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的想法,陆知杭自然不知,他一听钟珂陷入险境,眉心不由一跳。
怎么说也是一起偷过解药的战友,若不是钟珂当年报信,陆知杭怕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很大的罪吗?”陆知杭沉吟了会,诧异道。
“嗯。”云祈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现在有几分确信,自己的驸马,真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钟珂自然不是真的死了,云祈还指望从这婢女口中拷问些什么。
不过是被暗卫带下去审讯罢了,如今结果尚还未知,但他已不准再让钟珂出现在陆知杭面前,干脆就说死了。
“那就听公主的处置。”陆知杭思量了半响,随即淡笑道。
既然钟珂犯了错,云祈起了杀心,那想必是不能容忍的大忌,他不好替对方开脱,人都估摸着都凉了,以他的身份也插不上嘴。
入夜,吃过晚膳又各自在偌大的公主府熟悉环境后,陆知杭在后花园走散了会步,消消食,暗自感慨起了皇帝的大手笔。
府上的家丁大多是刚从牙行里买过来的,能信任的唯有夜莺一人。
他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吹着晚风踱步往卧房内走去,也就是他新婚夜的洞房。
刚一踏进还点着红烛、贴了€€字的新房,就与正坐在桌案前的云祈视线对了个正着,两人面面相觑,顿了良久。
“你进来作甚?”云祈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
要知道昨夜和这人在卧房内荒唐了一晚,让云祈坦然接受与之共处一室,还是需要些时间适应的。
“天色晚了,进来歇息。”陆知杭耐心说完,就自顾自地脱起了外袍来,贴身的素净内衬隐约可见身体的轮空。
云祈脊背紧绷了一瞬,瞥见他只着里衣,眸光微闪:“睡地上去。”
“公主这般狠心?昨夜才共赴巫山云雨……”陆知杭嘴角撇了撇,一副痴心被负的样子,好似在无声地控诉云祈的薄情寡义。
“闭嘴。”低沉的声音冷冷道,非但没有半分怜惜,还透着些许警告。
要不是乔氏心眼子太小,非要派个人来监视,陆知杭说不准门就进不来。
一旦与这人单独相处,云祈就浑身不自在,止不住地回想起昨晚的荒唐事,还有沐浴时,上药的狼狈……
“嗯?这两盏如意灯好看。”陆知杭刚走上前,视线就被点在红烛旁的精巧如意灯吸引了目光,将云祈的话抛之脑后了。
洞房时只顾着提心吊胆,后面又中了药,彻夜不休到天明,这会儿才有空打量起他们的婚房来,要不是媳妇忘记前尘往事,就称得上完美了。
遥记得两年前的中秋佳节,云祈就曾想买两盏如意灯,可惜到最后,终究是没亲手买完,给自己用上。
成日想与自己黏糊的老婆没了,陆知杭有些失落,又暗道自己之前思想保守,没能趁机多肌肤相亲一会。
“那你今晚上就与它为伴,在底下歇着。”云祈揶揄地指着如意灯下的地板。
“不妥、不妥,我身子弱,睡一觉明早起来,不得落下病根?”陆知杭连连摆手,煞有其事道。
“身子弱?”云祈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般,讥讽地弯了弯嘴角 。
“是啊,公主都道我需要吃点补药了,可不是身子弱。”陆知杭走到他身边,俯下身轻笑道。
那笑声犹如清风徐来,吹在耳尖上轻轻痒痒的,云祈挪了挪位,扬起下巴:“驸马这是想与我同床共枕不成?”
“嗯嗯嗯!”陆知杭点头如捣蒜。
刚刚新婚,就让他睡地板,这算什么事。
他差不多看出来了,自己几番逾越,云祈都没真的对他怎么样,虽说不知缘由,但蹬鼻子上脸就对了。
噌€€€€
回答他的是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剑。
云祈眸光一转,戏谑地看着他,轻哼出声:“嗯?”
那柄精铁打造的佩剑脱离剑鞘后,安静地躺在红桌布上,做无声的威胁。
“不如这样。”陆知杭见他油盐不进,便踱步走到床榻边,把上面的红鸾被叠成长条放在中间,隔开后道,“我俩各睡一边,互不打扰,我绝不逾越半步。”
新婚内的架子床之大,足足够四个人左右翻转着睡,放下一条红鸾被隔开,还有不少的空间让他们折腾,正是因空间宽敞,他昨夜才能在床上躲过好几次剑刃。
陆知杭眼角眉梢皆是上扬,似乎是对自己这个主意极为满意,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云祈,等着他的回答。
从云祈这边来看,只能仰首看向居高临下的清隽书生,他生的本就出挑,随意一笑就好似柔化了的春水,暧昧而温柔,撩人得很,让他生出几分恍惚。
至少……云祈对此很受用。
第127章
那张白皙如冷玉的脸, 肉眼可见地红了,云祈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低首垂眸漫不经心道:“美人计?”
闻言, 陆知杭微愣, 回想方才的举动, 忍不住朝他勾了勾唇,故意轻声笑问:“那公主中计了?”
云祈平复好了眼底掀起的波澜, 这才不咸不淡地看向陆知杭,似是对此无动于衷,淡淡道:“你睡外边, 不许碰到我,也不能越过红鸾被。”
陆知杭听着他这话,眉头一挑, 忍不住乐开花了。
云祈弦外之音, 不就是同意了, 那是不是说明……
长得好看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不碰, 绝对不碰, 我睡下了,还是规矩得很。”陆知杭心情分外的畅快, 当下就了然地笑着应下了。
人的底线,总会在一步步试探中, 逐渐被麻痹,到最后烟消云散。
云祈见陆知杭慢条斯理地从柜中又拿出两条软被, 轻手轻脚地在床铺整理,笑得如三月春风, 好看得紧, 眸色渐渐深了几分。
他思量了会, 似是觉得自己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下来,有些许不妥,容易让陆知杭顺着杆子往上爬,现在伤处还隐隐作痛,便把玩起了锋利的剑刃,轻启薄唇:“敢越过半寸,驸马应是知晓后果的。”
陆知杭听到自家媳妇开口了,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身打量了眼,双眼被那剑光刺得有些疼,心下却是淡定得很,点头说:“公主放心,我这人向来识时务。”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后面的话,被他咽在嘴里了。
把床铺好了,劳碌了整日,云祈也有些困倦了,他起身就要更衣躺下,就见陆知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莫名的有些觉得不自在起来。
明明都是男子,该有的都有,他又扭捏什么呢?
“是我疏忽了,应亲自帮公主更衣才是。”陆知杭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恍然地惊呼出声。
云祈嘴角抽了抽,后撤几步,直接用行动婉拒了。
“我不喜与旁人亲近。”
“是吗?”陆知杭神色莫名,低喃了一声。
“……”云祈一言不发,收回落在陆知杭身上的视线。
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乖乖坐在床榻上的陆知杭,这会却是回忆起了两年前的云祈,分明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亲近,尤其是吻下去的时候,眸光如水的迷离,更是让他心头滚烫。
待云祈躺在了床上靠里边的位置,陆知杭这才吹灭了明亮的烛火,蹑手蹑脚上了床。
没盖同一条被子,就连架子床都被分成两个位置,中间一条红鸾被阻隔彼此的肢体接触。
虽说没有昨晚那般亲热,陆知杭还是不可抑止地翘起了嘴角,心满意足。
能与对方在同一屋檐下入睡,已是之前求不得的幸事了,他可不能太过孟浪,把他的承修吓到了。
遥想之前,连面都见不着,现在隔着被子算什么。
陆知杭替自己盖好软被,余光偷摸着看了几眼躺在身侧的人,见他惑人的丹凤眼轻轻阖上,呼吸平稳,想是入睡了。
两年不见,云祈身量又拔高了不少,更是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了,要不是十几年的刻板印象,本身长相就美得雌雄莫辩,又涂了脂粉遮掩,怕是会惹皇后猜疑。
样貌比之两年前,要凌冽精致几分,陆知杭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那半张如画的容颜,在夜色下若影若现,处处让人觉得美得惊艳,尤其是眉心的一点红痕,更是惊鸿一笔。
陆知杭瞧见那抹红痕,自得地翘了翘嘴角,这可是他当年亲手为云祈描绘的。
在他端详着心上人时,云祈同样不得安宁。
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就连沐浴更衣都是亲力亲为,不喜与旁人肢体接触,如今有了一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底线,偏生他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还不能对他怎样。
虽说调查结果还未出来,可云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从他下意识对陆知杭的反应,就能窥见一二,哪怕脑子里半点记忆也无,心里总无端地生出熟悉,心悸。
他双眼未睁,陷入黑暗的人总是意外的敏感,尤其是身边人缠绵缱绻的视线,更是让他起了点紧张的感觉。
云祈不想让陆知杭发觉自己的反应,只好克制着不自在,装出一副陷入深睡的姿态。
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心跳声,难免不习惯,直到那目光离去,他才悠悠睡下。
陆知杭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盯着头顶的木架子有些出神,先前还有几分睡意,怎地身边躺下了个人,就辗转反侧起来。
后日就是归宁之日了,届时他需得携云祈一同进宫面见皇帝和皇后,出嫁的公主,尤其是不受待见的公主,日后想再进宫就不容易了,皇帝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陆知杭觉得,怎么也得趁归宁时,让皇帝对云祈的印象改善一些,至少不能天天与他冷眼相对。
从云郸这几年的行径来看,他年岁越大,越觉得身边人阿谀奉承,便越想念徵妃,云祈本就与盛扶凝相似,只需打扮上靠拢,说不准就能让皇帝动恻隐之心。
但态度软化是一回事,主要还是得解开云郸的心结。
可他要如何才能让小王爷的隐疾被皇帝得知,要是被云岫发现,陆知杭觉得自己十条命也不够用。
只能把这事先压下,另想办法。
陆知杭越想,思绪就止不住地往这方向上狂奔,略显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就要睡下,怀中却猛地传来一阵温度,鸦色的发丝蹭着鼻尖,轻轻痒痒的,就像挠在了心尖。
这屋子里就他和云祈两人,除了自己外,还能是谁呢?
“……公主?”陆知杭愣了好半响,手脚完全不敢动,迟疑地唤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呼气时的热气,尽数喷在了陆知杭的脸上,他轻轻地转过头去,才看到云祈半边身子越过红鸾被,一手揽住腰间,无力地垂下,显然不是处于清醒状态。
陆知杭这会的心情,就像走在大马路上,突然迎面被一堆钞票砸中,当然是欣然接下,于是他在回过神后,就把人搂进怀里了。
滚烫的温度透过轻薄的里衣传来,将人一把抱住,心莫名的有一丝忐忑和激动。
“这可是你自己来的……不怪我。”陆知杭沉默了会,补充道。
他是想规规矩矩睡觉的,第一晚就失信,他怕云祈以后不让他睡床上了,但现在这种情况,谁招架得住啊。
他就抱抱,绝对不做什么……
陆知杭默默想着,云祈倒也安静得很,除了抱着他,而后就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总觉得身体的温度慢慢上升,让人心烦意乱,忍不住支棱起来,精神了一夜。