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天白日下,这两个淫贼的眼睛就差粘在云祈身上了,还专往那些女子隐私的部位打量,陆知杭在注意到后很难不升起怒气来。
云祈眉眼冷峻,可在看向陆知杭时,柔和了几分。
这财迷书生和他人怎地不一样?他若是女子,只怕就真的要陷入对方的温柔乡里了。
那两个书生见被抓包了,可陆知杭这头就他一个男子,打眼一瞧年岁不大,身量是比他们高了些,指定就是中看不中用之人,因此并不慌忙,暗想这小子还学着别人英雄救美,不由耻笑一声。
“本公子说没有就是没有,你非要胡搅蛮缠,就看我这拳头答不答应了。”那人蛮横无理道。
“噗……”陆知杭忍不住笑出声来,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们二人,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你这是何意!”这书生见自己被这半大小子瞧不起了,怒火中烧道。
大家都是成日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力气能大到哪去?真打起来,他们两个男子还怕他们两人不成?
“我瞧你俩双脚悬浮,眼下青黑一片,肝肾亏损严重,既不中看,也不中用,拳头估摸着也大差不差。”陆知杭挑了挑眉,调笑道。
云祈听着这话嘴角一弯,望向那两个男子的眼神也是多了丝揶揄。
那两人听陆知杭如此直白地道明两人肾气亏损之事,就连求医的心思都没了,看着那大美人讥讽的笑,登时就怒了。
“胡言乱语!”恼羞成怒的二人举起拳头就往陆知杭这头冲来。
俗话说得好,双拳不敌四手,他们今日就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想英雄救美也得有这个本事再说!
云祈注意到两人的动作,神色一凝,右手暗自蓄力就往他们那边拍去,可在他行动之前,陆知杭就率先一步,手疾眼快的把那朝自己脸上打来的手折了个弯,朝着另一人的腹部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二人四仰八叉地倒地哀嚎了起来,浑然不复方才的神气。
“我就说他们不中看也不中用吧。”陆知杭笑笑转过头来和云祈说道。
云祈望着陆知杭的眼神意味深长,右手悄无声息地放下,颔首道:“你说的在理。”
这一句话彻底把仰倒在地上的读书人气得不轻,哪怕是被打一顿都没有被美人说不行来得难受。
“快些道歉,不然就不止是叫唤两声了。”陆知杭摇了摇头,冷笑道。
这两人倒是会装惨,他可没往什么能致死的地方上打,不过就是专门挑了能让人最大程度感受到痛楚,又受不了重伤的地方打罢了。
他今日不出手教训,以后怕也要祸害其他女子。
云祈身侧明明跟了人,这两人俨然把他当做空气,□□的双眼放肆无礼得很。
原本准备躺在地上装死的两人听到这话,迟疑了会,在陆知杭愈发温和的笑容下,连忙忏悔道:“是我有眼无珠,公子饶命啊!”
“我等日后定不会再如此了,您大人有大量!”另一个人在陆知杭的视线移到他身上时也连忙告饶。
两人哭喊着,看似凄惨,奈何陆知杭一看就明白他们对自己还怀恨在心,迫于无奈求饶罢了。
“我辈读书人,当要牢记何谓非礼勿视。”陆知杭叹了口,走近了训诫道。
“是!是!是!”
“公子所言极是!”躺在地上的书生忍着痛赔笑道。
“解气了吗?”陆知杭回首看向云祈,笑容亲和温柔得和方才恍若二人。
“嗯。”云祈神色耐人寻味,但眼底不易察觉的冷意却悄然散了不少。
“起来吧。”陆知杭瞥了他们一眼,说道。
两人听到这话连忙连滚带爬地走近了庙宇,深怕陆知杭反悔,又来找他们的晦气,一步三回头的确认他没有跟上来,睹见守在香火箱中的小道士犹如见到了救命恩人。
“没想到陆公子不仅才学出众,武艺更是非同一般。”云祈踏上蜿蜒的小径,别有深意道。
“随手学的。”陆知杭轻声道。
“随手学的?公子谦虚了。”云祈眉头一挑,并不信对方的话。
回想适才陆知杭露的两手,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因着对方出的招式太少,他暂时看不出底细来。
总的来说是为了帮自己出头,云祈到底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那熟悉的感觉很难不让人不在意。
“这年头实话都没人信。”陆知杭低喃了一声。
说是随手学的也没错,这几招还是去年陆昭教给他的,当时就马虎着培训了一段时间,当做强身健体来用了。
陆知杭自穿越至今从来没落下锻炼身体,他身手一般,主要是这两个书生衬托罢了。
对方手脚绵软无力,他一撂就倒。
“我信。”云祈耳朵动了动,听见身旁人的嘀咕,下意识地回道。
陆知杭也就自己喃喃自语,没成想被云祈听到了,不由有些尴尬。
云祈说罢就不再搭话,低垂眉眼看着步履下的道路来,细细回想起陆知杭方才的招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好似想到了什么,眸光顷刻间就变得晦暗起来。
“你那招式不要在外人面前露了。”云祈沉吟片刻,轻声开口道。
“好……”陆知杭一怔,而后颔首。
他估摸着云祈怎么也不会害他才是,况且这几招都是陆昭教他的,自个用来强身健体当体操来用,根本没打算使出来。
既然云祈这么说,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且极有可能是和陆昭有关!
陆知杭一直猜测陆昭是罪臣之后,而云祈身份深不可测,指不定是看出了些什么,怕自己惹祸上身才出言提醒。
自个在心中替对方圆好逻辑的陆知杭立马就点头答应了。
“天色还早。”出了魁星庙,云祈眺望无边的青草,清冷的声调自他的薄唇中吐出。
陆知杭呼吸了几口大自然的清新空气,遥望中天上炽热耀眼的太阳,想着这么快回去也不是事,于是便环顾了一圈四周,目光在扫视到庙宇斜对面的摊位时顿住。
“这儿有处算命的地方。”陆知杭饶有兴致道。
说来,他长这么大还没算过命,不信自是不信的,就是起了丝玩闹的心。
两人离那摊位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陆知杭的话音刚落下,立马就被装神弄鬼的算命先生听到了。
他脸上堆笑,朝着两人谄媚道:“公子和小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可要来我这算算命,仕途、姻缘皆可!”
“你替我算算?算功名就可。”陆知杭端详着算命先生,漫不经心道。
云祈跟着一块上前,丹凤眼上挑睨了他一眼,森冷骇人的目光直把那算命先生看得额间生汗。
“算准些。”云祈掐着嗓子变了调,幽幽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不准不要钱。”算命先生连忙谄笑道,拿起摆放在桌案上的竹签放在陆知杭面前晃了晃,“公子随手抽一支。”
陆知杭视线在竹签中顿了顿,随手抽出一支,上面的字他认识,但在签中是何意就不甚了解了,因此抽完后就递给了对方,等着看着算命先生能编出什么话来。
那人接过陆知杭递来的竹签,在看到签上的字后立马喜笑颜开道:“上上签啊!公子。”
“嗯,是何意?”陆知杭并不意外,这种算命的人惯会说些好话,却又模棱两可,如此才能讨得客人的欢心,指不定人家一开心就多赏些钱了。
“急速非速,言来时值,观音降事,报与君知。此签天开地辟之象,凡事大吉利也。”
算命先生指着陆知杭的签,接着道:“此签有”谋事在人”之意。提醒公子,未雨绸缪。须知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片天,成败操之在己。平日稳€€稳打、厚实基础,更不间断地充实自我,为将来预作准备。凡事深谋远虑、从长计画。等到时机成熟之时,亦是准备充足之时,自可从容不迫,满载而归。”
“多谢。”陆知杭轻笑了一声,暗道这人倒挺会编,说了跟没说一般。
届时自己科举中榜,就是未雨绸缪,成败操之在己。
若是落榜了,便要赖自己准备不够充足,没能厚实基础,乃是自己之过。
“这位姑娘可要算上一卦?”算命先生言罢,小心翼翼地对着云祈道,深怕这人一个不快就把他的摊子掀了。
“算姻缘。”云祈随口道。
“……”陆知杭笑容一顿,无端地生出了些许的紧张。
算命先生拿起竹签晃了晃,暗自偷笑,这姑娘家算来算去不都是这些?
云祈修长的指尖在竹筒上抽出一支,摊开在桌案上,玩味地打量起算命先生来。
“咳咳,我瞧瞧。”算命先生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枯瘦的大手抓起竹签就看了起来。
“五五念五,骑龙跨虎,事虽劳心,於中有补。此签破镜重圆之象,凡事成就则吉。”
“此签有”历久弥坚”之意。意味当事人,不改初衷。切忌被外在的因素影响而轻易弃守原本的理念,凡事一片赤诚。
“嗯。”云祈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显然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还要算什么吗?”算命先生望着陆知杭,谄笑道。
“不用了。”陆知杭拿出点银子放在对方的桌案上,婉拒道。
他就是算个有趣,并不把这卦当真。
不过浑然不在意的单纯就是自己的签罢了,对于云祈算的姻缘签,陆知杭还是琢磨了一下的,就是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云祈的姻缘签和自己的一般无二,皆是说得模棱两可,让人自个猜疑。
“在想些什么?”云祈瞥见陷入沉思的陆知杭,挑眉道。
“在想……这儿的地宽敞得很,不如在此策马如何?”陆知杭环顾了一圈,轻声道。
他不好直言说自己在想对方的姻缘签是何意思,只能临时扯起谎来。
再者,就这么回去未免有些可惜,难得寻了处好地方,景色宜人,当然要物尽其用才是。
“那你怕是瞧不见我人影了。”云祈勾唇一笑,毫不避讳的点出了陆知杭蹩脚的驭马术来。
“予行可得多让让我啊。”陆知杭调笑了一句。
云祈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并未回答让还是不让,两人一同回到庙宇的门口,把拴紧的缰绳松开。
红衣似火的明艳女子一踩马镫,翩然而至,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到似乎重复了无数次般。
陆知杭在云祈的审视中也缓缓上了马,跟在他的后头一起扬了马鞭,只是云祈的骑术确实是比自己好上不少,得心应手的模样和自己天囊之别。
望着那个坐稳在马背上的鲜红身影,嘴角不知为何悄然泛起了些许笑意,不过再笑他就真的要被对方甩得人影都瞧不见了。
好在这处是郊外,四处的青草都是马儿肆意的地盘,在自己能掌控的程度中,他默默加快了速度,逐渐和刻意放缓了速度的云祈并肩而行。
耳畔的长风呼哨而过,云祈那头鸦色的长发尾梢随风而动,轻轻撩拨过了自己的耳尖,轻柔得好似被轻挠了一般,微微发痒。
陆知杭一怔,稍稍落后了半个身位才避免了被对方的发丝剐蹭到。
“你怎地落下了?”云祈放缓了速度,侧过脸来问了声。
向来是他放水给陆知杭,这财迷书生方才明明和自己几乎是并肩而行,反倒刻意放缓了速,云祈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故意让他一头。
“太快了,心慌。”陆知杭面不改色道。
“呵……”云祈浅浅一笑,似乎是没想到刚刚还在魁星庙中出手狠辣,揍了两位书生的人竟会因为这不算快的马速而心慌。
云祈这一笑,直把陆知杭看得出神,片刻过后默然无声地抽了几下身下的马儿,一溜烟就越过了一直在自己前方的人儿,像是在无声的宣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