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了,师兄只需把探听到的消息说给我听就好。”陆知杭舒展开了眉目,嗓音放缓。
“师弟,要是没有把握,我们就再另寻他法。”阮阳平挣扎了半天,劝解道。
“他法又是什么法?若是有得抉择,我就不会兵行险招了。”陆知杭定定地望着他,轻声细语道:“信我,别无他法时,这就是办法。”
陆知杭到底是把阮阳平说服了,虽说费了不少的力,可只要有一些可行性,就值得一试,就看阮城陪不配合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在淮阴山庄附近引起爆炸,只是效果没有让云郸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他想的不是别的,正是在晏国造成足量的火药,倘若能提前松动好山石当然是最好的,不行也无碍,只要让皇帝亲眼见到地动山摇,露出神石即可。
至于这预言……
瞥见绿丛中嗡嗡直响的蚊子,陆知杭神色一定,已是做好了决断。
当务之急是在四天内做出足够多的火药,还得确保时机恰当,早些做出就多一分把握。
寻常的□□制造简单,只需以一定比例的硫酸、木炭和硝酸钾混合即可,但在陆知杭心中的首选并非它。
省事是省事了,可□□生成的效果完全做不到惊天动地的地步,为了能确保画面足够震撼到皇帝,陆知杭只能孤注一掷,选择造出杀伤力更强的□□炸药。
一旦操作不当,极有可能自己先身死在实验中,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陆知杭记得,当时发明□□炸药的诺贝尔就曾在实验过程中失误,造就的后果就是参与实验的人死伤惨重。
哪怕他心里有底,陆知杭在备好所需的实验材料前,还是写完一封遗书才在郊外寻了处人烟罕至的地方开始行动。
□□只需将混合酸和甘油调配就行,若是加上火硝混制还能做成混合炸药,用来爆破山石最恰当不过。
做这等要是,最是需要平心静气,陆知杭把上辈子曾经看过的硝酸甘油制造流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而后才缓缓升起了火,打算烧制浓酸。
在绷紧神经历经重重险阻,陆知杭得出手中混制了火硝的炸药时,方才松了口气。
“这些还不够。”估摸了一下数量,陆知杭只得又投入其中。
硝酸甘油除了能够制造炸药外,还可以应用于医学上,针对冠心病急性发作和心绞痛。
其原理就是通过硝酸甘油释放一氧化氮,从而舒张血管周围的平滑肌,扩张血管起到的效果。
不过,他自己乃至身边的人都没有这等症状,加之硝酸甘油有效期的问题,如今赶着多制成些炸药,暂且没有闲暇稀释后再混合淀粉,制成硝酸甘油含片。
在堪堪混合了不少的硝酸甘油和□□,足够炸毁大量山石造成山崩地裂之像时,陆知杭的目光落在了剩下不少的甘油上。
“……”默默地拿起瓷瓶装满了一瓶,陆知杭耳尖微红。
嗯,用这玩意到云祈身上……应是无碍的,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加些香料,喜欢什么味的都行。
捧着手心上的那瓶甘油,陆知杭止不住地的思绪乱飞,多事少儿不宜的画面。
上次那声闷哼听得他险些失控,犹如鸿毛撩在心尖,诱人的很,直叫人恨不能抵死缠绵,行那鱼水之欢。
哪怕他对断袖之癖不感兴趣,生活在信息纵横的二十一世纪,还是不可避免地接收到了不少的相关信息。
甚至,在轮到肛肠科时,陆知杭跟着老师还见识过不少的因为房事跑来就诊的患者,画面不太美好就是了。
“可惜了,暂时用不着。”陆知杭惋惜道。
以他手里的炸药,想在皇帝面前表演一回山崩地裂昭示天威并不难,除此之外还得伪造一块能在爆炸现场留下‘预言’的神石。
该如何办呢?
自古伪造神迹者,多是寻的普通顽石,毕竟是执掌天下之人,陆知杭需得让每个环节都能让人彻头彻尾相信这就是上天显灵。
要想让皇帝忌惮,光凭炸药还不够,其他地方最好也下点文章,但是应该如何做呢。
他既然要留下预言,要么在石头上刻上字迹,要么就用能书写的任何东西在‘神石’上面写下。
可问题是要用什么做书写材料才能让对方信服……
陆知杭静下心来,视线随意地在房间内瞟过,不论是何种方法都让他觉得不够唬人。
在目光落到剩余的浓硫酸上时,陆知杭猛地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轻笑道:“虽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正好能与我这预言对上。”
良久过后。
收拾收拾了案发现场,他并未把这些炸药带走,而是寻了处隐匿的地方藏好,只因这儿离淮阴山庄不算太远,到时行动方便些。
要是无误,皇帝今日应是不会离了淮阴山庄才是,正好附近山林林立,单说山庄的大门口就矗立着几块巨石。
“倘若没有官兵巡视,在门口埋好炸药才是最佳的选择。”陆知杭低喃一声,颇为失望。
他要是有通天的手段能够掩人耳目倒还行,问题是他没有,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第96章
再次回头符府时, 陆昭差点就当场落下了泪,谁让陆知杭离开前一副即将赴死的模样。
几人在府上左等右等,久久等不到陆知杭的身影, 心急如焚,好不容易见着人,当然喜极而泣。
闻着身上属于化学物品的怪味, 陆知杭讪讪道:“别哭了, 我得先去洗漱一番, 师兄可曾来过?”
“公子,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陆昭抽噎了几声, 含着哭腔道:“阮公子每日都来府上等着,这会正在竹园。”
闻言, 陆知杭一怔, 倒没想到阮阳平会日日等着他, 回过神来后温声细语道:“你惯爱胡思乱想, 快些陪着师兄先,我沐浴更衣后就来。”
“嗯嗯。”陆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确实无恙才放下心来。
阮阳平此时正孤身一人坐在竹园内的鼓凳上, 眉宇间深深地蹙起一个‘川’字, 回想起那时应下了陆知杭的请求,就有些悔不当初。
“师父要是知道,我不把师弟看管好,让他去犯险,怕是该怨我了。”阮阳平这几日可谓是求爷爷告奶奶,寝食难安, 就为了师父和师弟二人的事。
欺君之罪, 其罪可诛。
阮阳平越想越觉得假传神谕的法子分外的不靠谱, 哪怕师弟亲口与他讲明,有一物可使山崩地裂,但皇帝见多识广,一旦被身边的近臣发现了不对劲,后果不堪设想。
“师兄,在想些什么?”陆知杭换好了一套崭新的竹青色儒衫,温声道。
乍一听师弟的声音,阮阳平连忙从深思中脱离,见他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商议道:“不如这事算了,我已派人快马加鞭给丞相大人送了书信,说不定来得及,只说是五日后发落,也没说准就要砍头。”
“圣上下了旨意,就没有收回的理,丞相大人来了也无法力挽狂澜,师兄你莫要临到头退却了。”陆知杭却是不同意。
如今皇帝不在晏都,张景焕必然要辅佐太子监国,而这事主谋之一本就是云磐,纵使丞相为了恩师不顾国事,对方也绝不会让救援来得轻松。
在陆知杭看来,皇帝既然想让符元明死,审讯发落就与赐死无异于了,哪里给你求援的机会?
阮阳平不过是担忧过甚,听着陆知杭冷静地劝说,也明白了根本无法寄希望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张景焕。
“陆昭,替我在竹园内寻快表面粗糙的白色石块来,至少得有掌心大,别让旁人瞧见。”陆知杭见师兄不再阻扰,当下吩咐道。
他既然想让预言出现得神乎其神,就不能用寻常的办法,可也无法去外头寻,正巧竹园内就不少奇石,没到穷途末路他不会想着去外头找。
要是皇帝没信的话,找了人在外人寻些蛛丝马迹,顺着神石找到符府就完了。
“师弟,你有几层把握?”阮阳平见他铁了心要这么做,只得暂时妥协。
闻言,陆知杭沉吟片刻,明净如水的双眸眺望湛蓝长空,观测着上方云朵犹如一把到插着的扫帚,而后垂下眸子注意着竹园内平日不曾注意过的鸟虫。
扫帚云的形成是因为空气对流旺盛而造成的,在气象上又称‘云砧’,一般出现这种积云就昭示着几日内必有滂沱大雨,更甚者还有可能下冰雹。
结合任何在阴雨天降临时有所异动的飞鸟走兽,可能性极大。
在心里估量得差不多后,他方才轻声开口:“七成。”
人越逼近死亡,越相信封建迷信,尤其是云郸这种在原著中被三皇子用江湖术士蒙骗过的人,成功率绝不会低。
就看老天爷给不给力了,择一个好时机尤为重要,只要选对了,那他就有九成的胜算。
“七成?不低了。”阮阳平喃喃道,失神地望着那道清逸出尘的修长背影,艰涩道:“师弟,但愿此计能成。”
除了祈祷,阮阳平别无他法,非要让他取舍,不论是陆知杭还是符元明,他都不想他们任何一人有事。
就算这次靠着张景焕救下师父,他心里也清楚,皇帝有心的话,总能找到师父的错处,隐患极大。
可要是装神弄鬼成功,陛下绝不敢拿自己来赌。
师弟向来奇思妙想,自己本该信他,可这事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一个小小的秀才公竟想对皇帝瞒天过海,实在让人骇然。
某种程度上来说,陆知杭极有胆识。
哪怕是阮阳平为了救符元明,能够竭尽所能,仍做不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来。
“师兄,阮大人那边可有陛下近日的行踪?”陆知杭问。
他要行此计,就得寻一个对方在淮阴山庄的时间,哪怕皇帝甚少外出,陆知杭都得以防万一。
阮城不一定知晓云郸具体的行踪,但总比他们这等两眼一抹黑的人清楚,实在不行也能收买淮阴山庄中的宦官。
唯一让皇帝亲眼目睹,他才有把握,否则那些无水硫酸铜都白费了。
他那日在郊外除了制成□□炸药和甘油外,顺道用剩余的材料弄了些无水硫酸铜,正常情况下是呈白色粉末状,一旦遇水就会显现出蓝色。
谨慎点来说,也不一定需要碰水,只要空气中潮湿些就成了。
他考虑的神迹显现,除了炸药外就是利用硫酸铜遇水变蓝的特性,取一块能在表面用粉留下粗糙字迹的白色石块。
不说与之融为一体,但也要让人乍一看,瞧不出异样来,在充分做好保湿的情况下,以这几日空气中暗藏着的湿气,只需拿出在手上片刻就能显示出字来。
“陛下明日据说准备到淮阴山庄的后山围猎。”阮阳平前来符府也是为了把这个消息告知,不假思索道。
“明日?”陆知杭眉头微蹙,虽说时机不错,但这会天色都快入夜了,快马加鞭到山林中都得酉时。
加之准备炸药和神石,至少得到酉正,届时红日西坠,在山林中行动极为不便,更何况为了明日的围猎,随行的官兵必会在四周巡视,确保皇帝的安全。
“是赶了些。”阮阳平何尝不知,只是这个时机千载难逢,就这么放过太可惜。
他爹倒是擅骑射,托阮城在京任职的兄长之福,圣上难得记起来,宣召了阮城伴驾。
按理说,阮城是最有可能替他们埋伏好炸弹的人呢。
可一来,阮大人并不熟悉炸药,容易出现差池。
二来,阮大人还指望着在围猎中出头,挪一挪官位,并不清楚他们的计划。
除了阮阳平和陆昭外,陆知杭并不相信其他人,因此特意嘱咐了他们万不可与旁人提及。
两人皆是明事理之人,知晓欺君乃是大罪,就连自言自语都深怕被外人听了去,当然不敢说出去。
“这就不好办了……”陆知杭蹙起眉头,无奈道。
围猎时,山林中都是官兵,就是想混进去都不容易。
难不成这难得一遇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失了?
陆知杭对此颇为头疼,根据他这几日细心观察过天上积云情况和飞鸟的异动,有九成的把握这两日内能下雨。
“也不一定非得在皇帝围猎的范围内放置师弟口中的炸药,既然效果骇然,在官兵巡视之外的地方埋下也行。”阮阳平见他苦恼,试探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