰,云祈又是个爹不疼,没有娘的,哪里会把对方放在心上,故而出言道:“三公主,若是皇上知晓你不爱护皇妹,怕是会以为公主殿下有失德行。”

“我从小不得父皇欢心,早已是习惯了的,可父皇若是知晓皇妹明明是自个失足,张口就欲嫁祸与我,只怕会失了圣心,皇妹不日就要指婚了,莫要出了岔子才是。”云祈不紧不慢道,睨了一眼听到自己这话,脸色顿时煞白的云燕。

能被皇帝特意从晏都随行到江南的妃嫔公主,自然是深得帝心的,得了这好处,自然也最为明白失去宠爱的严重性,云祈这威胁自然是说到了她们的心坎上。

往日她们无所顾忌,是因为云祈虽说是徵妃所生,可皇帝对他不闻不问,儿时要不是差点病死了,都不带问一句,想见皇帝也有皇后拦着,故而才如此放肆。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帝竟还记得云祈如今还在江南,特意让他在淮阴山庄一块避暑,至少想告个状还是有法子的,正是因为这事才让云燕心有不快,故意来找事。

至于皇帝偏心何人就不是她们能知晓的了,云燕如今十五岁,正是准备婚配的年纪,她咬了咬牙,还是不敢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赌。

云祈转身就回了屋,身后的钟珂面露忧愁。

“殿下……”钟珂是他的贴身侍女,哪怕见惯了那些所谓的手足蛮横无理的模样,仍旧气愤。

云祈面上不显,眼梢的红晕妖冶明艳,俊美的脸庞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略显孤寂。

他半倚着木椅,无端地想起了陆知杭来。

二十几日来和陆知杭相识相知的点点记忆在脑中犹如戏剧般缓缓地过了一遍。

画面定格在夜幕下,沧溟河上的繁华夜景,书生缱绻温柔的脸上,以及他好似被风吹散的话语。

云祈自小就是生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宫中,从未有人对他付之真心,这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令人难以忘怀,在云燕那处受了委屈,他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可陷入思绪中时,脑中却闪过了陆知杭的脸。

是因为陆知杭与自己心中牵挂着的人颇为相似,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建立的情谊,让他们之间逐渐和他人不同了起来?

云祈没去琢磨,也懒得琢磨,他只是有些想陆知杭了。

第52章

次日一早, 旭日自东方冉冉升起,熹微穿过薄薄的白云遍洒大地。

许是昨夜在云燕那染了晦气,连着整个淮阴山庄都让人不舒坦了。

云祈吃过朝食后就乘着马车去了符府, 街巷上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阵阵朝食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撩开窗幔, 没来由地想起一年前在长淮县的日子。

对云祈而言, 除了在洮靖河和那面具人的相遇,这段记忆对他来说无甚不同,可当陆知杭出现在此时, 好似又有些不同了。

他记得这财迷书生对着男装的自己使劲薅了把羊毛, 家中还是卖豆腐为生的,在拜符元明为师时,日子算得上是穷酸。

想到那时在镇阳茶楼,对方书卷气的外貌却行的是奸商之事,云祈合上眼帘,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

淮阴山庄离符府的距离不短, 但在马车上休憩了一阵后, 范围内早已出现了熟悉的朱红色大门。

不同以往, 今日的云祈刚踏进门就遇见了正提起衣摆要往淮阴山庄伴驾的符元明。

云祈看得出来,符尚书打量他的神色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浑浊的双眼蕴含的情绪太多, 以至于云祈一时半会剖析不出来, 他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喊道:“符大人。”

符元明听到他的话, 原本是想行礼过后就退去, 可一想起昨夜和恩公的对话, 复又长长叹了口气,那惆怅无力之感jin尽在不言中。

他双目凝视不明所以的云祈,更是黯然神伤了起来,暗自腹诽道:恩公和殿下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实在不行,恩公要是愿意委屈一下,他也不是不能收他为义子,身份上就不算太落下乘了,不至于一丝机会都没有。

“符大人因何叹气?”云祈心中思绪转了几个弯,没想出来昨日和对方的谈话有何差池,自己是把握好度的。

可符元明此时诡异的态度让云祈捉摸不透,心眼颇多的他自然要分析清楚符尚书为何如此的原因。

符元明此时看着云祈心中亲近了不少,毕竟恩公难得放在心上的人,两人情投意合,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却因为身份阶级的差异而苦恋不得。

符元明自个脑补好了一出狗血大戏,他和发妻也是不顾世俗的眼光执意要长相厮守,可如今却早已阴阳两隔,再一看恩公和云祈,心中悲痛难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推波助澜一手才是,莫要大好年华空蹉跎。

听恩公昨夜的意思,想必还未和公主殿下互通心意,可两人既然郎有情,妾有情,就不该碍于俗世继续迂回下去。

想至于此,符元明望向了云祈身侧的钟珂,欲言又止。

“钟珂,退下。”云祈见状,立马了然,淡声吩咐道。

他倒没自大到以为昨日短短的接触之下就能让符元明枉顾一切,决心助自己登基,想是有什么隐情要说。

就是不知符尚书这破釜沉舟般的气势,究竟是要与自己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见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被屏退,符元明这才走近了一些,环顾四周,除了朱门外候着的马车外没有人烟后,才压低声音道:“殿下,我昨夜探过口风了,我那学生也是心悦你的。”

“???”

云祈乍一听这话怔了会,心尖好似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忆起陆知杭挺秀的身姿,温柔的笑意,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其中。

在心悸感过后,云祈方才后知后觉起了符元明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哪怕城府不浅,眸中的惊愕仍是难以遮住,暗处更是悄无声息地生出一丝难言的情绪。

他思考过万般结果,唯独没想过一大早,符元明会告诉他陆知杭爱慕自己。

敢情方才不顾一切的气势,其实只是谈论儿女私情?

说是这么说,云祈原先一派平静的脸上此时阴晴不定,他不自觉地攥紧袖口,心口上异样横生。

哪怕早已有所猜测,但那毕竟只是猜测,真从对方的师长那得了确切的口风,云祈反而有些五味杂陈了起来,沉浸在不可置信中,又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微臣先告退了。”符元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心满意足地提起衣摆就往大门外走去,徒留心情复杂的云祈站在那思索良久。

陆知杭爱慕他?

这话听到云祈耳中颇有种荒唐可笑的感觉,他本就因为女儿身示人,分外的讨厌那些朝自己示好的男子,尤其讨厌的就是断袖。

但在和陆知杭的数次相处中,对方举止得当,性子也很合自己得心意,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云祈对陆知杭向来是抱着不同他人的态度,除了日常的相处稍显暧昧外无甚不妥。

云祈站在符府内沉思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自是不通情爱,更不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感纠葛,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悸动又缠了上来,久久不能散去。

陆知杭不是断袖,这是很明显的事情,而自己日后有了恰当的时机,必定会昭告天下,恢复男儿身,怎么看这段感情都会无疾而终。

云祈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把陆知杭置于何地,是好友,是谋士,还是……心上人?

左右陆知杭清楚自己是男子后,自然就会放下了,云祈勉强给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这才信步往竹园走去,只是那步伐不如往日的那般果断,一步一个念头,念念皆是陆知杭,无数繁杂的念头缠绕在心上,陌生的感觉令云祈神色多了丝阴沉。

正常来说,他不会把他人的爱慕放在心上,更遑论是一个男子的?可当那个人的名字被替换成陆知杭时,好像就骤然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云祈不知该对少年赤忱的爱作何反馈,干脆当做不知,嘴角复又挂上了浅淡的笑意,只是多了丝不自然。

身侧青葱碧绿的枝叶和芳香鲜艳的群花如过眼云烟,云祈踩着小径上的鹅卵石,踱步到那熟悉的亭台之上。

清隽的少年脊背挺直紧实,一手捧着书卷,身上的白衣好似初雪般干净无瑕,遗世而独立。

“予行。”陆知杭朝他望了一眼,温声唤道。

在瞥见那张仍旧戴着面具的脸时,眼眸忽然闪了闪,想起了昨夜符元明说的话来,以及那个荒诞可笑的梦,心跳不由自主的骤然加快。

“嗯……”云祈心中的思绪何尝不是复杂难辨呢?在看见陆知杭时,也不自觉地回想符尚书所言。

他的神情耐人寻味,目光隐晦地打量起了陆知杭来,除了与往日别无二致的俊逸外,似乎在看见自己时,还有些许的不自在。

云祈目睹到陆知杭的别扭,又回想起这些时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心头的怪异感油然而生。

难不成符尚书所言不虚?

他和陆知杭虽然名义上是好友,但在相处时却时常暧昧横竖,好几次惹得云祈心不由己,更因对方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人十足的相似而心绪紊乱。

两人今日的神色都颇为尴尬,尤其是在视线触及到对方时,更是多了丝僵硬。

陆知杭勉强把那在脑中不断回响的梦境抛之脑后,轻咳一声道:“予行,今日乃是魁星诞辰,晚些时候我准备到沧县郊外的庙宇参拜一番。”

前些日子阮阳平就跟他嘀咕过,说是沧县郊外那处的庙宇有一处魁星庙,心诚者参拜皆可登科,出过好几位进士,昨夜符元明又提起这座庙宇来。

陆知杭当然是不信这些,可今天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在这交谈些什么,闲着无事他瞥见云祈的脸,就会想起昨夜荒诞的梦,以及符元明的话,总不好下逐客令,不如一同出去散散心。

若是昨夜不做那个梦,陆知杭兴许就不会把符元明的话太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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